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入休憩层的传送阵， 水波纹显现。
林双三人一震。
“这层干什么的， 姑娘？不是防御吗？”孟锱怪叫一声。
尤其是皇甫渊，趁传送阵还没完全启动，朝赵珂然伸出的修长手指，顿在半空。
“额皇甫师兄，你还要将炼丹师的不炸炉庇佑墨宝， 换成三阶防御的宝鼎吗？”
皇甫渊：“……嗯。”
赵珂然匆匆忙忙，左右脚摩擦、摩擦，变换着蜻蜓点水步伐。
赶紧一手接过退换的丹师祝语， 一手朝阵内飞出三阶宝鼎。
“额外收你三千灵石！”
“成交，离开此地，不得再次退换。”
赵珂然的提醒， 被传送阵扭曲， 渐行渐远。
“师妹， 呵呵。”
皇甫渊在林双耳边轻笑。
“若是宝鼎无用，你要对我的丹炉，负责。”
“……”
说得好像他会炼丹一样。
林双低头看自己的绣鞋， 数上面有多少道针脚。
“嗯？皇甫师兄说什么？师兄怎么会是想利用宝鼎外物防御、在三人对抗中走捷径的人呢？”
“……”
“所以，师兄， 你这宝鼎能保护我们三人多久？”
“……”
传送阵缓缓摇晃。
林双也终于看见了皇甫渊展现在她面前的宝鼎说明书。
【可防御凝元五阶以下的攻击， 三次。】
次数有点少。
贵又不实用！
孟锱偷瞄一眼， 顿觉痛心， “先说好， 输了的话，不论谁身上的书卷被夺走，都由三人一起承担损失，没问题吧？”
三人一阵静默。
真是一点对彼此的信任都没有呢。
传送阵终于停止。
还未走出阵法圈，就听阵外一片灵田蛙鸣，此起彼伏。
林双抬眼望去，就见一片平川，袅袅炊烟，从五间茅草房屋中升起。
阵阵饭香，扑鼻而来。
镇川此层，竟是一片静寂的小村落。
不见那什么东西南北风，也无一人身影。
“难道他们比我们先入此层一步？躲在这些茅草屋中？”
孟锱警惕握住大刀。
他们直到传送阵起，才在最后一息的时间结束时踏入。
“皇甫师兄，我就说都是三阶，你直接买最便宜的那个防御宝瓶就好了，非要挑个画着鸟的宝鼎。”
皇甫渊凤眼闪烁，“那是鸡。”
“……？”
“三翼羽鸡，毛发乌亮，肉质鲜美。”
皇甫渊说罢就要将宝鼎拿出来，给他观赏，但却被林双按住。
“等下，别拿出来。我重新算下这道等差数列。”
“？”
林双拿出纸笔，看向这村庄很是不理解。
这题到底考什么？
小爱符箓当即吐出一张灵气化成的Excel表格。
“我应该没有错啊，难道你们不觉得镇川这些试炼，稍微联想一下很眼熟吗？”
林双迅速在草稿纸上书写。
——外门常见灵泉之争的修真九项比试：
——防御1、灵气耐力2、速度3、丹器4（辅助）、剑修5（攻）、音修6（主神识）、悟性 7、一对一战8、团战9。
“外门的灵泉九项？”
孟锱愣了下，“你是说镇川所有层的考核，都是按照修真比试九项来的？”
皇甫渊饶有兴致地眯起凤眼，溢出一道精光，“镇川年年山层的考核内容，相互轮转，没有一个弟子事先知道每层对应的考核内容。”
“所以，这种轮转是有规律，而非任性妄为？”
林双点头，“我的猜测是这样。”
皇甫渊与孟锱，同时低头看小爱记录的‘EXCEL’表格，非常清晰。
“三零七层属相”（疑似主防御，属乌龟）——层数，9的倍数余1
“□□一层是修士就上一百”推测为耐力——层数，9的倍数余2
“八四一层啊我死了”治疗队友—丹药——层数，9的倍数余4
“九七六层你戳我一下看看”疑似剑（攻）——层数，9的倍数余5
“一二二二层万卷书屋” 悟性——层数，9的倍数余7
皇甫渊凤眼闪烁，“这就是你说的等差数列？我们现在所处的一七二零层，是九的倍数余一，因此对应防御。”
林双点头，重新检查一遍所有记录的计算。
