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照亮了倒在台阶下
、正被无数咒灵撕咬的两个女孩。
这就是“惩罚”。
没有天分的女孩,不详的双胞胎,在禅院即是原罪。
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个站在光亮里,两个倒在无数怪物的黑暗里。
同样是咒力稀缺的人,她们却像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充满歧视和压迫的禅院家中,作为“废物”和“女人”诞生的真希和真依;在充满爱和温暖的普通家庭,作为“神子”和“教祖”诞生的星。
本来是永远不会相遇的人。
真希抱着真依,顾不得扯着自己右腿的咒灵,艰难地抬头向上看去。
站在台阶上,那个衣着整洁,打扮得相当漂亮的女孩,简直就像在发光一样。就连一直欺负她们的禅院直哉,也殷勤地围着她打转。
……是谁?
女孩低下头,看向了她们。
只是那么一眼,咬在身上的、扯着四肢的咒灵,全部在瞬间变成了温暖的光点。
“……萤姬、你是……萤姬的……”
禅院直哉在充满感情地呼喊着什么。
真希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了。
真依在她的怀里哭了出来。
拥有【愚人的狂欢】天赋的樱井星,能够轻易感知负面情绪的存在。在训诫室中被咒灵撕咬的女孩们的无助和绝望,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她前进。
无法被他人听见的、女孩们内心的求救,隔着遥远的距离传达到她的心中。隔开两个世界的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
“什么叫‘我不卖了’,甚尔君在开玩笑吧。”
“……果然只是个寒酸的家伙,临到头又想靠着儿子拿到更多东西了吗?”
“真是不知羞耻……”
“禅院家可不是随便的地方啊,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家主还没有出声,难听或虚伪的话已经从各个长老的嘴里喷了出来,就像是无数污泥的喷口一样。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换了只脚站着,刀柄从散开的和服里露出一角,周围顿时安静了。但这安静仅仅维持了一瞬,老家伙们又像是因为自己的安静恼羞成怒般,脱口而出的话更加刺耳起来。
这里的人,都怕他。
但这种恐惧,又像是挑衅了他们心中身为咒术师的高傲——因此更加恼火。
若是任何一个人单独对上他,恐怕都不敢多说第二句……但一群人聚到一起后,反而拥有了羞辱他的勇气,并为自己羞辱了恐惧的对象而沾沾自喜。
至于他儿子……这里的人对觉醒了十影法的那个臭小子,要么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要么就是想杀之而后快。
实在是恶心得让人想吐。
伏黑甚尔站在那里,被黑色和服包裹的身体,在坐着的长老们眼里更是高大的不可思议。
他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
这群老不死的……烦不烦。
叽叽歪歪的要念到什么时候……
最多再忍十分钟。
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想着。
下一秒,门外传来“轰”一声震天的巨响。
他睁大眼睛,一把拉开身后的门。
不远处烟尘滚滚,高大的建筑——像一颗被砍断的、腐朽的树,断成了两截,栽倒在地。
那是禅院家训练和惩罚的地方……是他嘴角疤痕的来源。
被扔到咒灵群里,他人的嘲笑鄙视,殴打和被殴打……所有灰色的记忆在眼前飞速掠过,最后只剩下……那座建筑,被一刀从中间削成两半的景象。
就像她一刀劈开了电视和沙发一样。
“真是的。”
在禅院长老们惊惶的呼声中,伏黑甚尔紧紧盯着那漫天的烟尘,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笑。
“大小姐在搞毛啊……”
他握住怀里的刀一跃而出,将所有人抛在身后,冲着她的方向奔去。
……
一路飞奔,在无数灰烬和碎石里,他看到了她。
神子站在倒塌的建筑旁,手里握着短刀。在她身旁的男人和两个女孩都灰头土脸,飞扬的尘土却丝毫没有沾染她的衣摆。
禅院家那个讨人嫌的嫡子还在她旁边满脸不甘心地呼喊着:“你到底是谁?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你会禅院家追杀的!你连咒力都没有,会死的——”
然而樱井星根本没有理会他语无伦次的话。
伏黑甚尔刚刚站定,神子就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般,平静地侧头看向他:“甚尔。”
“我有点不耐烦了。”女孩的眼神中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波澜,却像是藏着危险暗流的海洋般深不可测,只让人胆战心惊:“把钱还给他们,然后……我们一起,把这里毁掉吧。”
伏黑甚尔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渐渐扬起一个疯狂的笑容。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禅院直哉猛地揪住了女孩的袖摆:“你要杀掉这里的所有人吗?你疯了吗?”
樱井星没有回答,冷淡的双眼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不肯睁眼看清现实的人。
不肯看清现实。
即使她在他面前轻易祓除了所有咒灵,一刀切开了整座建筑,他还是执意用零咒力和性别去评判她。
仗着一点天赋,活在自我的世界中,不愿意面对真相、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软弱者。
禅院直哉咬紧牙,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她,眼中像是沉淀了最深刻又疯狂的执着。
终于抛弃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和傲慢。
“……那就从我开始,从我开始啊!”拉扯着神子衣袖的男人大声喊道,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要第一个杀掉我!你想把这里所有人杀光的话,要先杀掉我啊——”
然而他抛弃了尊严、倾注所有感情的祈求,还是没能让她动容。
樱井星深吸一口气:“甚尔。”
下一秒,紧紧拉着她衣袖的家伙就被敲晕在地。
樱井星被伏黑甚尔抱起来时,还是一脸无语:“禅院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有病……”
伏黑甚尔:“习惯就好,大小姐。”
第44章 44.童年时代(15)
咒术师大多都是疯子。
而在咒术御三家长大的天与暴君——哪怕他不是咒术师, 也同样疯狂。
“砰”的一声,昏迷的咒术师被像破烂一样扔进和室,砸坏了障子门。高大的黑衣男人踏着破烂的木门走进来, 手里拎着的刀还在往下滴血。这个恐怖的家伙肆无忌惮地咧开嘴角,疤痕也跟着往上一挑,说不出的野性。
“甚尔?!”
