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多了一些之前还没有的花花草草,几乎和她高中时一样。
不过闻知高中第一次过来时觉得这里像迷宫一样,出来走走就会迷路似的,现在却没再有那种感觉了。
即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她却依然清晰的记得通往里面的路。
或许……这就是长大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闻知是熟悉贺屿之的脚步声的。或许是之前相处过足够的时间,也一起上学放学两个人就这么走着,她能听出来对方的脚步声。
也正是因为这样,闻知才恍惚间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下课放学回来的时候。
那时他也喜欢跟在她后面走,也不讲原因,也不跟她讲多余的话。
他们那时候好像很有默契。
就这样走着,安安静静,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那时的她还是喜欢他的,即便有时不理解于他的做法,但又难免会有幸福开心的感觉。
周围的树叶哗啦啦的响,空气中有草地、广玉兰跟木棉的气味。
很夏天。
闻知往里面走着,内心想到小时候的事,心头有种柔软被触碰到的感觉。她心疼,却也想念当年十七、八岁的自己。
越往里走,才渐渐能听到公馆别墅前嘈杂的人声。
闻知抬起头,远远地便看到别墅外面的草地上有很多人。男男女女,一个个都光鲜亮丽,西装革履得。看样子都是来参加老爷子生日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些畏惧这种场合。
毕竟那些人她都不认识。
“爷爷在哪儿?”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小声问贺屿之。
对方这时才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语气平静且温和:“我带你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缘故,贺屿之今天脾气看上去很好,也异常好说话的样子。他没再跟闻知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未曾乞求或要求她些什么。
她说什么,他也不反驳;只是在她有要求的时候再答应下来。
其实贺屿之此时这样,就还算好相处。
无论是高高在上、亦或是卑微的样子,都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就这样双方平等的感觉,就会让人轻松很多。
毕竟有长辈那一层关系,闻知也不想跟贺屿之闹得太僵。
像这样就很好。
“嗯,谢谢。”
闻知点了点头,跟在贺屿之旁边走。
对方原本的步速很快,似乎是为了照顾她所以刻意放缓了,保证她自然走就能跟得上。
两人一路从人群中穿过去。
越靠近热闹人多的地方,闻知心里那种对陌生人的恐惧又开始作祟。
她不自觉低下头来,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脸上仍有那块胎记。
好在压根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那些人眼里只有贺屿之,这位贺家唯一的继承人而已。
路过的时候,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只是跟贺屿之打招呼,还有几个上来想要跟他谈事情的,但都被贺屿之以暂时有事的理由挡了回去,说一会儿再跟他们聊。
闻知走在贺屿之右边,始终半低着头,未作声。
其实她忽然有些庆幸贺屿之长得高。
因为他这样就可以帮她挡住那些左边草坪上时不时注视过来的目光,以及上前的人。
今天天气很好。
天空蔚蓝的一片,只留下几朵浅浅的流云在放哨。日光明晃晃照在草坪上,远处的悬铃木和柳树长得正胜,深绿的叶子簌簌摇晃。
别墅外这片草坪上的人很多,大都是老爷子在商政界的朋友以及因不方便出席而派过来的亲信。像这种场合对他们来说除了祝寿本身的目的外,更多的则是谈合作、拉投资、牵线搭桥、结识其他名流的好机会。
闻知忍不住瞥了一眼,还看到不远处的室外厨房,有四、五个人穿着白色干净的厨师服,正在那边忙碌着。
说实话,闻知此前没参与过这种场合,所以略微有些发怯。
但这对于贺屿之来说却是只是平常,也应对自如。
即便是拒绝过来搭话的人,也是礼貌克制的语气,既不会驳了别人面子,也达到了拒绝的目的。
跟他和她说话时情绪失控的样子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当贺屿之领她过去时,爷爷正拄着拐杖跟另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说话,看起来不像电话里那样生气的样子,看到闻知过去,还主动伸手招呼了一下。
“小知来了啊。”
闻知紧张了一下,端点头走到跟前。稍微抬眼,然后将礼物往前递了递,礼貌地说:
“爷爷,生日快乐。”
她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嘴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体面且不出错的话。
好在贺占年此时看上去心情不错,眉眼舒展,看着她过来一脸欣慰的样子,招呼着侍应生把她的礼物和花收了放到专门保管的地方去。
倒是旁边的男人打量了一下闻知,问:“这位是……”
“哦,这是我外孙女。”贺占年说。
闻知没想到爷爷会这么说,还稍微愣了愣,心里某种暖暖的感觉滑过。
“诶?我记得贺总不是……”
对方显然是很熟悉贺家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外孙女,所以才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贺占年很快解释说:“哦,这是我认的干外孙女。”
随后又给闻知介绍了一下对方。
但闻知太紧张,没听清,只听到了是什么公司的吴总。那个公司的名字听着很熟,是人尽皆知的一家互联网公司。
不过,闻知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脑子里想的那个。
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虽然已经毕业很久了。但因为性格内向,也不擅长交际,即便是同学聚会或社团活动时她也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
此时此刻她就有些拘谨,连风吹过脸颊时都是热的。
对方又跟贺屿之聊了几句,还夸说贺占年这个孙子年轻有为,颇有几分贺家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影子。几人客套了几句,又谈到贺屿之现在接手的那两家公司前景如何如何。
闻知听不懂,只听得出来贺屿之很厉害。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闻知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后面又来了新的人,陆陆续续过来想跟贺家老爷子祝寿。
