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吗?只要给我一堆葵瓜子跟一个小窝就好了,怎么会不好照顾?………恩,如果在加个滚轮可能会更好一点,要求应该不算太多吧?
「那是我自己的是,你就别多管了,我先带他到医院检查,如果有任何关于他而没有被及时销毁的报告,传一份给我。」我现在的身体是赤裸裸地,他看了我一眼,拉过一边手术台上的绿色床单,把我密密地从头包到脚,在他的怀里,我先把自己以前的身子放在怀里,再很努力地把双手攀在他肩上,然后全力蹭进他的胸口。
「噗!」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叫做赫哲的人所发出的奇怪声音,不过这个穿西装声音很好听的男子怀抱时在好舒服,比我的小窝还舒服,让我连抬头看看怎么一回事的念头都没有,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之后,闭上双眼开始呼呼大睡。
王尔哲走在实验大楼的走廊上,发现怀里小小的人儿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地微笑。
刚刚一眼瞧见这个瘦得不象话的少年时,马上就被那一双黑多白少的纯真眼睛给吸引住,瞧见他全身都是骨头的身体,心里一阵心疼,再瞧瞧他身上那些被银针插得瘀血遍布的苍白肌肤,刚刚赫哲打人的时候,他也想好好揍一顿。
他从来不是什么冲动莽撞的人,即使是在年轻气盛的时候,但是任何有点良知的人,在见过这少年的模样、知道他的经历之后,都会忍不住有打死这些混帐的冲动吧?
他的公司同样养着一堆实验人员,不同的是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就算是为了再崇高的实验目的也一样。做实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人类好吗?结果实验还没完成,就让人先得到痛苦,那这样的实验就真的变成最单纯的利益往来了。
当今的世界,利益输送总是占最大的因素及影响,自己是个商人,同样逃脱不了这层关系,只是或许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幼稚不成熟,他还是觉得不管做什么事,如果不建立在人道之上,那就真的太悲哀。
这一次的举发,就是有人看不过偷偷举报,而从事调查人员的弟弟正好为进年来的大量人口失踪案感到困扰,再加上自己公司就是这个实验大楼所属的对手,与警方两边配合下,历经了半年的时间,终于破获这一大案子。结果不但是每个人都得到该有的功勋利益,在瞧见这些被实验的人时,也得到了一份安慰。
走到仍然有不少警察守着的大门口,司机已经停在前面等待,从打开的车门里,小心把抓着自己的人儿一起坐进宽敞的轿车中。九月的天,车里开着冷气,头一次想到这样的温度会不会太低,让司机把温度调高一点,确定怀里的人盖得密不透风才放下一颗心。
「先生,那个……」从后视镜里,司机的目光瞪着少年怀里死去一段时间的黄金鼠,小小的身体不大,但是有着很漂亮色泽的毛皮,想来还活着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也陪伴这少年不少时光才会让少年不舍地落泪。
「没什么,是已经死掉的实验老鼠,中途如果有什么宠物店或是兽医院的话,停一下。」他要问问,有什么地方可以好好安葬这些去世的动物,感谢牠陪伴了少年不少的时光。
「我知道了,这孩子真瘦。」恐怕连营养不良的小孩看起来都比他健康,尽管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但是本来该有肉的地方都凹陷着,苍白的皮肤薄薄地贴在骨架上,老实说,如果半夜看到还真是有点吓人。
「他以后会跟我们一起住,你们要好好照顾他,让他胖一点。」
「呵呵!胖一点怎么够?起码要摸得到肉才行,你放心,阿蕊最厉害的就是她那一身厨艺了,肯定每天都把这小子喂得饱饱的。」
「那就好。」他也很期待,瞧见他健康白白胖胖的模样,衬着那一双无邪的双眼,想必必然会是个讨人心疼的孩子吧!
第二章
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
我伸伸我的爪子……恩……手指之后,为一只手就可以抓住想要的东西而感动。
「喂!这样你就感动了,那等你学会用筷子不就要哭给我看?」强壮的女护士兼复健护理师沈皓薇没好气地瞪我。
我好不容易在三天里学会伸手拿东西、丢东西,让我感动一下也不行?
委屈地抓住被单,把自己盖在被子里,还是黑黑暗暗的地方比较舒服,黄金鼠本来就是晚上活动的动物,这些人却跟我说这样对身体不好,硬把我的睡觉时间给调过来,害我白天必须面对讨人厌的太阳,睡觉前还要瞪着刺眼的日光灯。
哼!人类取名字真没创意,因为跟太阳一样会发光就叫日光灯,就算我只活了一年的时间,就算我只喜欢在半夜跑出来玩,可也知道太阳不是这么白亮亮的长长一条好不好,这应该叫做白光条!
