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薄月栖烟

作者:薄月栖烟  录入:05-16

  谢清菡应是,又亲自将谢星阑几人送到了耳门。
  待走上廊道,李芳蕤长长地出了口气,“真是没想到,这府里竟生出这等事,经此一场,你三叔只怕是要元气大伤了,不过以后再无人管着谢清菡了,我看她极有主见,亦十分果断,比她父亲厉害不知多少,有这样一个女儿,便是招赘又如何?”
  谢星阑道:“她的确不似寻常闺阁贵女,只是年纪尚小,要掌家也颇为不易。”
  秦缨看他道:“那些宗亲只怕也不愿看她掌家。”
  谢星阑点头,却是道:“若真要留府招赘,这也是她必要历练的,今日已是初九,我们也不好在江州多留。”
  李芳蕤点头道:“眼下案情已经查明,该如何办便如何办,我看这位宋大人也是十分清正的,谢正襄重病,又被告了官,由不得他再胡闹,只要谢清菡稳得住,那东府便都是她说了算,我看她性子刚烈,不会出岔子。”
  “如此自是最好。”秦缨说完看向谢星阑,“你还未去祭拜父母。”
  谢星阑抬眼,只见夜空之中疏星朗月,他道:“明日我出城一趟。”微微一顿,他又看向秦缨和李芳蕤,“你们可愿出城看看?”
  李芳蕤来了兴致,“有何景致?”
  谢星阑道:“崇明山景致不算奇绝,只有个白马寺,江州百姓都说十分灵验,你们若有意,便随我一道看看,我将你们送去寺中再去陵园,两处并不远。”
  李芳蕤一拍手,“好呀,这几日我还未出去看过,也不知白马寺什么最灵?”
  这一问却将谢星阑问住,待回了府中见到江嬷嬷,嬷嬷才说了起来,“白马寺的菩萨都灵验,其中药王菩萨、地藏王菩萨、观音菩萨,尤其灵验,多病多灾和求姻缘的,求子求福的,都常去祭拜,平日里佛诞祈福百姓们也常去白马寺。”
  李芳蕤忙道:“那我定要给外祖母拜拜药王菩萨!”
  既定了明日出城,江嬷嬷和张伯便一早安排,待席间论起东府之事,众人少不得再生感叹,待用完了晚膳,谢星阑便与江嬷嬷道:“我们在江州已有六日,京中陛下尚等复命,两位小姐也要早些归家,便不多留了,最晚十一启程回京,此番回京,我欲带两件父亲和母亲的遗物。”
  江嬷嬷早知谢星阑不多留,但听闻十一便走,还是满脸不舍,“好,公子带回京中,也多个念想,那公子打算带什么?”
  谢星阑道:“带父亲的画和母亲的香谱吧。”
  江嬷嬷心下了然,“夫人生前喜好制香,好几本香谱奴婢都收在盒子里,老爷的画多,公子要带那夜宴图?”
  谢星阑点头,“父亲临摹的夜宴图极多,选两幅便可。”
  江嬷嬷应是,“好,此番回来不易,奴婢再给公子和两位小姐备些江州特产带上,还有两日,奴婢准备来得及——”
  江嬷嬷说完,急慌慌叫来知书、知礼吩咐,只怕准备的不够周全。
  经了这一日波折,众人都觉疲累,第二日要出城访寺,谢星阑眼看时辰不早,先送秦缨和李芳蕤回房歇下。
  翌日清晨,众人刚起身至前院,江嬷嬷便道:“天还没亮东府便派了人过来,说昨夜大小姐连夜将林氏和两位公子身边的仆从都发卖了,其他宗亲们也都安顿了下来,后来和那道长一算,算到了明日辰时是最近的吉时,大小姐也懒得拖延,径直定了下来。”
  谢星阑微微颔首,“也好,辰时尚早,送葬出城,回城时尚未天黑,我也正可观礼。”
  江嬷嬷应是,“奴婢已经说了公子和两位小姐启程之事,大小姐想必也知道了,车马都齐备了,公子和小姐们先用早膳——”
  见谢清菡行事利落,自也令人放心,秦缨几人用完早膳,便朝府门处去,张伯备好了三辆马车,两辆给秦缨几人,一辆装满祭品,至朝阳初升时,一行人马出谢家巷,径直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清晨天光明澈,秦缨和李芳蕤也好好看了看小桥流水的江州城,待出城上了官道,老远便见远处青山翠黛,间或苍黄点缀,正是秋色怡人。
  白马寺在崇明山北面的半山腰上,谢家的陵园则在崇明山东北山脚,谢星阑纵马在前,先护送她们往白马寺去。
  马车上,李芳蕤轻声道:“缨缨要去求什么?”
