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几只怪物还没有烧干净,外边的人必然看到了它们,但那人没有离开,反而搞了刚才那么一出,绝不只是吓人那么简单,否则也该在看到地上几只被烧死的怪物后,知道他们的胆子不小,不会轻易被吓走。
刚才那么做,一定有其他目的。
宋予遇后退几步,抬眸看向上方黑洞洞的窗口。
如果他们在屋里没有办法通过开门离开,就会想到上二楼,从窗口跳出来,刚刚那人是想逼他们上二楼。
他被挑起了几分兴致,想知道二楼有什么。
张哲辉没他思维跳得快,但也想到了其他东西,不由道:“如果刚刚那人是镇上的居民,那他看到了这几只怪物不仅不怕还有心思吓唬我们,是不是说明他们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
或许每家每户门口供奉的清水就是为了躲避或者驱逐这些怪物,而眼前的这栋矮楼因为红烛倒了,没有完成供奉的仪式,所以招来了那些怪物。怪物又恰巧被苏溪可的唢呐声吸引,刚好和她对上,才有了他们听到的两声尖叫。
宋予遇点头,道:“他们肯定知道,否则到晚上不会门窗紧闭,而且这些怪物多半和那位山神有关系。”
鬼神向来是比较诡异和邪门的东西,从玉松小镇的情况看,那位山神不像是庇佑小镇的神祇,更像某种令人畏惧的妖魔鬼怪。
言罢,他指了指那个黑洞洞的二楼窗口,“我要上去看看,你们是在这等着还是跟我一起?”
刚刚跑了的人短时间内多半不敢再来了,就他刚刚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模样,即便来了也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张云燕的一蜡烛戳过去,那只眼睛估计受伤不轻。
张云燕毫不犹豫道:“我们跟你一起。”
偷窥的人必定不怀好意,既然是想逼他们上二楼,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危险,他俩的战斗力比不上宋予遇,但关键时刻也能互相照应,比他一个人摸上去强。
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这游戏里有多少危险,总有宋予遇和时今岚照顾不到的时候,一味的躲在安全的地方,反而会将自己推入危险的深渊。
现在有大佬罩着,他们反而有试错的机会。
张哲辉在旁边连连点头。
宋予遇便比了个OK的手势,再次走进了黑漆漆的房屋,只是这次没有了大门的阴影营造氛围,阴森恐怖的感觉要下降不少。
屋内森冷的感觉犹在,张哲辉这次没有去点蜡烛,而是老老实实用手机打光,跟着宋予遇朝客厅后方走去。
客厅后方是一个小饭厅,同样摆着张四方桌,但和外头镂空的桌子不太一样,桌下有抽屉,用横板挡着,是乡下非常常见的饭桌。
小饭厅空空如也,张哲辉警惕的拿着手机左右照,发现右侧有一条走道,正想把灯光往下挪时,突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窜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低呼一声朝宋予遇的位置躲了躲。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自己遭遇了什么,便听到了叽叽叽叽的叫声。
张云燕立刻把手机灯光照了过去,看见一只肥硕的大老鼠窜进桌子下方的老鼠洞里,她抿了抿唇,说道:“是只老鼠。”
张哲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脸热,觉得自己的胆子还没有张云燕大,张了张嘴刚想说句什么缓和气氛,却发现右侧的走道好像亮的有点不正常。
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脑袋,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张犹如老树皮般干枯丑陋的脸。
是个十分矮小的老妪,她捧着一盏煤油灯,放在胸前,灯光将她的面孔照得十分清晰。
她长了双吊梢眼,眉毛几乎已经掉光了,灰黑色的唇瓣向下耷拉着,摆出一副苦相,脸上的褶子犹如张哲辉早上起床的被子,腌菜似的全挤在一块儿,灰扑扑的也不知藏了多少污垢,尤其是额前那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老人斑,几乎要覆盖住右半张脸。
老妪悄无声息的站在过道处,此时佝偻着身躯,只到两人的腰际,要是没有那盏煤油灯,三人估计还没这么快发现她。
张云燕看见她的模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要不是之前已经有过几次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她这会儿怕PanPan是也会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才调整好心态,便听到宋予遇毫无起伏的声音,“你是谁?”
