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分之一》——丁宁

作者:丁宁  录入:12-08


  齐戈终於走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对於我的身世问题只字未提。

  他走了,爹娘就擦鼻子抹泪的,搞得活象一部琼瑶太婆的肥皂剧:“好人哪!好人哪!感动啊!感动啊!要记得感恩呀!感恩呀!”

  所有的词都重复一遍,惟恐我少年痴呆不明不白似的。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骂,洋词中词都用上:Kao!TMD!Shit!混蛋滚蛋王八蛋!老狐狸!老乌龟!老鱿鱼!总有一天我要找到照妖镜让你现原形!

  我陪爹娘聊了一会,把我受伤的事支吾过去,爹娘也没多追究什麽。

  我说我未来一段时间要到一个朋友家去住,爹娘开始死活不答应,娘说:“这怎麽成?打扰人家不说,还什麽都不方便,哪有在自己家里自在?”

  我说:“娘,其实医生本来要我住院的,朋友知道咱家里遇到点经济问题,他又懂得护理所以想帮帮咱,我也盛情难却呀。”

  老爹说:“这怎麽好意思?不成不成!”

  我嬉皮笑脸地回:“没关系,我跟他铁著呢,都铁到要穿一个裤腿了。”

  好说歹说爹娘终於放行,并且要求我最多在那里住一个月,临走时,娘又塞给我二百块钱,她说:“病了就买点好吃的,真不放心,你们这些孩子懂什麽滋补吗?可别苦著自个儿,钱不够了再给娘要。”

  我本想拒绝,知道爹娘现在有一枚硬币也想节省下来还债,但是看到娘眼中的疼痛我只有接过来。

  爹娘一向疼我,但是并不特别宠爱也不特别严厉,反而有点像最时髦的方式:对子女无为而治,一般我有什麽决定,他们往往就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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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去秦深家的路上,我多多少有了点动摇:我们两个人这样好吗?用个现下流行的词儿来说,那可就是了“同居”了……

  秦深傍晚放学回来时,买了一大堆的菜,绿的黄的红的白的,天上的水里的陆上的,我吃惊地要跌倒:“干嘛?你要做满汉全席啊?”

  秦深不屑一顾地回:“不行吗?少爷我高兴!”

  我抱住他:“少爷高兴,少奶奶就开心了,呵呵呵呵……”

  秦深连踹带踢,脸蛋却红扑扑的:“有你这样的少奶奶吗?”

  “怎麽?我可是原汁原味原瓶原装,杜绝假冒伪劣的!”

  “去你的!”秦深挥舞著菜刀把我赶出厨房,他就穿著件薄薄的汗衫和一条运动短裤在厨房里奋战。

  我站在门口观看,看他的汗衫黏在背上,烘托出性感的背部线条,看他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脚踝,忍不住踱到他背後,低下头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秦深没有挣开反而把他的脖子也凑过来,於是我又轻轻地顺著锁骨直吻到下巴。

  “好了,别献殷勤了,快去接电话。”秦深终於推开我,冲我灿烂一笑。

  我又在他的笑脸上啃了一口,才拖沓拖沓地走到客厅拿起话筒。

  我坐下,收起所有的嬉笑,问:“什麽事?”

  对面稍稍沈默,然後说:“韩玺,齐叔那件事我知道做得有点过,先说声对不起。”

  我也跟著沈默。

  对面小小声地喊:“韩玺?韩玺?”

  我笑:“没事,当玩呢,挺刺激的。”

  马瑞说:“可是,我们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唉,今天齐叔去你家了吧?你对他说了什麽?他回来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把老爸吓得要死。韩玺,听我一句,不管你认不认他,毕竟血浓於水,他很爱你,和老爸和我谈话的内容除了你就再没有别的……他在我们学校的任期就到这个期末结束,不到一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对他好点,成吗?”

  我久久无语,抱著话筒发呆。

  秦深在那边喊:“聊什麽呢?吃饭吃饭!”

  我於是对马瑞说吃饭吃饭,就挂了电话。

  在餐桌前,秦深喜滋滋地说:“秦白把那99万还我们了。”

  钱是好东西,现在的我已是深有感触,可是──这99万总让我觉得不安,看秦深高兴得一塌糊涂,也只能把这不安悄悄地压在心底。

  秦深说:“有了这些钱,就不用看老头子的脸色,不用靠他的钱生活了,嗨!发什麽呆啊?快吃饭,尝尝鸡汤好不好喝?”

  “好喝,老婆做的菜和人一样美味可口。”我嘻嘻地笑,秦深便拿筷子猛K我。

  我问:“以前马瑞说他和秦家没有丝毫瓜葛的,怎麽现在和你爸这麽热乎?到底你俩谁是嫡出谁是庶出?还是谁是情妇的小孩?”

  秦深一口饭咽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似乎气得头顶冒烟了:“你、你──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麽嫡出庶出情妇的?你当演电影呢?”

