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心 冰之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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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
哲涵单手将覆盖着两人的白色棉被撑起一个空间,象征着投降的同时亦方便‘镇压者’将集中在他胸口的全身重量分散转移到其他身体部位。
“这似乎有点像叠乌龟?”观月侧着头思考了一下。
下一刻,却不期然地听到他身体下方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闷笑声;于是,镇压者‘愤慨’了,借着丹气下沉把身体的重量增加了一倍有余。
虽然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哲涵仍然抑制不住笑意,“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过有人把自己比作乌龟,而且也没见过这类才貌双全的重型乌龟。”
“才貌双全是用来形容女性的。”挑着眉的观月继续‘BI视’他。
思考了片刻——
“聪明帅气的重型乌龟?”
“个人认为这比较像你。”松开凝聚在丹田的真气,观月再度坏坏一笑。
“我相信,物以类聚这句箴言绝对有它的道理……”
笑着稍稍扣紧圈着观月腰部的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随之更近了几分,连彼此的气息都能轻易地被收入对方的唇齿间……
“……早安吻?”
与其说是问话,更像是肯定句。
“觉得不妥?”
“当然——不是。”
“那就好。”
……

由于帮助脸部‘做运动’‘耽搁’了相当长的时间,因而简单的梳洗过后两人便肩并肩地出现在阳光灿烂的道路上;即使因为专注于慢跑而很少交谈,但彼此的心意却只消一个眼神便可领会。
不约而同地停在距事务所约有十米距离的早餐车前,哲涵看向观月,“想吃什么?”
“煎蛋吐司和牛奶。”观月看了一下贴在车身上的菜单。
“两份相同的,谢谢。”
等待现做早餐完成的档儿,两人在早餐车临时搭建的太阳蓬下坐下了来,适当补充水分后便开始聊天说笑。
然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就在十米开外的事务所大厦十五楼玻璃窗后,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正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吃完简易早餐后,两人再度并肩走入事务所大厦,却在进入电梯时迎面遇上了刚巧下楼来的内贵——
“两位早上好。”内贵的视线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观月比平时略红一些的嘴唇。
“早。”观月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早上好。”哲涵回以相同的礼数,不热情但也不失客套。
“Wrong phone。”在与哲涵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内贵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道。
泛着冰冷光泽的电梯门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的消失在内贵的身后缓缓地合上,也掩去了哲涵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和警戒……