他相当冷静,仿佛自己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而突然出现的老妪才是那个扰人清梦的入侵者。
老妪的眼睛被厚厚的眼皮压住,以他的身高看,会觉得她此刻半眯着眼,但在他说完话后,那双颇为吓人的吊梢眼骤然睁大,露出白森森的眼白,只有豆大的瞳孔咕噜转动一下,向上直勾勾盯着宋予遇。
张哲辉一直看着他,毫无防备下差点被她这睁眼的动作吓昏过去,还是宋予遇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肚,他骤然紧绷的情绪才被拉了回来。
见老妪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宋予遇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这次老妪有反应了,她犹如应激的动物情绪得到缓解,敛眉看向手里的煤油灯,嘴里一开一合,起初根本没有声音,后来才有难听嘶哑的音调传出。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三个字,像在问宋予遇,也像在问自己。
这诡异的循环让张云燕忍不住看向宋予遇,张哲辉也被念得心里发毛。
宋予遇依旧盯着老妪看,就这么诡异的重复了一会儿,老妪终于又有了其他反应,她捧着煤油灯转身,朝过道深处走去,嘴里还在不断重复,“我……是……谁?”
三人对视一眼,一起跟在老妪身后。
过道不算长,大概只有十几米,左右两侧都有屋子,但都紧闭着门,和一堵堵木墙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进来了,谁也看不出这一排房屋的后方是连通的。
很快,老妪停在了最里侧的房间,她抬手握住几乎到自己面前的门栓,朝右侧拉了拉,门便打开了。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第39章 班级团建(12)
◎你这不是在吓敌军是在吓友军吧!◎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苏文季跳了起来, 连喊一大串草,听得前方的时今岚和苏溪可不明所以转过头。
等看见祖安小王子被一只胳膊勒了脖子作吐舌状,两人先是一惊, 紧接着看到从阴影里露脸的人, 齐齐无语。
人高马大的王泽凯轻而易举把苏文季半托起来, 嘿嘿笑道:“季季宝宝,你叫什么呢?胆子也忒小了点吧?”
刚想大喊救命的苏文季听到这熟悉的外号, 眼皮一跳,侧头对上了王泽凯揶揄的视线, 又是一句草。
他毫不犹豫抬起手臂用手肘向后撞去,王泽凯顿时闷哼一声,松开了手,苏文季得到自由,立刻像支机关枪似的突突突——
“去你大爷的宝宝!你全家才是宝宝!劳资哪里胆子小了,你给我去角落里蹲着, 我一模一样给你来一下, 看你怂不怂?”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王泽凯痛苦地捂住耳朵,后悔招惹了这个小炮仗。
苏文季个子不高, 长得也白白净净,因为一起开黑时是祖安话满级选手,被几个一起打游戏的同学授予了祖安小王子的封号,传开后,班上同学都这么调侃他。
他和王泽凯还是小学同学, 小名叫季季, 因为小时候长得过分可爱, 欺负一下能哭很久, 被班上一些同学起了个季季宝宝的绰号。
小学毕业后,已经没人这么叫他了,但高中又和王泽凯同班,这个绰号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不过因为祖安小王子更得人心,所以大家只会在他发怂的时候这么调侃。
时今岚没理会他们俩,朝王泽凯身后看了看,果不其然见到了三个身高全在一米八以上的同班男生。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斯文文,有意思的是他的名字就叫司文。
见时今岚看过去,司文率先眯眼打了个招呼,“巧了,岚姐。”
司文是副班长,统筹能力一点也不比尤知薇差,他能说会道,加入了校辩论队,高二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辩论赛,给学校搬回来一座冠军奖杯,还拿到了优秀辩手的荣誉。
他身旁的两人也接连喊了声岚姐,别看这几个都是身高一米八的‘壮汉’,可在时今岚面前,加在一起都不够打。
时今岚已经被这么叫习惯了,挑挑眉,“你们几个怎么凑一块了?”
