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渡魂秘境大出风头，救了各大宗门的弟子，坐实了“笔仙”的称号，更让近乎如今修真界叫得上名字的宗门都欠了她一个人情。
沈雪烛，曾经的流光美人榜榜首，据说他“运木笔为刀剑，劈万物之阴阳”，哪怕近几年称病不出，惹得那些年轻的小弟子议论纷纷，但凡是见过沈雪烛的人，无一人敢在背后对他出言不逊。
这样的两个人……
居然有意结为道侣？？？！
外面人：“！！！！！！！！！”
察觉到场内的暗流涌动，沈雪烛又看了闻惊灯一眼，轻描淡写地拿起了茶杯。
庸碌自大，不过如此。
[可是他比你年轻许多耶！]
察觉到沈雪烛剧烈的情绪波动，999实在没忍住探出了头。
除去貌美和修为，对于它家小祖宗而言，年轻也很重要吧？
沈雪烛：“。”
眉眼微动，下一秒，那团黑雾已经被他完全捏在了掌中。
999：！！！！！！
小祖宗！
救命啊！
然而沈雪烛的防范做得极好，虞珈雪自然是没有听见999的呼唤。
她在看闻惊灯。
很漂亮的桃花眼，可惜在那浅薄的歉疚的底下，全是不堪的自负与懦弱。
闻惊灯根本不敢承认自己有错。
他只能闭着眼，将错误全数推在了那虞婉儿的身上，然后再用可笑的姿态故作可怜，似乎十分卑微的“乞求”着原谅。
而在他心中，虞珈雪也一定会原谅。
可现在，她却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闻惊灯忽然有些慌了神。
这一切，似乎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不，不会的。
闻惊灯安慰自己。
绝不会的。
她从小就救过自己.
她不会、不会后悔的……
虞珈雪定定地看了闻惊灯几秒。
闻惊灯和玉光皓、玉临安等人不同。
后面的两人从小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只需要一点他们从未经受过的□□上的打击，就足以让意志本就不够坚定的他们陷入崩溃。
而闻惊灯不同。
从小坎坷的生活经历造成了他偏激又自私的性格，这种性格若是用在正道上，也不是不能闯出一番名堂，可偏偏闻惊灯心魔横生，满脑子的男欢女爱，纠缠在其中，愈发看不见外面的天地。
对付这种人，光是□□上的打击是完全不够的。
虞珈雪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主意。
——嗨呀，作为一个优秀的甲方，谁还能不会点攻心计呢！
无非是利用“现在与当时截然不同的心情”、“曾经出现过的事物”、“略带高位俯视的失望”来凑成几句话空洞无聊的话罢了！
反正根据闻惊灯的话，当时的“虞雪”，似乎是个可爱善良的小姑娘？
虞珈雪在脑内飞速配对。
当时的她一定很热情，才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孩抱有如此善意。
既然当时的她很热情，那么现在的她看到这样冷漠的闻惊灯，一定会“后悔”。
……
哦，还差了一个意象。
唔，就用最常见的白粥吧！
于是在场内十二大宗门长老与近乎百位弟子的注视下，虞珈雪歪了歪头，继而叹了口气。
她拖着尾调，眼睛继续一眨不眨地看向闻惊灯，慢悠悠地开口。
“闻惊灯，我后悔了。”
虞珈雪平静地开口。
“若是能重来，闻惊灯，我一定不会将那碗粥递给你。”
随着虞珈雪的话音落下，刹那间，闻惊灯面无血色，眼前一片震碎似的模糊。
他的心重重一跳，而后跌到了谷底。
……
……
与此同时。
“这语录都记下了吗？！”
“记、记下了，慕师兄！”
第124章 哔哔哔哔
不止是羽戈峰。
就在虞珈雪话出口的瞬间， 周围所有修士——无论男女老少，何门何派，在这一刻， 他们的心情都是统一的。
嘿！有瓜吃！
至于裴天溟、杜飘飘等与虞珈雪相熟之人，原本心中还有些焦急，生怕虞珈雪因着三言两语，又对无上剑宗升起怀念之情。
哪怕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们还是心有惴惴。
不过万幸， 当虞珈雪眼神一变后， 他们便立刻松了口气。
“师兄放心，这一波稳了。”
宣夜扬凑到了杜双潇身边， 用羽戈峰独门秘术的“言外之意”传音道：“绿姐绝不会离开我们的！”
杜双潇多看了闻惊灯一眼，没等他开口评价，就听另一侧的明灯隐轻哼了一声。
“虞师妹如何， 是虞师妹的事情。”明灯隐用赤轮峰自创的“医嘱后事”， 面色半点不动，嘴也没有张开， 堪称悄无声息地传音。
“但鄙人以为， 无论如何， 很该给这几个不将我羲和宗放在眼中的猖狂人一些教训才是。”
这话一出，明灯隐瞬间赢得了在场所有羲和宗弟子的尊重。
他们完全同意明灯隐的观点！
部分无上剑宗的弟子，就是很欠创！
不知不觉中，羲和宗那些本来秉持着“清雅端方”的原则，轻易不肯出手，唯恐对方污染了自己纤纤十指的弟子们， 已然被虞珈雪带跑偏了。
说什么王权富贵，叹什么戒律清规。
以上种种， 都不如直接一创来的爽啊！！！
羲和宗弟子们彼此使了个眼色，各个摩拳擦掌，歪起嘴角，蓄势待发！
闻惊灯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此刻变化莫测的眼神和脸色。
无上剑宗的来使见状不妙，本想出手相拦，却在下一秒就被祝星垂挡住了去路。
面容冷酷，双手抱臂，身后的金刀魂印散发着森森寒光。
无上剑宗使者：“……”
缓缓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咳，反正他的任务是尽力挽回宗门声誉，又没有和大长老保证过，一定将人都全须全尾的带回？
这么一想，无上剑宗使者瞬间安心了。
也就在这时，闻惊灯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破碎的心情，他抬起头，看向虞珈雪时，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其中有悲恸，有不可置信，有被抛弃后的破碎——
也带有丝丝缕缕正在蔓延生长的怨恨。
是的，怨恨。
