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拐隐君子》(凶星霸爱—火星篇)——夏树薰

作者:夏树薰  录入:12-12


灰火虽身着简朴的粗布衣并蒙上面纱,全身在祝长风的恐吓下更是包裹得密不透风,但那优雅的身形、飘逸的檀黑秀发、出尘的气质加上显露于外如莲藕般白皙的柔荑,却更加引人遐思,忍不住想一探黑纱下的绝美容颜。   
若非祝长风的提醒,灰火也不会注意到每个人瞧见他的眼神比祝长风的更加贪婪,也更加令他憎恶。他很奇怪吗?为何每个人见着他就好似见着怪物般,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习惯独自隐居山林,不喜人声鼎沸嘈杂的灰火,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完成任务,离开所有的人远远地,尤其是祝长风。   
可依风、依星辰辨识方位,方向感绝佳的灰火,有着如动物般的本能。他根据祝长风微少的叙述,不偏不倚地直往南行。   
为了能快些送祝长风回去,他甚至连最不习惯的人群也不避,不挑人烟稀少的小径绕路,在日夜赶路下,祝长风终于宣告不支。   
“灰火。”
两人相处的时日虽仍嫌短,但在祝长风仔细的观察下,单纯的灰火已被他摸清了七八分。他知道灰火绝对会遵从师命,不会弃他于不顾;他也知道,灰火武功修为极佳,用不着大声 吼叫,他也能听见。   
“灰火……”再也走不动的祝长风干脆倒地不起,假装昏倒。   奔走了好一段路,早就发现祝长风的不对劲的灰火,终于说服自己勉为其难地回身,来到祝长风身边。
“喂。”灰火踹了下他的头。   
吃痛的祝长风忍住不出声。灰火踩住祝长风瘫在地上的手掌,以用力却又不足以令手骨粉碎的力道蹂躏着他。痛死了!可祝长风还是不出声。他不想再走,不想再赶路了,早一日抵达目的地,他们就得早一日分别,他不要。现在两人正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乡间小径上,一望无垠的大地,飒飒地扬起风沙   ,在平坦的旷野中狂卷着。   
不顾旁人意愿的祝长风,有时会显现出小孩子般的任性。时将入冬,此境虽仍未降雪,但冷冰的风已先行透露天将变寒的讯息。 “喂。”死了吗?   
灰火将他踹进小径旁的草丛里。   
祝长风滚呀滚的,滚得一身灰,幸好地是干的,否则他早就一身污泥了。灰尘侵入鼻内,呛得祝长风想打喷嚏,但他还是极力憋住;若是这时露了馅,那他之前的努力岂不全白费了。   
“喂。”察觉被踢开的人没有动静,想起师命的灰火上前察看,又补上数脚。 他该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灰火赶忙上前探他的鼻息。要死也得等他将他送达他家之后再死,要死也得死在他自个儿家里,不要死在他眼前,害得他违背师命。指尖触及到微弱缓慢的气息。还好,还没死。修长的手指转而探往他的额际。好冰! 体力不堪负荷的祝长风早由发热改为发冷,身子冷得直颤抖,似乎并非旧伤复发,而是儿时旧疾再度发作。小时候看遍的大夫中,大多不许他过度劳累,只因透支体力将会引发心疾,后果不堪设想。本以为自己撑得住的祝长风,忘却了大夫的警告,假装昏倒的戏码当下成真,他难受得直冒冷汗。   
“喂,喝点玉泉。”
灰火将他带至可以避风的岩洞,并生起火堆,却不见祝长风体温回暖。他只有将他抱在怀中 ,好渡些热气给他,并想唤醒他喝些龙涎寺旁可延年益寿、又有治百病功效的清泉水。这也是龙涎寺之所以称为龙涎寺的由来。   
“灰……”   
这家伙又说了什么?怎么每次作梦都会说梦话?在叫不醒他、无法使他喝水的情况下,迫于师命的灰火含了一口玉泉,亲自哺入祝长风口中.若是祝长风有知,肯定欣喜雀跃得飞上天,马上生龙活虎,什么病呀痛的全消失无踪。   
“还要……”
意识虽未清醒,但那口清泉确实令他的身体舒服许多,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要求。   
“祝长风,自己喝!”
