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甜美,却有股说不出的怪诞和诡异,没由来的令人心头发凉。
老孙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了,不着痕迹向向后退开一步,可还没来得及跑路,便看到时今岚的左肩上出现了个阴森森的鬼头,没有身体,只有脖子以上的头部。
鬼头七窍流血,还有血液掉在地上发出的滴答声,可地上什么都没有,而那张阴森森的鬼脸半埋在不知沾着何种秽物的乱糟糟头发下,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熏得老孙要闭过气去。
“啊啊啊啊啊啊!”老孙吓得连连后退,惨叫声冲天,可才退了几步后脚跟便磕在了石板小道的缝隙里,猛地向后一仰,朝地面摔去,手里捏着的黄符也没拿稳,掉到了台阶上。
他下意识抬手撑在地上,因为力道没用对,关节之间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约莫是脱臼了。
老孙根本顾不上手臂传来的疼痛,他的脑子里还全是刚才那张鬼脸,瞳孔不自觉放大,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黄符慢悠悠飘到他面前,露出符文的一角,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伸手去拿。
可时今岚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按住黄符的瞬间,重重一脚踩了下来,压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碾了碾。
又一声惨叫响彻漆黑的夜空,周遭的四合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与此处隔绝,成了里外两个世界。
但躲在四合院外正担忧着的三人却将里面的惨叫听得一清二楚,也恰恰看到惊恐大叫着‘有鬼’跑出来的张老三。
他冲出四合院后,显然是要往新镇的方向跑,要是让他跑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宋予遇压下心里因为‘有鬼’二字泛起的凉意,正要往前冲将张老三拿下,司文拽了他一把,止住了他出去的动作,低声道:“鱼哥,当我摆设呢?”
他声调轻快,把宋予遇押回苏溪可身边,示意她把人看好,自己从阴影处站了出来,吹了声短促的口哨,撩起外套的下摆三两步冲上去。
他起跑的动作又酷又帅,口哨声吸引了张老三的注意,后者抖着唇瓣看过来,却迎面对上司文又凶又狠的飞踢,被他一脚踹在肩膀上,当即摔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外套就被人扒了。
只听呲啦一声,司文徒手将他的外套撕成了两半,先用一半堵住他的嘴,再将他的手剪在身后用剩下一半将他绑好,从冲出去到把人拿下不超过十秒。
苏溪可当场看呆,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卧槽!”
司文拍了拍手,抬脚踩在摔得脑袋发疼但还没反应过来的张老三背上,优雅地用中指推了推眼镜。
宋予遇:“……”
不好。
郾城一中第一Bking的地位不保。
鱼鱼也顾不上害怕了,幽幽盯着耍帅的假斯文。
苏溪可的内心此时犹如直播间的弹幕,飘过满屏的卧槽卧槽卧槽。
她之前只知道司文打架很厉害,高一的时候成绩是班级倒数,整天和一群社会青年混迹在一块,还差点被学校退学,且对又会耍酷又会耍帅的宋予遇十分不感冒,每次来班级大马金刀往最后一排一坐,班上的同学都恨不得离他十米远,平时遇上也都对他敬而远之。
但高一下学期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司文不仅把一头黄毛染回了黑色,还乖乖穿起校服,背上书包来上课。
第一次在早读课上看到他的时候,苏溪可还以为班上来了个转学生,热热闹闹上去搭讪,发现是司文的时候,脸都快绿了,得到他‘你有屁事吗’的嫌弃眼神,苏溪可再也没有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社会青年的事咱好奇但咱不敢问,班上的同学都抱着这样的心态猜测司文是不是和人打赌输了才回来当好学生,过多久会原形毕露。