平静的日子正如哲涵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三天晚上结束工作后,经纪人部门总管阪野一郎便邀他去附近的居酒屋小酌。
要了一壶清酒和几样酌酒小菜,阪野看似随和地为哲涵倒了一杯清酒。
“小哲君,拐弯抹角不是我的习惯,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谈吧。”
扬了扬眉,哲涵没有多置一词。
“事实上,上面一直对观月君进入事务所的动机有些不解,毕竟,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从态度上,我们都看不出他有什么非要进军演艺圈的理由;但现在,我们明白了。”
阪野啜了口清酒,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你们之间的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但恋爱毕竟属于个人的私事范畴,旁人没什么权利干涉——虽然观月君的父亲以其监护人的身份为他签下了在为事务所工作的期间内不准谈恋爱的合约,但以观月君的个性和家世背景,他若是有心想要恋爱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能阻止得了他吧。”
阪野像是觉得无奈般地笑了笑。
“坦白说,Sea的走红速度已经超出了上面的预料,说得现实一点,虽然其他四人也功不可没,但观月君的个人魅力却是Sea迅速窜红的根本理由,因此上层非常不愿意轻易地放弃他——除非事情真的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而这也是我们最不乐见的。
我想,对于伴随在Wings身边长达四年之久的小哲君你来说,当年龙平君的事你一定有所耳闻吧。”
哲涵微微颔首。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务所选中的年轻艺人们都会在年纪这么小的时候就确定自己的另一半——或许这是事务所的风水问题吧。”
阪野略略地幽默了一下。
“虽然龙平君的对象是女性,但由于他们之间相差了近十岁,所以在本质上与你和观月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对事务所来说,如果小哲君你也能够像龙平君的恋人那样耐心地等待观月君成长到足以独立抵挡外界风风雨雨的年龄的话,我想上面对你们应该不会持反对的态度——毕竟,龙平君已经为你们开了先例。”
“但前提是我必须离职,而且还要离开日本——就像当年龙平的恋人一样。”哲涵似乎早已料到了阪野的言辞。
“是的,请原谅我的直截了当。”阪野顿了顿,“其实我想说的是,比起龙平君来观月君还有一个劣势。”
哲涵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
“正像我前面曾经提到过的那样,观月君的家世相当显赫,尤其是从他曾曾祖父那一辈起继承了‘剑道宗师’的名号以后,在日本的剑道界‘观月’这个姓就代表着传承了最高剑术的剑道世家。可想而知,出生在这样一个以名望著称的世家,观月君进入演艺界已经是让人跌破眼镜的事了。或许观月家的大家长们能够纵容观月君的一时兴起而让他在演艺界玩个三五年,但我个人以为,他们应该不会赞成你们之间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直截了当地,哲涵打断了阪野的说词,“我需要三天的时间考虑一下。”
“可以。”阪野点了点头,“Sea那边的工作我会安排。”
“麻烦了。”
冷淡地道了声谢,哲涵穿上外套走出店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Soul at Work综艺节目录制现场 后台Sea专属休息室——
“呼,累死我了。”
刚刚结束了LIVE,Sea的五位成员鱼贯进休息室,一一落座在沙发上——喝水的喝水,假寐的假寐。
“内贵先生,小哲老师快回来了吧?今天已经是他去大阪学习新型Hip-Hop舞步的第四天了。”渡边单手撑着左脸,边灌着可乐边无意地问。
“应该快了吧。”
虽然内贵的回答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但观月并没有忽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心虚——这已经是四天来的第三次了;且更令人疑心的是:在这异常忙碌的四天里,哲涵一次都不曾联络过他。
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休息室尚算宁静的气氛,内贵看了眼来电显示后便拿着手机走出休息室。
观月站起身朝门附近放有矿泉水的桌子走去,顺手拿起一瓶拧开盖子,就着背靠着门的姿势开始补充水分——
“是的,我是内贵。小哲先生那边已经办妥了吗?5点就会出境啊……哦,那就好。……观月君这边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了。……是,我会尽可能稳住他。……那就拜托您了,再见。”
在内贵结束通话之前,观月已离开了门回到沙发上,但他握着水瓶的手却已将水瓶捏得变了形。
——现在是3点55分。
观月站起身,以平静的表情知会内贵他要去洗手间,而刚刚确认了哲涵就要离开的内贵一时不疑有它地颔首表示同意。
维持着平静无波的神情走出录制现场,然就在踏出大门的同一秒钟,观月已无法置信的速度飞奔向马路,迅速拦下计程车后朝停放机车的地点飞驶而去。

“喂,姐姐么?拜托你帮我查一下羽田和成田机场今天下午5点的出境旅客名单,马上!”
跨上机车迅速发动引擎的同时,观月结束了通话飞驰上公路。
凌厉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隔着单薄的演出服吹着他全身发痛,然观月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地持续加速中……
十五分钟后,手机的贴身震动告知了观月星的来电。保持着近乎超越极限的速度,观月单手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我,是成田机场。谢谢。”
然就在他切断通话的同一秒钟,一只忽然窜上公路的野猫猛地进入了他的视线,还来不及恢复双手掌控的观月就这样失去了平衡……