  秦缨道:“自然是求我父亲身体康泰。”
  李芳蕤啧道,“你可听见江嬷嬷昨夜说了,白马寺求姻缘也十分灵验,怎未想过为自己求求姻缘?”
  秦缨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看着李芳蕤,李芳蕤赧然道:“我只是在想,前次被父亲母亲逼着,要我嫁给韦家公子,后来虽有了转圜,但下一次又是谁呢?我比你年长一岁,等此番回京,多半是要议亲的。”
  前世李芳蕤成婚后的确十分不顺,但如今世事大变,李芳蕤的命途自也会更改,她不由握住李芳蕤的手道:“你若想求,便去试试,经过前次,郡王与郡王妃再为你求亲,也会以你的意思为重。”
  李芳蕤看着秦缨,“那你呢?太后早有意为你指婚了,连我哥哥都是太后考虑的对象。”说至此,李芳蕤忽然来了兴致,大睁着眼睛看秦缨,“说起来,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我们这样要好,你若做我嫂嫂那我可高兴死了!”
  秦缨失笑,“你哥哥人中龙凤,自是要配大家闺秀的,我可不是良配。”
  李芳蕤牵唇,“你身份这般尊贵,怎不是大家闺秀?”
  秦缨莞尔,“哪有日日探人命案子的大家闺秀?”
  李芳蕤闻言眼珠儿一转,忽然掀起帘络看向了窗外,“如此说来,你难不成要配一个能日日陪你探人命案子的世家公子?”
  李芳蕤看着车前纵马的谢星阑,又笑着看秦缨,秦缨心头一跳,“芳蕤!”
  她轻呼一声,立刻惊动了车外众人,谢星阑勒缰,又调转马头到了马车旁侧,“怎么了?”
  秦缨扫了谢星阑一瞬,撂下“无事”二字,又一把将帘络放了下来,谢星阑望着晃悠悠的帘络一阵莫名,他摇了摇头,又催马往前去。
  马车里,秦缨耳廓微热道:“你可莫要乱说!”
  李芳蕤歪着头道:“那不是照着你的说辞?我看你与谢大人颇为合契,谢大人待你也十分不同,倒也并非没可能,只不过谢大人在外素有恶名,侯爷大抵想为你寻个安生的夫婿,或者,你觉得我柳家表哥如何?”
  秦缨无奈摇头:“你且多为自己打算,我父亲定是要再留我几年的,我亦不想早早嫁人。”
  李芳蕤一想,便也点了头,“是了,你父亲必定舍不得你,不像我父亲,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前次李芳蕤被逼着离家逃走,心底自有酸涩,但她性情豪爽,只又掀了帘络,与秦缨论起江州的清朗秋色来。
  慢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崇明山下,谢星阑令装着祭品的马车先往谢氏陵园去,自己则领着秦缨等人上山,又在山道上走了半个时辰,午时未至,白马寺山门便近在眼前。
  谢星阑并未下马,只道:“张伯熟悉寺中,让他带你们逛逛,我此去一个时辰便可归来,谢坚和其他翊卫也留给你们吩咐。”
  秦缨下来马车,“你安心去吧,慢些回来也无碍。”
  谢星阑点头,又叮嘱张伯与谢坚几句,方才打马下山,他一走,秦缨和李芳蕤便步入白马寺山门,又拾阶而上,没多时便到了寺内。
  白马寺为前朝所建,气象宏大,寺内外又有参天古木环绕,愈发衬的宝殿庄严,禅意幽静,张伯熟悉此地,无需知客僧师父引导,自己做起向导来,知她们要为亲长祈福,拜完大雄宝殿,便入了药王菩萨殿,沁霜与白鸳几个亦跪地祈福。
  尚未拜完,张伯从门外进来,笑道:“县主和李姑娘可要求签?今日惠元师父正在观音殿诵经,由他手施的签文很是灵验。”
  秦缨看向李芳蕤,“可要去试试?”
