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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明灭,照得简陋的屋内有些飘摇之感。
是亥时三刻了。他慢慢起身,去给桌上烛火旁的一盆开得极为妖艳的花浇水。细碎的花朵开了一盆都是,几
乎要溢出到红木桌上。
这种花没有绿叶,只有殷红的花瓣,一朵叠着一朵,层层叠叠。开得恣肆,意态扬扬。这一盆开得茂盛,但
在别处是少见的,并非难种,只因挑剔--一杯烟浮山所产的茶叶泡出的清茶,于子夜之时浇灌,并且在避光
处养着。
这是他最后一次浇花了,以后不能浇,也用不着。这花给不知道的人种,最后还是不免一死。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没有人。
今天是那个人重夺烟浮宫的日子。那个人跟自己的爱人久别重逢的一个晚上,当然是要在一起的,不会再来
找他了。如果赶过去告诉他一声,正好碰到了恩爱的场面,反而尴尬。反正他也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一个
无谓的存在,其实道别不道别也都无所谓吧,只是不告而别总有点不妥。
他暗自鄙视自己只是想临死之前找一个再见到那人的理由,却听到一阵缓缓的脚步声。一个紫杉男子从他的
门外进来,神情淡淡地,没有一丝笑意,如同他每次与他欢爱之前。
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他不去看他现在的恋人了么?在这种时候他还来找自己,显然他的心里其实是有自己
的存在的吧?
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正要起身迎接,却发现由于般若花毒性的关系,根本站不起来。
般若花性烈如火,可以激发人的体质潜力,但其自身是有毒的,除了每夜子时服食的人会全身乏力之外,毒
性慢慢延至全身,最终无药可救。他用般若花帮那人夺回了烟浮宫宫主之位,即使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其实
也是值得的。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激动,却只能坐着,看着紫罗轻衫的男子慢慢走到自己面前。临死之前能见到自己所
爱之人,其实是最幸福不过的吧。他垂下头,心里有些暖意。
"秋容身体有恙,难经人事,就到你这里来了。怎么找了这样一个地方来住?太偏僻了。"淡月痕皱了皱眉,
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谁知秋容却生了病,大概是今天的一战让秋容受了惊吓吧。
三年前,秋容被师弟云中羽抢走,这三年中,淡月痕日思夜想,再次见面难免有些情动,谁知秋容却忽然头
疼起来,舍不得让他疼,便照旧让秦重给他泻火。虽然重新夺回了自己的势力,等待他宠幸的如过江之鲫,
但是已经形成习惯,一年来身体上的欲望都是找秦重,一时要改也改不来。
找了一夜,才在烟浮宫的角落处见到秦重,淡月痕不禁有些不耐,走到坐在桌前的秦重面前,直接去扯他的
衣裳。
秦重呆了呆,道:"别在这里......"原来只是因为秋容病了才来找他。他直觉地就去推拒淡月痕,但是全身
无力,反而变成欲迎还拒。
淡月痕抓住衣襟,两手一分,便将秦重的衣衫当中撕开,看着秦重小麦色的肌肤覆盖下的健壮柔韧的身躯,
忽然欲火更加炽热,听到秦重阻止他,不由得笑了一声,"有哪里没做过?还害羞什么?"
虽然他已经认命了充当淡月痕的泄欲工具,但是从来没在大门敞开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闯进来的情况下做过
。
秦重起身便去关门,才刚起来,就被淡月痕压倒在地上,桌子倾翻,一盆花也摔到地上,碎成好几片。
"我的花!"秦重吃了一惊,挣扎着要去捡摔出来的花,却被淡月痕紧紧压着不能动,淡月痕看着他的脸笑了
起来:"长得又不漂亮,要那么妖艳的花干什么?"
