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羽冷笑:“神早就瞎了。”
李贤又是一阵静默:“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什么?”
“给他幸福。”
韩凌羽怔住。
“我喜欢你,你身上有着我没有的坚韧,所以,我求你,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保护他,我知道他随时都有死的决心,可是……我不想,只有活着才有幸福的可能。”
“你信得过我?”
“是的,因为你和我一样。我看到你的双眼。”
不,或许说我们三个人都一样,我们有着同样孤独的双眼,黑暗中,谁来垂怜我们寂寞的心?
除非我们拥抱着互相取暖。
◆ ◆ ◆ ◆
他们继续朝前走,速度并不快,为了避开官兵,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岑因珏依然在扔东西,脸上丝毫没有怒色,出手却既狠且准,每次都能丢中韩凌羽最近地方,溅起的碎片刚好划过他的手或脸。
有一天深夜,他突然用那双纤长的手紧紧扼住了韩凌羽的咽喉。
他的表情看起来可怕极了。
韩凌羽渐渐地呼吸不过来。
他只是看着这个被思念与痛楚折磨的孩子。
这个可怜的孩子。
后来岑因珏哭了,眼泪一滴滴落在韩凌羽的脸上。很痒。但他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掐着他,力度没有大到让他即刻窒息,只让他呼吸困难。
韩凌羽缓缓地伸出右手,抚上他扼在自己喉间的手上,艰难地展开一个笑容,对他说:“因因,我爱你。”
岑因珏终于慢慢松开手。
颤抖着伏在他身上,哽咽着低语:“凌羽,凌羽……”
韩凌羽的胸口顿时湿了一片,温暖却钻心。
岑因珏的状态时好时坏,身体一直很虚弱,什么药草也无法让他彻底恢复健康,韩凌羽也明白心病无医。
他们沿着祁连山向西走,韩凌羽告诉他,他们的目的地在昆仑山,在渺无人烟的昆仑山,他们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快到昆仑山的时候,岑因珏的思维总算有些清醒了,他问:“师父呢?宝贝呢?”
韩凌羽的目光一闪,过了一会轻轻地说:“死了。”
岑因珏盯着他,似乎没有听到,面无表情。
“在我离开的时候,官兵最终搜索到了幻雪谷,几十口人,无一生还。”韩凌羽淡淡地说着,像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岑因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脑中一片空白,无所谓是非对错,无所谓欢乐悲喜。
也许,他原本是不会再哭的了。从死里逃亡后,他就再也不哭了。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韩凌羽,看着他坚韧的侧脸。
慢慢地,他看到这个男人痛苦地捂住脸,他看见了这个自称魔鬼的男人的眼泪。
他伸手抱住他,摸着他的脸,还有那灼痛他的手的眼泪。
他说:“韩凌羽,你这个蠢材。”
尾声
就在李贤被废的第二天,武则天便下旨立她的第三皇子英王李哲(李显)为太子。
公众对于李贤的被废,疑虑重重。为了掩人口目,武后下令在洛阳公开烧掉太子宫中发现的盔甲,以便让百姓和官员们看到太子的罪证。
李贤的倒台,使许多有名望的人物受到株连。宰相张大安,被谪流放四川。两位王子李炜与李明被流放到很远的西南地区。另外几位曾是李贤老师的大臣,虽然后来都被赦免并官复原职,但对他们的指控均大大损害了他们的权力。
开耀元年(681年)十一月,武则天又将他迁往距京城2300里之遥的巴州(今四川巴中)。
再两年多以后,文明元年三月(684年),在庇护李贤的唐高宗驾崩以后,李贤终于被武则天派遣的酷吏左金吾将军丘神勣逼令自杀。
在巴州,李贤写下了脍炙人口的《黄台瓜辞》: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搞使瓜好,
再摘使瓜稀,
三摘犹为可,
四摘报蔓归。
李氏王子的惨剧或许比吟咏过‘煮豆燃豆萁’的曹植更让人扼腕不已。
历史就是如此,残忍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