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半晌﹐魅色終於有了反應。
原以為早已消除的疙瘩﹐想不到在她提起後又再度竄出﹐侵佔了他整個心靈﹐強據他的思維。直到這一刻﹐魅色才知道﹐他一直沒忘記自己心中的疙瘩。
「魅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想﹐你有可能因為不能原諒自己曾犯過的錯誤﹐而造就現在的你無法坦誠面對真心所愛之人﹐那是因為你有一顆比誰都貞潔的心﹐這一顆純潔的心卻意外矇上陰影﹐因而吞噬你對人的信任感。
若你真的愛武陵﹐那請你原諒自己﹐別再苛責自己的心了﹔無論你遭遇過什麼事﹐仍然要相信自己是純潔無瑕的。過去的一切並不是你的錯﹐錯不在你啊﹐想想武陵﹐你們是如何愛著彼此的﹐然後試著原諒自己好嗎﹖」
她的話如和風般溫柔﹐輕輕撫過魅色受傷的心靈。
「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來厘清一切。」
「也好﹐我也不想武陵比我快得到幸福﹐真情不怕火煉﹐你們終會通過試驗的。」
既然如此﹐換她來當一次美麗壞女人羅。
嘿嘿﹐換她來考驗兩人的真情穩不穩固﹐不要說她壞心腸﹐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捉弄人也是消磨時間的一種好方法。
「我有一個好辦法﹐你要不要聽﹖」
「什麼辦法﹖」
袁紫妍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目光沒被魅色察覺﹐可憐無辜的小白兔正一腳踏進獵人設好的陷阱中。
***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文件﹐需要我趕來處理﹖」一走進總裁辦公室﹐武陵即不悅的問道。
「唷﹗來得倒是滿快的。」倫常風不疾不徐的開口﹐俊臉上滿是輕佻的神色。
「我不是特地來聽你廢話的﹐麻煩你將你所說的重要文件拿出來讓我過目好嗎﹖」
放魅色一人在家﹐他實在不放心﹐萬一他又胡思亂想﹐那可就糟了。
「真猴急啊﹗不要用殺人的眼光看著我嘛﹐小生怕怕。唉﹐真是怕了你﹐拿去吧﹐把空缺的部份填一填﹐記得拿去登記﹐否則那隻會變成一張廢紙﹐沒有效用。」
倫常風邊嘀咕邊將一張紙遞給武陵。
武陵迫不及待的伸手搶過去。
沒耐心的男人﹐枉費他好心幫他處置他的前老婆﹐真是好心沒好報。
攤開手中的紙張﹐看清楚上面所寫的字體﹐武陵忍不住瞪大雙眼。
「離婚協議書﹖﹗」而且上面女方的部份已填妥﹐他是怎麼辦到的﹖
「是啊﹐請拿起筆將空格填一填﹐你們的婚姻就此畫上句號﹐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武陵感激的看向倫常風﹐倫常風但笑不語。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武陵正好是此典型的最佳代表人物。愛情總會讓人失去理智﹐可他卻沒有再一次的機會能嘗到這種滋味。
子流﹐最近他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是不是他正在呼喚著他﹐這是不是也就代表他離死亡不遠了﹖每每午夜夢迴之際﹐他總能在夢中看見子流隱隱約約的身影﹐蠱惑著他蠢動不安﹑渴望解脫的不羈靈魂。
「啊﹗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倫常風忽然說道。
「什麼事﹖」他問。
「袁紫妍可能在這一﹑二天內去探望魅色﹐你可要多加註意。」
「什麼﹖﹗」武陵驚惶的大吼。「你為什麼不早點說﹐現在才提起﹐未免太遲了吧﹐可惡﹗」他低咒一聲﹐掄起拳往桌面一擊﹐桌面上的東西部因這一重擊而彈跳一下。
看到武陵怒氣衝沖的模樣﹐倫常風瞠目結舌﹑愕然的喃喃自語﹕「太可怕了﹐原來他把一隻不發威的老虎看成是病貓﹐恐怖的男人﹗男人一旦陷入情愛之中﹐發作起來可是惹不得的。這下他可清楚見識到了。呵呵……」
這時﹐推門而人的劉秘書看到了狂笑的男人﹐耳邊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聲音。
新總裁發瘋了嗎﹖這個想法不由得讓他顫悸了下。
第十章
可惡﹗倫常風到底在想什麼﹖這麼嚴重的事情也不早點通知﹐分明是有意捉弄人。
武陵氣憤難耐的朝方向盤猛擊一拳﹐可惡﹗他再次的詛咒出聲以發泄心中的不滿﹐腳不停的急踩油門﹐時速以高達一百六十公里向前馳進。
