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雾里——觅芽子

作者:觅芽子  录入:05-27

  只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给她什么了。
  给她什么,她才会一直高兴呢,而不是强撑着长久的疲惫,在困意袭来的时候抱歉地跟他来不及说一句再见,就陷入困乏的人生呢?
  *
  陈粥最后醒来的时候,抬头望到的就是一片星空。
  车内还打着温暖的空调,她知道这密集的、璀璨的的星空顶当然不会是工业时代过后的真实蓝天,但还是看出了神。
  不只是头顶,还有她的脚下,她睁眼之后仿佛掉落到浩瀚银河。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车的车顶是可以如夜空般亮起星光点点的。
  这种装饰大于实用的功能对沈方易来说显得有些鸡肋了,沈方易当时买这辆车的时候,蒋契一直赞不绝口说是泡妞神器,原因是因为这布满宽敞车顶的满天星实在是太奢侈和浪漫了。泡不泡妞的沈方易倒是没听进,只是前些天被人借走了一辆库里南,车库刚好空了个位置,这车又是限量版,除了这什么星空顶有点娘们唧唧的以外,其他的性能都没得挑,就买来趁着新鲜劲开了段时间。
  他下车的时候,看到身旁依旧闭着眼睛睡觉的姑娘,倒是突发奇想地把灯开了,那头顶繁星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突然也觉得,这功能,也不是很鸡肋,至少,还能哄小姑娘。
  陈粥很难形容惺忪的睡眼看到这昂贵的人工灯带镶嵌起的星空顶的迷失和愕然,但这种景色,对一个刚刚睡醒的人来说,无疑是美好和浪漫的。
  陈粥这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车内温暖,制造浪漫的人已不见踪影。
  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她抬头望了一圈,就连司机都不在了,她疑惑地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从透明的车窗外,看到了他。
  他在寒夜里站的笔直,单手插着口袋在那儿抽烟。
  她从被十二月夜色冻灌的风里看到站在落光槐树下的沈方易,与那撩拨他手心猩红烟雾的寒风相比,他的衣着实在是太过于单薄。
  陈粥摁下车窗,安静的夜色中传来玻璃窗缓缓落下的声音,站在不远处的沈方易转过头来,看到陈粥,灭了火朝她走了过来。
  她的窗户开的不大,只能露出她的一张脸,眉眼上迷茫的困倦还未褪去。
  沈方易走了过来,他弯着腰靠在车窗上,一手撑在车窗玻璃上沿。他靠的很近,近到笑着的眉眼下的那颗红色的小痣都特别明显,她甚至都能看到他在平日的社交距离下看不出来的那种刚刚长出来的胡茬渣,那比刀口片刮理下处理的干干净净的状态要性感很多。
  一阵风吹过,陈粥额间的发梢被带起,在昏黄的灯光下发着淡淡的轻盈的光。
  他原先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拂过她的发梢,轻巧地扣在她的耳边。
  指尖摩挲到她耳廓的时候,粗糙的纹理相抵,由他带来的奇异的触感让陈粥原先的困意顿时散去。
  “醒了?”他含笑柔声到,四两拨千斤地把她的头发拢在而后,但难敌北风躁动又张扬,于是他只能保持着拢着她的头发的姿势不变,旁人看来,他像是抚摸着她的脸庞。如果他真的是在轻柔的抚摸她的话,他的手掌一定能托住她的半张脸。那骨节分明的、有力的一个成熟男人的手,温柔起来,却软的像是秋日落幕时分暖色的云朵,轻轻柔柔地就把一个那些在天上漂浮差点就要掉落在地上碎成碎片的梦都托住了。
  陈粥一直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无奈地顺势向下移,搓了搓她的腮帮子:“睡傻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只能把你带回家去了。”
  她在那一刻毫无自持力地想的就是,他要是真把她带回家了,她也不一定会拒绝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真打算回点什么,司机却在这一刻出现。
  陈粥这才分辨了周围的景色,“这是哪?”
  “南北高教园的岔路口。”沈方易直起身子,双手插进口袋:“不知道你学校在哪,我们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是南边?还是北边?”
  “北边。”陈粥回答他。
  沈方易抬抬眼,作势开门:“北边?哟,高材生啊。”

  昌京的高教园区以南北为分,北高教园汇聚国内的几个top,谁都知道。
  陈粥:“我不像吗?”