  “电影也是来源於生活嘛,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只是有的平淡有的精彩罢了。”我亲口喂亲爱的老婆一口鸡汤,帮他降降火,“看电影当然希望看内容精彩的,可是精彩就意味著波折,波折就意味著痛苦多多,所以生活还是平淡一点才幸福。”

  秦深用一副崇拜得五体投地,深情款款的表情看著我:“玺──”

  只是这轻轻一叫,便比所有的佳肴都美味,让我浑身酥麻。

  得,这饭不用吃了,还是先吃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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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去上课,课桌上放著一沓讲义影印本,分科别类,整整齐齐。

  不用问,只看字体就知道是马瑞的。

  马瑞依然是超乎想象的清爽靓丽,他对著我微笑:“你胳膊不方便,暂时不能做笔记,我帮你做影印本吧。”

  我感激涕零:“谢谢!谢谢!麻烦你了。”

  “谢什麽呀,你可是我哥,小弟为你效劳是应该的。”马瑞笑得甜蜜蜜。

  我有点受宠若惊,我是他哥?这是哪朝哪代的事了?做他的哥,还真怕自己哪天死无葬身之地哩!

  我哼哈著:“那就不客气了。”

  课间的时候,马瑞拉我去操场走走,太阳在云层里藏藏躲躲,欲露还羞的模样。

  马瑞在沈默地走了半圈之後,忽然停住脚步看著我问:“知道我为什麽特别讨厌同性恋麽?”

  我苦苦地说:“一般人都会这样吧,我理解。”

  他白我一眼:“不知你是真笨还是装傻!你啊──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发觉你对我不一样的感情了。”

  我心里毛毛的,不知该做何表示,只有沈默。

  “因为──我比一般人在这方面更敏感吧,我妈曾给我说我爸为什麽不要我们,因为他只爱男人,呵──你能想象我知道真相时的感受吗?我妈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告诉我不要因此而仇恨他,我妈说:他很苦,一生得不到所爱的人,却被这些痴情女人缠住。记得当时年纪小,我妈越告诉我不要恨,我越恨得不可一世,不仅恨他,更恨上了全世界所有的男人。”

  无语。

  真不知丽姨把这一切都告诉孩子是对还是错,一个不健全的家庭总是会给孩子的成长带来或多或少的阴影,我能成长在普通的韩家,算是三生有幸吧。

  “你是我最欣赏的朋友,有一天你却告诉我你喜欢男人,而我也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告诉自己这是肮脏的丑陋的不正常的,这本应该是我最痛恨的一种人,是我最厌恶的一种感情,可是看到你受伤离去的表情,我竟也莫名心痛……”

  “这种感觉让我惶恐,也让我开始重新审视秦白──我的父亲,我忽然发觉他也并没有想象中令人讨厌,这许多年来他孑然一身的过,是不是也很孤独很寂寞?”

  “真正出现转机的关键是齐戈。有一天晚上他到我家来,我才知道他和我妈很早以前就认识,他说他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妈,当年是他引诱我爸走上这条不归路的,真的出了事情,他却一走了之,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爸……”

  我拧眉聆听,秦白齐戈之间到底是怎麽回事,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了,反正我已经迷糊,秦深和马瑞说的版本完全不同。

  “我爸这麽多年心心念念的原来也只有齐戈一人。”马瑞神情忧郁地说。

  我无言以对,这世上多情的人原本就最容易受到伤害。

  “现在终於盼到他回来了,他却对我爸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因为我已有了爱人。”

  我吃惊:“我爸有了爱人?男的女的?谁?”

  马瑞笑了:“终於承认他是你爸了?”

  我愤恨:“谁承认了,一时失言。”

  马瑞呵呵地笑,也不计较:“你就是嘴硬,齐叔的爱人当然是男的了,香港的。不过现在人在上海,为了齐叔才到大陆来的,不晓得叫什麽,齐叔给我看过一次他的照片,美得一塌糊涂,活脱脱一个人间尤物,最主要的是年轻啊,我老爸都不惑之年的人了,怎生跟那如花似玉般的人儿比?”

  我的心狠狠的痛,对齐戈的憎恨便又增添了几分,对秦白的怜惜也加几分。

  可怜的秦白,简直一个现代男版的秦香莲,苦等夫君,结果却盼得陈世美娶了年轻貌美富有的金枝玉叶,哎……我一时愁肠百结,在心里磨刀霍霍,恨不得做一回包青天,处置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家夥。

  “突然觉得老爸好可怜。”马瑞长长地叹口气,“冰冻了十六年的仇恨也就这样轻易瓦解,父子相认抱头痛哭,老爸说他因此高兴得一夜没睡著。古人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只有大不孝之逆子,看来也不无道理,如果我能早点承欢膝下,或许就可以减轻一点老爸的孤独。”

