荷花一边摆菜碟一边说:“怪了,午后我去厨下,想让他们做只烤鸡,心想这样旺财就有鸡头鸡屁股啃了。鸡又不是什么大菜,夫人在的时候,几时不备着几只活鸡?
郎君们要饮酒,还爱叫烤鸡下酒呢。可今天偏偏一只鸡也没有,厨子们说,昨儿素馨就把这几天的菜式定下来了,采买的人领到的也是这份钱。”
“是有点怪。以往不是提前一天定菜式?素馨还真会偷懒。哎,你说到饮酒,二月里咱们自己做的烧酒怎么样了?”
洛泱想起来,去幽州之前,她在父亲那里喝过一杯川蜀烧酒,居然是甜的,只不过是将米酒低温加热防止变质而已,根本不是现代的蒸馏烧酒。
不过,大唐还真有蒸馏酒,太宗皇帝打下高昌国的时候,就把蒸馏的葡萄酒带回了中原,有点像现代的洋酒。
既然葡萄酒可以蒸馏,为啥米酒不可以蒸?
闲来没事,她们弄来点酒曲,在自己的小厨房里煮了一大锅米饭,又在她小院子墙角挖了个土灶,尝试做了点“蒸馏烧酒”。
也不知多少度,有没有成功,她就交代荷花她们,采些杏花晒干,加些糖霜泡进去。
“哎呀,小娘子,还没来得及告诉您,那酒不能喝!按照您交代的,泡了一个月,四月初我们就把酒起出来,滤了酒渣,看上去比清酒还透明。
我们让阿成试饮了一杯,您猜怎么着?他居然脸红心跳昏死过去。张府医过来看,说是他饮的酒有大毒,让我们赶紧倒了。”荷花忙说到。
“啊?你们真把酒倒了?”
有啥大毒?酒的度数高,肯定是阿成把它当做低度数的清酒饮,一杯下肚喝醉了。
荷花忙摆手道:“我们寻思着这酒是自己做的,过程也没人下毒,就把酒封起来,重新埋在树下。万一小娘子是要拿去毒谁,也不一定……”
“呸!在你们心里,我就那么心狠手辣?”洛泱“噗呲”笑道:“去,起出来让我尝尝,到底有没有毒。”
“起出来可以,但是……”丁香提议到:“我过去叫个前院的亲兵来饮,他们的酒量大,兴许毒不倒他。”
张府医的话她们都听进去了,确信这酒里有毒。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让大家不敢喝米酒的蒸馏酒。
“要不你们先去把酒起出来,顺便把阿成叫过来我问问。再说,就算真有毒,张府医不也把阿成救过来了吗?”
那倒是,第二天,阿成除了不记得张府医来给他看病的事,也没别的问题。不对,上次张府医开的是甘草绿豆汤,先到小厨房里煮一锅汤预备着才是。
过了一会儿,洛泱刚把饭吃完,阿成抱着那坛杏花烧酒进来了。
他苦着脸说:“见过小娘子。要喝还是让阿成喝吧,您别喝,一杯下肚,我五脏六腑都是辣的。”
“那我问你,你当时用什么杯子喝的?”
“就是,就是我们平时喝酒用的木角子啊,我用木角子喝绿酒,一口气能喝十杯,不,还能喝……”
你们喝的绿蚁酒发酵时间短,最多也就五、六度的水平,你当然随便喝。
不过,她们这里也没什么酒具,洛泱拿了个白瓷的小茶杯代替。酒坛一开封,酱香型白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小心翼翼的用个小葫芦瓢子舀了半勺上来,倒在白瓷杯里,这下看清了,酒虽然是透明的,但是仍有些微微泛黄。
“很香吧?”
丁香、荷花都拼命摇摇头。
“我尝尝,不许阻拦,越阻拦我喝越多。”洛泱威胁道。
大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都在想着,小厨房里还有张府医的甘草绿豆汤。
洛泱抿了一口,不错啊,自己这么瞎折腾,已经达到农家乐十块钱一瓶自酿白酒的水平。她一高兴,把这一小杯对她来说,口感不怎么好的烧酒喝了下去。
“小娘子,你……荷花,快去端干草绿豆汤!”