  李芳蕤路上还存着求问姻缘之心,此刻到了寺中,却不好意思起来,“我……”
  秦缨牵唇,“来都来了,不如我去求一签好了。”
  她领头而出,李芳蕤不好犹豫,自跟了上来,待到了观音殿,果真见一位老师父的法案前排了五六位香客,香客们只需冥想所求之事,惠元师父便可得一签文,若不解其意,还可令师父再解签文。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秦缨跟前,秦缨落座,与老师父对视两眼,很快,老师父写下一签,又有小沙弥交给秦缨,秦缨心有疑惑,拿着签文走开两步方才细看,只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张伯见状不由问:“县主签文如何?”
  秦缨轻声道:“‘危滩船过风翻浪,此身不恋旧丛中’,我求的是归程路上是否安泰。”
  张伯听得心惊,忙道:“这……这小人也是听说的什么准不准的,其实……其实都是他们为了名声只说好的不说坏的,也不算灵验的……”
  张伯话未说完,李芳蕤也蹙眉走上前来,“你看这签文,怎不像好的啊?”
  秦缨转身看去,喃喃道:“秋夜寥寥思旧乡,风尽花残天降霜……”
  李芳蕤道:“风尽就罢了,花都残了,还降霜,秋夜寂寥,却思旧乡,总不至于是我以后要出远门吧?”
  秦缨忙问:“你所求何事?”
  李芳蕤眼波微动,“我求的是一年之后,我际遇如何,从这签文来看,怎么瞧着不太好呢?”
  张伯大为后悔,“都怪小人坏了两位姑娘兴致,这求签也做不得准的,咱们、咱们不如去拜拜其他殿宇?还有好几位菩萨没拜呢。”
  秦缨将签文收起,拉了李芳蕤道:“不碍事的,也的确不会签签尽灵,咱们还是多求菩萨们保佑吧——”
  李芳蕤将签文攥紧,转身便交给了沁霜,又一边去地藏王菩萨殿一边道:“实在不成,咱们回京再去一趟相国寺看看……”
 
 
第161章 劝告
  谢星阑回到白马寺已是日头西斜, 一入寺门,便得知秦缨在大雄宝殿,他快步赶过去, 到殿前阶下,见沈珞二人守在外。
  这日香客稀少, 空荡荡的大雄宝殿内,只有秦缨与白鸳二人,听到声响时, 秦缨只以为李芳蕤归来,待转身看向门口, 眸子骤然一亮, “你怎这样快?”
  谢星阑牵唇, “把你们留在此, 多不放心,便不敢耽误。”
  他目光四扫:“李姑娘呢?”
  秦缨道:“适才我们拜了各处菩萨,还往寺院后的碑林去了一趟, 她得知寺内藏经阁中收藏着前朝一位高僧留下的佛偈真迹,便想去拓写下来,回京后送给她外祖母, 此事求主持才可, 但主持闭关,不喜见外人, 她便让我留在此等她,她自己去一试。”
  谢星阑了然, “前朝圣僧法空师父便出自本寺, 他留下的佛经与佛偈,乃是镇寺之宝。”微微一顿, 他又看秦缨,“你可想要?”

  秦缨莞尔,“我不求这些,我父亲又信道,得来也无用。”
  谢星阑颔首,目光一转,看向宝殿上供奉着的三世佛,释迦摩尼居中,燃灯古佛与弥勒佛分列左右,三位菩萨宝相庄严,金身耀目,令人不敢逼视。
  秦缨也随他看去,又道:“你屋内有佛龛,当是很信佛道。”
  谢星阑目泽微深“本是不信的。”
  秦缨看他,“那怎又信了?”
  谢星阑淡淡牵唇,有些嘲弄意味,“许是想自悟自证。”
  秦缨眨了眨眼,自是不信。
  没有人比她了解谢星阑,从前的他少时坎坷,心中只权势二字,便是跪在佛前,只怕求得也是平步青云,权倾朝野,他要悟证什么?
  见她目光迟疑,谢星阑坦然道:“自然,我这样的心性,菩萨也难渡,遍读佛经难得顿悟,反疑起佛家教义皆是唬人,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佛陀菩萨。”
  “你且慎言——”
  当着三位佛祖之面,谢星阑毫无避讳,口出妄言,秦缨忙劝阻,却惹得谢星阑笑开,他看向她道:“佛祖若真有灵,岂能不知我心中所想?”
  秦缨听得无奈,又看向丈余高的菩萨金身像,“我虽不知世上是否真有佛祖,但佛教乃佛陀教戒,凡夫俗子,只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理便是好的,自证自悟是为超脱世俗,解除苦厄束缚,自是极不易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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