可这一猜,猜到大家都把事情忘光了,司文也没再染过黄毛,后面即便想起,也没人敢问司文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从即将辍学的社会哥变成代表学校辩论队参加市级比赛获得优秀辩手的好好学生。
这哥,也不知什么时候改了性格,从半个眼神都欠奉的社会青年变成了戴副眼镜笑眯眯的假斯文,因外表欺骗性过强,还有不少不清楚他当年‘丰功伟绩’的小学妹期期艾艾来递情书。
别人只敢在背后偷偷开玩笑,唯独时今岚和宋予遇,每次都当着他的面调侃,苏溪可猜测司文之所以改了当初操天日地的性格,多多少少和这两人有关系。
司文察觉了宋予遇的目光,回过头来笑出一口相当纯良的大白牙,又意味不明的啧啧两声,将外套拉链拉好,变回斯文乖巧的模样。
他道:“你们俩在这看着他,我进去看看,应该是岚姐又在搞事。”
刚刚他们躲在桥边大树的阴影下,因为角度关系,恰好看见时今岚脸上留下的两道血泪,吓了一跳,随后发现不是她变成了鬼,而是方柔嘉飘在她身前吓人,才松了口气。
那一人一鬼重叠在一块儿,方柔嘉又刻意把鬼影变淡,才会给张老三造成时今岚流血泪的错觉。
和时今岚一起过了文雅中学副本的宋予遇当即猜到时今岚又准备装鬼吓人,当时不自觉想到了文雅中学副本的某些画面,一股凉意直接钻到了天灵盖。
司文和苏溪可也很快看出她的打算,但怎么都没想到张老三这么不惊吓,直接从四合院里窜了出来。
宋予遇点点头,他的san值已经降到二十了,耳边时不时就会出现嘻嘻嘻的笑声,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越发清晰,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趴在肩膀后,匍匐在脚下。
刚刚明明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张老三大喊有鬼吓到,现在脊背上还有一层明显的冷汗,这时候实在不适合进去看时今岚装鬼吓人的模样。
不然,他要是因为害怕而腿软,然后没出息地跪倒在时今岚面前,以后就不是被她叫帅气(Bking)鱼鱼,而是胆小鬼鱼鱼了。
鱼鱼忍不了!鱼鱼不能怂!
这么想着,宋予遇愤恨地诅咒垃圾游戏,旋即将目光放在吓得瞳孔涣散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张老三脸上。
呵!都是垃圾!
苏溪可看宋予遇松了松指关节,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之前陪苏文季一起去时爷爷的武馆,看到宋予遇就是这么帅气的捏了捏指关节,轻而易举就把某家跆拳道馆上门踢馆的人撂倒的场面。
啊!胆小鱼鱼只是掉了san值,战斗力没掉啊!
旋即,她拽住鱼鱼,在他询问的眼神中,捏了捏手中的木棍,嘿嘿笑了两声,“我来!我来!你太暴力了!把人搞死怎么办?”
张老三见宋予遇气势汹汹走过来,碍于手被剪在身后绑住,嘴巴又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骤然听见苏溪可的话,眼睛都直了直,可他才刚试图撑起双腿逃跑,重重一棍就落在了他的膝弯上,疼得他满头是冷汗。
苏溪可见他面部抽搐,道一声活该后,冷笑,“哟!现在知道跑了?之前害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敢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家岚岚子,你踏马之前害了多少人?”
她这一棍子可没半点留情,不提这人渣恶心的眼神,她只要一想起王琳佳被人绑着蒙上眼睛堵着嘴的无助,心里便一股恶气往上涌,下一棍子高高举起,精准落在张老三的双腿间,“你踏马给老娘去死!”
张老三霎时间疼得双眼发直,死死盯着漆黑的夜幕,惨叫声冲到了喉咙口,却因为嘴巴被衣服堵着,怎么都叫不出来,双脸涨红,再由红转青。
宋予遇抖了抖,不自觉后退一步,看着平时总抱着时今岚手臂,软乎乎喊她岚宝岚宝,且在武馆里扎五分钟马步都叫嚷着不干了的苏溪可,硬生生从喉咙里憋出四个字,“干得漂亮!”
第43章 班级团建(16)
◎不愧是我家宝~乖啊~◎
司文冲进四合院, 只见老孙的右手被时今岚踩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哆嗦,俨然一副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
他默了默, 脚下的步伐也随之慢了下来, 这既在意料之中, 也在情理之中,单打独斗, 普通人哪里会是时今岚的对手?
