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惜，俩人闲暇时间几乎形影不离，都极少有单独出门的时候。张文雅中午不是跟金斯伯格大法官共进午餐，就是跟同为实习生的同事们一起吃午餐；肯尼思午餐通常跟姐姐或叔叔一起，或者是工作餐，跟其他议员在一起。
晚餐俩人基本都是二人世界，很少跟别人共进，晚餐过后基本就回家猫着；要是晚上有宴会，肯尼思往往去最高法大厦前接了未婚妻就回家，遛遛狗、买几份报纸揣回去，之后换衣服出门参加宴会。
周末俩人便返回纽约，偶尔去游艇上过一晚，生活规律的很。
狗仔队跟久了也要感叹他俩感情稳定，接吻狂魔羡煞旁人。还很为他俩操心：怎么还不宣布婚期呢？要知道全国群众，可能是全世界群众都等你俩结婚呢！
狗仔队每天见了他俩也都要灵魂发问：婚期定了吗？几月？会在教堂举行婚礼吗？
可恨的是俩人都很嘴紧，始终不肯透露。
*
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周，这个周日就是七月四日，美国国庆日。
国庆日照例要放假一天，因为今年七月四日是周日，顺延一天，周一休假，周二上班。
联邦最高法院也将从七月一日开始休庭，大法官们有十周的暑假，都会选择离开华盛顿出门旅游。不过在此期间，实习生仍然有四周的实习期。
金斯伯格大法官在下一个开庭期第一周将提出大概二十个案件给大法官团投票表决是否接受，实习生们这四周便要为了这二十个案件写备忘录和提要。
二十个案件各有特色，但统一得到了实习生们关注的还是要数“帕特里克案”。
另外，本周大法官团对《莉迪亚与露西儿童虐待案》做出了裁决：维持二审法院裁决。
也就是裁决儿童福利署没有违规。关键一票自然是奥康纳，也由奥康纳大法官来宣布多数意见书。
几乎所有一年级实习生都去旁听了宣判。
多数意见书认为，莉迪亚报警后改变证词、撤案是关键，撤案后警察不会继续跟踪调查，儿童福利署的社工也没有必须家访的责任。意见书的意思张文雅听明白了，是基于“程序正义”的基础，跟当地警局的警力是否足够无关，跟当地儿童福利署是否人手充足也无关，莉迪亚改变证词，警方立案后经报案人主动撤案，也就无案可查，这样社工也就没有责任一定要家访调查。
张文雅再次加深了对美国司法系统的做事准则的印象。
莉迪亚和露西姐妹的遭遇是很惨，但社工其实没有做错什么，社工没有多做，是因为在美国这样“有事必诉”的环境下，多做多错，不做少错。换个方向来看，如果社工家访了，并做出了撤销父亲监护权的决定，但姐妹俩“自愿”回到父亲身边，之后姐妹俩仍然遭受了毒打和性|侵，那么社工和儿童福利署是否需要承担监护失职的责任？
所以这个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还是在禽兽不如的父亲身上啊！
但在美国这个法治社会里，仍然没法完善解决这个问题。
*
女生们普遍同情莉迪亚和露西姐妹，但法律就是法律，冷冰冰的法律不考虑个体的悲惨命运。女生们在离开法庭后展开了讨论：最高法宣判就是终审，莉迪亚和露西姐妹的命运已定，她们将会怎么样？
艾尔温说：“我们没有办法，是她俩居住的城市的问题。她们可以领救助金，莉迪亚需要回学校上学。”
达丽雅说：“她还能回到学校吗？同学们会欺负她，会给她起很恶心的外号。”达丽雅面露厌恶。
张文雅迟疑了。艾尔温瞥她一眼，“不要以为你有钱就能帮助她俩，可怜的人多呢，你帮不了所有的人。”
啊这，确实。
她又想了想，“NSA给我的和解金还有很多，我可以捐款给一些城市的妇女儿童救助所，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
“你应该去那些救助所看看，看看真正的贫民是什么生活。据我所知，你到美国是跟一位外交官的家庭一起来的，外交官再怎么不赚钱也能让你衣食无忧。你该去看看那些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的人民到底是什么生活。”
——说的没错。她就算是在季青青面前饱受精神折磨，亲妈也没让她缺衣少食过，跑去上海又从来不缺打工机会，她说实话还真的没有为吃不饱饭烦恼过。
没想到“脱贫”居然是美利坚与大中华共同的问题，也实在有点讽刺了。
张文雅沉吟片刻，“我可以匿名支付莉迪亚做人工耳蜗的钱，她要是通过了高中毕业考试，申请到大学，哪怕是社区大学都可以，我可以直接为她提供一年的生活费。”