“你想和禅院为敌吗?”
“疯子!简直是疯子!”
伏黑甚尔一脚踹倒门边的男人,横手一刀刺穿了另一个人的肩膀,以最凶猛的劲头攻击着所有人,全然不顾迎面而来的危险术式。
然而, 充满杀意的咒力在碰到他的躯体之前, 就像棉花糖碰到了水, 瞬间被溶解,消散在空中。
“怎么可能……!”
“术式、术式没办法施展?”
“不对!是无效了!在施展的那一瞬间被……!”
一直以来因咒术师身份而自视甚高的家伙们还在不可置信, 下一秒, 雪亮的刀锋已经到了眼前。
“来啊, 站起来啊——你们这就不行了吗,这不是连嘴里的废物都不如吗?”
挥刀的动作间,天与暴君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一股疯狂。
“我啊,赌运一直很差的。但是这次,老子赌对了。”
血液飙溅,在凄惨的尖叫和痛呼中,宛如恶鬼的男人继续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躺倒在血泊中的咒术师疼痛地喘息着, 耳中却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明明四周充满了呼喊和哀嚎, 刀剑杂物碰撞的声音响彻耳边,那细微的、木屐踏在湿漉漉的地面的声音,却如此明显, 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忘记了自己的疼痛,紧紧盯着门口。
最开始闯入眼中的,是一双被洁白足袋和精致木屐包裹的纤细小脚。这双脚正不紧不慢地踏进地面的血泊中,踩着禅院家的血液,沿着恶鬼开出的道路,一步步前进着。
咒术师愣愣的抬起头,顺着那华美的和服、如溪流般垂下的黑色发丝,撞进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在挥舞着刀刃的恶鬼身后不远处,踏着血泊前进的,是不染尘垢的神子。
她所过之处,便升起金色的光点。她所见之人,便无法发出咒术。
在她的庇护下,厮杀的天与暴君根本不需要在意咒术师的术式,只要不停地前进、挥刀、前进就好。
这样明目张胆地纵容着前方沐浴鲜血的男人……就像是主人放出了猎犬,看它随着自己的心意撕咬敌人,又在敌人将要伤到猎犬时,从容不迫的格开外界的伤害。
这是饲养恶鬼的人……
倒地的男人眼睁睁看着神子走到自己面前,女孩面上甚至还带着平静的微笑,就像在注视一只待宰的羔羊。
“您、您就是萤姬大人所化……”咒术师紧紧盯着俯视他的神子,眼泪从面颊滑落,像是在恐惧的颤抖,又像是无上的喜悦。千年来无数咒术师疯狂寻找的萤姬遗物……原来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萤姬的转世更称得上遗物呢?
年幼的女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伸手点在他的额头。
一瞬间,咒术师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眼前的景象扭曲又重组,世界仿佛都被重构……他只感到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让人极度恐惧又极度向往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灵魂,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
眼前人的身影,一瞬间变得无比高大,又无比令人敬畏。他仿佛透过这幼小的躯壳,瞥见了一个伟大的灵魂。
[您已为禅院咒术师K种下【信徒种子】,获得【愚人的俘虏】]
“……主人……我的主……”
在神子的手离去后,他的世界中便拥有了一位不可违逆的主。
樱井星没有再理会躺在地上痴痴望着自己的俘虏,直起身,看向自己沾了一点血迹的手指。
一直跟在身后的真依急忙上前两步,把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谢谢你,真依。”神子对她笑了一下,真依摇摇头,重新退后两步,紧紧牵住了真希。
两个女孩自从被她带出来后,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紧紧搀扶着彼此。
“真希和真依看到这些会害怕吗?”她重新转身走进了血泊中,“不用勉强自己一直跟着哦,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没关系……”真依说道,“我想看着星,把一切都毁掉……!”
“那真希呢?真希想要做什么?也想要毁掉一切吗?”
比起有点怯懦的真依,眼神更无畏的真希却摇了摇头。“我要成为禅院家的当主。”小小的真希牵着妹妹的手,站在一地鲜血中抬头说道,“欺负过我们的人,我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两个紧紧牵着彼此的女孩望着她,明明还是年幼的孩子,却似乎已经被迫长大。那两双看着她的眼中,像是有什么在燃烧。
“是吗,真是了不起的愿望啊……我会为你们加油的。”樱井星向她们伸出手,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那,要牵手吗?”
……
要改变一整个已经从根里烂掉的腐朽家族,实在是太慢,也太麻烦了。
在外面的世界正在努力进步的时候,这几个咒术界的庞大家族,就像人体中的肿瘤一样。不光自己烂,还要感染更多细胞、腐蚀健康的组织,荼毒更多人。
在对待自己的敌人时,樱井星的耐心实在不是很好。
伏黑甚尔踩在禅院扇的胸口把刀从他腹部抽出来时,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就在樱井星的身后看着。
“你们两个……居然躲在父亲的敌人身后,恬不知耻、无能的废物……!”倒在地上的禅院扇转过头,盯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脸上的神情如此仇恨,就像是看到了这辈子的敌人一样:“如果不是你们拖了我的后腿、我早就当上了家主……!”
“只有无能又软弱的人才会把刀挥向更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