只见她半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黄符, 展开看了看后,又重新叠起来,轻轻在老孙侧脸上拍了两下,笑道:“跑什么呢?我又不吃人。”
司文默默在心里接话:不吃人,但挺吓人的。
当然,这话他不敢当真时今岚的面说, 慢吞吞挪过去, 又听她道:“我看你骗人的模样还挺轻车熟路,平时没少干这种事吧?说说,你和刚刚跑的那个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冰冰凉凉的黄符拍在老孙脸上, 他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只女鬼会不害怕符纸里绘制的符文,又见她此时即便低垂着眼眸也漂亮的会发光的模样,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骗过这样一个女孩。
不!他的确没骗过这种长相的女孩!否则怎么可能不记得?
眼见老孙不说话,时今岚不快地压了压眉头, “怎么?还舍不得说出你们背地里的勾当?”
话音刚落, 老孙便觉得手背剧痛, 嚎叫刚要出口, 司文眼疾手快撩起他身上的外套直接塞进他嘴里,哀嚎就成了一片呜呜呜,莫名多出几分喜感。
时今岚脚下可没半分留情,老孙疼得面色涨红,有股自己的指骨要被她硬生生踩成齑粉的恐惧,他顿时发出更强烈的呜呜声,脑袋也急促的向下点,露出‘我有话要说’的急切神情。
时今岚不着急知道了,脚下再度用力,见老孙双眼瞪大到充血,才哎呀呀一声松开了脚,司文也会意的拉下堵在老孙嘴里的衣服。
喉咙里能出声了,右手也得到了自由,老孙额前的冷汗直往下掉,明明疼的撕心裂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能忍着手背手心处钻心的疼痛,发出颤抖的气音。
时今岚脸上是笑,眼中却是冰,“今天公交车上那两人贩子去哪了?”
老孙不敢有半点隐瞒,急切道:“放……放了……”
眼见时今岚挑眉,他又立即补充,“他们不是我们镇上的,老道士醒来后就走了,那胖婆娘是张老三安排的,我……我一直没出车站,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这倒是实话,他们每个人只负责其中的一环,且见机行事,看到合适的货才会出手,近几天也的确有需要,但他今晚值班,没怎么参与张老三他们做的事。
时今岚听了只想冷笑,要不是她反应过来报警可能是个陷阱,估计全班人都会被人贩子盯上,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全军覆没。
“明天办喜事又怎么说?”她再问。
老孙在来的路上和她说的那些东西全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估计是觉得她就算半路反悔不来找人贩子,也跑不掉,根本不在意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被怀疑。
听她这么问,老孙磕磕巴巴道:“就……就是两家结亲……能有什么?”
他说话时,眼底躲闪,显然隐瞒了些什么。
时今岚压着雪地靴在地上碾了碾,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老孙还疼着的手顿时缩了缩,急忙道:“就是结阴亲!”
这句话出口,他便像只被针破了的皮球,整个人软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道:“你也看见了,老吴家的孙子死了,在办丧事,老吴舍不得他的孙子到了地底下没人照顾,就想……就想娶个姑娘回去……”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个字更是只有他自己还能听见。
这下连司文的眼神都冷得像块冰,想一脚踹在这人渣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所以,根本不是张老三要嫁女儿,而是你们从外头骗来了女人,准备冥婚?”时今岚语气平静的询问,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这会儿在心底里攒了多大的怒火。
老孙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生怕自己一动作就被这只道行高深的女鬼一爪子抓进天灵盖里,直接挖出脑花。
“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当那个嫁过去的新娘?”时今岚再问,老孙依旧不敢吱声。
“你之前可料不到我会去找你,这亲事却是提前定好的,说说吧,你们之前骗来的人在哪里?”她前两个问题没得到老孙的回答也不生气,但这句话转变了语气。
老孙听出了她话语里藏着的阴冷,不敢再沉默不语,急忙抬头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张老三和那个老道士准备的,我也就……也就今晚见着你长得好看……是上等货……是老吴家要求的长得极好看的姑娘,我才……我才生了歹意……”
老孙一边说一边哭,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从脸上流下,恶心得令人作呕。
他哭得惨说的也多。
玉松小镇从很久以前就有冥婚的习俗,要是没结婚的男人死了,必须要找人结阴亲,否则下不了阴曹地府,还会祸及子孙后代。
有一户人家不信这个,没有给夭折的儿子说阴亲,不出一年全家人都遭逢意外死了,这下,不敢有人不信这个古老的习俗,于是一代代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