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克里斯的任务是切水果,用的水果罐头,黄桃、梨,和新鲜草莓、新鲜甜樱桃,切成小块备用。
烤箱预热,利用这个时间将面团放进裱花纸里,用裱花嘴挤出面团,在烤盘纸上挤成一个长方形,边上留出余量,表面撒上糖粉,放进烤箱里,200度烤15分钟。
甜甜的蛋糕香气弥漫开来,克里斯感到饿了。
张文雅用小碗隔水融化了一块好时巧克力,将没用完的草莓裹上巧克力,放在垫了硅油纸的托盘上,塞进冰箱急冻了几分钟。
草莓有些凉意,配上丝滑的巧克力外壳,巧克力的香味混合水果的清甜。
克里斯这可怜的堪萨斯少年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好吃!”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完全掌握了此句的精髓,配上那幅大美村少年的铁憨憨气质、以及纯真的神情,张文雅顿时便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
海绵蛋糕烤好了。
戴着厚手套从烤箱里拿出烤盘,小心的将海绵蛋糕取出,上下翻个个儿,放在一边待凉。
接着打发奶油,用淡奶油加糖粉打发成半凝固的鲜奶油,等海绵蛋糕冷却后,均匀涂在海绵蛋糕上。
随后撒上水果小块。
之后便将海绵蛋糕卷起来,尽量卷紧,托盘里铺上硅油纸,将蛋糕放上去,放入冰箱冷藏室放置半小时,等到奶油变硬后便可以切开。
还剩余一些奶油,克里斯一股脑儿全吃了,还用舌头舔碗底呢。
鼻尖沾了一些奶油,有点可笑,看上去就是个小男孩嘛。
张文雅抽了一张纸巾,微笑着为他擦掉鼻尖上的奶油。
*
做午餐的时候克里斯也待在厨房里,没帮上什么忙,不过倒也没添乱,张文雅便让他待在厨房里。
肯特先生中午没有回来吃午餐,他俩等到12点半,克里斯实在饿了,嚷嚷着要吃饭,俩人于是先吃了。
奇怪,肯特先生到哪里去了?可别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来啊!男人嘛,遇到这种事情不是毁灭对方就是毁灭自己,以肯特先生的闷蛋性格,那多半是毁灭自己了。
也……怪可怜的。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稀奇的,地球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对夫妻闹离婚,司空见惯。
张文雅没有多余的同情给别人。
*
克里斯在家坐不住,叨叨着要去见母亲。
“可你要是没有问肯特先生就自己跑去了,他会很生气。”
“不会的。拜托,please——”他用可怜兮兮的狗狗眼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受不了眼泪攻势,随时准备哭一哭。
张文雅真想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中国俗语。
她想了好一会儿。
克里斯虽然一直挺乖的,但也保不准他会偷偷跑掉,一个外国孩子,语言不通,这么跑出去可不行,要是被送去派出所倒也罢了,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她会一辈子内疚。
“你知道丽雅在哪家酒店吗?”
克里斯眼睛一亮,“花园酒店!”
上海花园酒店是刚开业两年的新酒店,在黄浦区,距离不算远,打个出租去好了。
“好吧,我可以带你去,你先给她打个电话。”
克里斯兴奋的点点头,一溜烟的跑上楼打电话。
*
为了去见母亲,克里斯一本正经的穿了一件条纹短袖衬衫,打着领结,穿了一条藏青蓝西装长裤。
还很紧张的问张文雅,“你看我这样行吗?”
“很帅。”张文雅夸他。
他露出羞涩的笑容,“谢谢,你也很美。”
嗐!真是实诚的美国男孩,多么朴实无华的夸奖!
