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点头:“是,奴婢一直如此。”
宋书勉心头莫名松了一下:“好,我们就给佛祖上香。”
二人重新取了香,来到佛前,虔诚地跪拜,许过愿后,起身把香插置香炉。
宋书勉红着眼眶,抬手招呼竹香往外走,二人平复着情绪,都未言语。
等在院中的常顺见人出来,忙迎上来,好奇地看向竹香:“竹香?好巧,你怎么也在,表姑娘也来了?”
竹香摇摇头,随口扯道:“不曾,就我一人,我来给我爹娘上香。”
常顺好奇道:“你爹娘?你不是都不知道你爹娘是谁吗?”
竹香一时没答上话,求助地看向宋二公子。
宋书勉轻声咳嗽了一下,把胳膊搭在常顺肩上:“我有些不舒坦,快扶我去马车上喝口水。”
一听这话,常顺瞬间变脸,招呼都不不打一个,仗着身强体壮,弯腰背起宋书勉就往马车那跑。
竹香本以为二公子是给她解围,可见常顺这般,也吓到了,抬脚就跟着跑。
好在马车也不远,出了寺庙山门很快就到了。
常顺直接把人背上马车,小心翼翼放在座位上,见自家公子捂着心口张嘴大口喘气,他手忙脚乱地去倒茶水,颤着手把杯子端过去:“公子,你可还好?要不要吃药?”
宋书勉摆摆手,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无事,我这是被你颠的。”
常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公子,您可吓死小的了。”
跑得气喘吁吁刚爬上马车的竹香一听这话,也松了一口气:“二公子,您吓死奴婢了。”
宋书勉:“常顺,你去外头,我和香儿说说话。”
常顺应了一声,把手里的茶杯交到二公子手里,钻出了车厢,坐在了车辕上。
竹香走到宋书勉对面坐了。
宋书勉:“香儿你是回宫,还是回面馆?先送你回去。”
竹香低声把把林思浅的交代说了。
宋书勉听完,点头:“也好,那你便跟我回府,刚好我还有许多细节要问你。”
竹香自是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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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姜府的马车走到半路,姜义娉却吩咐中途改道去秦府。
姜三娘不解:“二姐姐,可是咱们出门之际,没和母亲说要去秦府,若是迟迟不归,母亲会不会担心。”
姜义娉不耐烦地横了她一眼:“你整日里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妈子,烦不烦?母亲让你跟着我,是让你陪着我解闷,不是让你管着我。反正我是要去秦府,你若是不愿去,就滚下车,自己走回去。”
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训斥丝毫不留情面,本就是庶女的姜三娘委屈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马车停在秦府大门口,姜义娉的贴身丫鬟锦月先行下车去敲了门,说是姜家二姑娘来拜访秦大姑娘。
门房应声,回去通禀,片刻功夫,秦大姑娘秦语婵院里的婢女出来迎接。
姜三娘本欲跟着一同下车,可却被姜义娉低声呵斥:“你就留在车上等,免得碍了贵妃娘娘的眼。”
姜三娘唯唯诺诺地应是,不敢多言。
直到姜义娉带着丫鬟下车进了秦府的大门,姜三娘的贴身婢女才朝着车门方向啐了一口,低声咒骂:“我呸,都被赶出宫了,还整天端着个娘娘的架子,处处欺辱姑娘您。”
姜三娘吓得忙伸手捂丫鬟的嘴:“口无遮拦,可莫要给我招祸。”
丫鬟讪讪地不敢再言语。
姜义娉跟着丫鬟一路往里走,来到秦语婵的院里,直接进了屋。
一进门,见到榻上面无表情坐着喝茶的秦玉婵,她便亲热地走了过去,照旧是宫里那套做派:“贵妃娘娘,妹妹给您请安了。”
一句“贵妃娘娘”成功地让秦玉婵露出了笑模样:“妹妹可别这么叫,免得传出去不好,来人,看座。”
姜义娉落座之后,嗔道:“贵妃娘娘不比我们,您自幼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有太后娘娘为您做主。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您入主中宫那是早晚的事儿,我叫您一声贵妃娘娘即便是传了出去那又如何。”
秦玉婵的笑容越发浓了些,拍了拍榻:“坐过我身边来,我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姜义娉喜笑颜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榻边坐了下去。
秦玉婵拍了拍她的手:“自打我们出宫,也有好一阵子了,你是来我这来得最勤快的一个,其他的人哪,要么最开始那阵子来走走后面就不来了,要么压根就没露过面,昔日的姐妹情分就这么淡了。”
姜义娉频频点头:“都是些忘恩负义之辈,忘了当初在宫中贵妃娘娘您的照拂了。我听说,还有几个不知廉耻的,说是已经在相看人家了。”
秦玉婵打量着姜义娉:“那妹妹你呢,作何打算?”