小爱是没算错的。
她放心了，“嗯。”
【什么意思？】
【他们好像很肯定这层‘姑娘，今夜，你是否跟我走’，是考核防御？】
【怎么得出来的，有人知道吗】
【额，我只听到了皇甫师弟说‘这就是你说的滴滴数列。我们现在所处的一七二零层，是滴滴滴的滴滴滴与滴滴，因此对应防御。】
【……所以滴滴是什么？】
【凎，这狗日的镇川，障耳禁制又被触发了！】
【！我感觉这句话很重要，牵扯到镇川石层的秘密！对我们高层弟子通关也很有利！】
【所以他们又触发禁制了。
我进镇川五次，总共五十年，之前从未在任何一个师弟妹闯关的投影中，听到过这么多的障耳哔哔、呜呼、滴滴、噼里啪啦……
他们三人到底怎么回事？从书屋到这层，镇川一直很紧张我们知道什么的样子。】
【房管在吗？@房管前辈，能否告知我等？】
林双三人所站的一片春意盎然乡野中，投影画面不断闪过弟子发出的神念文字。
——345人观看，已发送3121字。
——目前累计2207灵石，将结算给胜方。
休憩洞府，双手双脚不断各自舞、各自修炼的赵珂然，望向投影，满目震撼。
“师叔，你知道滴滴吗？”
粉衣师叔的眉脚直跳，“不知道！”
赵珂然顿时包子脸。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师叔还恼羞成怒了呢。
师姐厉害！
但下一刻，投影画面就变幻了。
林双三人正要查探这片春色乡野与几处茅草屋。
突然最里侧的一间，比别处都大两倍的茅草院子中，吱呀一声，院门打开。
从里面焦急跑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灰衣草鞋，手上勾着三个大红绸缎包袱。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朝呆滞的林双三人飞快冲来。
“仙人仙子，救命啊！”
“救救老夫的小女啊！”
“隔壁村老王家，要把小女抢走，他们是不让她活啊！”
林双眉脚跳动，万万没想到。
孟锱扛着大刀，被老者一下扑到怀里，他脸都绿了，“你、你远点说话。”
他已经凝元四层，可是老者扑来，他竟都躲不掉。
皇甫渊脸色微妙，“原来一千五百层以上，就会出现戏法木偶的考核。”
“戏法木偶？”林双第一次听说。
镇川十年对内门弟子开放一次，哪怕外门管事徐瑞对镇川的了解也并不多。
她获取的信息很少。
“嗯，这对通关高层的弟子们来说，不算秘密。”
皇甫渊今日双手抱着紫铜羊头银丝炉，“镇川之所以越上层越困难，是因为高层试炼不再是平日传功堂那般，只简单以掌握功法的深浅、弟子修为的高低，论及格与否。”
“高层镇川的考核很复杂，譬如结合炼器师所作的木偶。这些木偶，根据每层不同的考核题目，被设定了一定的行为与应答方式。”
“每层都必须完成木偶的要求或心愿，才能过关。”
【没错，低阶弟子不要以为自己得到一个百层层主，就很了不起。】
【我在五千层，停滞整整十年。】
【哎，说多了都是泪，罢了。】
投影文字跳动。
但林双倍感新鲜，关切又好奇地望向面前老者，栩栩如生，外表与真人一般无二，竟只是木偶？
这考核好像沉浸式RPG游戏啊。
她忍不住开口，想触发后续情节，“老爷爷，你刚说隔壁村要抢你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老者点头，泪涟涟。
“三位仙人，隔壁村老王家的恶霸儿子想强娶我家小女，可这恶霸整日逗鸟弄鸡，头上碗大的脓疮，恶臭不断，连路边野犬都嫌弃，我怎么能答应！”