艾尔温不置可否。
“在中国我们的政府也有类似的项目，接受民众捐款，有的项目还可以指定受捐赠人。就当我捐了一笔指定的慈善捐款吧。”
艾尔温摇头，“你这么心软，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你救得了所有人吗？”
“救不了。约翰有一个叫Reaching Up的慈善机构，为社工提供进修和再教育，我觉得很好，我考虑捐一大笔钱给Reaching Up，增加奖学金补助名额，扩大到全美范围都能申请。”
达丽雅、艾尔温都点头，“这个办法很好。”
作者有话说：
*感觉好像最高法大法官放假实习生也应该放假了？资料太少，找不到更详细的，就这么着吧。
第381章
◎新的白宫之子◎
提高社工的专业素质比直接救助某个人更好, 可以说一次投入受益多年，并且受益的对象从单个人变成多达数百人，利国利民, 功在当代呀。
她俩之前都没有听说过Reaching Up, 这就是一个很小的慈善机构，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奖学金，只不过针对的是社工, 所以就成了慈善机构。但很有意思，想的也更周到、更长远，是个好项目。
实习生们在一起当然要说到毕业去向，美国公民法学院毕业后就业方向很多, 可以去私人律所，也可以去地区检察官办公司, 还可以去法院、法律援助中心、ACLU及类似机构、企业律师；但对于外籍学生来说，所有跟政府有关的工作都没他们什么事。
艾尔温要留在佐治亚州, 没说为什么。她第二年实习申请了佐治亚州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有在最高法实习的经历，她很可能没毕业就能签到这家律所。
达丽雅希望到华盛顿特区来工作，已经申请了华盛顿最大的律所的第二年实习, 也很有希望签约该律所。
张文雅说已经申请了ACLU的实习职位, 至于毕业后做什么，还没有考虑好。
“留在ACLU？”达丽雅问。
“或许吧。毕业后我会住到华盛顿，噢，我正在看房子, 不过合适的房子不好找。”
达丽雅夸张的“哇”了一声, “这么说, 你们是不是快结婚了？”
“总是要结婚的。”她大方的说。
“那倒是。你们很相爱, 最好还是快点结婚。”
张文雅笑了笑。
“怎么？我说错了吗？”
艾尔温说：“你是说错了。结婚是她和肯尼思先生的事情，你催什么？”
达丽雅忙说：“对对，是我错了。不过，你该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们宣布婚期。”
张文雅笑着点点头。
“你的婚礼会邀请我们吗？”达丽雅问。
“你们……想参加吗？”
达丽雅使劲点头，艾尔温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那好，把你们的联系方式给我。”
达丽雅笑嘻嘻的，“这么说，在毕业之前你就会结婚？”
“也许吧。”
“我们是不是第一批知道你的婚期的人呢？”达丽雅乐得眼咪咪。
“你知道什么了？”张文雅眨眨眼。
达丽雅一愣：确实，她好像一点确切消息也没有透露。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她能参加婚礼就好，别的她不在意啦。
一想到家里家人、亲朋会怎么激动她就想笑：虽然家里人和家里的朋友都是共和党或者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人，但压根不妨碍他们为王室夫妇上头，毕竟，谁能不喜欢帅哥美女呢？谁要说他不喜欢帅哥美女，谁肯定在撒谎！
她早来一周，得知今年一年级实习生中的第三个居然是张文雅，可把她激动坏了！当时艾尔温还问她为什么那么激动，张文雅也就是个普通女孩，至于吗？艾尔温说的没错，张文雅是跟她们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是“普通人”，但她又怎么是普通人呢？
没错，达丽雅承认自己是小肯尼思的颜粉，毕竟帅哥就是讨人喜欢，一脸诚恳的帅哥更讨人喜欢，中学的时候她还做过两大本剪贴本，都是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小肯尼思的照片。肯尼思女友不断，哪个怀春女孩没有做过跟美国王子美美谈恋爱的美梦呢？
