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我连个议价的资格都没有?”
我想说工行你怎么这样说,当然不是的啊。
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工行又继续恶毒地骂我:“你沉迷的究竟是什么?是爱情吗,还是习惯。你真懦弱。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种愚蠢
的单向思维模式?”
我是胆小。
我也想改啊,工行。
你不要这样说我行不行?
可是一想到要改变,我就真的怕。
就比如说爱情这件事,我一直以为,就只有中行和光大两个选择。
根本不敢去想别的可能性。
我总是会想,如果就这样改变了,那之前的,又算什么呢?
“工行……”,我又艰难地开了口:“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幼稚……可是我还是想去美国看一看。看一看到底还有没有
希望。你陪我去好吗……如果你在我身边,说不定真的能够让我死心。”
工行沉默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揪着床单。
把床单揪起两个小包。
过了好多时间,工行才点点头,说:“可以。民生,我会让你放弃他。我了解美联储,你没有戏唱。但是我答应你,
再去美国看一看。”
我把头垂得更低,看着地板:“工行,谢谢你……”
工行打断了我的道谢。
他说:“民生,不仅是这件事。所有你应该放弃的,执迷不悟的,让你难过的,我会通通把他们连根拔掉。”
我当然知道工行指的是什么。
说一点都没有慌,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也许我实在太累了。
我居然在想,如果真是那样,也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我抖擞抖擞精神,继续我的路演。
可不能被这影响了我最重要的事情啊。
路演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家都听说了我投资失败的新闻。
很多人都问我到底为什么首笔海外投资就遭遇滑铁卢。
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是我自己不好。
可是,事前已经有了准备,所以不会产生实质的影响。
大家看我可怜,就都不痛不痒地安慰了我几句。
但是,气人的是,在大家不痛不痒地安慰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起身,伸出手来,指着我问:“你说!你还要不
要买海外的银行?我告诉你,你买他我就不买你!你不买他我就买你!”
工行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一口水呛到,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折腾到不行。
我不太高兴地回答说:“今后的投资方向还没有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绝对不会再像这次一样冒进。这次确实
是我不好。”
那个人又指着我说:“你知道就好!你说!你是不是胡来!你说!我说你胡来对不对?你说!对不对?”
工行“霍”的一下回过头去看他,用不大但是十分清晰的声音说:“那个你说你说,你能不能等会儿再说?”
那个男人一下子就哑了火,目瞪口呆地看着工行。
工行早已经转回头,施施然地坐在那里。
大厅里响起一阵笑声。
工行其实并不是个爱生事端的人。
他每天沉浸在对自己的喜爱中无法自拔。
这样自恋的家伙,是不屑于和别人唇枪舌战的。
他其实是为了帮我。
因为刚才的气氛的确有些紧张。
有很多随风倒的人已经在怀疑到底应不应该对我进行投资了。
工行在这时候插话,意思是说,因为这点小事产生怀疑,才是真的傻呢。
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子从顶点到达低谷,一下子又从低谷到了顶点。
记忆所及,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衣服被抓出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洞。
在人群里滴溜溜地乱转了好几天。
席卷而过的地方都会有花花绿绿的钞票被塞进我的口袋。
资本大鳄索罗斯斥资1亿美元,吞吃我的H股。
3家中东集团也狠砸了1亿美元。
厚朴基金出手更为阔绰,10亿美元,遮云蔽日。
大家情绪空前高涨,纷纷摇旗呐喊:“我要买我要买我要买!”
我觉得自己简直要飞起来了。
晚上,我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抖了抖麻袋,把里面的表格全都倒出来。
认认真真地看。
把数额大的表格一张挨一张地摆在床上。
前前后后挑了好几遍。
然后我跪在那里,埋着头按计算器。
我加,我加,我加……
嗯……现在已经有多少股票被认购了呢……
算好之后,我又在那里探着脑袋,看看这张,再看看那张,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我真是爱他们。
工行洗完澡出来,看见我还在床上,突然两步走过来,手一挥,啪啪啪的几下,把我的表格全都扫到了地下。
“你在干什么呀!”
我赶忙跳起来,下床去捡那些表格。
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工行一把把我推到在床上:“搞什么啊你!这些破表格你已经整整看了一个晚上了!还没看够啊你!”
我委屈地说:“看看表格有什么错吗……?”
工行十分残暴地说:“我要睡觉了!你在我的床上摆满了东西,让我怎么睡?!”
“啊?”
我挠挠头:“这不是我的床吗……”
“现在是我的了!”
工行说:“今晚我要睡这一张!”
“哦……”
我知道工行无理取闹。
不过他一向无理取闹。
所以我很识趣地移到了另一张床上。
和工行讲道理,我还从来没赢过呢!
结果工行还是不满意,他叉着胳膊,浑身散发着一股暴戻的气息:“你给我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啊……”
我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啊。
但是我还是小心地问:“我有错吗……?”
工行大声说:“当然有!我陪你出来,你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被他这样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非常罪过。
所以我又移过来,盘着腿坐在工行旁边。
眼睛不停地在地上的那些表格上打转。
嗯……这边有五张……那边有……好像是四张……
看着看着,我实在忍不住了。
跳下床去,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地捡。
全部都捡好了之后,我心满意足地把表格都叠在一起,抱在怀里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放回麻袋里。
一回头,发现工行又在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回想了一下,该不会是刚才,我去地毯上爬来爬去地捡表格的时候,他……他又像在飞机上一样……看我的……看
我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立刻连脖子都变得红红的。
其实,我有的时候会想,工行这个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这种心思的呢?