而这时,她忽然觉得旁边的光略强了一些,转头才发现,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贺屿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另一边去了。
闻知原本在这个地方就不适应,孤立无援的,想走。
她在这儿也只跟贺屿之熟悉些。
那人一走,她便对方下意识地转头去找他。
好在稍一转头就看到对方,才现贺屿之从旁边的门进了别墅里,正站在门口用手势示意她跟上去。
此时客人正在跟老爷子说话,也没人注意她。
闻知没多犹豫,直接转身跟了上去。
一进别墅,原本太阳晒着的肌肤终于有了微微凉爽的感觉,舒服了很多。
“外面人多,里面会好一些。”
贺屿之向她解释说。
闻知看了男人一眼,耳尖略微红了红。贺屿之应该也看出来了,她到人多的坏境就会不适应,浑身紧绷着。
“谢谢。”她说。
贺屿之却只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
她两人此时离得很近。闻知站在他身前,鼻尖处闻到男人西服上淡淡且清新的气味,优雅且疏离,雄性荷尔蒙的感觉。
她身子有些不自然,贺屿之也只是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可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一下将闻知从昏晕中拽了出来。
“闻知?”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闻知心头凛了下,很快转过头,看到左雪岚左手拿了一杯酒,正走过来看着他们。
她还在想着措辞,却没想到贺屿之先一步开了口。
“是爷爷叫她来的。”
他站在那儿,抬眼看向左雪岚,双手插在西服裤兜里,语气平静冷淡。
左雪岚哦了一声,走过来。
闻知睁大了眼睛,看着左雪岚过来,后背发紧。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这个女人保养得依旧很好看,看不出什么年纪,身段仍然既成熟又有韵味。
以及那种高高在上,谁都不睬的感觉。
她穿了一件墨绿的吊带裙,露出皙白漂亮锁骨与直角肩,玫瑰金色的钻石项链跟耳环也是搭配好的,有种复古港风的感觉。
“小知现在也毕业了吧?”
“这么多年没见,变漂亮了啊。”
左雪岚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闻知,飘飘然说了句。
闻知确实比上学的时候漂亮的很多,但具体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好看了。
左雪岚只注意到女孩儿脸上的那块胎记不见了,衬得两双大眼睛澄澈明亮,杏仁样儿的惹人怜。
其余五官倒是看不出太大的变化。
她身上淡蓝色的连衣裙很普通,四肢纤细白净,黑长的直发披在肩后,就是一朴素大学生的感觉,但整体搭配在她身上就很好看。
跟其他那些左雪岚见过的,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不同的是,闻知身上有种很浓郁且沉静的书卷气。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像是一朵纯白的睡莲,并不热烈夺目,却当真沁人。
年轻果然是最好的化妆品,什么都比不过。
她走过去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
闻知抬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好:“贺太太……”
左雪岚笑了一声,看起来还算温柔客气:“叫什么贺太太,叫阿姨就行了。”
“外面客人多,我去招待一下。”
她说完后然后便抬起眼看向贺屿之,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到外面去。
但贺屿之没动地方。
左雪岚睁大了眼睛,又瞪了贺屿之一眼,使劲使眼色。
这次连闻知都看到了,也知道左雪岚什么意思,却没想到贺屿之还是无动于衷。
左雪岚实在忍不住,干脆说出了声:“屿之,你在这儿待着干嘛?”
“跟我去外面招待客人。”
“你自己去。”贺屿之不咸不淡地回。
第61章
◎“小狐狸精”◎
左雪岚睁大了眼睛看着贺屿之, 心里气得不行,但又不好发作。
她心里想,这闻知简直就是个小狐狸精。别看长得一副呆呆傻傻小白花的样子, 不出现还好, 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左雪岚也想不通了。按理说自己儿子这个条件什么类型的漂亮姑娘没见过, 怎么闻知一出现就跟被下蛊了一样。
她瞪了贺屿之一眼,转身走了。
左雪岚的表情明显不高兴, 这一点连闻知都看出来了。
“你还是跟着阿姨一起去吧。”
她想了想,劝贺屿之说。
谁知道对方似乎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只淡淡说了一句:“不急。”
外面客人很多,相互交谈着,屋里却形成了一种反差,格外安静无声。闻知站在贺屿之旁边,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总有些不自在。
最后干脆蹙了蹙眉,小声说:“礼物送完了, 我还是先回去了吧。”
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她。
贺屿之又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闻知并不迟钝。她能感觉出来,贺屿之不出去似乎是想跟她在一起。但以他的身份来说, 这样不好。
闻知觉得自己还不如走掉。
这样的话,对方才能好好的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只是听她说完后, 那人眉心拧了拧, 眼里眸光闪过, 沉声说:“你可以现在回去。”
“但如果一会儿他老人家又想见你, 找不到怎么办?”
“你一声不吭走了, 按他的脾气只会更生气。”
闻知想了想, 觉得贺屿之说得也有道理。
毕竟爷爷生日一年只有一次,何况前些年她就因为学业也缺席了。这次又只送个礼物便走,似乎也不像话。
反正就一天而已,忍忍就忍忍吧。闻知想。
“那好吧……”她勉强说。
见闻知放弃了要走的想法,对面年轻的男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本英俊却紧张的眉眼明显舒展开来。
“饿么?想不想吃东西?”
“还是想喝点什么?”那人问。
不知道为什么,闻知总感觉贺屿之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仿佛生怕说错了哪句话就惹得她不高兴就走人。
这变得一点也不像他。
“不用,我在这边坐一下就好。”
闻知说着,在一旁的编织椅上坐下。只是才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人群有惊呼的声音。
她转过头,想透过窗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只能看到一堆人围在那些正在做料理的厨师们前面,看不清里面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