  沈方易坐了下来,关上门,寒风就被截断在窗外,特别淡的烟草味袭来,他自然伸手,扣过陈粥的后脖子,手微微弯曲,动了手腕不动手肘的在那儿似是摩挲着她的发,“像,我们小粥必定是最好的。”
  陈粥其实分不大出来沈方易是说这漫不经心的话的时候还有没有原来句子中本该有的宠溺的。
  司机平稳地朝北高教园区开。
  她选择略过分析这一段,“所以你就停在原地等我醒来吗?你可以叫醒我的沈方易。”
  沈方易说的轻轻巧巧:“我又不赶时间,大把的夜晚正愁没地荒废。”
  “我觉得你应该回家睡觉。”陈粥真诚建议到,“你明天,不是要飞香港吗?”
  “那是明天。”他点了点手臂上的钟表盘,不着调地跟她开着玩笑,“我只活今天。”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说,陈粥觉得这话悲观色彩也太重了,偏偏沈方易说,她好像真觉得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不问明天,不束缚自己的个性,不给自己添加过重的道德感,想做什么就去做了。
  车子在这一刻停下来,司机抱歉且礼貌的问到,具体的学校位置,毕竟这儿,相邻交错了好几个学校。
  陈粥说,就这儿吧,前面不好开车。
  沈方易要说再送,陈粥拒绝了,他也就没有再坚持。
  她道了别,下车,刚要关车门的一瞬间,忽然转过头来:“沈方易。”
  “嗯?”匿在星光流转的车里的人低低一声,没抬头地点着火。
  陈粥:“那如果只活今天,距离零点你剩下的三个小时,想干什么?”
  他急不可耐地点了一支烟,像是忍了许久似的,贪婪地深吸一口。
  而后却在吞云吐雾中露出他慵懒的眉目,看着她色/气汹汹却又慢条斯理地说到:“想干——”
  他轻声吐出的那个字,让她心下一颤。
  “你。”
  作者有话说:
  是的没错,是登徒子。
 
 
第17章 第 17 章
  ◎沈方易说的话,大多都不正经。◎
  陈粥最后“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她不确定这一声能不能起到让他心疼心疼一波自己上千万的豪车的作用。
  她在十二月的冬夜里跑动起来,从北而来的风并没有让她滚烫的脸得到降温,耳边挥之不去的是他逗弄她之后那点愉悦的笑, 冰天雪地里不知从哪儿长出些缠绕的藤蔓, 绊着她慌乱的脚步,融在缥缈不真切的雪夜里。
  她骂沈方易是流氓,他却一脸无辜地说他是认真的考虑了人生要是真的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第一个冲上脑子的,就是这个。
  可是你看, 人生偏偏还有明天。
  他说的煞有其事, 反倒好像让陈粥觉得, 自己才是那个心术不正的人。
  她一路丢盔弃甲, 就连深夜躲在被窝里的时候还不能完全匀称地喘着气, 比起沈方易的游刃有余, 她真的太不是对手了。
  她甚至连情窦初开的暗恋都没有体验过,就毫无防备地被扔到了高端的修罗局。
  手机亮了亮,是沈方易的短信消息。
  他问她到了没。
  她打开, 回了一句, 到了。
  瞬间过来的是:好的,晚安,早点睡。
  绅士得体, 跟刚刚那个起瘾带荤的人孑然不同。
  他大抵是熟练的,心里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的, 只有陈粥罢了。
  *
  第二天依旧是周末, 陈粥昨晚没睡好, 早上才睡过去了一阵, 打开手机一看,阿商给她发了个消息,说昨晚没看到人,她是不是没去她驻唱的那个酒吧。
  陈粥这才想起来,她见色忘友地把这事忘了。
  她诚意十足地道了歉,跟阿商约好晚上再约,转背过去想要再睡会,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挂了,但那号码再打了过来,她只得接起来,“喂?您好。”
  “是陈小姐嘛,有您的同城件。”
  “快递?”陈粥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买过什么东西,但顶这个乱糟糟的头实在是不想起来,“麻烦您放楼下快递间吧,我到时候去拿。”
  “不好意思陈小姐,可能得麻烦您出来一趟,收件地址只写道这儿,北高教园园区学校太多……”
  听到这儿,陈粥心里隐约有个答案,“您是在北高教园区进口那家烧烤店下面吗?”