班上的男生经常在放学后到篮球场打球,尤其是个子高的几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关系十分不错。
司文摊了摊手道:“今天不是在学校蹲了一天吗?我们几个就想着傍晚到体育场打一会儿球再回家,但刚到体育场就被折腾到这地方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两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忍不住吐槽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坟堆都有,刚才差点吓死我。”
“坟堆?”时今岚稍显意外。
司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指了指几人身后的方向道:“往这走就能去,很大一片地全是坟包,还挂着白幡,摆了很多纸扎,差点把我们几个吓死。”
时今岚对着他手指的方向张望一下,只看到空空荡荡的街道。
司文又说,“挺远的,我们跑了大概十七分钟都没能从那鬼地方跑出来,后来听到了唢呐,我们才寻着方向找来。”
起初的唢呐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后来有一阵很高亢的鼓乐,也正是因为那阵鼓乐,他们才从鬼打墙般的坟堆里出来,没过多久又听到了不太清晰的好运来。
想到这儿,司文瞄了眼时今岚旁边的苏溪可,苏溪可讪讪摸了摸鼻子,她也是第一次吹唢呐,能吹在调上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司文几人听到了唢呐声,班上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会听到一些才对,怎么就只有他们几个过来了?
时今岚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四十多快要十点了。
对了,宋予遇三人怎么也没跟上来?
在她疑惑时,苏溪可有些迟疑的指了指怪物们消失的山路,“你们说,班上的有人会不会在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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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几人鼻尖,张哲辉和张云燕当场寒毛直竖,捏紧手中的木棍就要对着前面的老妪来上一下,还是宋予遇反应快,将手挡在了他俩面前。
张云燕险险收住手上的力道,紧张地递来询问的眼神。
这地方诡异不说,人也都不正常,先把人砸晕了再来探查里面有什么无疑是最保险的。
张哲辉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但因为过于紧张,指腹处被木棍上的小刺扎中,一惊一疼之下,差点叫出声来,好在他还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硬生生把声音憋在喉咙里吞回了肚子。
宋予遇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小弧度摇了摇头,转而盯着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三人的小动作,正握着门栓往里推的老妪。
她手里稳稳端着那盏煤油灯,那指甲盖大小的灯芯在吱嘎吱嘎的诡异声响中,被从里向外灌来的浓郁血腥气压得摇摆了几下,险些熄灭时,又顽强挺了起来。
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让三人天灵盖凉了凉,张云燕和张哲辉不约而同屏着呼吸握紧手中的木棍,随时准备给前方的老妪来上一下,但直到门被完全推开,老妪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正在他们挪动位置,想要站到老妪身后往里看时,老式灯泡照出的昏黄灯光从里面泄了出来,印在老妪老树皮般丑陋的面孔上,紧接着——
砰!砰!砰!
钝刀砍在肉里剁在砧板上发出的声音陡然出现,一下又一下,熟练到有了很强的节奏感。
宋予遇心头一跳,一步越过身旁僵直的两人,抬眼朝里看去。
没有想象中恐怖的肢体碎肉,也没有溅了满间屋子的鲜血,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三个同样身材矮小的老妪。
其中一人面前有个直径半米的砧板,砧板上放着一只肥硕的猪蹄,她提着砍刀,一下又一下剁在猪蹄上,砰砰砰的声音正是砍刀剁猪肉发出来的。
另外两人则站在灶台前,一个拿着菜刀,一个提着鸡,正在给从笼子里抓出来的活鸡割喉,伴随着迟钝的割肉声,活鸡痛苦的挣扎着双腿和翅膀,却因无力摆脱束缚而被迫感受鲜血从喉咙里流出来的痛苦。
哒哒哒……
一小条血柱从空中滑过,落进两人面前的水缸里,发出清脆的滴答响。
宋予遇目光下移,在厨房顶部老式灯泡昏暗的光线下,恰恰能看见满满一片殷红。
浓郁的血腥味从水缸里飘出,里面蓄了满满一缸鸡血,伴随着新鲜的血液滴进水缸里,里头缓缓荡起了一层涟漪。
鲜艳、诡异。
水缸的四周,堆着满地活鸡,它们被割断喉咙放干了血,却还没死透,一下一下扑棱着翅膀在地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