“哎呀,这酒没有毒,就是容易醉,必须小口小口的喝,阿成上次用木角子喝,你们算算,等于我这多少杯了?”
洛泱以前喝白酒至少是三两的量,这么一点酒她还没放在眼里。
只是,她忘了,自己现在用的是小洛泱的身体……
小半杯烧酒很快让她的脸红了起来,笑眯眯的说:“来来来,每人拿个杯子都尝尝,这是我们自己酿的酒,怎么会有毒?”
“小娘子,您的脸都红了,别再喝了……”
“喝酒那么多话?杯子里的酒留着养鱼啊?”
“养、养鱼?这……能养鱼……小娘子是中毒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
“那你们喝,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好!我陪您喝!”阿成豪情万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大不了,再喝碗甘草绿豆汤!
第一二九章 素馨失踪了
第二天清早,邵春巡院,发现长川阁院子门还关着。
不对啊,这个时辰就算小娘子没起身,院里的仆婢应该都起来了洒扫,准备给小娘子梳洗用小食了啊……
邵春扣了扣院门,就听到旺财在里面一阵狂叫,却没人来开门。
他心头一紧:遭了,出事了!
邵春连忙翻墙进去,果然看见正堂的门没关,四处却没人走动:“小娘子!阿成!荷花!”
他一边喊,一边大步往正堂跑,旺财开心的摇着尾巴也跟着他跑,还不时去扑了两下他的小腿。
邵春冲进正堂一看,几个仆婢都在地上躺着,不过已经被旺财的叫声唤醒了,一个个都坐起来揉眼睛。
“阿成!你们怎么成了这样?屋里是什么味道?小娘子呢?”
暗卫任何时候都不许饮酒,邵春连淡酒都没喝过,这烧酒的味让他闻着想吐。
“小娘子在内室呢……”阿成爬起来说到。
丁香四下一看也慌乱起来:这要给夫人知道她和小娘子一起乱来,肯定要被赶到庄上去嫁田舍汉了!
她赶紧到内室床前看看,还好,小娘子面带微笑正在做美梦呢,她走出内室,将帘子放下,小声道:
“小娘子还没醒,大家赶紧把屋里收拾了,今天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邵春,你要是为小娘子好,也是一样。”
“你们……喝的就是这酒?”
邵春哭笑不得的问到。他打开桌子下面的酒坛,里面还有半坛酒,就是屋里飘着的这味道。
“这是我们自己酿的烧酒,酒劲太大了……以后再不许这样由着小娘子疯玩了,每人灌了一杯,还要说什么成语接龙,说不出来还要罚……”
邵春猛烈咳嗽几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好不容易才憋住笑:丁香姑姑说的他相信,这事,小娘子能干得出来。
走出长川阁,邵春才咧着嘴边走边笑起来。
长川阁里很快恢复了正常,丁香想起袖袋里那张到库房领东西的单子,交代了荷花几句,匆匆忙忙到外院找素馨去了。
洛泱每趟多久也起来了,这酒虽然不是很好喝,但好在第二天头不痛,也算是它的有点吧。
“你看,我没骗你们吧?咱们的酒没有毒,只不过有点辣。冬天的时候喝一口,浑身上下都热乎了。”
荷花一边替小娘子梳头一边说:“您也不看看咱们废了多少米饭才得了这一坛,也就咱们这种人家能折腾得起,普通百姓哪能喝这个御寒。”
那倒也是。白酒到宋朝才出现大量蒸馏酒,那也是仓廪实了才有这待遇。
回头把这个酿酒方子卖给裴二表哥,让他去掏那些公子郎君们的口袋。等自己那套清洁用品试制出来,也可以卖钱。
还有铁板烧,看看是不是找人开个铁板烧铺子。
她自己没什么心思去操作这些小打小闹,还想着把家里的那片山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发开发,还有茶山的事也要着手了,阿兄们的银钱有限,想想怎么说服母亲,借点府里的钱才是正事。
等占城稻种回来了,家里的几个庄子还要试种,这种跨地区移栽,不知道要试种几次才能适应当地土壤气候,自己也没种过。
六郎、阿兄在前面冲,她也得在后面帮他们“充”,充钱才能买装备啊,这次在幽州买马她就有感受了,军队真是太耗钱了。
唉,幸好还能拿到便宜原材料,自己才能有这个底气。
“小娘子,三郎君过来了!”栀子从院子里跑进来,耸着鼻子闻了闻,赶紧找来一把蒲扇拼命扇。
洛泱被她的动作逗乐了:“别扇了,发现也不怕,大不了请他喝两杯。”
“不是不是,还有李六公子也来了!”