姜义娉正色道:“我姜义娉这辈子只认陛下一个男人,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忙一脸惶恐往回找补:“贵妃娘娘,不管是在宫外还是以后回宫,妹妹一定会以贵妃娘娘为尊。”
秦玉婵不动声色地笑着:“有蕙嫔妹妹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放心,待得日后我回宫,必不会亏待于你。”
听到这句算是承诺的话,姜义娉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随即就听秦玉婵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极为烦恼。
姜义娉立马关心地问:“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秦玉婵伸手按头:“我是万万没想到,那林美人藏得那般深的,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得了陛下的宠爱,亏我以前还怜惜她,她受人奚落时,我几番帮她说话。”
一提起林美人,姜义娉立马一脸怒容:“贵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她如今身为陛下的人,竟然抛头露面开了个面馆,整日里招摇过市,简直厚颜无耻,不成体统。”
秦玉婵摇头:“她如此作为,岂不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可谓是把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脸放在地上踩。”
姜义娉:“贵妃娘娘何不让太后惩治了她。”
秦玉婵为难道:“陛下如今受她蛊惑,最近连太后的寿宁宫都鲜少去了。”
姜义娉怒道:“那可如何是好,她如今都已经这般得势,若是她再怀上龙嗣,生下长子,那日后岂不是要……给您添堵?”
秦玉婵叹气:“说那些都为时过早,我是怕,陛下被她迷惑,回头不允太后接你我二人回宫……,届时,你我姐妹二人怕是要青灯古佛为伴余生了,哎!”
姜义娉蹭地站起来:“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依仗的孤女,贵妃娘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秦玉婵似吓到般忙伸手拉住她,好言相劝:“现如今那林美人正受陛下宠爱,妹妹你可莫要冲动行事,免得陛下责罚。”
姜义娉义愤填膺:“贵妃娘娘放心,妹妹心中有数。”
二人又说了几句,姜义娉告辞离开。
待她出门,秦玉婵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轻蔑地嗤笑一声:“莽货。”
姜义娉带着丫鬟锦月出了秦府大门,锦月凑近她身边小声提醒:“姑娘,奴婢瞧着,秦贵妃似是在拿话激您。”
姜义娉没所谓地摆摆手:“我知道,但我就是看那姓林的小贱人不顺眼。”
锦月苦劝:“可是她如今已不是当初那个无人问津的林美人,现如今可是正得盛宠,您看她身边跟着的墨羽卫便知道了,惹不得,若是您对她做了什么,若是被陛下查到……”
姜义娉冷笑着踩上马凳:“放心,我没那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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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之,太慢了,快点儿!”林思浅催促道。
皇庄的梅园里,林思浅披着一身白色毛领的粉色大氅,稳稳坐在马上,由陆远之牵着往前走。
可这高头大马却跟个老黄牛一般,磨磨蹭蹭,慢慢腾腾,真是急死个人。
陆离忍不住笑:“踏雪赏梅,急不得,等穿过这片梅林,到了前面马场,再快些不迟。”
林思浅一听还有马场,顿时安分了,老老实实坐在马上赏花。
陆离身着一身黑色大氅,牵着缰绳慢慢绕过一株株梅树,闲庭信步,脚下不停,可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林思浅的脸上。
冬日的阳光照在小姑娘那张被风吹得粉扑扑的小脸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那粉嫩面颊上的细细绒毛,看上去像是一颗鲜美多汁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这个念头一起,陆离心头突突一跳,忙收敛心神,目视前方。
可走着走着,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颗水蜜桃上。
林思浅乐呵呵地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地顺手拨弄一下身边的梅枝,心情大好。
穿过梅林,又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马场。
林思浅见座下黑马甚是温顺,便伸手跟陆离要缰绳:“这马听话,我自己骑。”
