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映在月光里

作者:映在月光里  录入:05-09

  寒寂脸一白,道:“赵施主好口才,贫僧辩驳不过,甘拜下风。赵施主有自己的道理,贫僧亦有自己的道理。己所欲,勿施于人。贫僧是佛门弟子,实难见到生灵涂炭,再起杀戮。阿弥陀佛。”
  先前赵寰的话,被寒寂还了回来。她神色不变,眼里渐渐浮起了笑意,道:“寒寂师父也好口才,以前应当经常与人辩经。不过寒寂师父,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二。”
  寒寂身子动了动,防备地道:“赵施主请说。”
  赵寰道:“不知寒寂师父可曾听说,以前在汴京皇宫当差的宫女,在年老或者生了重病之后,会出宫去开圣寺,妙法广福寺等尼姑庵养治。说来也奇怪,前去到这些地方的宫女,近□□成都很快没了命。直到神宗时,周王的乳母岐国贤寿夫人朱夫人生了病,前去开圣寺养着,神宗令太医随着前去替她诊脉医治。朱夫人年逾百岁,竟然能神奇痊愈回了宫,着实令人称奇。前面那么多的宫女,可都没能活下来呢。朝廷也为了去世的宫女,付给了尼姑庵大笔的丧葬银。户部就开始琢磨,开始想办法。后来,宫女前去尼姑庵,太医会跟着前去诊治,变成了定例。按照宫女的生死数,对太医进行赏罚。自此以后,活下来的宫女大大增加。”
  寒寂叹息一声,低头开始诵经。
  赵寰问道:“寒寂师父,对于谋财害命的佛门弟子,你们一般都如何处置?”
  寒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无论是尼姑还是僧侣,皆是佛门子弟。佛门中亦有坏人,不能因着他们做了坏事,就不承认他们的身份。
  赵寰的问题,环环相扣。前面他以不忍见到杀戮推脱,佛门弟子谋财害命,莫非就能置身事外?
  寒寂万万不敢妄言,如若这般,佛门子弟的势力,会大得令人忌惮。
  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以及唐武宗与后周世宗,都曾灭过佛法,烧毁佛教典籍,惨遭镇压。
  若是让他们偿命,那他坚持的不杀生灵,岂不成了谎话?
  赵寰视线一瞬不瞬,紧盯着寒寂,道:“寒寂师父是辽国人,要护着你的国,你的菩萨。但你的菩萨,你的国,不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护法。对于作恶的人,我以为,要让他们永远不能作恶。佛讲究轮回,因果报应,让他们去十八层地狱反省,才是他们该得的归宿。”
  寒寂肩膀一下塌了下来,再没了先前的自在。
  赵寰从头到尾,目标明确。说话轻柔细语,言笑晏晏间,先礼后兵。礼之后,她不是要杀他,而会灭了他的佛。
  寒寂双手合十,飞快地念着经。地藏殿阴森寒冷,细汗却从他阴郁的眉眼间滑落。
  赵寰也不急,抬头望着头顶的屋脊,随口道:“先前我许了愿,是杀退金人。让地里的庄稼到了秋收时,能不被金人前来抢夺走。在佛前许杀生的愿,不知菩萨会不会怪罪。”
  寒寂停下念经,眼眸积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意,生硬地道:“我都给你!以后,你莫再来了!”
  赵寰朝他展颜一笑,道:“先前,清空问我,可是要杀他。我当时没有回答他,因为我很难过。”
  寒寂怔住,怒意散去,变成了悲悯与怅然。
  赵寰脸上的笑淡了下去,道:“不过四五岁的稚童,无论他是辽国人,还是大宋人,都不该从小就就担心着会被杀掉。乱世的百姓性命,比蜉蝣还不如。”
  寒寂惟余长长太息,站起身道:“赵施主,且随贫僧前来。”
  赵寰起身,跟着寒寂往殿外走去。太阳照佛在身上,天高云淡,空气清冽得令人沉醉。
  清空小小的身影,从墙角闪出来,他脸颊红扑扑,看似很高兴,不时自顾自地笑。
  寒寂朝他招了招手,问道:“怎地就你一人,其他施主呢?”
  清空蹦蹦跳跳朝寒寂跑来,笑嘻嘻道:“她们去赶车马了,说是天色已晚,要赶紧装车。师父,装什么车呀?”
