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弱水千流

作者:弱水千流  录入:05-11

  蒋建成一撂西装下摆,弯腰坐在了沙发上,笃悠悠翘起二郎腿,看微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个小辈。
  他脸色微沉,说:“琪琪。”
  肖琪规规矩矩应了声:“干爹。”
  “你这孩子。”蒋建成佯嗔,“谁让你这么早就把阿野喊来?他平时处理凌城这些摊子,已经够头疼了,天都没亮透你就扰人清梦,怎么这么不懂事?”
  肖琪咕哝:“电话是武叔打的,又不是我。”
  蒋建成抬手点空气:“成天就知道欺负你武叔,得罪人的事全让你武叔替你背锅。”
  肖琪古灵精怪地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蒋建成数落完干女儿,招呼两个年轻人落座。之后,他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郑西野,语带怜惜地说:“泰城的事,我都听老齐说了。多寿佛那个老东西,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明的搞不过,尽玩些阴招。阿野,你受苦了。”
  郑西野极淡地扯了扯嘴角,回话:“蒋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不值一提。”
  “好,我的好孩子。”蒋建成眼神里流露出欣慰的色彩,不住点头,“你放心,你的付出蒋老都看在眼里。蒋家亏待不了你。”
  这时,肖琪伸手捉住蒋建成的衣袖,小声撒娇:“干爹,野哥在泰城受了伤,这段时间我干脆就留在凌城?”
  蒋建成皱眉:“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肖琪觑了眼身边的男人,眼中难掩忧色:“他生病了躺床上,连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郑西野:“谁说我没有。”
  肖琪:“……”
  郑西野说:“我那小姑娘什么都会,样样都好。”
  提起这茬肖琪就气得牙痒痒。碍于蒋老在跟前,不好发作,只是冷笑一声,讽刺道:“就那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帮你什么?帮你写作业?她不给你添乱我看就该烧高香了。”
  话音落地,郑西野笑了下,眼底却浮起几丝阴鸷。他淡声说:“这是第一次,我听完也就过了。”
  肖琪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他终于扭头看向肖琪,话音出口,每个字冷得渗骨:“意思就是,我这人护食,听不惯谁拿我女朋友开玩笑,也听不得谁说我女朋友坏话。再有下次,我不会给你面子。”
  肖琪火一下上来了,怒道:“怎么,你还要为她跟我翻脸?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
  面前茶几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烟灰缸,蒋建成伸出手,往里头掸了掸烟灰,而后重新坐正身子,沉声说:“我今天把你们两个喊到跟前,可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肖琪不吭声了。
  蒋建成视线微转,打量肖琪一番,说:“琪琪,干爹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吧?”
  肖琪点点头。
  “二十四岁,是大姑娘了。”蒋建成怅然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肖琪心头一阵慌乱紧张,支吾着问:“您怎么突然提这个?”
  “还跟干爹装傻。”蒋建成说,“你从六岁起就跟在我身边,是我养大的,和我的亲女儿没两样。我能看不出来你是什么心思?”
  肖琪瞥一眼郑西野。
  对方冷着脸,手里把玩打火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肖琪更加恼火,暗自咬咬牙。
  “算了。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了。”说到这里,蒋建成咬着雪茄略微顿了下,少倾,语调稍缓,接着道,“这次的买家想长期合作的事,我已经跟大老板提了。”
  听见这话,郑西野把玩打火机的手指蓦的一顿。
  肖琪也瞳孔微亮:“大老板怎么说?”