不可遏抑的怒氣蒙蔽他的理智﹐激憤的火焰掩去他的視線﹐疾駛在寬敞的柏油路上﹐在一個轉彎處﹐他非但沒減速﹐反而猛踩油門加速前進。
這時﹐空無一人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一道黑影﹐疾奔而出的人影躍進武陵的視線之內﹐他反射性的踩了煞車。
嘰──砰──
輪胎在高速下摩擦地面所發出的聲響劃破天際﹐寂靜的道路上只見一部黑色跑車脫離跑道﹐車體歪斜﹑煞車痕一直拖了一百公尺才停住。
撞到人了﹗這個想法竄進武陵的腦袋﹐他連忙跳下車﹐前去觀察那人的情況。
咦﹗人呢﹖
武陵四處張望仍未見到被他撞到的那個人﹐他急忙翻遍道路兩旁的草叢﹐一次又一次的仔細找著﹐可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可能﹗他明明就看到一道黑影跑到他車前﹐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他的的確確有撞到人。
可是﹐人呢﹖他再次自問。
被他撞到的人在哪裡﹖武陵心急如焚﹐但又不能一走了之﹐萬一那人正躺在那裡哀號﹑呻吟﹐傷勢嚴重﹑性命垂危﹐而他卻放棄挽救一條快消逝的寶貴生命﹔不要說是良心不安﹐他更會因此而苛責自己一輩子﹐活在深深懊悔的痛苦中。
他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你在哪裡﹖若是可以的話﹐請出個聲音回應我﹐讓我知道你的方位好嗎﹖」武陵拉開喉嚨朝四面八方大喊﹐希望被他撞到的人還有意識可以回應他﹐讓他不要像無頭蒼蠅般茫無頭緒的找著﹐浪費了救人的第一時間。
空寂的道路上﹐只有他心急如焚的吶喊回響聲﹐再沒有其他的了。
怎麼辦﹖他會不會失去意識﹐陷入昏迷狀態中﹐以至於無法回應他的呼喚﹖
怎麼辦﹖
思緒雜亂無章的武陵﹐望向空無一人的靜寂空間﹐他的眼神卻是一片茫然﹐受傷的人在哪裡﹐他又該如何找起﹖
就在不遠的樹蔭濃密處﹐枝啞的末端竟有一個似全身籠罩在黑幕中的一團黑影﹐像鳥兒一般單腳佇立在細枝上﹐而樹枝彷彿沒負荷任何重量似地隨風輕搖。
瞬間﹐黑影一閃而逝。武陵仿彿心有所感似的望向那濃蔭處﹐然而卻無任何發現﹐令他一時有眼花的錯覺。
***
精神錯亂﹗
真是太可笑了﹐由於遍尋不著被他的車撞到的那個人﹐更不想耽誤救援的時間﹐他馬上報警處理﹐結果──
當警車﹑救護車紛紛抵達出事現場的時候﹐詭異的事出現了。
他的跑車安然無恙的停放在柏油路上﹐路面上那緊急煞車下造成的痕跡也消失了。
這奇異的現象該怎麼解釋﹐他不知道。
無論他怎麼跟來到現場的警察﹑救護人員解釋﹐他們一律當他是瘋子﹐不管他說得口乾舌燥﹐只當作他在瘋言瘋語﹐有害人妄想症﹐在警告他不可再犯後﹐警車與救護車同時離開現場﹐空留他一人面對這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詭譎現象。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天﹗有誰能好心一點﹐為他解答這現象嗎﹖
無可奈何﹐武陵只能摸摸鼻子﹐無語問蒼天。
***
不死心的武陵不願放棄任何機會﹐又在附近徹底的搜尋一遍﹐仍末發現有人的蹤跡﹐最後他只好死心﹐悻悻然的離開現場。
就把這場意外當作一場夢吧﹐他已經仁至義盡了﹐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拋開那件怪異的離奇車禍事件﹐武陵駕著跑車趕回住處。
「魅色﹑魅色……」一進門﹐武陵心急的往屋內大喊。
喊了幾聲仍無人回應﹐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產生﹐他急忙的邊喚邊找﹐在一一找過客廳﹑廚房﹑飯廳後﹐他來到主臥室。
主臥室的門被他輕輕旋開﹐他快步的走進房﹐旋即映人眼帘的是一幅絕美﹑令人不由得臉紅心跳的畫面。
剎那問﹐心跳停止﹐溫柔的目光瞬間結凍﹐武陵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在綢緞般細柔的秀發覆蓋下﹐一張絕美容顏安詳的酣睡著﹐細嫩光滑的肌膚﹑曲線畢露的裸背在在奪去他目光的焦點﹐水藍的被單掩住他正面的春光﹐可依偎在他漂亮鎖骨上的那顆頭顱讓他的黑瞳射出鷙烈的殺機。
若眼光能殺人﹐恐怕那顆頭顱的主人早已被武陵碎尸萬段﹑挫骨揚灰提早上天堂報到。
