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此人也是个妙人,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代价不过是三万两银子。
听他说完,颜青棠同情地看着他:“看来你和太子也是处境艰难啊,对了,那位太子现在还在安徽,还是已经去了山东?”
既然端王世子已浮出水面,对沿海一带下手之意昭然若揭,现在应该不需要打什么掩护了。
纪景行一时有些语塞,忙说:“在山东,估计是在哪儿游山玩水?”
“他可真轻松,劳着你四处跑,他却游山玩水,说不定还要在民间看中几个美人儿领回京里去,事后功劳他担着。”
她啧啧两声,表示鄙夷。
纪景行汗都快出来了,忙打岔道:“对了,你还没说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颜青棠当然听得出他在打岔,只以为他不好当面说太子不是,倒也没想到其他,一听他又不正经,忙道:“才没有。”
“真没有?”
一听他这腔调,她就意识到不好,忙想站起身去旁边坐着,可惜没逃过魔爪。
“你别胡来,这是在车上,小心被人听见……”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抱抱你。”
恼得颜青棠当即就给他一爪子,却被他抓住手。
等到了颜宅二人下车时,一个故作正经,一个红着脸蛋,还真不像就是抱抱而已。
一见姑娘回来,素云和鸳鸯忙围上又是换衣换鞋,又是端茶倒水。
纪景行则被她们忽视了。
现在两个丫鬟统一战线,都觉得这个织造大人对不起姑娘,自然没有好脸。
在外面时还不觉得,如今一回到家,颜青棠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异味儿,不禁道:“你到底多少天没沐浴了?”
闻言,纪景行面露尴尬之色。
“在海上,用水不太方便。”
“那你快去沐浴,我让她们被备饭。”见两个丫鬟站着不动,颜青棠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还不去备水。”
两人一起下去了。
不多时,等纪景行进了浴间,颜青棠这才把目光放在两个丫鬟身上。
一看姑娘这眼神,二人就知姑娘这是不高兴了。
素云搓着衣角小声道:“姑娘你别怪鸳鸯,是我觉得大人不体恤你怀着身孕,把事情都丢给你,一走就是这么久。”
颜青棠当然明白二人的心思,只是怎么说?
甲之□□,乙之蜜糖?
“复杂的也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只需要知道,做这些事,我很开心。”
开心?
可为何会开心呢?
两人终究是想不懂,不过倒也明白了姑娘的心意。
等晚饭摆上时,纪景行也沐浴出来了。
他洗了发,长及腰的乌发蜿蜒而下披散在身后,发梢还往下滴着水。随意穿了件大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衬着他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简直美得就像一副水墨画。
正在摆饭的小丫头,见到这一幕忙低下羞红的脸。
颜青棠瞅了他一眼。
好吧,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样子确实挺诱人的。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素云鸳鸯你们也下去用饭,不用在一旁服侍。”
等人都下去,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纪景行挑了挑眉梢。
“怎么了?”
颜青棠见过许多长得俊的男人,但男人吧一旦他知道自己生得俊,行为举止就会透露出一种油腻感。
而他呢,恰恰是俊得没自觉。
也许现在有了,若是没有,也不会问出这句话。
“这顿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多吃点。”她若无其事给他盛了碗饭。
今天的菜确实很丰盛,大多都是他爱吃的菜,还有一道清汤鲜香的菌汤锅子,一旁配了一大盘子片成极薄的羊肉。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交流着近日所见所闻,气氛倒是和谐。
用罢饭,颜青棠本打算看几本账本,被纪景行拿了扔到一旁,拉着她去睡下了。
这种情况怎么说?
就好像你明知道他今晚大概不会放过自己,偏偏你又没有合适的借口拒绝,那么能怎么办?只能装睡。
可就她这么拙劣的装睡法,哪里骗得过纪景行?
他也就装作不知,还拨弄着她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快就睡了,然后一边喃喃一边动手动脚。
连睡着的人都不放过!
颜青棠不得已睁开眼睛,结结巴巴道:“你干嘛?”
“我记得你说三个月就可以了,如今三个月都过了。”
“我什么时候说了三个月?”
“你难道没说?要不然我帮你回忆回忆?”
“不要……”
不要也不行。
幸亏他顾念着她有身孕,没敢太放肆,就不要了一次,倒也让她松了口气。
另一边,素云一直没想通姑娘为何会开心。
今晚不归她守夜,所以她早早就回房了。
想来想去,她没想通,去推开了窗户。
“大黑脸,大黑脸……”她小声道。
下一刻,窗外檐下多了个倒吊着的人。
“我不叫大黑脸。”
“那你叫什么?”
暗锋揉了揉眉心:“我叫暗锋。”
这话他好像说过不止这一次,上次就告诉过她,可她没记住。
“而且我脸不黑。”
“你脸不黑,为何总罩着脸?”
素云好奇的目光在他面罩上盘旋着,并没有发现面罩下,一张常年苍白的脸,微微有些赧然。
暗锋清了清嗓子:“你叫我做什么?”
素云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忙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我家姑娘为何会说她做这些事十分开心?”
暗锋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每个人喜欢做的事不一殪崋样,就好比你最喜欢侍候你家姑娘,而你家姑娘则喜欢忙碌外面的事,例如做生意。”
这么比方,素云倒是明白了。
“是不是就像你总喜欢待在房顶上一样?还比如你总喜欢倒吊着跑出来吓人?”
这句突来之语,差点没让暗锋一头栽在地上,他好艰难才稳住身形:“算是吧。”
“唉……”
素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为何不让你家大人负责?你家大人就是个坏东西!”