可陆离哪敢给她,这马是他的坐骑,一向只听他一人的,这般温顺,无非是因为他牵着。若让小姑娘一个人骑,保不齐没两下就把她掀下马来。
陆离也不解释,脚尖一点,纵身上马,坐在了小姑娘身后。
林思浅扭头看他:“哎,你怎么上来了。”
“坐好。”陆离说道,随后一手将面前姑娘的腰身一兜,一手用力一扯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奔了出去。
呼啸而来的刺骨寒风从耳边刮过,冻得人想找个地方窝起来。
可从来不曾体验过的风驰电掣般的感觉,又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林思浅激动万分,啊啊啊啊尖叫出声。
喊了一会儿,那畅快的感觉,又让她忍不住哈哈哈笑出来,银铃般的欢快笑声响彻整个马场。
陆离嘴角高高勾着,低头看着怀里笑靥如花的姑娘那水蜜桃一般的脸颊。
看着看着,他心头一热,猛地低头亲了一口。
第55章 第55章
头一次骑马驰骋, 林思浅情绪亢奋,忍不住开怀大笑。
正笑着,脸上突然传来一袭温热的触感。虽然那柔软的碰触一触即离, 可她还是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陆远之亲了她。
他竟然亲了她。
林思浅的笑声戛然而止, 本就被风吹得红彤彤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她本是被陆远之揽着腰靠在他怀里,这般亲昵, 对二人来说, 在皇宫也时常有之。
因为那场网恋,陆远之认定了两人是恋人关系。
从那一晚在皇宫门口见了面开始, 他上来就牵手, 抱她。
一开始她还警惕十足不住地想反抗, 可那男人却十分霸道, 她总是挣脱不了。
好在, 陆远之的亲昵举动也仅限于牵手, 拥抱,摸摸她的脑袋, 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上两下。
那感觉,就像她对小桔子一般,充满了喜爱,但是又没有什么别的杂念。
慢慢的, 她也就放下戒心,由着他去了,搬回皇宫这么久, 她早已习以为常。
方才还不觉得两个人靠这么近有什么不妥,可被陆远之这冷不丁地一亲, 她才发觉,她被一个成年男子的气息完完全全笼罩住了。
她的心头砰砰直跳, 浑身不自在起来。
可恨的是,陆远之那缺德男人亲完了他还不把头抬回去,就那么侧着脸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又仿佛想随时再亲一口。
她想往前挪一挪,离他远一些,可座下的马还在纵蹄疾驰,她根本不敢动。
被那灼灼的目光锁定,她撑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双眼一闭,脑袋往旁边一歪,假装晕了过去。
陆离脑袋一热,顺着本心,在小姑娘粉嫩细腻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虽然动作又轻又快,可亲吻上那一刻,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突突一跳。
他静静等着小姑娘的反应。
他想,照着她往日的脾气,她很有可能会气得跳脚,冲他发一顿脾气,凶巴巴捶他两下,再问一句陆远之你干嘛亲我。
可他想错了,小姑娘面上的笑容僵住,脸颊腾地烧了起来,从水蜜桃变成了红苹果。
他想在那红通通的苹果上再亲一口,用力亲一口。
可是不行,亲了一下便这样了,要是再亲一下,怕不是要把人吓到。
他心里,两个念头在不停地拉扯,脸稍微挪开一下,又靠过去,靠过去,就又挪开,视线却是一直不曾离开方才亲过的地方。
可不等他最后做出个决断,眼睁睁小姑娘双眼一闭,脑袋软绵绵往旁边一歪,晕了。
陆离吓了一跳,脸色腾地一变,忙将人紧紧揽入怀中,可下一瞬便察觉到,小姑娘是装的。
那长长的睫羽颤如蝉翼,本该软绵的身体却有些僵硬,一双手紧紧抓着身上大氅的边。
小骗子,这是装都不会装啊。
陆离啼笑皆非,扯着缰绳将马勒停。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也不言语,眉目含笑,调转马头往回走。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网恋的时候那般豪迈,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那是信手拈来,“亲爱的”三个字更是时刻挂在嘴边上。
可见了面之后,她却腼腆拘谨了起来。
他几次提起“亲爱的”,她都神色窘迫,死活不肯再那般喊他。
如今,他不过是亲了亲她的脸颊,她就羞得满面通红,直接装晕。
陆离笑着摇头,打马前行。
这一“晕”还不定什么时候能“醒”呢,外头天寒地冻的,还是先回屋子去吧。
林思浅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陆远之的惊呼。
平时在宫里,她但凡有一点儿不舒服,他便说喊太医来瞧瞧。
可现如今她都晕了,他也无动于衷。
得了,这男人肯定是看穿了她的把戏。
可她不想睁眼。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现在就是不想看到他那张脸,那双灼灼的眸子。