  每个人都活得如此艰难……我唏嘘感慨万端。

  “韩玺,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後也不会劝说你去看心理医师什麽的,只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自己,别像我爸和齐叔那样误了一生,不管你遇到什麽事,记得有我这个朋友永远支持你。”马瑞眼波如水的望著我。

  我心潮澎湃,很想拥抱他,却只能站得笔直地说:“明白,我会一切小心。”

  马瑞点点头,想说什麽又止住,我们继续绕著跑道转圈圈,上课已经多时,谁也没意思回去。

  “齐叔说看你一切都好,健康快乐,他也就放心了,在这里的任期一结束就返回上海,他不再要求带你回去,所以──我也就对你说了吧,他们为什麽想考验你,我又为什麽布下那样一个危险的圈套。”

  我凝神聆听。

  “齐叔他是mafia的中国区theGodfather,understand?”

  Kao!

  明明是中国人干嘛动不动说鸟语?秦家人好象都很有语言天赋,可是我的外语水平实在不怎麽地啊!

  马瑞苦笑:“就是黑手党的中国区教父,懂了吗?他想培养接班人,所以才寻找自己的孩子。”

  Mafia=黑手党?!

  TheGodfather=教父?!

  MyGod!

  昨晚我还在对秦深大侃电影来源於生活的道理,难道这麽快就应验了,真的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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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回去的很晚,一个人在大街上茫无目的地乱走,偶尔遇到熟人打招呼,看著他们平凡却快乐的脸庞,觉得眼睛酸酸的,笑容涩涩的。

  我和他们有什麽不同?

  不,没什麽不同。

  在这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中,我也只不过是人群中的一张脸,走过路过看过就忘记了。

  所以,我也应该平凡,且,快乐著。

  推开家门,看见正在揉眼睛的秦深,赤著脚噘著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走上前,挨著他坐下,揽住他的肩,深深地吸一口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一天的惶惑便变成了安然。

  秦深懒洋洋地扫了我一眼:“回来啦?”

  看他脸色不佳,我连忙赔不是:“对不起,我知道回来晚了,我不对,我道歉,下回再也不敢了。”

  秦深抿著嘴乐,一笑便显出下巴中央的深深酒窝:“还有下回?下回就把你锁门外了!好了好了,别舔我一脸口水,去洗澡,你干嘛总是这麽难闻?”

  帮我洗澡,为我热饭,再把一切残迹收拾干净已经是午夜时分,看著秦深像只不知辛苦的蜜蜂飞过来飞过去,就像个刚成亲的幸福快乐的小新娘,我不由哑然。

  半夜被秦深的吻给弄醒,知道是他薄薄的温热的唇,嗅得到他清香中淡淡的奶味,我没有睁开眼,抬起头抚摩他柔软的头发,他便翻个身躲进我的怀中,双臂紧紧搂著我的腰,头枕在我的胸膛上,他说他最喜欢听我的心跳。

  抱著他,一股热力从体内升起,秦深开始吻我的胸膛,他说:“真想吃掉你,这样你就不会乱跑了。”

  他轻轻地咬,慢慢地舔,我实在受不住了就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呻吟,他还说他喜欢我这样压著他。

  将他的两腿分开,将自己的火热欲望埋进去,然後纵情地抽动,每一次完完全全地进入,再完完全全地退出,周而复始,奔腾不息。

  秦深在猛烈地冲击下压抑地叫著,紧绷的身体却迎合著忘情地运动,他说:“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再也难以控制激情的我狠命地最後一击,紧紧的顶住,火热的激流终於激射而出。

  秦深如水草一样将我完完全全地缚住,直到吸进体内最後一丝热情。

  我们像两条光溜溜的鱼依偎著,我呼呼地喘气:“睡觉,睡觉,每天这样会被你折腾死。”

  秦深的眼睛在黑暗中明亮亮地闪烁:“就是要榨干你,让你再没有精力找别人。”

  我笑:“找谁啊?除了你,我可是再没碰过别人,男的女的都没有。”

  秦深哼哼著:“你也是我第一个──男人呀。”

  “那女人呢?”

  “那都是玩呢。”秦深趴在我胸膛上说,“那是认识你以前的事,以後再也不会有了,我发誓!”

  我拍拍他的脸,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睡觉睡觉。”

  “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也要心里只有我。”秦深依然不肯罢休。

  我开始有些烦,怎麽跟女人似的?我第一次见到的野蛮帅哥哪去了?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今天是不是和他──”秦深讷讷地说,说了半句又自己打住,在我脸蛋上亲了一下:“晚安,我爱你。”

  他的手探到我的腿间,握住我的宝贝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我苦笑,这几乎成了习惯,他叫它“honest”,他说每天只有握住他的“honest”才能安睡,我曾因半夜去洗手间离开一会,结果他就哭泣著醒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知道,秦深爱我。

  我知道,秦深很爱很爱我。

  可是──

  突然很崇拜李敖,突然间觉得自己也希望像他那样,那个怪老头说:只爱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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