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相随+番外——州洲小舟

“可能……是他无意间知道的，”贺亦行分析：“魏伯易他们既然想瞒着舒老谷主的死因，没必要单独又去告诉孟灵

。”

舒季灵低头想了一下，低声道：“难不成是秦家嫂嫂告诉他的？”

“秦仲章的夫人？”

“当时，我跟孟灵是被关在绝谷，没多久孟灵生病了，是秦家嫂嫂把他接走的。”舒季灵说：“后来孟灵也没回来，

我问魏伯易，魏伯易说孟灵被送到金桥山了。”

贺亦行点头：“再后来，为了孟灵的安全，就又把他送到了望海楼。”他沉吟片刻：“眼下看来，于叔承让你与孟灵

退到云岫山庄也无可厚非，可是……”

舒季灵抬起眼来，几分不解几分郑重：“可是，碧衣帮的人找堆花谷做什么？”

贺亦行苦笑：“或者……其实上堆花谷寻事的这些人里面有碧衣帮要的人？再或者……为的，是白家的金玉符？”

“金玉符？”

“对……”贺亦行笑：“传说，白家之所以被灭门，就是因为藏有金玉符。”

传说总难免归于俗套，贺亦行简而言之，传言得到金玉符就可以找到一项绝世武功，练得此神功者便可统领江湖，当

年舒季灵兄弟杀人灭门，就是为了将金玉符据为己有。

舒季灵嗤之以鼻：“一派胡言！我怎么不知道？”

贺亦行笑笑，不置可否：“虽然大家传的神乎其神，可这东西长什么样子，其实谁也不知道。”

“那怎么就认定了是在堆花谷的？”

“倒是也没有多少人认定了就在堆花谷，毕竟谁也不确定这东西是不是胡诌出来，白家那边也是死无对证！”贺亦行

叹口气：“不然的话，当年的事也没那么容易就了结了。”

“那碧衣帮的人？”

“别的人大概是为了当年白家的承诺，但这有的人，或者也就是想刺探虚实且趁火打劫吧！”

舒季灵很是气愤，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就想摸刀：“混账！！”

贺亦行敲了敲桌面，提醒他：“你中午才刚答应了我什么？”

舒季灵抿了抿嘴：“我也没说要杀了他们……”

贺亦行忍住笑，仰头想了想：“虽然人就在跨院，但是现在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总之，先把希林送回云岫山庄再

说。”

“那若是让那伙人去了堆花谷……？”

“放心，武林中人也并非都是傻子！而且，还是有不少主持公道之人的，只要于叔承可以让他们相信你没有涉足江湖

，也就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了。”贺亦行自信满满道：“虽然于叔承看上去面色不佳，但是他既然可以骗的了咱们三

个，对付那些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个帮衬的魏伯易么？”

舒季灵沉默，忽然看见贺亦行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窗外。舒季灵疑惑看过去，正看见虚掩的窗边上隐隐绰

绰一个人影。

“有人偷听？”舒季灵无声问贺亦行，贺亦行笑一笑，摸起桌上一个茶杯：“魏伯易此人虽然比较无趣，但是为了堆

花谷的存亡，也不会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吧？”他话说完，手中茶杯嗖一声飞向窗户，啪一声破窗而出，只听窗外扑通

一声响，间杂哎呀一声轻呼。舒季灵动作不慢，刀不离身紧跟着跳出窗外，空无一人的小巷里是个没见过的人。那人

见他追出来扭身就跑，舒季灵哪里容的他溜掉？纵身上前几招摘花手就把那人轻松拿下。那人还挣扎着想跑，被舒季

灵狠狠一拳打在胸口，扑通一声摔在墙上，震得墙头上的土索索的往下掉。

舒季灵压住那人肩头，阴着脸上下看了那人一眼：“你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贺亦行也跳了下来，在巷子里前后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惊动人之后回头来对偷听的那人微微一笑：“你为何

偷听我们谈话？”

那人扭了扭胳膊，想挣开舒季灵的束缚，但是没挣开。贺亦行对舒季灵摆了摆手：“放开就行，”他一面说，一面往

墙上一靠：“反正也跑不掉。”

舒季灵想想也是，以这人的身手他一个都抓的住，更何况还有一个贺亦行？

贺亦行对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那人长得极为普通，大街上擦肩而过都不会被记住的那种，他狠狠瞪了舒季灵一眼，反问道：“你就是舒季灵？”

舒季灵嘴巴快，脾气也大，上去又拎住那人脖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就是！”他瞪着那人，俨然一副我就

是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贺亦行这功夫还有啰嗦的心思，道：“你也不要总是爷爷、爷爷的，也不怕折寿！”