要说他对我的态度很差,那可是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了。
可是最近一年,好像一下子变得密集起来。
变本加厉了不少。
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还真的不能确定。
41.赴美
工行已经恢复了自然,靠着床头坐着,手里拿着遥控器来来回回地切换电视节目,两条长腿交叉着,显得悠闲自在似
的。
于是我也坐上去:“好啦好啦。说话,说话啊。说什么?”
工行好像有点烦躁地说:“随你。”
“怎么这样……”,我莫名其妙地说:“那你觉得我应该上限价格发行股票吗?”
工行斜着眼睛看了我一样:“哼。”
“……”
“你就不会想的别的?”
工行问。
我很生气,“霍”的一下从床上下来,说:“我就会想这个!你简直不可理喻!”
走到墙边,“啪”的一声,把灯关上。
盖好被子,要睡觉了。
在黑暗里,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气得呼哧呼哧直踹粗气。
“刚才是我不好。心里烦。别生气了。”
工行又来向我道歉。
平时随意地逗我。
每次把我惹毛了,就来道歉。
怎么这样?
我决心不理他。
工行又说:“别把价格定得太高。没有好处。”
“哦……”,他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应该定多少合适呢?”
“你刚才看了整整一晚上,卖出去多少股票了?”
“嗯……大概……30亿股吧……300亿人民币左右”,我说。
在黑暗中只听工行非常欠打地说:“才30亿?我对这个数字还真没什么概念。”
我生气地反驳道:“那我也是今年全港最大的一支股票!国际认购已经超额5倍了!”
工行笑了,说:“你是听我的,还是听狗屁专家的?他们肯定建议你以上限价格发售,我的建议是不要。”
“我听你的”,我回答道:“那应该以什么价格发售比较好呢?”
完了。
我越来越依赖工行了。
听见工行说:“别想了。想也没用。上限加下限除以2,完事!想再多也没用。”
“哪能那么随便啊!”
我在床上小声吼。
怀疑他在捉弄我。
“中间值再往上加一点点”,工行又说。
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我也很认真地问:“为什么?”
“我看不见你的人,说话不舒服,你过来”,工行说。
“哦……”,我估计工行可能是想做些小动作。
不过,只要没有大动作,那也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所以我抱着自己的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放在工行的床边上。
身边有了工行的气息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他在飞机上,还有今天晚上盯着我看的样子。
突然有点冒虚汗。
在自己的铺盖卷里拱了一拱。
往边上靠了一靠。
工行一把捞住我,又给抓回去了。
虽然隔着铺盖卷,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胳膊的力度。
我觉得……这家伙最近好像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是又没有真的出格的事。
没到可以让人发火的程度。
“比中间价高一点点,是为什么呢?”
我问。
“现在这个状况,中间值比较合理。但是不要正好或者更低,那样会显得你没有自信。稍稍高一点,会显得比较强势
。”
“唔……有道理……”,我说。
工行果然可以给我一些有用的意见。
“厚朴基金投了10亿美元?”
工行问我。
“对……对呀”,我高兴地说:“他人可真好。”
“哼”,工行说:“他是暴发户。”
你才是吧……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我的股票他就吞了不少。苏格兰皇家银行兜售中行股票的时候,他也接。美国银行减持建行股票的时候,他还接。
他对中资银行还真是偏爱。”
嗯?建行?
“对啦……”,我不再管厚朴基金的事,很八卦地问:“建行和美银怎么了?”
“吵架了”,工行说:“那美国银行总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建行对他那么好,还不懂得珍惜。建行什么眼光……
我真替他感到羞愧。什么眼光啊……”
“啊?原来……你也知道建行和美银的事啊……”
“谁不知道?他们两个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
但是你一定没见过。
我在心里想。
还是觉得自己赢了。
“喂”,工行又说:“路演已经结束了。你把护照单独放,明天一早直接从香港去美国。”
“啊……”,我说:“直接去?也好。”
明天就要去谈判接管旧金山联合银行的事了呀……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不能成功的话,就意味着这次海外试水彻底失败了。
从头到尾都是伤心事。
明天,到底会怎么样呢……
工行说我没戏唱。
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还让我去试试?
他也没有把握吧?
可是,他不是会说没有把握的话的人。
我躺在那里,左思右想。
都忘了要回自己床上。
“紧张?”
工行问。
“嗯。有点。”
“那就靠过来点”,工行说。
“什么啊……”
靠过去点能有什么用啊。
可是,我觉得,爬回自己的床上肯定更没有用处。
好像还不如靠过去点呢……
在心里盘算了半天。
还是决定今晚就躺在这里,不回自己的床上了。
闭上眼睛。
在黑暗里能够感受得到工行的温度。
回忆起了被抚摸胸口的感觉。
下面有些难受。
好像突然有点……嗯……发情……
呜……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赶紧睡觉!赶紧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第二天,我们到了美国。
南加州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
可是,这回来,跟上回来,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只觉得明媚的阳光照得我全身亮堂堂的。
这次呢,只觉得热。
热的又累又难受。
我耷拉着脑袋,跟在工行身边,看他买回程的机票。
刚刚和美联储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有一个一看就是新人的墨西哥人,拿着一沓钱,笨手笨脚地数。
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使用的是中式点钞法。
可是她是在太笨了。
又只学了个大概。
好半天都没有数好。
她的主管走过来,说:“我来教你怎么点钞。”
将美式点钞法教给了她。
一张一张地,从左手移到了右手。
这个墨西哥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始使用这种“先进”的数钞票的方法了。
我很气不过,说:“哼,美国人呀,就觉得自己最了不起似的。”
工行难得地没有反驳我。
他点点头:“的确。”
我看着他,觉得他肯定在美联储那里受过不少气。
我拉起工行,说:“走,到外面换些现金去。”
他也没有反对,被我拉着就走了。
我掏出信用卡,选择了“600张20元”这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