在闻惊灯眼中，那个在他被欺辱之时，给予他一缕光明的女孩，就该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存在。
她不该有怨恨，不该有责备，不该有愤怒，不该有任何一丝“不美好”的情感，她就该如庙宇中那端坐其上的神女一样。
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每日，只需要注视着他，露出完美的笑容就可以了。
“……雪儿，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闻惊灯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病态：“毕竟我还活着，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你再怨我恨我，也都来不及了。”
所以你我此生，注定纠葛不休，注定牵扯不断。
虞珈雪：？？？
她的眼神不禁有些迷惑。
好端端的，对面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虞珈雪不懂他伤悲，就像甲方永远不懂夜的黑。
面对闻惊灯如此情绪复杂，层层递进的表述，虞珈雪非但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无情地挑出了逻辑漏洞。
“不，来得及的。”
虞珈雪冷酷道：“你可以现在就当场用剑嘎了自己。”
正在思考师兄什么时候到的羲和君：“……”
本在思考要不要出手的凝桂真君：“……”
刚忍不住想要开口为她说话的渊如道君：“……”
此言一出，原本营造的“爱人错过”“别离愁绪”“此生难负”的意境悉数碎得连渣都不剩。
在场的所有修士，只觉得腰间一痛。
好强大的创人逻辑！
不愧是你啊，虞笔仙！
而闻惊灯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脸色倏地苍白，死死地盯住虞珈雪，那眼神中不带有丝毫正常的恋慕，反而像是在看待一个他自己未曾获得的宝物，悉数是贪婪与占有。
除此之外，那原先还稀疏的怨恨，跟在这一刻变得浓稠。
沈雪烛从头旁观，此刻略一皱眉，终于上前一步，挡在了虞珈雪的身前。
之前的事情，他不会插手，是因为笃定虞珈雪有自己解决的能力。
而现在，沈雪烛却不愿让虞珈雪面对这样的恶意。
虞珈雪试图探出脑袋：“诶诶诶，阿九，你别挡我啊！”
沈雪烛侧首，认真道：“阿虞，别看脏东西。”
两人对话认真，却没有看到身侧羲和宗弟子几乎惊掉了眼珠子的神情。
而这部分弟子中，还分为两派。
一派是正常人。
——你看到了吗？！虞笔仙叫他“阿九”！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天啊，原来大师兄就是“阿九”！
——听说破殇峰那玉光皓先前还想带人去为难他，这这这这这、这是吃了龙肝凤髓吗？！
——幸好是落在虞笔仙手里了，若是让大师兄来处理……
——呃，这点上，依照在下的浅薄之间，这两人属实难分伯仲。
——确实。
然后他们捋了捋时间线，就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等一下，所以大师兄化名“阿九”其实就是为了陪在虞笔仙身边吧！
——那为什么不用真身？
——大概是想低调？
——怪不得之前望舒峰那么硬气的拒绝虞家来拜访……
——哇！看到了看到了，哦不，是磕到了磕到了！
沈雪烛以为，大家都会是这样想的。
他从未想过，事已至此，还会有人认不出自己。
毕竟沈雪烛当日故意将灵光殿的课业透露给裴天溟，就是为了暗示对方自己的身份。
那时人多口杂，加之还有旁事，很难将人留下仔细说清，加之裴天溟的性格，沈雪烛大致也能摸透，若是被他知道，定然要追问不停。
故而沈雪烛想着，不如索性将真相摆在众人面前，如此一来，也算是省去了那些解释的功夫。
然而谁能想到，饶是这样，裴天溟他们也能想歪。
这就是除了上述那些大众外的另一派人了。
裴天溟：“呜！”
宣夜扬：“嘤！”
杜飘飘：“哇！”
朝无忧、杜双潇和郗露之停止了密语，俱是迷惑地转过了头。
裴天溟神色动容，作西子捧心状：“他超爱。”
朝无忧：“？”
宣夜扬无比感动，抬手搓了搓哭出来的鼻涕：“是的，他超爱。”
杜双潇：“？？”
杜飘飘神色纠结，抬手抹了抹眼角：“他真的，超爱啊。”
郗露之：“？？？”
三位师兄师姐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发现了深深的担忧。
——他们的师弟师妹，怕不是傻了吧？
裴天溟等人当然不是傻了。
他们只是仍旧没有转过弯儿来。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比那些局外人轻而易举的便能猜到并接受了现实，他们几人和“阿九”相处的时日最长，一叶障目之下，完全无法将那个温和有礼、会开玩笑、与他们打成一片的“阿九”，和传闻中“一点笔墨间，天地倏忽变”的大师兄联系在一起。
故而此刻在裴天溟等人眼中，现在的场景便是——
“连名字都叫错了。”宣夜扬喃喃道，“大、大师兄他就这么默认了自己的替身身份吗？”
他话本阵法都不敢这么编啊！
裴天溟擦了擦眼角，动容道：“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没想到，他真的是怀着真心，来加入这个家的！”
既如此，他那本想揭穿对方诡计的计划，或许可以暂时收一收？
杜飘飘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裴天溟和宣夜扬的表情过于真挚，以至于她也完全被带跑偏。
“哎。”杜飘飘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只希望阿九道友身体康复，出关后，不要太伤心吧。”
至于她么，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