  短短几秒钟,蒋建成脸上的笑色便已淡下去。他回答:“大老板说他还要考虑。毕竟以前没有先例,风险太大,需要格外慎重。你给那边回话,让他们等消息。”
  肖琪点头:“好。”
  蒋建成眯了眯眼睛,静默片刻,又道:“阿野。”
  郑西野:“蒋老您吩咐。”
  蒋建成说:“如果大老板同意肯点头,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边儿上,肖琪眼瞳明显扩了扩,极是诧异——这些年,郑西野再受重用,蒋建成也从来没有让他沾手过核心生意,更别说带他去见大老板。
  郑西野静默半秒,微勾唇,没什么起伏地道:“只要您信我。”
  冷不防,蒋建成一口烟呛进气管,惊天动地咳嗽起来,肖琪见状,赶紧伸手替他捋背顺气。
  好一会儿,蒋建成缓过劲,倾身将雪茄戳熄在烟灰缸里,随之苦笑:“你们几个小辈儿,昂仔是我亲儿子,琪琪又是我亲手养大。可是阿野,你不一样,你跟我的日子,满打满算也不到四年。不是我疑心重,是咱们蒋家这一路走来太难了,跟着大老板,做小伏低不说,还得给人挡刀挡枪。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郑西野说:“我明白。”
  “这些年,你和琪琪帮了我很多。”蒋建成说,“之后,我会慢慢把核心生意全都交到你们手上,让你们来打理。”
  郑西野没有搭这句腔。浓黑低垂的眼睫,掩住他所有情绪。
  蒋建成用力拍了拍郑西野的肩膀,神色凝重:“阿野,蒋老希望,等我这老头子百年归西之后,你能像帮我一样,继续扶着昂仔。一起把咱们的生意干下去,情同手足,永不背叛。”
  话音落下的瞬间,郑西野眼睛里,眸色骤寒。
  昏晓相接光景,世界溟濛暗沉,一缕老灯的残光投落进室内,刚好照亮屋里的一寸白墙。
  墙面脱皮落灰,但总体还保留着雪白的底色。灯光照亮的那一隅墙面,好巧不巧,圈住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
  它缓慢地、孤独地爬行在墙壁上,吐丝织网,光线形成一座无形牢笼,将它困缚,它无法挣脱,白色的墙和清冷的光,使它的世界看上去更加苍凉。
  郑西野看着那只蜘蛛,好一会儿,他缓缓地笑了。
  郑西野应道:“好。”
  与此同时,窗外天光破晓,黎明即将到来。
  *
  许芳菲大伯的六十大寿,乔慧兰最后给随了八百块钱。
  这个年代,人情往来是常事,八百块放在大城市不算什么,但在凌城,这个数可以说相当拿得出手。无论是送礼方还是收礼方,都顶有面子。
  当然了,乔慧兰包八百的红包不是为了面子,纯粹是想借这笔礼金,来答谢大伯一家这些年对他们的帮衬。
  上午十点不到,乔慧兰就带着许芳菲来到了大伯家。
  大伯年轻的时候是个剃头匠。这个门道,和现在流行的理发师还不太一样,他们不烫发不染发,也不做那些花里胡哨的造型,工具就一把剪子一把推子,理不出太多花样,但能保证顾客们理完发后,男孩儿个个精神利落,女孩儿个个清爽干练。
  大伯干剃头匠,一干就是大半辈子,直到前几年得了白内障,眼睛不行之后才关门歇业。
  房门敲响,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
  许芳菲乖乖喊人:“大伯,大伯妈。”
  “来了呀。”大伯妈笑容满面,低头瞧见许芳菲手里的水果礼盒,顿时又皱起眉,“你说你们俩,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大哥满六十,这么好的日子,哪儿能空手来。”
  乔慧兰也笑盈盈的,帮着大伯妈把东西拎进屋,然后就跟进厨房帮忙。
  趁着大伯妈洗菜的功夫,乔慧兰把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大伯妈的围裙口袋。大伯妈哎哟一声,和乔慧兰拉拉扯扯推脱半天,见对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好揣兜里收下。
  这天,直到中午吃饭,许芳菲也没见到许志杰的人影。
  见不到那个讨人厌的堂兄,她乐个自在,坐在饭桌旁边,一边听大人们闲话家常,一边吃东西,胃口都变得更好。
  大伯妈先是问了问乔慧兰,纸钱铺的生意,之后注意力便集中在了许芳菲身上。
  大伯妈笑弯着眼睛:“菲菲成绩一直都挺好的吧?”
  许芳菲也笑笑,回答:“还可以。”
  大伯妈:“一般能考多少分呀?”
  许芳菲:“上次期末考了六百多分。”
  “哟!这么高呀!”大伯妈惊喜地瞠目,“一直听说菲菲成绩好,这也太争气了!慧兰,菲菲这么有出息,我真羡慕你,以后等着享福就是了。”
  乔慧兰在旁边谦虚地弯起唇,说:“不到最后关头,看不出来什么的。”
  “咱们菲菲从小就聪明,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说话的是大伯。大伯顿了下,看向许芳菲,“菲菲,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呀?”
