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挎着包包往里面走,心里还在一直想着要如何应付孙慧交给她的那项“任务”,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影。
直到她快进去时,才听到旁边那人的声音。
“闻知。”
闻知一开始有些被吓到,心脏一紧,条件反射似的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对面高瘦挺拔的男人,身形几乎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仅根据声音和轮廓,她也能认得出是贺屿之。
“你怎么在这儿?”
惊吓片刻后,闻知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并往后退了两步问。
但贺屿之没有回答。
他好像无视掉了她的这个问题,只有手上的拳一次次握紧又松开,骨节微微作响,胸膛起伏,像是已经极力在控制和平复自己的情绪。
是的。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想用更快,更有效率且直接的办法,更想随着脾性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他可以直接不让她去,阻拦他们,甚至做出更极端的反应来——
只为破坏这场她跟别人的约会。
但是他不能。
因为贺屿之知道,自己那样做只会把闻知推得越来越远。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已经快被折磨得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闻知才站在那儿重新听到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卑微且颤抖得一点都不像他,甚至带着哭腔。
“闻知。”
“别这么对我。”他说。
作者有话说:
他俩这性格属于是相生相克了……感谢在2023-04-13 01:43:39~2023-04-14 02:2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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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永生玫瑰”◎
闻知闭上眼, 轻声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只能感到疲乏和无力。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迷宫里,怎么也走不出来。而这个迷宫和困局都是贺屿之带给她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皱着眉问。
贺屿之却没有回答, 只是机械性的重复了一句。
“知知……别这么对我。”
她能感觉到他状态不好, 和她印象里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样子截然不同。好像整个人都低迷着,原本澄净的音色变得低微且沙哑。
明明已经在歇斯底里的崩溃边缘, 却又还要强忍着,像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失控的模样。
贺屿之居然也能有这样的一面。这是七年前的闻知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可是他痛苦, 她也痛苦。
“那你想让我怎么对你?”闻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问他。
可贺屿之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面男人高瘦的身形融在夜色里。得益于英俊一流的长相,成熟和年轻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巧妙且平衡的融合。
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时刻,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那样冷峭挺拔。
闻知的眼睛此时才渐渐适应这里的亮度,公寓大厅里的光线微弱,却仍能借着月光看清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而雪亮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谁都是深情专一的样子,眼底有粲然而细碎的水光。
他究竟好看到什么地步呢?
七年前的闻知总是喜欢看他,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他。无论周围是多么黑暗压抑的环境,但看到对方时, 心里都会一瞬间亮如白昼。
高大、年轻、英俊、多金,西装笔挺。
他甚至无需做什么, 也不需要什么花招和技巧。哪怕只是身上特质的两个词随意组合, 也能轻而易举吸引到女孩子。
只是闻知已经被他迷惑过一次了。
同一处陷阱, 她不会踏进去两次。
闻知面对着他, 睫毛微微垂下, 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贺屿之, 过去的就过去吧。”
“以后我们不要再打扰对方了,可以么?”
贺屿之沉默了半秒,然后问她:“那我呢?”
“那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茫然,甚至带着一种颤抖得到哭腔,仿佛离开了她,他就不能活了一样。
只是闻知不明白,明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而不是她。
为什么贺屿之要这样?
他这个样子,就仿佛她才是那个薄情寡义抛下他的狠心人。
“你可以找到适合你的。”闻知说。
“无论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喜欢你的人有很多。漂亮的,身材好的,家境好的,听话的……只要你想就可以找到。”
“这点你比我清楚,也不用我教你。”
她话音刚落,却听到贺屿之轻笑了一声,但语气是颓唐的自嘲。
“是。”
“确实不用你教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么?”
“因为可以,不等于想要。”他说。
“现在是我想要的得不到。”
“那是你的事……”
闻知低头攥了攥拳说:“总之你这样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贺屿之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合适。连朋友都不可能做的。”
“就因为我之前说的那句话?”贺屿之问。
“因为我说我在可怜你?”
“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话,为你做过那么多事。你别的什么都记不住,为什么偏偏就只记得那一句??”
闻知原本看着他刚刚可怜崩溃的样子,心里还短暂的软了下。
但贺屿之说完这句后,她才又陡然间清醒,原本柔软的部分重新坚硬起来。
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几乎面无表情,只是机械且冷静的回复他:“那句话是原因,但也不是唯一的原因。”
“还有什么,你说啊!”
“我改还不行么?!”贺屿之整个人看上去很崩溃,拳头握了又松开。
他脸上有痛苦,有不解,完全不似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模样。
闻知抬起头,看到男人眼底隐忍着的泪水,在月光下闪闪的。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到最后轰然落下。
可是要她怎么说呢?