她穿了上次在“有凤来仪”拿回来的郁金香花苞裙,小翻领花边白衬衫,系了一根窄条丝巾,顿时显得十分的洋气,走出去别人一准要当她是上海本地姑娘。
丽雅离开的时候没带走所有的包包,她便上楼挑了一只大一点的坤包,将通行证、门匙、钱包都放进去,再拿上两包手帕纸、一小包湿巾。
出门的时候正遇到邻居保姆林大姐。
“哎哟,小雅这是去哪里?肯特少爷穿的老好,出门做客呀?肯特先生呢?”林大姐撇着半通不通的上海话,眼睛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我带克里斯出去逛街,肯特先生不在家,出去会朋友了。”张文雅笑眯眯的说:“林大姐忙啊,我先走了。”
不由分说,快步往前,带着克里斯赶紧溜了。
作者有话说:
*玩个梗,哈哈,堪萨斯的肯特之子。
*有人不知道8424是啥,西瓜的品种啦,上海南汇产的据说最好。84是年份,24是种子编号。92年的时候上海肯定能吃到商品化种植的8424了,4月中开始成熟上市。正宗的8424超甜超好吃!但现在品种也多,很多8424不怎么甜。最好的品种叫纯品8424。x马“南汇8424”了解一下。
*感谢我国的农业科技工作者!让我们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水果!
*有人说8424是中国科学院院士吴明珠负责培育的,但当时吴院士在吐鲁番,没看过原始资料,不太明白是吴院士育种然后选择上海为种植基地还是怎么着,不过这个消息是中国妇女报报道的,所以应该是准确的。吴院士一生培育了28个瓜种,包括红心脆、香梨黄、小青皮、黑眉毛、香妃蜜瓜、皇后蜜瓜、郁金香甜瓜、金凤凰、绿宝石瓜、麒麟瓜、8424瓜等等,一般农业专家一生能培育几个品种就是很厉害的了。
第10章
◎没有钱呀,泪汪汪◎
上海花园酒店。
张文雅带着克里斯在大堂里等了几分钟,丽雅下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
黑发黄肤,是个中国人,脸有点圆润,相貌不能说丑,但也说不上英俊。
克里斯皱眉。
“克里斯,这是梁先生。”
克里斯别别扭扭的说:“梁先生。”
“你好,克里斯。”梁先生一口美式英语,几乎听不出来口音。
“我想单独和克里斯谈谈,你陪阿妮娅坐坐。”
梁先生点点头。
克里斯迅速扫了一眼张文雅,张文雅便对他鼓励的点点头。
母子俩上楼了。
梁先生很洒脱的坐了下来,“阿妮娅是吧?”
“张文雅。”她用中文说。
梁先生笑笑,换了中文,“张小姐。”
他行云流水一般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只皮革香烟夹,Zippo打火机,抽了一根香烟,点燃,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吞云吐雾,十分自大,问都没问张文雅。
张文雅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好男人不会让别人抽二手烟。”
梁先生一笑,“你还是个小姑娘,知道什么是好男人?”说的一口标准普通话,听不出来是哪里人。
“反正你不是好男人。”
他又笑,“她是丽雅·达科塔,而不是肯特太太。”
啧,这男人真是聪明,她没说出口,他就能听出她在说什么。
“他们的感情不是因为我出现才有的裂缝,懂吗?”
张文雅蹙眉,点头,“我不喜欢说别人的八卦。”
“谢谢你带克里斯过来,丽雅很担心克里斯无法接受。”
张文雅好奇的问:“你在乎他的感受吗?”
“当然。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孩子。”
“可他们要是离婚,克里斯总是会受伤。”
“没办法。克里斯是有点可怜,但丽雅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
张文雅被这句话打动了。
这个梁先生好像真的很有深度呢。
“车钱谁付的?”
“我。”
“拿车票了吗?”