  “对对对,就是那儿。”
  陈粥确信了,那应该是沈方易的东西。
  他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个学校的,只知道昨天他们分别的地方,是距离她最近的地址了。
  陈粥连忙从床上起来,顾不得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随便一抓,套了个厚重的羽绒外套,踩着双雪地鞋,往那个烧烤店楼下冲去。
  停在那儿的人跟陈粥想的不大一样,严格来说他算不上快递小哥,他穿的西装革履的,反倒是像商场上精致的柜台sale——logo是城贸商场最显眼的那个。
  他看到陈粥,确认来了一下收货人信息,绅士地把深绿色搭配白银色镶边的礼盒递过来,让她查收。
  陈粥端着那礼盒,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沈方易发了个消息:我收到的礼物,是你送的吗?
  她发完之后没觉得沈方易能第一时间回,这个点,估计他没醒。
  那头却立刻回到:合适吗?
  陈粥随机敲起她的手机键盘:还没打开。
  沈方易:打开看看。
  陈粥抱着着盒子上了楼,进了宿舍后,她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先往旁边挪了挪,腾出空位来,再拆了那礼物盒子的包装。拿出来后发现是一瓶身体乳。
  她只是昨天白天说了一句,昌京太干了,他从来都没有针对她这句唠叨发表什么关怀的看法,但现在来看,他是把她这句无意的唠叨放在心里的。即便是走了,来不及亲自去买,也能让人送过来。
  打开瓶身的时候,淡淡的清香袭来,陈粥在那一瞬间,是觉得满意的,沈方易好像跟自己想的一样,但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冬日的太阳从宿舍的窗户处落下来,陈粥把身体乳放在宿舍的盥洗台上,她自己抱着手在站在一米远的地方看着。鎏金色带点粉感的瓶身里的液体在光下有着淡淡的细闪,像是大洋彼岸的粉红湖泊。
  她哼的小曲得意,心里小鹿乱撞。
  她看到牌子的时候其实可害怕打开来是只让她压力的巨大的一款包,那会让她局促和不安。不过她从来都是低估了沈方易的分寸感,虽然是奢侈品牌,但一瓶身体乳的尺度,就刚刚好。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沈方易说了声谢谢,把手机放回兜里后,又掏出来,加了句“破费了”。
  那头像是正好得空,消息回的快:客套词用多了,关系就浅了。
  陈粥低着头嘴角一弯,看了看时间,距离晚上看阿商的演出还早,她索性去洗了个澡。
  身体乳的味道淡淡的,却很让人舒适,她站在洗手盆边上吹头发,手机里放了点音乐。门被打开后,许久不见的室友祁沅沅开了推门。
  她连忙停下吹风机,关了音乐。
  四人间的宿舍本来就只住了三个人,陈粥、庄敏和祁沅沅。
  他们自嘲是经管系最不上进的寝室。
  庄敏是个对动漫二次元无比热爱对姑娘,本地昌京人,家境不错,大多数时候都日夜颠倒地会在动漫社做周边嗑同人。陈粥划水划的没什么负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日子,祁沅沅大一一进来就是疯狂的校外兼职爱好者,大二开始后很少有住在宿舍的时光,偶尔出现来上个课,上完就走了,三人的宿舍间有时候就连睡觉都凑不齐人,他们三个能同时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比起其他学霸寝室、励志寝室,他们这个寝室多少都是班长心里最头疼的。
  陈粥跟祁沅沅打了个招呼。
  祁沅沅点了点头,跻身进来狭小的盥洗室。
  陈粥给她让了个地方,祁沅沅把那些她放在台子上的一众洗护用品都拿走了,伸手拿自己那瓶洗面奶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那瓶淡粉色的身体乳,她微微一停顿:
  “庄敏什么时候懂精致了,总算不把她那点让人羡慕的家底都投到纸片人的事业里了。”
  她说完以后,依旧揽着自己的东西。
  陈粥解释道:“这是我的。”
  “你的?”祁沅沅收拾的动作一停,转过头来悠长地看了一眼陈粥,而后又慢悠悠地转回去,但手上的动作明显变慢了。
  陈粥摸到吹风机的开关,没跟刚刚一样开了最大的挡,用最小档的风力吹着潮湿淌水的头发。
  祁沅沅收拾好了,开了推门,转过来问到:“哎,小粥,那张老师那儿的勤工俭学的助理工作,你还做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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