舒季灵微怒，刚想骂他几句，忽然头顶上有人说话：“二庄主说的好！”这声音又脆又甜，仿佛秋天刚熟透的红苹果

，但是贺亦行舒季灵却都是吃了一惊，抬头，右手边客栈二层的小楼上，坐着个女子，手里盘着条金碧小蛇，在晚霞

照应下尤显的妩媚动人。

“碧三娘？”贺亦行拧眉，心说这女人什么时候来的？他下意识的往舒季灵前面挡，还没站稳，忽听身后舒季灵大吸

一口气。贺亦行心里一惊，余光瞄过去正看见舒季灵吃惊的盯着被抓的那人，再去看那人，脸色发金，嘴唇黑紫，已

经毒发身亡。

舒季灵很是嫌恶的看了看死在他手上的那人，一甩手扔在一旁，嘴里也不知骂了声什么，随后眯了眯眼睛，手一抬指

着碧三娘刚要说话，忽然被贺亦行拦住：“你去看看希林跟孟灵，这里有我。”

舒季灵一愣，马上回过神来：“你一个？”

“你小瞧我？”贺亦行扬眉：“虽然对女人要怜香惜玉，但是想必对碧三娘，我也不必顾虑太多。”

舒季灵看了他一眼，点头：“那你小心！”

“放心。”贺亦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碧三娘，直到舒季灵走了这才放松一点，笑道：“碧衣帮的碧三娘……想不到

生的如此美貌。”

碧三娘嘻嘻笑起来：“美貌又如何？三娘到底是讨不到二庄主欢心。”

贺亦行微笑：“得不得贺某的欢心，想来三娘也没放在心上。”

碧三娘勾着唇角，含情脉脉打量了一遍贺亦行，道：“那也不必然，二庄主相貌不凡，正合我心，若是二庄主想讨三

娘的欢心，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贺亦行淡然听着，脸上的笑容一分未减：“可惜的很，在下家里有只醋坛子，发起飙来，我可受用不起！”

“那好说！”碧三娘道：“我去给你杀了，你便可落得清静。”

贺亦行哈哈大笑两声：“说到底，三娘还是为了他的性命？”

碧三娘托着下巴，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为的是金玉符！至于姓舒的那小子，只是为了引开堆花谷外面那群败类的

注意而已。”她说着一指地上倒着的那人：“这个人，也是同三娘我一个目的的，只不过，他不如我强。”

贺亦行笑，于光剑一指碧三娘：“不巧的很，别的我不问，贺某只为他平安。”

因为碧三娘在房顶上蹲着，所以舒季灵没从窗子返回屋里，而是从店门回去的，店小二见了他十分吃惊：“咦？客官

什么时候出去的？”

舒季灵狠狠一眼瞪过去，一阵风一般上了二楼：“唐希林！唐希林！”他才上了楼梯，还没拐弯，忽然就见唐希林的

房门砰一声飞出一个人来，舒季灵大惊，眼看着舒孟灵挥着刀蹦出来，回身一刀又敲晕了一个碧衣帮的人，紧后面唐

希林拿着把剑，一剑刺穿一人的左肩。

舒季灵忽然觉得自己被贺亦行骗了，这里唐希林舒孟灵明明可以应付的了，他把他支开，这是干什么？！他愣了一下

，只一下，下一刻立刻转身：“孟灵，你护着唐庄主，我去帮贺亦行！”

唐希林很是多余的在后面喊道：“碧三娘可能去找师兄了！”

舒季灵心里暗骂，要是不被碧三娘缠上了，贺亦行能不出现么？他楼梯也不走，直接跳下楼去，下面厅里吃饭的客人

早就被吓的冲出门去，只剩下不知情的店小二还端着一盘红烧鱼在门口咋呼着给钱给钱，舒季灵一把把人拽开，飞身

冲了出去，转瞬间就没了影子。客栈里店小二踉跄了两步好歹没坐到在地，爬起来冲到门口吼：“走路长眼睛没？！

”还没喊完，就听见身后砰嗙作响，店小二回头，这么看见一个人浑身是血从二楼上载下来，啪一声压碎的一张桌子

。

舒孟灵虽然是跟着于叔承学医，但是也跟着秦仲章学武，另外他底子打的扎实，这些年也没断过，所以其实这武功若

是论起来，他比舒季灵好的多。唐希林跟舒季灵比过，所以这时候跟着舒孟灵从楼上打到楼下也放心了很多！舒季灵

浮躁，相对而言舒孟灵就稳当扎实一些，再加上于叔承教的好，舒孟灵知道跟人联手制敌。唐希林一边暗暗评论，一

边暗道，若是换成舒季灵在这里，只怕还不用这些敌人动手他就先嫌他碍手碍脚一刀扎死算了……

唐希林想到这里不由摇头，舒孟灵感觉到他分心，不悦道：“唐庄主，眼下情况危急，这些人也算是个中高手，万万

不容小觑！”

唐希林汗颜，想不到自己被个小孩教训了，心说这舒孟灵临危不乱，将来或者有番大作为，再想自己师兄身边灾星一

样的舒季灵，不由的上火，这要有舒孟灵一半也好啊！

他与舒孟灵且战且退，从二楼到一楼从饭厅到门口，一路打过去，一路杀过去，店小二抱着头缩在橱子下面瑟瑟发抖

，掌柜的早就不见了人，整个厅里人仰马翻，杀声一片。唐希林咬牙劈翻一人，一拽杀的起劲的舒孟灵：“不能再打

了，他们人太多！”正说着就听耳后一阵风声，劈头就落了下来！舒孟灵反应快，摁住他的肩膀飞起一脚正踢中那人

肩头，刀一偏堪堪落在唐希林身侧。唐希林怒，回身去又是一脚！这一脚用足了力气，被踢的那人径直飞出去，砰一

声从客栈开着的窗子飞了出去！唐希林紧跟着跳出客栈，一剑了结那人性命！还不待他剑抽出来，就听见身后舒孟灵

喊道：“唐庄主！屏息！！”话落音，舒孟灵一个箭步落在他不远处，甩手往客栈里扔了个什么东西，对唐希林一招

手：“快走！”