“拿了。”
“给我,我来给你报销。”
张文雅便从坤包里拿出出租车票,递给他。倒是不贵,也就5元。
梁先生给了她一张10元的纸钞,“回去的车费。”
这钱她原本是准备找肯特先生报销的,不过梁先生愿意报销,她也没意见。
烟没抽完,他便摁灭了香烟。
*
半小时后,丽雅和克里斯下楼了。
克里斯显然又哭过了,眼圈红红的。
丽雅将克里斯送到张文雅身边,“谢谢你,阿妮娅,请你送他回家。”
又对梁先生说了两句话。
梁先生便再次拿出钱包,抽了10张100元给了张文雅。
“丽雅说这是给你的,你今天带克里斯去逛街,吃点零食,要是有游戏厅,带他去玩玩。”
明白,总之就是要让他开心一点。
丽雅亲了亲克里斯的额头,低声告别。
克里斯恹恹不快,低着脑袋。
*
出了酒店,外面阳光灿烂。
不差钱的话,当然是逛街吃吃喝喝。
带克里斯去游戏厅里玩了两个多小时,克里斯总算高兴了一点。
给家里打了电话,肯特先生还没有回家。
“我不想回去做晚餐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吧。”
“随便吧。”克里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在一家上海馆子吃了本帮菜,点了鸭油小笼包、响油鳝丝、糖醋小排、凉拌茼蒿、酒香草头,汤是西湖莼菜羹。
克里斯先是不知道那盘细溜溜的肉是黄鳝,吃完了张文雅才告诉他是黄鳝,但又不知道黄鳝到底是什么。张文雅说就跟蛇一样,不过是不同的品种。
克里斯愁眉苦脸,“你早说的话我就不吃了。”
“好吃吗?”她笑嘻嘻的问。
“好吃,肉很嫩。”
“那就行啦。蛇肉比黄鳝更好吃,以后有机会带你出来吃。”
克里斯又害怕又有点跃跃欲试,“蛇肉更好吃?真想象不出来!”
鸭油小笼包也老好吃了,猪肉馅,里面放了冻成块的鸭油,上笼屉蒸熟,热腾腾的,咬一口,鸭油烫舌。
烫得克里斯哇哇的喊着“烫”。
张文雅给笑得不行,示范给他看,“要这么吃。”
将一只小笼包用筷子轻轻夹起,小心别弄破皮,放在调羹里,用筷子戳个洞,散散里面鸭油的热气。期间不妨用嘴吹吹气,待稍凉之后,先嘬了汤汁,再吃小笼包。
西湖莼菜羹做的不错,莼菜极为鲜嫩,几乎入口即化。
克里斯大叹“好好吃”,稀里哗啦的吃了很多。
*
回了肯特家,肯特先生还没回来。
克里斯有点急了,“父亲怎么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出去找我们了?”
他在冰箱上留了字条,说跟阿妮娅出去玩了。
字条还在冰箱上,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不会的,他要是出去找我们,一定也会留字条。”
“我看看电话答录机有没有他的电话。”克里斯跑到客厅的电话答录机那儿。
没有留言。
看来,肯特先生确实没回来。
“你该上床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克里斯不太情愿,但他又累又困,打着呵欠,“父亲要是回来了,你让他去看看我。唉,我不放心他。”
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一般13岁的孩子还屁都不懂呢!
*
肯特先生午夜才回来。
车不知道撞在什么上面,声响很大。
跌跌撞撞的开门进屋,灯也不开,摸着黑,摸到客厅沙发上,一屁股摊着。
张文雅被那一声声响惊醒了,出了自己房间,开了灯,“肯特先生?”
好大一股酒味!真是要命!原来这人倒也不是那么淡定的,居然跑去喝酒了,还喝醉了。
肯特先生胡乱喊着“丽雅”,一幅伤心人的模样。
张文雅先出去看了看,车撞在草坪中间的花坛上了,将花坛撞得塌了一块。
要命喽!
张文雅感到头疼:喝醉的男人最讨厌,会无限放大自己身上的缺点,最可怕的是他们会借酒装疯,或者借酒揍人,酒醒之后还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说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乐意照顾一个喝醉的男人。
决定了,就当没看到一个醉鬼!
她的工作合同里可没有包括必须照顾醉鬼的条款。
于是她转身回去,关好大门,回了自己房间,很快睡着。
*
第二天,周一。
早上,张文雅打着呵欠出到厨房准备煮咖啡,惊讶的看到肯特先生一脸憔悴,正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看报纸,一旁的咖啡机正在工作。
“早,肯特先生。”
“早,文雅。”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常态,衣服已经换过了,身上也闻不到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