  寒寂霎时气恼地看向赵寰,见她神色从容,悻悻转开头,对清空道:“快回屋去洗一洗,别着凉了。”
  清空胡乱朝赵寰合手见礼,蹬蹬瞪跑开了。
  赵寰望着寒寂气鼓鼓地背影,缓缓道:“清空先前的问题,我想答一答,劳烦寒寂师父转交给他听。”
  寒寂虽然生气,还是很守礼地克制了,干巴巴道:“赵施主请说。”
  赵寰道:“待天下一统,皆是华夏儿女,不再分辽国,大宋。千万万万如清空那般的稚童,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会死于他国人之手。”
  寒寂脚步一顿,猛然回头望着赵寰,神色隐隐动容。
  赵寰颔首见礼,十分诚恳地道:“寒寂师父消息灵通,请问寒寂师父,可认识辽国的铸铁工匠?”
  寒寂脸上的神色,迅速一僵,回转头,闷声不响朝前冲。
  来了,又来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得寸进尺!
  赵寰抬腿跟上,闲闲道:“燕京之地,多为辽国的百姓。唉,我这种子,给他们种了也就种了。就怕到了秋日,他们也吃不到嘴里去啊!”
  寒寂的脚步慢了下来,僵直的背影,渐渐舒展。
  赵寰抿嘴一笑,继续道:“寒寂师父,请问你俗家姓甚啊?”
  寒寂脑子嗡地一声,悔得几乎都快哭了。他就不该操心清空而露面,以她的胸襟,还不至于杀了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赵寰笑出了声,声音轻快,问道:“寒寂师父,你帮我多召集一些燕京之地的百姓出来吧。春耕开始了,要很多人下地耕种呢。”
  寒寂紧拽着僧袍,很快加紧了步伐,几乎小跑了起来。
  赵寰看着寒寂悲愤的身影,哈哈笑道:“你是跑不掉的,我还打算请你兼做天宁寺住持呢。”
  敢情先前还想错了,不但金人盯着天宁寺的香火银,这个女人也不会放过!
  要了铁去打造兵器不说,还要铸铁的工匠。工匠给她,估计下一步就是铁矿。吆喝百姓出来种地,给她准备粮食,再加上天宁寺源源不断的银钱。
  寒寂气得低头往前疾奔,再也绷不住,不停念叨道:“太过分了,每句话都是陷阱,步步为营,哪有人能招架得住。欺负人,实在太欺负人了.......”
 
 
第50章  
  赵寰跟着寒寂来到了一处废弃倒塌的殿宇处, 他指着前面长满了枯草的瓦砾断檐,闷闷不乐道:“就埋在里面,你们自己去清理吧。”
  殿宇不算宽敞, 赵寰走近, 捡了棍子拨弄开杂物, 底下露出了生锈的铁身。她放下棍子,问道:“只得这些吗?”
  寒寂差点没跳起来,愤愤不平道:“只得这些?赵施主口气恁大!藏起来难于登天, 贫僧费劲心思, 才堪堪逃过了金兵的搜索。”
  赵寰煞有其事点头,道:“金兵打定心思前来抢夺,要藏住铁铸佛的确很难。我猜猜啊, 寒寂师父是如何在金兵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她拧眉思索,半晌都没出声。寒寂不由得掀起眼皮看过去, 迎上她含笑的目光, 他眼里的那点得意立刻退去,警惕地退了一步。
  赵寰忍着笑,装作苦苦思索之后, 勉强答了出来,道:“首先呢, 是金兵没甚见识, 他们被更值钱的金子, 铜器,各种佛器典籍冲昏了头, 忙着抢这些,一时没顾上铁铸像。”
  寒寂装作若无其事, 却伸长耳朵听得很是认真。
  赵寰觑着寒寂的模样,心里有了数,继续说了下去:“其次,大约是寒寂师父不但消息灵通,还聪明绝顶。得知金兵要来,提前将铁铸像等搬到了这间殿里。金兵放火,你也跟着放火,乱起来,金兵就更分不清楚了。殿宇被烧得垮塌,铁铸像就被埋在了废墟中。这些年一直不太平,无人修殿宇,你们也没动,故而掩藏得很好。金人就算来八次十次,谁也不会去翻一间废殿。”
  寒寂飞快瞄了赵寰一眼,道:“赵施主也很聪慧,比贫僧聪慧。”
  赵寰唔了声,点头道:“我也这般认为。”
  寒寂呆了呆,难以置信看着她,万万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自己夸自己。
  赵寰灿然一笑,道:“寒寂师父,你既然知道我聪慧,就别隐藏了,你藏不住的。天色已不早,你唤些汉子来,帮着收拾一下,将铁铸佛运走,不要耽误了你的晚课。”
  寒寂紧绷着脸,直直瞪着赵寰,在她的悠闲自得中败下阵来。一个急转身,气鼓鼓走了。
  不一会,跟着寒寂来了约莫十余个身强体壮的和尚。赵寰朝他们颔首见礼,温和地道:“劳烦诸位师父了。”
  寒寂见到礼数周全的赵寰,悻悻别开了头。
  真能装模作样。
  明明是抢劫,还这般斯文守礼。
  有了和尚们帮忙,赵瑚儿她们上前一起动手,很快将铁铸像找了出来,抬往板车。
  赵寰寻了个干净石阶坐下,看着他们忙碌。她大致算了一下,有了这批铁铸像,再去别的庙宇与道观找一找,兵器方面基本不成问题。
  如果没意外,撑到拿下利州东山等地的铁矿,以后就不会再面对缺少兵器的困难。
  寒寂看了又看赵寰垂在身前的右手,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你的右手真伤了?”