“结果王家强娶不成，就想强抢，老夫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请仙人出手。”
【果然考防御啊！】
【保护木偶的任务，还算简单。】
【三人守一人，可战也可逃，藏起来也无不可。】
但投影中刚飘过弟子的文字，天空中就闪过一道奔雷之吼！
“李老头你休要胡说！”
“明明你早收下我王家聘礼，却于喜宴前三日悔婚，置我王家的面子于何处！”
“限你三日内，交出新娘让我儿痛快完婚！否则，我王家就杀上你李家屯，烧掉你李家祖祠，抢回新娘子！”
李老头本来在哭，这下是又惊又怒。
“苍天啊，你听听，没有天理啊！分明是你们王家骗婚在前……”
“三位仙人，老夫走投无路，只愿以一生供奉，求仙人助我李家屯、助我小女芳芳躲过此劫！”
他手上拿着三个红绸包袱，沉甸甸地发出灵石之响。
一息朝林双三人哭泣拜倒。
说话间，一道水纹显现，镇川巍峨声响起。
[一七二零层试炼：姑娘，今夜，你是否跟我走。]
[李家村的请愿：
一 守护李芳，不被王家夺去；
二守护李家祖祠，不受王家摧毁。]
林双大为佩服，镇川背后长老们的脑洞。
明明是个恶霸夺女的悲惨故事，竟取了个如此文艺的试炼层名。
放在绿江，这是妥妥的书名诈骗啊。
幸亏她的等差数列没有错。
此层，确实考防御！
孟锱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这层竟然有两个分解任务。皇甫师兄的防御鸟鼎，只能用三次。”
皇甫渊表情微妙，“是鸡。”
【这层比我想的难，守护一个女子，尚可且走且战，还能躲避。守护祠堂，不能逃，只能硬抗了！】
【所以凝元初阶的弟子，历来上两千层的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在一千层徘徊。】
【难度大，奖赏也是丰富。恐怕这老者三个红包袱，灵石挺重的。】
【我也有点好奇，希望他们三人能通关，让我知晓下报酬。】
【我知道，我见过弟子通关此层的，一只红包五百灵石。】
【天真！】
【幼稚！】
【这位师弟，是今年刚上两千层吗？怎发如此可笑之言？】
【？？】
【但凡木偶关，弟子完成目标后，都会根据取得木偶的恩惠、敬仰程度，给予不同奖励。】
【？？？】
【你看这李老的三个红包袱，为何不是三个摆着灵石的托盘？
因为届时任务完成，红包内可能是三颗灵石，也可能是三万灵石，上下浮动，但不超过此层最高奖励，懂否？】
【竟然如此！】
投影上的文字，如同跑马。
可惜林双看不见。
他们闯到一千七百层，按照镇川规则，只能观看七百层以下的投影。
一千层的相隔，是镇川以防弟子借鉴、偷题、投机所设置的观看禁制。
孟锱十三年前进入内门，当年只闯到镇川一千一百层。
皇甫渊更是以病弱之身拜入清水宗，对高层以上的镇川规则，顶多用‘听说’二字，轻轻带过，全程但笑不语。
如此，林双对这层试炼的了解，依旧缺乏分析数据。
但林双到底是经过现代高考，千军万马闯关人。
大考小考、期中期末、模拟、春考、联考……
在题海战术中摸爬滚打，林双自有一套效率的解题方法。
“解。”
她背着手，面向老者开口。
孟锱：“？”
皇甫渊挑眉。
老者朝她望来，泪眼朦胧间，一脸茫然。
林双轻咳，看来镇川出题长老不是现代人。
她一点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老爷爷，我想知道，守护祖祠，还有保护你家芳芳，哪一个得分点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