拿水壶让他自己喝的结果是浪费了甘美的清泉,灰火只有再次哺喂。喝了数口后,似乎是满足了的祝长风终于不再呓语,乖乖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在散发着温暖热度的怀抱中睡得香甜。
远远地看见袅袅炊烟,在一片湖光山色中,添上些许人味。   见着那阵烟,祝长风的第一个想法是:终于不用再为了生火而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了。   
自从上云大师称赞了他的手艺后,灰火便不肯再动手煮食,而不忍让他总是啃食干粮的祝长风,便担起烹煮的责任,包括狩猎和采野菜。除了狩猎技巧仍属极差外,他的手艺可是日益增进,可以用有限的材料煮出好吃又具变化性的料理,每当他看见灰火餍足地轻拭嘴角的模样,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想让灰火多吃些肉,才能多长些肉,那么当晚上自己又以病发恶寒拐他同眠时,抱起来才会更柔软些。反正灰火是俗家弟子,不忌荤。   
在野栈里,菜还没上齐,祝长风便忙着帮灰火夹菜。   
“多吃点,尝尝看这道翡翠白肉,还有这道蜜汁烤鸭,还有……”
祝长风那殷勤的模样就像在侍奉老祖宗般,看得旁桌的人直想笑,更是好奇这名全身布衣、头戴面纱却仍令人无法漠视的俏姑娘长什么样。大伙儿皆以为会令一个颀长高大的男子百般呵护的人儿定是一位美得教人难以逼视的姑娘家。 高大却一副柔弱书生样和一纤纤绰约的女子,教人想不使坏心眼也难。为了一睹女子相貌、满足愈益强烈的好奇心,竟有人暗自打起赌来。  
甲六笃定那黑纱下是张绝美惊人的美颜。 乙七则泼冷水的认为,若是美女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绝对是丑得羞于见人的丑女。   
在两人争执的当儿,也有好事者加入,于是便演变成一场赌约。大伙儿推派损人的乙七想法子让众人一睹佳人真貌。原本耳力奇佳的灰火,在这同时全被身旁聒噪不休的祝长风夺去所有的注意,不曾留意稍远处的争论。   
“还有多远?”   
“我老家在济南,可是我的家人应该已经全到扬州过冬去了。听我父母说,他们本是南方人,所以相当不习惯北方冬日的严寒;不过从小在北方生长的我,倒是适应得挺好的……”
只要几个字便可解决的回答,被祝长风讲成了长篇大论,还口沫横飞,外加口齿不清。   
“济南?”   
“不不不,灰火,你可不能将我丢在那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我会饿死加冻死的,拜托,千万不成呀!”   
“哪那么多废话。”师父只说要将他送到他家,他哪管他家里有没有人在。   
假装酒酣、走路颠簸的乙七,故意走至灰火旁挡住店小二的去路。   
“客倌,请您让一让。”   
“喔。”乙七脚步一个不稳,东倒西歪,趁灰火侧过身子让他时,拐向另一方拨走他的纱帽,同时也波及到店小二的菜汤,洒了灰火一衣袖。   
哇啊!赞叹的惊呼声响起,大伙儿惊艳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在这野栈里竟也能见着似天仙般的姑娘家。众人只注意到那出尘的娇颜,两道淡扫的柳眉、澄澈的秋瞳、直挺的俏鼻、精美的檀口,和绢似的柔亮长发,微微反射着屋外难得一现的暖阳,组合成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却未曾注意到仙女眼中的英气和不悦。  他长得很怪吗?为何大家都以看到怪物般的眼神看他,他又不是故意掀开面纱碍着他们的眼的,他们又何必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   “啊!手痛不痛?”祝长风没注意到灰火的面纱被刻意拨落,只在意他被热汤泼到的手。他焦急地拉起他,直往方才见着的湖泊冲去。   
“快快快,快将衣袖拉高,我帮你拍拍冷水。”   
“不用了。”只泼到衣料罢了,他在干什么?灰火不懂他在为何事焦躁,只当他又在发疯。   
“不成,一定要。”
祝长风拼了命地和灰火拉扯,突然刷的一声,扯破了灰火的衣袖,露出一直引诱祝长风遐想的赛雪肌肤。手中仍拿着被扯破的半截袖口,他脸红心跳地努力想为自己辩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买一件新的赔你,不然……不然我帮你缝,虽然我没拿过针线,但我想以我   的巧手,应、应该没什么困难……啊!”   