  赵寰抬起右手臂,撩开衣袖,露出手腕狰狞的伤疤,道:“真受伤了,伤到了筋骨。我虽不是出家人,也从不打诳语。”
  寒寂别开眼,望着赵寰身边的石阶,神色犹豫。她头也没抬,道:“坐吧。”
  站在那里好一会,寒寂才不情不愿坐下了,嘀咕道:“这是贫僧的寺庙。”
  赵寰没搭理寒寂的纠结,突然问道:“寒寂师父,以前华严寺的方丈呢?”
  寒寂神色哀哀,看向眼前的某处,落寞地道:“方丈被金人杀了。”
  “对不住。”赵寰歉意地道。
  寒寂没有做声。
  赵寰问道:“你恨金人吗?”
  寒寂始终沉默。
  在赵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方低低开了口:“金人固然可恨,辽国皇帝昏庸无能,同样有大错。大宋亦如此。”

  大宋与辽国两国离得近,一直打来打去。关于燕云十六州之地之仇,至死不休。
  赵寰伸直腿,道了声可不是如此。寒寂余光觑到她的腿,赶紧收回视线。
  皱眉,咳嗽,寒寂挣扎了好一阵,终是出声提醒:“春日尚天寒,石上冰冷,赵施主还是小心些,仔细生病。”
  “多谢提点。”赵寰笑着道了谢,收回酸胀的腿,诚恳地道:“既然寒寂师父心怀慈悲,我就替你报了灭国之仇吧。”
  寒寂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了,哼了声,嘟囔道:“你休得骗贫僧,还有什么要求,就一并提出来就是。”
  赵寰哈哈笑,道:“寒寂师父真是爽快,我就喜欢与爽快人打交道,就不饶弯子了。先前我跟你提的工匠,以及种地的百姓,就拜托你了。放心,跟着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他们,无论是谁,都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百姓种地,我给种子,粪肥,骡子驴耕牛这些,全部借给他们使用,不要他们付银钱。”
  寒寂愣愣看着赵寰,她重重点头,强调道:“我曾说过,以后都是华夏儿女。跟着我干,吃干喝稀,有我一口,就有他们一口!”
  平白便粗俗的话语,偏偏被赵寰说出了气冲山河。寒寂心口千般滋味翻腾,道:“贫僧听起来,赵施主好似那街头的神棍骗子。”
  赵寰又笑了,闲闲道:“寒寂师父,你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如我这般有胸襟,大度的盟友。”
  寒寂脸色微变,蹭地站起了身,含糊着道:“贫僧得去做晚课,赵施主请便。”
  赵寰看向寒寂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粗布僧袍只随风些许轻晃。举手投足之间,斯文贵气,凤仪无双。
  “耶律?”赵寰突然扬声道。
  寒寂的脚步一顿,回头恼怒地否认:“贫僧法号寒寂。”
  赵寰哦了声,笑盈盈道:“那就是姓萧了。”
  寒寂怔了怔,眼神茫然而失落。他很快回过神,拂袖大步离开。
  赵寰笑着喊道:“明日,最迟后日,寒寂师父别忘了去天宁寺出任方丈。”
  寒寂身子趔趄,差点儿没摔一跤。等稳住了,拔腿疾步离去。
  不费一个大钱前来拜菩萨,却带回了一车又一车的铁。所有人都乐得牙不见眼,赵璎珞更不嫌弃脏,将锈迹斑斑的铁佛,当做宝贝般搂在了怀里。
  赵金铃跟着赵寰一起坐马车,掀开车帘探出头,咯咯笑着道:“二十一娘,你瞧十九娘,她从见到铁铸佛时就喜笑颜开。我从没见她这般高兴过,居然舍得将不离手的刀丢下了。”
  郑氏赶紧拉回了赵金铃,将车帘放下,嗔怪地道:“快些坐好,别将头伸出去,外面还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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