一提到这事,她就很生气。
“那你又怎知我家大人不愿负责?”
顿了顿,暗锋又道:“其实你家姑娘是个很聪明的人,你把她现在做的事,想成是在与人博弈就懂了。”
“与人博弈?与谁?难道是你家大人?”
“是,也不仅仅是。”
“可博弈什么呢?”
与其说是博弈,其实更像是互相试探,互相退让。
她一样,他也一样。
素云似乎有点明白了。
“其实颜姑娘是个很聪明的人。”过了一会儿,暗锋道。
而窗外的月色正浓。
次日,二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外人看到是日上三竿,其实二人早醒了,只是有人不做人,又纠缠着荒唐了一下,以至于耽误了早起的时间。
颜青棠恨得牙痒痒,之前素云见二人这时还未醒,便进来了。他倒好,就隔着一层薄纱帐子,还是不愿停下,幸亏素云很快就出去了。当时那感觉简直无法言说,总之颜青棠人是起了,气却没消,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他倒好,一点都没自觉,还觍着脸赖着不走。
“你今天不去忙?”她没忍住道。
“不忙,忙什么?”
“那些洋商你不管了?卞青那儿的拨银你不要了?”
“洋商自有窦风送回去,他收了银子的。”纪景行一点都不羞愧道,“至于拨银,你放心,明天之前布政使司肯定会送到织造局。”
反正他就不想出去呗,都是借口。
不过就这么缠磨来缠磨去,颜青棠的气倒也消了。
快中午时,苏小乔来了。
看了看避开去了西间的纪景行,她戳了戳颜青棠,冲她使了个极为暧昧的眼色。
“倒没瞧出来,你眼光这么好,竟是个绝色。”
绝色?
这个词拿来形容一个男人恰当?
颜青棠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绝色,身份贵重,看样子被你拿捏得也极好,你可得抓紧了。”
这下,颜青棠的水没喷出来,却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
苏小乔忙给她抚了抚背:“瞧瞧你,着急什么,我又不跟你抢,我可不喜欢这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颜青棠也是顺势问一下。
“我啊。”苏小乔突然扭捏了起来,“我肯定不喜欢这种白面书生了,最好英武点的。”
可是谁之前总是与她鼓吹,男人还是俊点好,生得俊,眼睛看着也舒服?
怎么这么快就换口味了?
难道说给她赎身的是个武将?
颜青棠还是知道苏小乔的赎身银子大概不少,小商都不一定拿得出来,必然是大富。
有钱,又是个武将,那必然官衔不低。
不过颜青棠也只能推测出这点,别的却是不能了。
“你也别总说我,给你赎身的那个人真的日日虐待你?”
“那当然是真的,他日日照三顿打我!”
颜青棠瞅了她一眼,真要是个英武的男人,照三顿打,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跑出来,还能吃得油红似白?
“怎么个打法?”
果然,苏小乔的脸一红,忙道:“肯定是狠狠地打了,你问这些做什么?我忘了有一件事要吩咐翠儿做,先回去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走了,浑然不顾翠儿就在外面和鸳鸯说话呢,这借口找得真是惨不忍睹。
颜青棠甚至可以猜想,说不定她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她跑了,等回去后发现人不见了,估计要四处找。
她没猜错,不过等窦风回扬州,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回去后发现苏小乔不见了,把整个扬州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人,又跑到苏州来找人。
他猜苏小乔肯定回苏州了,就是不知藏在哪儿。
窦风又顺便来找纪景行要加银子,因为当初说好的三万两,根本不是让他办这么多事,还搞得他女人也跑了。
当然,这是后话。
第82章
◎那我的小孙孙可怎么办?◎
不出纪景行所料, 第二天布政使司那就送来了朝廷拨给江南织造局的银子。
一共十万两。
纪景行连手都没转,一把交给颜青棠。
颜青棠怎可能拿这笔银子,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该说二人假公济私, 合谋贪墨了。
她将银子交给海市衙门, 由海市衙门那入账造册,又进行冲账,才又把银子拿了回来。
纪景行嫌弃她多余转几道手, 没得麻烦。
为此,颜青棠有话说。
“既然定下规矩,自然要遵守,规矩是我定的, 若我都不能遵守,又如何服众?再说, 你只是端王世子,不要把自己当成了太子, 公账是公账, 私账是私账,如今你正得圣眷,自然千好万好, 若有一日别人看你不顺眼, 想挑你的刺,恐怕你浑身都是漏洞。”
这话看似严厉,实则无不是为他着想了。
纪景行这个假世子真太子,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想明言又怕把她吓走, 坏了两人如今正好的氛围, 只能将她搂过来, 把两人都亲得喘不过来气,才说了一句:“你说得对!”
颜青棠没好气嗔他一眼:“怎么每次说正事时,你都来这一套?”
又抹了抹嘴唇,理了理衣衫,才恢复平静模样。
“卞青不可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你需得提防他暗中使坏。”
平静从来不是什么好事,也可能暗中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你放心,他左不过就只会使着人在朝堂上弹劾我,要么就是在海上动点什么手脚。”
“那司马长庚呢?”
那日脸色不好的,除了卞青,还有司马长庚。
这位都指挥使平日极少人前露面,大抵是实在好奇海市,那日才会出现。不过他极少说话,几乎不惹人注意。
倒是窦风出现在纪景行身边时,这位司马都司的脸色极为精彩。
之后各官员散去时,颜青棠见司马长庚把窦风叫去了,估计窦风没什么好果子吃,不过窦风第二天还能送洋商离开,说明他把司马长庚那摆平了,又或者司马长庚没跟他翻脸。
有句老话说,不叫的狗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