此刻的武陵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碰魅色的人。那該死的殺千刀女人他也認識﹐而且是和他共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十年的女人。
袁紫妍﹐他的前妻﹐現在竟然不知羞恥的勾引他的情人﹐他非殺了她不可。
這時﹐一道低沉輕柔的嗓音緩緩揚起﹐竄入武陵的耳膜﹐瞬間就摧毀他心中那道邪惡的思想。
「武陵﹐你回來了。」魅色如扇的羽睫輕輕掀開﹐眼睛澂澈分明的直視著武陵。
「看到我﹐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他凝睇著魅色﹐心中霎時變得冷絕﹐話幾乎是從他的齒縫中進出。
「沒有。」魅色坦蕩蕩的開口﹐神情卻出乎意料之外的慵懶嫵媚。
「那你呢﹖」武陵雙拳緊握﹐青筋從額際冒起﹐面頰不自然的抖動﹐殺氣騰騰的眼睨著床上的另一個人。
雖然心裡頭笑翻了﹐表面上卻不形於色﹐一派鎮定﹐袁紫妍從容的開口﹕
「我無話可說。」
「很好。」武陵的臉色倏地沉下﹐面色猶如浸入冰庫中﹐令人不寒而慄。
「太好了﹐你們無話可說﹐但是我有﹗」說著﹐武陵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袁紫妍﹐你未免太賤了﹐沒有男人你是活不下去嗎﹖為什麼對魅色下手﹖」武陵氣極的跳上床﹐抓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向他。
「我沒有強迫他跟我發生關係﹐這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你何必把我說得這般不堪呢﹖」無懼他驚人的怒火與恐怖的壓迫感﹐塗抹著朱艷色彩的脣間逸出話來。
「你說謊﹗」武陵如遭電殛﹑大受刺激﹐令他不由自主的加重手上的力道﹐凌厲的瞪視著她。
袁紫妍急呼一聲﹕「好痛﹗你當真以為我的神經組織壞死了嗎﹖十年的夫妻﹐我競沒發覺你是個野蠻的男人﹐請放手﹐你弄痛我了。」
「哼﹗」武陵不屑的甩開她﹐「你就老實招來﹐你到底用了什麼卑鄙手段侮辱魅色。」
「憑我的魅力就能讓他臣服在我羅裙之下。」袁紫妍志得意滿地道。
「放屁﹐我不相信﹐魅色愛的人是我﹐他怎麼可能會跟你上床﹖」
「你就這樣一味的相信他﹐相信他真的是無辜的。」
「我愛他﹐理當就該相信我愛的人﹐就算眼見為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我怎麼知道不是你故意要報復我而設下的陷阱﹐難道我該傻傻的往下跳嗎﹖」武陵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辭。
「呵呵﹗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可真是悲哀啊﹗十年夫妻﹐你不但從未正眼看過我﹐連我是何個性想必你也不清楚﹐我做過卑鄙的事也只有一回﹐而那寶貴的一次還是用在你身上呢﹐你應該倍感榮幸才是。」
他的話讓袁紫妍感到受了傷害﹐她不由得吐露事實的真相。
「你說什麼﹖」武陵詫異地道﹐更多怒焰朝她射去。
「武陵﹐你不要這樣。」魅色攔住武陵﹐將身子抵在他與袁紫妍之間。
「魅色﹐你快讓開﹐讓我問個明白。」滿腔的怒火隨時有爆發的可能﹐武陵怕盛怒之下會傷到魅色﹐遂軟聲勸道。
「武陵﹗」他大喊﹐眼神中有明顯責怪的意味。
「魅色……」他不懂﹐魅色為何要阻止他﹖
「武陵﹐你冷靜聽我說好嗎﹖」見武陵點頭後﹐魅色才又續道﹕「其實﹐十年前你並未酒後亂性﹐當時袁小姐她因為私心作祟想獨佔你﹐所以才會趁你酩酊大醉時誘你犯錯﹐我想請你原諒她好嗎﹖畢竟她也是因為喜歡你才會做出那種事﹐而她也已經嘗到苦果了﹐你就原諒她吧﹗」
「好﹐我可以原諒她之前對我的為所欲為﹐但現在她又要作何解釋﹐難道她不是存心報復我嗎﹖我不能原諒她動了你﹐這一點我絕不寬貸。」
他可以為了魅色不計較她設計自己的那件事﹐害他與魅色分別﹑相思十年﹐這一點他可以不怪她以愛為名﹑不惜做出那麼卑鄙的事﹐可萬萬沒想到她會過份到連魅色也傷害。他不准﹐他不准任何人再傷害他最愛的人﹐他絕不能容忍。
「不是她的錯。」
這件事沒有人有錯﹐也或許每個人都有錯。
錯的只是愛的本身太傷人﹐具有殺傷力又包含著無限甜蜜的幻象﹐涉足其中﹐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不停受到危險果實的誘惑。
「不是她﹐還會有誰﹖」難道是他錯了嗎﹖他問心無愧﹐錯不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