贺屿之这个人就是这样了,有些东西是生来就带着的,只有死亡才能将特质磨灭。
他永远都不明白她的感受。
他的坏脾气、好面子、不讲理都恰好撞上了她最敏感细微的思春期。
……
他倒霉,她更倒霉。
闻知也想清楚了。其实这件事本身也没有对错,只是他们不适合,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牵扯。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如果真的想让我好,想让我开心,就放过我吧。”她轻声说。
“去找个女朋友,别再来找我了。”
闻知不想看到他哭的样子,所以刻意偏过了头去。
但即便如此,却还是能听到贺屿之的声音在对面,带着某种不甘,颓唐且失魂落魄的呜咽。
“可是我爱你……”
“闻知,我爱你……”
闻知听着他的话,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样直接了当的告白,贺屿之并不是不会说啊。
所以他当时不说,就是说不出来,觉得没必要说罢了。
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始终死一样的平静。
“如果这句话你是对七年前的闻知说的,她应该会很开心,很感动吧。”
她站在那里,也忍不住笑了笑。但跟贺屿之不同,闻知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但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贺屿之。”
“有些东西,一旦过期就没用了。”
她说着,觉得有些心累,甚至连敷衍都不想再敷衍对方。
此时,周围陆陆续续有从外面回来的人,也不时往他们这好奇看几眼。
闻知不想再次成为被围观,被讨论的中心,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贺屿之的身边。
但即便如此,想到对方毕竟是爷爷的亲孙子。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曾经也确实帮助过她,所以还是尽量保持了礼貌跟客气。
贺屿之现在有些失控,她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我心里也一样。而且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
“贺屿之,我需要一些空间,个人的空间。”
“你明白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要突然找到我,然后又做出这些举动。但这样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而且你自己的情绪也需要调整。”
“我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晚安。”
闻知垂下眼帘说着,没有再理会在对面站着的贺屿之,转身向公寓一楼里面的电梯走去。
其中一辆电梯正好停在一楼。
闻知很快上去,按了关门。
意外的是,贺屿之也没有再跟上来。
闻知只是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就在那片黑暗里视线穿越过来,看着她。
男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被人抛弃在那儿,看起来那么可怜无助。
倒显得她有些铁石心肠。
闻知心里一绞,有种莫名酸楚的感觉。
直到电梯相应楼层到了的提示音叮的一声响起。她才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快地输了密码进去。
关上门,原本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了些。
闻知打开灯,原本黑暗的屋内一瞬间亮堂起来。她回到床上坐着,打开手机,上面是宋元意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么?”对方问。
“嗯,到了。”闻知抬手打上去,“你开车注意安全。”
“没事,我也已经到了。”
闻知心里乱乱的,也不想再跟对方多聊,所以直接道了晚安。那人也回了一句晚安过来,潦草终结了话题。
不知道贺屿之走了没有。
闻知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她走到阳台,将窗帘稍稍用手指掀开一些往外看去。可惜因为楼层太高,闻知根本看不到楼下的情况。
只能因此作罢。
已经很晚了。她去简单地洗了漱,却又总是担心贺屿之又会跟上来,怕对方过来敲她房门——
毕竟这样的事贺屿之曾经没少干过。
真的有七年了么?
闻知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秀白净的脸,眼角再没有瑕疵的胎记,水珠聚成一颗颗从上面滑到下巴上,最后滴落下来。
这些年她真的变了很多,也觉得自己离曾经那段不愿回想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
但只要贺屿之一出现,闻知就感觉自己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受他欺负的小姑娘,时时刻刻担心着。
怕他发脾气,怕他冲着她这样那样。
—
就这么不安的过了一晚。
闻知唯一觉得庆幸的是,贺屿之昨晚没有再过来敲她的门,再继续纠缠下去。
她收拾好东西出门。
此时晨光熹微,天气中微微有些冷。她小心翼翼地出门,直到看到门口没有对方的影子时才终于敢出门。
闻知坐了几站地铁到万象大厦,一路还算顺利。
她昨晚睡得晚,但一直到今早都没有再多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跟宋元意一起去看电影给刺激到了,还是因为她说的话。
但贺屿之昨晚确确实实没有再给她发消息,整个人都忽然变得安静。
跟前段时间的聒噪和黏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闻知思绪滑过昨晚经历过的场景,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坐着电梯上到办公楼层,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那边。
闻知一路过来,或许是因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快走到自己的位置时,才发现自己桌前围了几个同事,正看着什么。
她走过去,才发现自己桌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了一个几乎一米高的巨型红色兔子公仔。
公仔是被亚克力罩包起来的,里面一点都没有被损害。
她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以为被谁报复。但再仔细过去看才发现,那兔子全部是玫瑰花组成的,领口还带了一个黑金色的蝴蝶结。
她隔壁的一个女生来得早,见她过来便调侃说:“这个牌子的永生玫瑰花特别特别贵诶!”
“我刚刚查了一下,一个花骨朵就要999。”
“这个公仔这么这么大,那不得上万……哦不,上十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