眼看着笨呆子狼狈地直往后退,灰火原本难得好心的想开口提醒他,只是祝长风径自说个不停,灰火也没有插话的余地,更不想伸手拦阻,就这么看着他跌入湖中。   
“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泅水……救、救命!”祝长风在湖水中忽浮忽沉,心痛地看着灰火 竟没有救他的打算。他怎么能动都不动?他最重视的师命呢?纵使再讨厌他也不能违反的师命呢?祝长风拼命地、使尽所有气力地挣扎着。   
在载浮载沉间,祝长风竟看见了自己想求也求不到的画面——灰火笑了,而且还笑得很开心 !
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想不到就在生死存亡间看到了成果?难道非得见他受苦受难灰火才会愉悦?这、这太不人道了吧!   纵使如此,祝长风知道,往后若他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他还是会以自己的苦难来换取灰火的嫣然一笑。   
“笨蛋,用你的双脚站好!”   
也许是因为灰火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笑骂,让在生死间挣斗的祝长风乖顺地听令,也才发现到 自己有多么的愚不可及。   
原来他跌落在浅滩上,水深甚至不及他的双膝。   
“嘿嘿。”祝长风呐呐地自我讪笑,拨掉挂在头上的水草。算了,至少达到博君一笑的目的 。
“你的手有没有怎样?疼不疼?”   
不管自己有没有摔到哪儿、吃了多少口水、在临冬之际全身湿淋淋的会不会受寒,祝长风只 想到灰火的手有没有烫到、严不严重、该上哪儿找大夫替他疗伤。
他的心意单纯又直接,随时随地在共处生活的点点滴滴中表现出来,不论灰火再怎么迟钝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感受不到。   渐渐地,也许只有一点点,他已被他所感动。   
“傻瓜,我没事。”灰火嘴上仍噙着未退的笑意,他突然觉得这家伙没那么讨人厌了,也许有他陪伴,他的日子会更有趣些。他笑叹自己无稽的想法,山下的人怎么可能肯一直待在山上那种见不着几个人的地方?   
祝长风则呆呆地望着他,在心底叹道:
好美啊!朱红的薄唇微微上扬,像春日里自在飞舞的 彩蝶,夺去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神,只为他而存在。他的心怦怦直跳,仿若将自胸膛中蹦出。

第九章
被打了还会对他笑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他没死!他没死……   因为过大的情绪起伏而陷入昏迷,也可说是终于找着可以入眠的床铺的人儿最后的意识便是无上的雀跃——他没有死!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解说一下吗?”   
被痛殴得忍不住又想吐血的祝长风,在听到枫擎扬的问话时才发现这儿除了他们俩还有别人。胃突地抽痛,无法顺利说话的祝长风表情扭曲得严重。   
“你还是先将他放下吧,否则我无法替你疗伤。”   
枫擎扬帮忙打开门,为昏暗的屋内点上油灯、生上火,热度顿时温暖了所有人。父子俩自动自发地弄了一锅食物,枫擎扬让已疲乏的枫念晴先行用餐,而后在地上铺了枕被,让他先睡。   
拒绝了枫擎扬的好意,自行疗伤的祝长风渐渐平息了体内纷乱的气息,已无大碍的他睁开眼睛。在他筑好此屋好一阵子后,有一天上云大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传授他不少内力;正当他感 到奇怪时,大师告诉他,这是为了让他能更耐打些。原先他还不懂,现在他总算知道大师的用意了。   
总之,他现在是个更耐扁的沙包了。   
“我叫祝长风,方才让你们见笑了。”他喜悦的笑容中有点腼腆,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窘态   。   
“我叫枫擎扬,他是我的儿子枫念晴。嗯,你们认识吗?”   “是啊,他叫灰火,我终于找到他了!上云大师说得没错,只要我守在这儿,总有一天会让我盼到他的。不怕你见笑,灰火是我的爱人,我们之间因为一点小误会而不愉快的分开,这么一分开便是好几年,还害他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全白,我真是个大笨蛋。 对了,我很怕冷,又常想念着他,所以藏了不少好酒,你要不要来一点?”   