“啊?”
洛泱跳起来,抢过栀子手里的扇子亲自扇起来。
“请我喝什么?嗯?你在扇什么?这屋里是什么味?”元枫耸着鼻子东闻闻西闻闻,回头对门外道:“阿冽,你们把公子抬上来吧。”
酒味?
李奏不动声色的横了洛泱一眼:说好不喝酒的,这还躲屋里喝起来了?
洛泱把蒲扇一丢,拍手笑道:“哎呀,你们来得正好!我们自己酿的酒,几经波折,终于成功了!三兄,表兄,你们来尝尝。”
她把酒坛抱到桌上,塞子一拔开,果然飘出一股酒味,她装腔作势扇扇嘟囔道:
“我这烈酒就是酒味有点重……”
“别装了,你一演戏就眨巴眼睛,我是你阿兄,你能骗得过我?”元枫露出抓到小贼的笑容:“拿碗来,我看看你酿的是什么酒。”
洛泱嘻嘻笑道:“眨巴眼睛?没有啊,我自己怎么没发现?”
她手在背后招招,后面的荷花赶紧去端了两个茶杯过来。
“我这酒不同你们喝过的酒,不能用大碗喝,只能用小杯子。”洛泱这话成功引起了元枫和李奏的注意,她舀了半勺,分倒在他们的茶杯里。
“就给这么一点?”元枫半信半疑,闻了闻,将酒一口喝下去。
“好辣!你这酒里是放了胡椒还是姜?”
李奏放在嘴边抿了抿,也试着喝了下去。果真,和他们以往喝的酒都不同:“这酒色是透明的……这是什么酒?”
“烧酒,天书上教的法子。”洛泱得意的问:“怎么样,你们觉得我这酒还行吗?”
“不是我打击你,这酒味道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元枫朝酒坛子里看看,只有半坛,他瞪了一眼妹妹:“这坛酒我没收了!”
李奏在旁边缓缓说到:“这酒,喝下去五脏六腑都热了,冬季行军手脚容易僵硬,这倒是能够御寒。”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个感受,再给我来一口。”元枫要抢妹妹手上的酒瓢子,洛泱不给,两人正在比赛瞪眼,丁香皱着眉头跑回来了:
“小娘子!三郎君、六公子也在,正好,我刚才找不到将军,跟您说也是一样。”丁香忧心忡忡的说:
“我刚才去找素馨领些物料,可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问了蓝楹,她说她昨晚就没见着素馨,以为她临时进后院有事,也就没在意。”
“你是说,素馨失踪了?好,我这就叫人到处找找。”
李奏抬头道:“她管库房?先去库房找找。”
库房?
洛泱有种不祥预感。
第一三零章 魏执事早就失踪了
元枫出去安排查库房、找人,李奏似乎还有话说,他留了下来。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李奏才道:
“下次别躲房里偷偷喝酒了。”
洛泱自知理亏:“我就是尝尝味道。”
“尝味道,用喝掉半坛?这是小娘子能做的事吗?”
李奏见她用帕子遮住脸不说话,按宫里那些公主们的做法,这时候该难过得要哭了。
他心里有些不忍,存心逗逗她,便猛地拽掉她手里的帕子,却看见了小女人那张来不及收回去的笑脸:
“嬉皮笑脸……这酒烧胃,你年龄小,肠胃哪里受得?酒方子给我,我认识一位酒痴,本是朝廷良坛署令,专管官酒酿造。因不肯与另一位署令掺水造假、从中牟利,一气之下辞官回了洛阳。虽不知他住在哪里,费心找找总能找到。”
“哦!那我去写……”
她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嘻嘻笑道:“你留下来,不是为了问我要酒方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