  许芳菲摇摇头,道:“我还没什么想法。”
  大伯妈突然提议:“干脆考军校吧!”
  乔慧兰一怔:“军校?”
  “对啊。”大伯妈起了兴头,话匣子也跟着打开,兴冲冲道,“我们生产队里有个老表,他家孩子成绩也好,就是考的军校。不收学费,生活费国家也给补贴,毕业之后直接就能进部队,也不用费心找工作,多好!”
  许芳菲听后眸光微动,道:“也就是说,上了军校,整个大学期间,都不用问家里要钱了?”
  大伯妈:“可不是嘛。而且呀……”

  说到这里,大伯妈不甚自在地看了眼乔慧兰,接着便凑近许芳菲耳畔,嗓音压低,说:“而且菲菲,你也知道,这些年你妈靠那个纸钱铺子支撑全家有多辛苦。你爸爸走得早,你如果真的能考进军校,毕业就是女军官,到时候,谁还敢看你妈没男人就欺负她?”
  许芳菲垂眸思索一阵,道:“我知道了大伯妈,我会好好想想的。”
  随后,大人们的话题又飞向旁处,鸡毛蒜皮,没个准头,绕来绕去也就是哪户邻居家里又添了对双胞胎,多有福气云云,哪家老人又害了怪病,多可怜云云。
  许芳菲却再也没心思细听。
  一粒小小的种子,在少女心中播种下去,迎着十八岁的朝阳和甘霖,裹挟着某种未知却似乎注定的宿命,开始生根发芽。
  *
  两天后的傍晚。
  连续两天都下雨,整座小城笼进一层晦暗的雾里,空气中弥漫着咸湿鱼腥气,侵扰着所有人的鼻腔,搅得呼吸道不可安宁。
  就连坐在9号院门口拉家常的婆婆们,都要抬手扇风,嫌弃地嘀咕两句“鬼天气”。
  然而,许芳菲是个中异类。
  她从不讨厌雨天,也不讨厌雨后空气的味道,这缠绵的阴雨天,甚至会让她产生出一种别样期待。
  因为每个雨天,都预定了一场灿烂阳光。
  这是独属于十八岁的浪漫和乐天。
  “菲菲,在忙吗?”厨房里飘来乔慧兰的声音。
  许芳菲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浏览着手机网页上,闻声,扬高嗓门回道:“没有。怎么了?”
  “家里酱油用完了。”乔慧兰说,“你下楼买瓶生抽回来。”
  “嗯好!”
  应完,她拿起手机出了门。
  边刷网页边走路。看着看着,不由感叹,互联网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包罗万象,随便动动手指,就能了解到所有想了解的信息。
  许芳菲看着手机神游天外,并没有听见楼下传来的开门声。她专注于手机屏上的行行文字,自顾自下楼梯,脚步轻快,岂料,一个不注意,经过三楼时竟和一个人迎面怼了个满怀。
  强烈清冽的男性荷尔蒙扑袭而来。
  许芳菲想刹车已经来不及,脑门重重磕碰在对方紧实的胸膛上。触感硬邦邦的,似乎蕴藏着奔放的生命力,撞得她趔趄两步往后退。
  手一滑,手机也应声落地。
  啪!
  “……对、对不起。”许芳菲窘迫,揉着额头磕磕巴巴地道歉,“你没受伤吧?”
  郑西野垂眼瞧着她。
  小姑娘细皮嫩肉,被撞了一下,雪白的额头皮肤就已经小片泛红,与她红扑扑的脸蛋和耳朵根遥相呼应。她应该很疼,晶亮的眸子里蒙起一层水汽,小手摁着脑袋,却还不忘关心他的情况。
  可怜巴巴,又傻里傻气。
  郑西野弯腰帮她把手机捡起来,“下楼梯不知道看路,不怕摔沟里?”
  ……天呐。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许芳菲脸更红,简直想挖个地洞嗖的钻进去。她轻咬住唇瓣,小声解释:“我刚才在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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