陆离一手握缰,一手把人牢牢抱住,一路慢慢走了回去。
回到落脚的院子,他抱着人翻身下马往屋里走。
郑福绿荷等人见林姑娘软绵绵被陛下抱在怀里,登时都吓了一跳,刚想开口,就被皇帝的眼神给止住,忙收了声。
陆离把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思浅抱进屋里,放到靠窗的暖炕上,弯腰把她的鞋子脱了整齐地摆放在炕边地上。
随后解了自己的大氅,坐在她身边,双手撑在小姑娘两侧,俯下身,静静看着她。
被仰面朝天放在炕上,林思浅很想翻个身把脸背过去,可为了维持“不省人事”的状态,她愣是没敢动,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
明知道已经被看穿了她是在演戏,可她就是不想睁眼。
可很快,她就又撑不住了,因为她感觉到了那烫人的目光,还有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
她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装死,直接往里一滚,翻了个面,趴在了炕上。
听着脑后那愉悦异常的闷笑声,她脑袋直接钻到了软枕下。
好在,那笑声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她砰砰直跳的心还不等微微缓和,就感觉到身边躺下个人来,她的身体一绷,心中警铃大作。
陆远之想干嘛,亲完了她,他还想干嘛?
可出乎意料的,那男人并没有像以往在宫里那般,把那只大手搭在她身上,也没有不管不顾把她捞进怀里。
两个人就那么并排躺着,只不过一个脸朝天仰躺,一个面朝下趴着。
虽说二人的衣衫交叠在一起,可毕竟身着冬装,感受不到彼此的体温。
但也说不上为什么,林思浅的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丝毫没有缓解的趋势。
无奈之下,她顶着软枕,悄悄往窗户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耳边再次传来男人那低沉又愉悦的闷笑声,似乎是觉得她这样躲着他很好笑一样。
要搁在平时,陆远之敢这样笑话她,她定然一拳头捶上去了。
可今天他那抽冷子一亲,好像把很多东西都亲变了。
具体的,她也说不清楚,可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像平时那样没心没肺地跟他撒泼耍横。
她双手紧紧抓住软枕,等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陆离有跟过来的打算,这才放松下来,心跳也慢慢平缓了。
一冷静下来,她就恨铁不成钢地在心中谴责自己。
林思浅,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不就是一个亲亲嘛,还是亲在脸上。
你这样扭扭捏捏,居然还装晕,活脱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怂包做派。
身为一个现代人,咱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让陆远之一个古人笑话了好几次,你说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要是老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当场勾住陆远之那缺德男人的脖子,吧唧亲在他嘴上,再得意地冲他笑一个。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来不及了。
更重要的问题是,本来骑马骑得好好的,这陆远之突然抽哪门子的风,干嘛冷不丁亲她?
以前两个人在宫里,好多时候她都躺在他胳膊上,靠在他怀里呢,也没见他这样啊。
说不上为什么,林思浅心里莫名不安,又莫名烦躁。
哎,烦!
算了,不想了,先睡觉。
本来就起得早,又奔波了一路,此刻又满腹心事,脑袋里混混沌沌,一决定先睡觉,困意就排山倒海般袭来,不过片刻功夫,就迷糊起来。
恍恍惚惚中,耳边响起陆远之低低的声音:“浅浅,我喜欢你。”
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有无奈,似乎还带着一丝幽怨:“你已经许久不曾说过喜欢我了,以前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天天说的。”
都说了网恋是闹着玩的。
林思浅很想冲他翻个大白眼,奈何眼皮太重,睁都睁不开,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远之单臂撑头,侧身看着小姑娘。
等了一会儿,等她呼吸变得绵长,才坐起身,先是动作轻柔地把她蒙在头上的软枕拿下来。
随后将她仍旧披在身上的大氅解开拿了下来,轻轻地将人翻了个面脸朝上放好,这才扯过被子给她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