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府后,盛琰就收拾起了行装,然后,又禀明了盛兴安。
盛琰虽说没有在军中待过,也知道什么叫作军中无小事,只说了楚元辰会带他去闽州,别的什么也没提。
盛兴安考虑再三后,同意了,于是,盛琰当天晚上,就搬到了镇北王府,还搬去跟卫修住在一块儿。
等到盛兮颜把楚元辰的行囊都收拾好,此次出征的粮草和甾重也都已准备妥当。
盛兮颜忙里忙外了好几日,又跑去跟太夫人打听还有什么要带的,才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自个儿也累瘦了一圈。
“白色瓷瓶里的是金创药,我亲手做的,效果可好了!”
金创药是盛兮颜根据外祖父留下的笔记特制的,方子改了又改,比如今楚元辰用的要好很多。
不但如此,她还给他带了一罐子陈芥菜卤,以防万一。
陈芥菜卤这些日子来,在北疆也已经用过近百回,用在重伤高烧的将士身上,十有七八可以起效退烧。不过,也有无效的,甚至也有一人在服用过后,混身抽搐,没有多久就死了。
可是,士兵们太容易受伤了,在没有陈芥菜卤以前,但凡因为受伤而引起的高烧不退,几乎都是没救的,而如今,却能救回七成,这已经很好了。
拿楚元辰的话来说,但凡能有一丝生机的,就算是毒药也值得一试。
只是,陈年的芥菜卤实在稀少,镇北王府里如今也就存了两罐。
“我在你荷包里也放了一瓶小的金创药,还有一瓶护心丸……”
看着她把小药瓶放进他荷包里,又嘀嘀咕咕地嘱附着什么,楚元辰在她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向着自己,说道:“王府就交给你了。”
盛兮颜笑了。
她喜欢他对她的信任。
“放心。”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惦起脚,在他的唇瓣亲吻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
楚元辰从来不会跟自己的好运气做对,她亲完刚想躲,他的双臂就揽在了她的纤腰上,加深了这个吻。
他喜欢她的气息。
“你真好。”
他略微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然后,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盛兮颜发出一声轻呼,下一瞬,她整个人就已经陷入到了柔软的榻上。
她轻笑了起来,主动回应着他。
楚元辰深觉自己今天的运气简直好极了,忽然又有点期待别人说的“小别胜新婚”了。
楚元辰亲吻着她饱满而又小巧的耳垂,轻声道:“我三日后就走……”
“等我……”
盛兮颜被他亲的脑子一团乱,下意识地轻轻应了一声。
夜渐深。
楚元辰是在三日后出发的,驻守在京中的三万镇北军,他带走了两万和纪明扬,并把周渐离在内的三个禁军小将全都留了下来。
楚元辰身着银色铠甲,有着金色雄鹰的玄色旗帜迎风招展,就如他去岁回京时一样。
那个时候他扶灵而来。
而现在,他率军而去。
京城的百姓们和学子们全都自发的前来相送。
北疆太平,北燕臣服!
这些日子来,楚元辰为了两位藩王的含冤莫白,劳心劳力。
现在更是为了闽州出军,明明这不是镇北王该做的,他依然为了大荣百姓浴血而战……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印刻在了百姓们中间,与去岁迎他回京时的心境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那个时候,他们是在看他们的英雄。
而现在,他们看着楚元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他们的信仰。
白虎化龙之事早已传开,百姓们深信不已。
而学子虽说大多不信这等事,他们的心中也不免想着,若是是真的,就好了。
盛兮颜一直送他送到了十里亭。
目送着大军离开,直到已经完全看不到楚元辰的身影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王妃。”昔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王爷和王妃刚刚才大婚,还不到一个月呢,就要出征,王妃的心里一定很不安吧?
盛兮颜转头向她笑了笑,若无其事道:“我们回去吧,先去华上街,给骄阳买些蜜饯。”
昔归凑趣地说道:“奴婢听说华上街上新开了一家珠花铺子,里头的珠花可好看了,都是南方的样子。”
盛兮颜心知她逗自己的开心,也乐得回应道:“我们叫上初瑜和骄阳,一块儿去挑!”
“给你和峨蕊也挑一朵。”
无论是在十里亭,又或是在京城里,盯着楚元辰的人不在少数。
镇北王一走,立刻就有人禀到了郑重明那里,并道:“大军在路上并无耽搁,属下已经让人一路盯着。”
郑重明防着的是,楚元辰在半道上突然转回,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把人打发了出去,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
很好!
萧朔和楚元辰自以为棋高一着,还不是落入了他的算计中。
郑重明笑得畅快淋漓,自打回京后,他处处憋屈,事事忍耐,终于让他等到了今天。
萧朔此人颇为自负,以为靠着闽州之事,就能够对他打压,殊不知,他就是要让他把镇北王调走。
“爹爹。”郑心童说道,“如今在京城还有一万镇北军了。”
是的,只有一万了。
而且,连楚元辰都走了,这一万镇北军又有什么用,他们还能服萧朔不成。
就算萧朔是薛曜,这兵权之事不比其他,父子兄弟都能争得你死我活,楚元辰岂会相信萧朔?!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让楚元辰和萧朔心愿得偿,得了这天下,到那个时候,斗起来的就该是他们了。
萧朔掌权已久,他能毫无芥蒂的把大权让给楚元辰?。
而楚元辰,他真能眼看着帝位旁落吗?
就算他能,古往今来,也没有让一个阉人登基的道理!