4点35分 成田机场
偌大的候机厅内,人来人往,站立于其间,只觉得自己是那样格格不入。
扬首望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波音737客机将于二十五分钟后起飞,送他前往加拿大的温哥华市。
播音小姐甜美的嗓音回响在忙碌的空间里,提醒前往温哥华的旅客抓紧时间登机。
——该走了。
背起简单的行囊,哲涵走向出境口将机票和护照递给工作人员检阅后便进入了登机通道。然没走几步,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摄住了他的心神,站定在原地回过头,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庞却乍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要走。’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双绝美的眸子仍是燃烧着他无法忽视的要求。
一时之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汇着,凝结着,坚持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存在,时间的脚步也只为他们停留,直到天长地久……
而播音小姐再次响起的甜美嗓音却划破了这份静止的永恒,缓缓地收回视线,哲涵转过身,继续自己未走完的路。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的那一刻,没有多加留恋,眼中一片异样平静的观月笔直地转过身,迈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候机厅大门——
然而,在旁人乍然而现的惊异视线和突兀的女性尖叫声中,不断涌出的刺目鲜红沿着那完美的下巴弧线顺流而下,一寸一寸地将雪白的外套染成殷红的色彩……
就在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那双曾经映着所爱之人决绝背影的眸子终于静静地闭上了,生命的弧线亦随之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东京 上户综合病院
无论何时,病院的特级护理病区总是一片区别于其他病区的宁静,在这里,就连护士走路的声音都几近虚无,更枉论肆意的交谈和无理的打扰。
病区的626号病房内,此时亦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无声世界,偌大的空间内唯一的白色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位似乎正在沉睡的少年。
轻轻地推开门,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长端着放有纱布和护理药品的托盘走了进来,与病床上的少年长着同一张美丽面容的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本淡淡一笑,“麻烦您了。”
“哪里。”
“小翼,到换药的时间了。”温柔地抚去弟弟额前的栗色发丝,观月星低低地在他耳边唤道。
每到这一刻,护士长的心里总会泛起莫名的不安,因为在那双即将睁开的美眸中,她看不到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神情——那是一种纯粹的漠然,有生命,但却没有人类引以为豪的丰富感情。
观月翼,15岁,病症:断裂的肋骨刺入肺部,部分脾脏损伤,轻微脑震荡,一周前脱离危险期,进入特护病区疗养。
在心中默念着少年的入院资料,护士长熟练地拆去少年左侧手臂上缠着的绷带,露出仍然触目惊心的伤处。虽然对于自己消毒和上药的轻巧程度有足够的自信,也知道即使是处理身上最严重的伤处时少年也不会有半点正常人会有的情绪,但她仍是怀着母亲般的怜惜为他做最仔细最认真的护理。
“虽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忍不住。”做姐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痛么?”
“没什么感觉。”没有任何情绪的淡漠口吻,一如少年从整整三天的昏迷中醒来后一直呈现的状态那样。
“当一个人心里的痛超越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时,身体上的痛也就不是那样重要了。”被唤做‘星’的少女眉宇间有着稍纵即逝的淡淡惆怅,“只是……始终没有料到,自小到大从来没有放过什么在心上的你会这样地不顾一切……”
“我还活着。”漠然地,少年开口道,“而且也没有了结自己的打算。”
“是啊……”
微微的怔忪过后,少女轻轻地莞尔,然眉宇间却不经意地落下更多的愁……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死了更胜于活着的时候;而有些人,活着却远不如意外消逝来得幸福……
“明天,爸爸就会去FANTACY为你办理终止合约的手续,我也会一起去;……需要我为你带什么回来吗?”
“没这个必要。”
随着护士长工作的结束,少年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淡然地闭上眼再度进入假寐的状态。
“好好休息吧,我下午再和爷爷一起来看你。”
轻抚了抚弟弟的额头,观月星在无声的叹息中悄悄地随护士长一同离开了病房。
一个月后
碎金般的阳光在病房内悄无声息地游走,轻柔的微风在月白色的薄纱窗帘间轻盈地舞动着,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一如这一个月以来每隔两、三天的下午时光。
无视胸口重伤处传来的阵阵让人直冒冷汗的激痛感,观月站起身走向窗边。
温暖柔和的阳光下,依然是一群身着浅橘色病服的孩子们在繁花似锦的病院花园里玩耍;闪动着星星点点金色光芒的青草地上,也依然坐着一位裙裾飘逸的长发女子;欢快的孩子们就在她温柔的视线中嬉戏,偶尔也会有不小心摔跤的小女生或者小男生回到她身边哭诉自己所受的委屈,这时她就会以近乎圣洁的微笑和母亲般的温柔安抚他们所受的小小挫折,直到他们破涕而笑。
在这些受到同等待遇的孩子中,他知道,只有那唯一的一个才是她的孩子——虽然不是病孩,但却和其他孩子一样都穿着可爱的浅橘色病服,然那张似曾相似的面孔却昭示了他真正的身份。
——从第一次看到那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小小男生起,他就觉得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同样的一张脸;然直到三天前,当那张被不经意地掩饰在渔夫帽下的年轻脸庞出现在那名女子身边,并博得了这个小小男生兴高采烈的一声‘爸爸’时,他才恍然。
——在那一刹那间,被背叛剥去了感觉而变得麻木的心却因着眼前幸福的一幕而深深地刺痛着……
……如果幸福来自于坚持和等待,那么他已经失去了得到幸福的可能;无意考虑以后,因为那对他而言是不可知的也没有意义的未来。
回到床上,观月静静地闭上眼;不再看,也不再想,将所有幸福的碎片隔绝在自己的心门之外,不复再现……

“是男人的话就该爱上女人,爱上男人成什么体统!真是世风日下!”
推书 20234-11-23 :不只是童话 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