自从王子跟中国女孩的恋情爆出之后，全美吃瓜群众从“这次能谈几个月”到“他俩啥时候举行婚礼”，期间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达丽雅也是完完全全经历了一遍。
上头，真上头。
哥哥问她，张文雅真的很漂亮吗，她跟照片相比是不是更美；姐姐问她，有没有见到肯尼思，他是不是真的又帅气又真诚；妈妈请她小心打听他俩到底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姑姑则津津乐道张文雅穿什么火什么，她有一家小服装公司，还有几家服装商店，自产自销，经常做“阿妮娅同款”，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好。
五六十岁的妈妈们喜欢他，是真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在媒体上看着他长大。妈妈和姑姑、以及她们的女朋友们已经过了挑剔小肯尼思女友的阶段，现在全都进阶到期盼他赶紧和深爱的女孩结婚的阶段。“随便是谁快点找个女人结婚”和“快跟你最爱的中国女孩结婚”那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凑合过呗还能咋地”，后者可是真爱呀！
五六十岁的爸爸们也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国民儿子”无误，现在一心就是希望他俩赶紧上教堂结婚，早日生崽！
而且，一定要生个新的“白宫之子”！
*
这个话题直接把张文雅整不会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呀！”张文雅一脸的“你闹哪样？”。
达丽雅一脸的理所当然，“约翰·肯尼思四十三岁当总统，小约翰是白宫之子，他要是当了总统，当然要有个新的白宫之子。”
惊呆！
艾尔温皱眉，“这样不好吧？要是肯尼思议员五十岁才能当总统，难道要阿妮娅当高龄产妇？不对！这个问题不是肯尼思需不需要用新的白宫之子来拉选票的问题，是阿妮娅有权决定到底什么时候生孩子，而不是一定要配合……丈夫的竞选。”
张文雅忙说：“对啊！我管他要不要竞选呢！”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我母亲、我姑姑和家里的亲戚的看法，他们都认为小约翰应该当总统，而且最好也像他父亲那样，成为年轻的总统，这样你们就能在白宫生个‘白宫之子’。这可是我们的王室传统呢。”达丽雅笑嘻嘻的说。
好——吧，听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但又要年纪轻轻竞选总统、又要生下一代白宫之子，这两个任务叠加起来，可真是太难了啦！
*
这个话题该跟谁讨论呢？
张文雅不想跟肯尼思说，于是周五下午提前溜号，去国会大厦找了卡罗琳。
卡罗琳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今年国庆节她和丈夫决定带孩子们出国度个短假。
“阿妮娅，你怎么来了？”
张文雅一笑，“卡罗琳，你现在要走吗？”
“还有一会儿。你下班了吗？约翰知道你过来吗？我怕他等下去接你扑了个空。”
“我跟他说过了，说我来找你。卡罗琳，你知道我不是在美国长大的，我……不太懂美国人在想什么，也许你会觉得我问的有点奇怪。”她皱眉，但还是说：“今天有人告诉我，很多美国人认为约翰应该当总统，然后生个新的白宫之子。”
卡罗琳先是微笑，然后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近她，拥抱她。
“你现在才听说这个吗？”
“自从我的脸总是出现在报纸头版和杂志封面之后，我就不怎么看报纸杂志了。”
“你想问什么？”
“……白宫之子很重要吗？”
“很重要。你看约翰，他是白宫之子，他得到的关注比我多得多。”
“压力也更大吧？”
卡罗琳耸肩，“对。你要明白白宫之子意味着希望，所以也可以称之为‘希望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