到时候,要么楚元辰甘愿为傀儡,要么,就该是楚元辰想让萧朔死了。
郑重明的薄唇略略弯了起来。
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胜败只有一线,他不信,楚元辰没有考虑过将来。
这是他的机会。
“现在,唯有想办法见到皇帝。”郑重明沉吟道:“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师出有名。”
唯有师出有名,才能彻底斩草除根。
然而,对于郑重明来说,要想见到皇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别说他现在进不了宫,就算他能进,也不敢和皇帝说太多。
傻子都知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在萧朔的把持下,皇帝身边也多是萧朔的耳目,他要是跟皇帝说什么,和直接当着萧朔的面说没区别。
郑重明不由想到了昭王。
昭王和太后就是看不清形势,还以为和从前一样,才会败得那么快,那么惨烈。
唯有让皇帝从宫里出来,他才有机会。
“都督。”
有人来禀说,兵部催促。
先前郑重明答应派出禁军剿匪,现在十天的期限也快到了,兵部这几日也在反复催,催得跟走水似,巴不得一天三百回。
郑重明猛地一拍书案,恼道:“催催催,就知道催。”
粮草不给,军饷不给,就知道让禁军动。
反正郑心童也接回来了,郑重明其实也想过要赖账,可是,赖账是小事,这一赖账就等于把把柄往萧朔的手上递。
镇北王先已离京。
若是他现在反悔,萧朔大可以抓住这个把柄,质疑他不配为京营总督。
萧朔实在太会利用士林和人心了。
现在满京城全都在盯着他,盯着禁军。
郑重明神情阴霾,久久未言。
“爹爹。”郑心童说道,“那要出征吗?”
先不提自家能不能拿出这么多军饷,就算有,供给十万人的粮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出征。”
郑重明沉声道,“让你大哥带兵。”
事到如今,更不能让萧朔抓到什么把柄,以免乱了大局。
先前为了暗自囤兵,他也暗中筹备了可供十万人消耗一个月的粮草,这些粮草得来不易,如今也只能先拿来用了。
郑重明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安的。
他总觉得萧朔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正好提出十万人呢。
若是连自己私藏的这些粮草数量都已经让萧朔知道,那么,萧朔的目的显然是打算要耗死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郑重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郑重明亲自去了一趟兵部后,回来就下令调集禁军。
十万禁军分了三批,先后离京,前往翼州剿匪。
学子们也很快都得知了这件事,只是,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心无波澜,禁军这些年来,是怎么懈怠的,他们都是看眼里,翼州匪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除非流匪跑来京畿,禁军从来没有主动去剿过匪,现在禁军愿意动,也不过是因为没办法而已。
这是他们的胜利,而并禁军的功绩。
这些话传到郑重明的耳中,又一次把他气得够呛,只能当作没听到。
禁军出征后,郑重明暂时安静了下来。
萧朔也似乎并没有趁胜出击的打算,朝堂上,难得的平静了一段时间。
等到了四月初十,就是今科会试的日子,卫修一早把池喻送到了考场。
直到三日后,池喻才从考场里出来,形容有些疲惫。
同样是卫修来接他,不过,卫修只是顺道过来的,一见面就道:“喻哥,你自己先回去吧。”
池喻怔了怔,本来还想跟卫修一起去吃顿好的呢。
卫修说道:“我答应了我哥,今天代替他去跟阿诚打马球。”
这是盛琰在得知自己要随军出征前就应下的,他自己去不了,就让卫修代替。
打马球?池喻怔了怔,卫修会骑马,就是骑术差,这才来京几天连打马球也会了?
“不会。”看出了他的疑惑,卫修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当军师。”
池喻:“……”
他不由微微一笑,挺好,卫家出事后,卫修就不愿与别人来往,现在来京城,能交到朋友就好。
“那我送你过去……你在看什么?”
池喻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看向某个方向,便顺着望了过去,只见在街停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卫修说道:“好像有人在看我……”
第143章
池喻提到:“要不要去看看?”
卫修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并道:“喻哥,你坐马车回去吧,这里离康郡王府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他们是约好在康郡王府打马球的。
池喻与他向来有默契,若无其事地笑道:“行啊,那我就先回王府了。”
和池喻分开后,卫修慢悠悠地往康郡王府走去。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他又拐了个弯,去往左什街。
卫修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那辆马车,马车依然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左什街上街道狭窄,小巷子多,马车很难开进来,大多是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卫修自顾自地去了一家书铺,在里头逗留了一会儿后,买了本书出来,路上又跟人打听了一下哪里有卖文房四宝。
“往那儿走,”路人指着一条小巷子,热络地说道,“走到底,往右拐,那儿有一家老铺,卖的东西可好了。”
“多谢。”
卫修拱手谢过,就循着路人指引,进了巷子里,他先是慢悠悠地走着,又忽然脚步加快,朝右边拐了进去。
卫修没有走远,而是贴墙而立,把自己隐藏在围墙的倒影中。
等了没多久,他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还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脚步声很轻缓,走路的速度也不快,应该只有一个人。
随后,就有一个长长的影子出现在了巷子口,从这影子判断,这是个女子。
能对付!
卫修的心定了。
在那个人拐弯的一瞬间,卫修的足尖飞快地在地上转了一圈,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把小巧的腰刀,然后飞速逼近。
那人惊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会逼得紧靠在围墙上。
卫修手腕一转,弯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所有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卫修轻呼了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训练以外的场合用刀。
他和盛琰还有骄阳不一样,不需要从基本功练起,当然马步他也是在练的,就是在学出个样子之前,姐夫先教了他几招防身。
姐夫说,他出去容易被人套麻袋,所以,要是被人跟踪,若是确认跟踪的只有一个人,可以用这一招趁敌不备,制敌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