不等对方回应,祝长风便径行去取酒。失而复得,他实在太兴奋了,非喝一点酒来庆祝不可 。取酒回来的路上,他又绕过桌子替灰火拉好有些滑落的被子。   
两人把酒言欢至深夜,好不畅意,虽然说话的大都是祝长风,而枫擎扬只是负责倾听,两人却像是久未见面的故友,相谈甚欢。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这是祝长风此时心境最佳的写照。
 今晨的天气似乎比昨日更冷了些,寒流似乎来得太早了,在这期间,独有长青大木仍屹立不摇;动物们纷纷走避,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走在林道上,能见着的生机也就愈来愈少。   深吸了口属于山林的清冽,祝长风一反常态,仅着适度的衣衫,不再似以往将自己穿得像只大肥猪。   
“枫兄,真是麻烦你了,远来是客,竟还让你做这些粗活。”话虽说得客气,但祝长风也仅是说说而已,想请他帮的忙还是少不了。自己人嘛,干嘛那么客气!   
“好说好说,那么我还是别做的好,这些药材就请你自个儿背下山去。”枫擎扬沉稳地笑着。  
“哎哟,枫兄,你这不是折煞小弟这条小命嘛!”   
边说边笑的两人愈往山里走去。忙了一整个早上,在归途上,两人肚子皆咕噜咕噜地唱和着。彼此嘲笑了一会儿,祝长风突然正色道:
“枫兄,你也略通医理,可有法子?” 枫擎扬瞧他面色凝重,肯定又是为了那事。
“心药惟有心药医,我也只能这么说。”   
“唉,找不出问题的症结点,我也莫可奈何。”   
“耐心点吧,这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好得了的,我们父子俩和他在一起好歹也有数月,他都不 曾主动接近过我们,你算是让他最有反应的人了。慢慢来,相信只要你能一直守护在他身旁 ,总有一天他会痊愈的。”   
“嗯。”没说出口的誓言,在祝长风的眼中灼灼闪烁着。 两人肩上虽背着沉重的物品,却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归途,只因温暖的地方正有人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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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早已超过弱冠之年,照理说应该相当成熟懂事的男子,正在澡堂外用力地吼着:   
“枫念晴,我命令你马上滚出来!我数到三。一!枫念晴,你听见了没?我不是说好玩的!”   
祝长风再次重重地拍打着门板,牢固的木门颤动了下,却依然顽强地紧闭着。   
“二!枫念晴,你再不出来,我就、我就……”   
“就怎样?我爹爹也在外头,他不会让你动我的。”   
“那又怎样?除了不能宰了你这兔崽子之外,还有很多法子能让你要生不能、要死不成。给我滚出来!”   
“呵!”枫念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压根儿懒得理他,“你每天都要说一次,烦不烦呐?”   
稚气的声音不再搭理他,注意力全转向身侧的人。   
“灰火,你的皮肤好白喔,是怎么保养的?竟然比外头那些年轻的姑娘还要白嫩,难道你从小喝的水、吃的食物有什么不一样吗?”   
“枫念晴,你不要像个色老头子一般说话行不行?明明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东西!”   
“什么毛?毛什么?”稚气的声音显露出求知的好奇心。   “毛就是……啊!”隔着门板嘟囔个不停的祝长风,突然被不知打哪儿飞来的木杓子打中了头。   
“不要对我家的小孩说些有的没的。”   
“枫兄,你干嘛打我?我都还没摸到你们家的小鬼呢!”祝长风忿忿不平地抚着头抱怨。枫擎扬耸了耸肩,表示那木杓子不是他丢的。   
那么……   
祝长风又开始笑得很痴呆。
“灰火,是你打我的吗?你再打呀,只要是你动手打的,再用力、再狠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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