可惜,处在黑暗中的快乐没能享受多久,一股不可思议的蛮力把可爱的被子从我身上抢走,力道之大,害我还在床上滚了半圈颜面直落床单呈现第一类接触状态。
「你以为你躲在里面我就不会骂人吗?给我坐好,继续接着下一个动作。」强壮的手把我从床上翻了过去,然后再用力把我给扯起来,看起来很粗鲁,不过一点也不痛,我知道她是那种刀子口豆腐心的好人。
我摇摇头,鼓着两颊看她,等一下尔哲就要来了,才不要继续做这个无聊的伸展运动。
「你以为装可爱就有用吗?等你吃胖点再来装可能才有唬弄我的机会,现在跟只瘦皮猴一样一点装可爱要同情的本钱都没有,如果你不继续好好给我做的话,就算王先生来了,你一样不能休息。」把软软的球重新塞到我的手掌心,我第一次抓住的时候,被她说像是神龙取珠,就是一个鸡爪黏在球上。
鸡爪就鸡爪怎样?鸡可是凶猛的动物,虽然我没看过牠长什么样子,不过是鼠类恐惧的生物之一没错……不过……有什么动物是鼠类不恐惧的?……我得好好想一想。
「有本事你骂回来啊!光是用瞪的有什么用?」
呜呜!
「好了,沈小姐,妳就别再欺负他了,妳看他都快哭给妳看了。」一双强壮温暖有力的手从背后穿过我的胳肢窝伸过来拥抱我,以我敏感的嗅觉马上就认出是我最喜欢的尔哲,嘴里忍不住发出快乐的呵呵声,把手中的球往薇薇姐身上一扔,自动自发地揽上那宽厚的肩膀。
「哭?我看是高兴到哭吧!沈先生,他都十七了,你别太宠他,再宠下去都变成了小赖皮鬼一只了。」
「对于薇薇姐近乎抱怨的话,尔哲只是轻笑,大手摸摸我的头。「尔白是赖皮鬼吗?」
我当然是猛摇头,管他赖皮鬼是什么,反正一定不是好话。
尔白是我的新名字,是尔哲跟尔琛哥哥一起取的,因为尔哲说我现在就像一张纯白无垢的纸,希望永远都这么天真,尔琛哥哥却说我苍白的跟纸差不多,所以两个人决定都用这个字,我现在是他们最小的弟弟,虽然法院的判决书还没下来,不过他们都对我好好,就像家人一样。
「尔白…不是…赖皮龟……」脑子里有着小男孩以前记得的很多事情,所以说起话来对我不像灵巧移动身体那么困难,虽然不太容易,不过已经抓到了发音的诀窍,模仿别人说过的话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要我流畅应对,仍然有困难就是了。
薇薇姐楞了一下,然后大笑出声。「是鬼,不是龟,听你说话一点真是人生一大乐趣,偏偏你每次都要王先生来才肯开金口。」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鬼?龟?还不是差不多,值得让她笑成那样?
「尔白要常常说话才能流利,只有跟我说话怎么成?」尔哲点点我的额头,我反射性地两手捧住他的手指,然后放在嘴巴啃,比我粗许多的手指,有着淡淡烟味,参杂着洗手乳的花香,可是没半点味道。
「我就知道你暂时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幸好我洗了手才进来,不然你这个身体光是每天咬我的手就吃进不少细菌。」叹息地轻轻捏开我的下巴把手指伸回去,不晓得从哪里变出来一只巧克力棒塞到我嘴巴里替代。
我开心地啃着这种甜甜的棒子,这是成了人类之后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可以吃好多好多不同的东西然后不会拉肚子,其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甜甜的食物,每次尔哲跟尔琛哥来看我都会带一点点给我,可惜医生说不可以吃太多对身体不好,不然好想天天每一餐都吃这个。
「今天的情况怎样?」
「还算不错,就等你来,否则根本……」下一句话薇薇姐停顿了一下,不过尔哲好像知道她的意思所以点点头要她继续说。「另外就是上半身的复原状态比下半身来得迅速,这可能是他长年卧床所导致的结果,比较麻烦的是四肢末端因为药剂残害留下的后遗症,萎缩的程度比想象中的严重,因为不是自然造成的,所以暂时找不到办法作复原的流程。」
「如果不复原会怎样?」
「日常作息是不会受到影响,不过由于肌肉无法配合神经传递,所以很多时候大脑发出的讯号,身体接收到了,却做不到,举个简单的例子,通常跑步的时候,有些人特别容易跌倒,除了平衡感问题之外,还有就是脑部的运作比两脚快,本来该踏出下一步的时间差,其实之前一脚才刚落地,讲得白一点有人会说这是手脚打结。」
「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很多大脑认为可以做到的事情,其实身体执行有困难,最常出现的状况就是稍微跑快一点就容易跌倒是不是?」
「没错,虽然是不大的伤害,不过仍然必须小心注意,尽量别靠近危险的地方,上下楼梯、过马路这一类的动作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我眨眨眼,他们说的东西其实我有大概一半都听得懂,因为什么肌肉萎缩这一类的话,那时候做实验时,穿白大挂的人就常常挂在口中,我还记得每次说的时候,小男孩都必须伸出手臂让人把针筒里的液体注射到身体里,过一阵子小男孩脸上就会露出不舒服的表情。
灰灰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些东西害小男孩身体不好。
在我还在沈思的时候,尔哲跟薇薇姐已经说完话,一个穿白大挂的人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两人之间,我瞪住他交给薇薇姐的一个铁盘子,努力挣脱舒服的暖暖小窝,抓起脚边的棉被盖住。
那个穿白大挂的人我知道是谁,尔哲说他是我的专任医生斐耀光,每次他出现就没好事,不是带了一堆针筒,就是逼我吃苦苦的药。
白大挂=坏人
「尔白,快出来,要打针吃药身体才会健康。」尔哲好听的声音在上面偷偷催眠我,可是怕痛跟怕苦的心理大过于诱惑,你的小窝我都不要了,声音更没用。
「王先生,没用的,哪一天不是要这样………」又是那股熟悉的蛮力把我可爱的被子给抢走,让我曝光在坏人眼皮底下,先是被拉开手术袍露出屁屁打了两针,然后又强拉我的手打下一针。
痛痛!痛痛痛!