唐希林跟着舒孟灵跑了几步，忽然问：“那个店小二呢？”

“没事！”舒孟灵道：“我撒的是化功散，对常人无害！”

唐希林放了心就开始挂念他师兄，可是客栈外面的大街上因为这里一杀人早跑的连个人影也看不见，他俩人想找个人

问贺亦行舒季灵在什么地方都找不着！唐希林急的直冒汗：“季灵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

舒孟灵环视四周，忽然一指前面：“那是什么？”

23.日暮清溪染红霜

小镇大街是东西向，此时西边杀过来一群人，红色天光下人还老远就听见在喊：“歹人哪里逃！？”

舒孟灵皱眉：“什么人？”

唐希林一拉他：“咱们先躲起来！”

“为什么？”

唐希林一边拉着他一边道：“舒季灵不能被人知道，舒孟灵自然也不能！”虽然云岫山庄的二庄主喜欢高调的跟这些

捕头拉关系，但是他这个庄主在某些地方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舒季灵从客栈绕回小巷时，小巷内已不见了贺亦行与碧三娘的影子，他大吃一惊，几步奔上前去，却只在地上隐约看

到几处血迹，也不知是谁受了伤。舒季灵起身四处观望，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也找不出几分线索，回头，身后拐

过巷子是街道。他皱眉，这两人若是打起来，怎么也是僻静的地方好动手的！想到此，他起身朝东追去。

夜色蒙蒙，天上几颗星子点缀，一钩弯弯的月牙挂在天际，镇边是一圈小树林，舒季灵追到了这里便有些犹豫，心说

是不是自己追错了方向？眼前河水静静流淌，哗啦啦的伴着聒噪的蛙鸣，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贺亦行那种老江湖

应该不至于栽倒在碧三娘手上。他漫无目的的在河边走了几步，心说贺亦行若是没事定然会来找自己。他想到这里只

能认命的往回走，打算去找唐希林跟舒孟灵汇合。谁知他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河对岸有什么动静！舒季灵心

头一跳：“贺亦行？！”

他回身，河对岸还是树林，黑压压一片，微弱的月光下根本看不清楚什么。舒季灵暗暗咬牙，手牢牢握住刀柄，心说

若是来的人是碧三娘，他定然要为贺亦行报仇！

河对岸依旧是静悄悄一片，只有半人高的草随着晚风一起一伏。

舒季灵皱眉等了好久，见对面没有动静，不由暗自嘀咕：“难道是刚才我听错了？”他探试的往前走了两步，对面却

还是安静的很。舒季灵手虽然没从刀柄上拿开，却还是有些苦笑不得，心说，难道是只青蛙跳进水里去了？碧三娘的

话一定早就趁他不备在他还没注意的时候就杀出来了，贺亦行的话……贺亦行的话，也不会弄这么小的动静！

他一面自嘲一面转身准备离开，可走了几步，心里却还是不安的很！他脚下停了停，再次回身去观察河对面的情形，

依旧除了河里的石头就是河对面的蒿草……石头？舒季灵一愣，目光停在河里一块大石上，石头边上被月光映的发白

的分明就是贺亦行的于光剑！

舒季灵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有些不可置信，若是贺亦行的剑落在此处，那他的人……岂不是凶多吉少？

他想到这里不由的面色发白，再三踌躇，终于忍不住淌下水去。夏末的河水并不算太凉，镇边的小河水也并不算太深

，他却走的艰难坎坷，石头边上躺着的的确是于光剑，但是他的主人却不在它身边。

“贺亦行！”

舒季灵试着叫了一声，回答他的却只是河边的阵阵蛙鸣。舒季灵听着这蛙叫不由火大：“贺亦行！你要是活着就给爷

爷应一声！”他站在河水里等了半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拎着于光剑哗啦哗啦的往前走，贺亦行既然把于光剑丢

在这里，就是死只怕也不会离的太远！

他扶着石头走的有几分吃力，也不知是这河太深还是这水太急，谁知他才刚绕过那块石头，忽然发现石头的另一边还

趴着一个人，要不是有河里的石头垫着，只怕这人早就已经淹死了。舒季灵吓的一愣，急忙上前去看，人是贺亦行他

认得出来，可是他要看到是这人究竟是死是活。

唐希林拉着舒季灵顺着小巷绕到客栈的后面，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地上一具死尸，唐希林吃了一惊，一拽舒孟灵，指了

指上面客栈二楼大开的窗户：“是季灵的屋。”

舒孟灵径自走到那死尸前，大体看了一下：“这人是中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