天底下哪一只老鼠跟我一样可怜,每天都要打针吃药?
「呜~~~~」眼泪淅哩哗啦地掉下来不敢挣扎,上次坏人说如果乱动,针就会留在肉肉里拿不出来,然后以后我只要一动就会刺一下、刺一下,想到那个景象,我身体也抖了起来。
「乖!别哭!一下子就过去了喔!等打完针吃完药,我带你去散步好不好?」
「呜呜~~骗人……」哭得更大声,我知道打完针,吃完药,还要吊半个小时的点滴,以为我是鼠类就比较好骗吗?老鼠也是懂得记取教训的。
「不骗人,真的,今天医生说不用打点滴,而且还可以带你到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尔白没看过鱼对不对?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有养很多很多的鱼喔!」
鱼?
我眨眨挂着泪珠的眼睛,压不下不停冒泡泡的好奇心,从枕头里抬起头来看他温柔的笑脸。
「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一种动物,很漂亮,可以吃,等你胃可以装比较多东西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吃好不好?」
鱼?
没看过太多其它动物的我跟没机会接触动物的小男孩,一人一鼠组成的记忆里没有这种生物的存在,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一堆老鼠们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模样,鱼……在水里游的老鼠吗?
老鼠不吃老鼠的。
「来!吃药,这个药不会很苦,你看跟上次苦苦的药不一样对不对?」
恩!上次是黄黄粉粉的,这一次是黄黄亮亮的。
「不苦?」
「不苦。」
「看鱼?」
「吃完这个就去。」
我张嘴,乖乖让他喂下几个吃起来甜甜的药,还想要多舔几下,尔哲就有点迫不及待的把水递到我嘴边喂我吞下。
「甜甜的,还要。」不满足地拉拉他的手。
「甜甜的吃完就变成苦苦的了,不赶快吞下去会好苦好苦。」
「真的?」
「真的,所以下次记得吃进去药赶快喝水吞到肚子里去。」
「讨厌吞药。」老鼠才不吞东西,而且也不会大口喝水,第一次吃这个药的时候,整个病房被我弄得人仰马翻,因为我只会舔舔杯子里的水,不晓得该怎么把苦苦的药给吞下去,满嘴的苦味说多难受就有说难受。
「现在已经会喝水了,不会那么难受是不是?」
我犹豫了一下,诚实的点点头,虽然还是不喜欢,不过已经没第一次那么难过,而且现在药还甜甜。
「那下次我不在,尔白也要乖乖吃药好不好?」
我犹豫………
再犹豫………
还是犹豫………
「算了,我们认了,看他那副痛苦的样子,好像除了你我们都会害他一样,下次还等你来再喂他打针吃药吧!」斐医生瞪着我没好气的说。
白大挂=坏人
坏人当然会害我,才不要让你喂。
「别怪他,他大概是对你们这些穿医生袍的人没什么好感,我想那是以前在实验室里造成的印象,一时之间很难改观。」
「这我们知道,不过看他那个样子,要不是两颊现在一点都不长肉的话,肯定把他捏得跟蕃茄一样红。」
我鼓起两颊瞪他一眼,冷冷的感觉让我决定先爬回我舒服的小窝里窝着,然后转头继续瞪。
「瞪!再瞪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跟个骷髅一样,连眼皮都不晓得跑哪里去,掉出来我可不帮你装回去。」
哼!骗我,眼珠子才不会掉出去,以前我的眼睛比现在还要圆,就从来没掉出来过。
「ㄟ!不受骗喔!难不成你的脑袋里面真的有装东西?」一边说,那只用来打针的手就伸过来要摸我的头,我赶紧拉开尔哲的西装躲进去把自己给包起来。
「好了,等一下他又哭给你看,这次你自己安慰,我带他出去逛逛,一样的时间作检查吗?」
「四点,记得别让他在三点以后吃东西。」
「我知道,尔白,快出来,这样我怎么抱你?我可没办法抱一颗这么大的球,真不晓得你怎么把自己卷成这样的。」
我笑笑,这是老鼠的天生的本能,你们当然学不来……不过以前做的时候很容易,现在有点困难度而且不是很舒服就是了,脚脚都碰不到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