被淡月痕压倒在地上,秦重挣扎了一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常常被淡月痕随时推倒在任何一个地方就做,
按理说早已经习惯,但是仍然本能地抗拒这种毫无情爱的交媾。
淡月痕撕下了秦重下身遮掩私处的衣物,按住了他挣扎的下体,用自己早已炽热的坚挺几乎是毫无前戏地进
入那紧致的穴口。
淡月痕的挺身而入让秦重感到下体仿佛撕裂的剧痛,他几乎浑身痉挛起来,在地板上痛苦地扭动着。
但是他的反应更激起了淡月痕更大的兴趣,饶有兴味地看着秦重在自己的身下徒劳地扭动,享受这种强迫性
爱的刺激。
健壮的身体久经人事,怎么蹂躏都不会受伤,这也是淡月痕喜欢找他发泄的原因。
"秦重,你真的很了解我,知道我就喜欢反抗的。"淡月痕勾起了一抹笑容,忽然间前后动起了身下的坚挺欲
望。
秦重闷哼一声,面部因为瞬间的痛楚而扭曲,他其实不是想反抗来激起淡月痕的欲望,只因体内般若花的毒
性早已翻江倒海。
自从半年前为了帮助淡月痕夺回原先属于他的权势,他就已经开始每日服食般若花的花瓣。以前知道自己被
当成秋容的替身,百般挣扎却无能为力,现在虽然拥有跟淡月痕等同的力量,已经能跟淡月痕抗衡,却因为
每天晚上般若花之毒发作,仍然被压在身下。
秦重不由得为这一切苦笑起来。秦重,秦重,这一段感情终究到了终结的时候,他亲手为自己无望的感情画
上了终点。
贪恋地看着淡月痕无可挑剔的绝色姿容,秦重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想起了初识的时候,自己就是被淡月痕
的容颜吸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随他,从而让自己沈沦在这一场永无止境的孽恋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淡月痕在他的身体里释放了自己,当肉刃从秦重体内抽出时,白浊的液体也随之缓缓
流出。
秦重此时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只能躺在地上,看着淡月痕从他身上起来,整理自己的衣冠。
"云中羽的形体已碎,但他的元神不灭,被我封入了玄龙幻镜,以他的法力如果能破出玄龙幻镜,就是这三天
了。不过他若是有这种本事,也不会败在我手中。我还要接管烟浮宫别的事务,秦重,这几天你帮我照顾一
下秋容吧。"淡月痕吩咐着秦重。
"秦重正要向你辞行......"秦重犹豫着开口,"秦重的心愿,是想周游天下,浪迹天涯......"他找着早已经
想好的借口,不敢想象自己在淡月痕面前呕血身亡,他脸上的表情是会怎样的冷漠无情。
不如离开,从此形毁神灭,不入轮回,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你不是爱着我的么?怎么连我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做不到?"淡月痕皱着眉头,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层事实。
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秦重就已因为抗拒不了情欲的诱惑,在欢爱时向他吐露了爱意,淡月痕也毫不掩饰地
利用了这一点,让秦重无怨无悔地为他做尽一切。
三天么?自己的身体,或许还能撑过三天吧。秦重苦涩地一笑,看着淡月痕似乎料定了他的应允,没等他回
答就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再也忍不住头晕目眩,一口鲜血狂涌而出。
他慢慢地尽力往前爬了几步,颤抖的手从碎落的般若花丛中摘下三枚,妖艳的花朵盛开在掌心,慢慢放入口
中,花瓣苦涩的味道直直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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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绮阁
自在飞花,无边平湖。
这是烟浮宫临湖的最好宅第,背山面海,一片花山,每当春天快要过去,清风徐来,便会飘过一阵花雨,轻
花漫漫,整个楼阁都会隐在一层似雾非雾,似花非花的梦境中。
秦重在花绮阁的长廊上走着,去往秋容的住处。
早上天色渐白,他法力已经恢复大半,虽然体内仍然剧痛,站都站不稳,仍然按照淡月痕的指示去保护秋容
。
淡月痕无论说什么,他都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即使是他第一次被淡月痕当成秋容发生了情事,愤然要离开,
却被淡月痕简简单单的一句"留下来吧"而阻止了。从那时他就知道,他对这个人是这么无可奈何,那是发自
心底的不能拒绝。
幸好就要死了,不用再为这个而挣扎。秦重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随即因为迎面碰到了人而敛去了这唯一的
一丝柔和。
沿路上有认识他的烟浮宫弟子,纷纷跪下行礼,脸上都是又惊又怕又恨的表情。
昨天秦重跟随淡月痕身后第一次上烟浮宫时,众多弟子看他外表平平,行止缓慢,都以为他比较好对付,纷
纷挑上了他,因此在他手上落败的不计其数。
烟浮宫的弟子都是越美貌的法力越高深,对他这种异类当然是比较惊奇了。秦重苦笑起来。
修仙两道,自古分为两派,一正一邪,恒久对立。而当今天下,正教以清修无心派为领袖,而邪道中的至尊
则是烟浮宫。清修无心派向来被认为是道学正宗,讲究无欲无求,而烟浮宫完全反其道而行,弟子之间互相
合藉双修,自然越是美貌的越是容易法术高强。
刚开始时秦重跟在淡月痕身边,只是服侍他的起居,后来因为淡月痕一时酒后将他当成了秋容,恣意妄为了
一回,次日两人都没有提及此事,他也不知淡月痕只是想利用他,然后顺理成章地,他开始修习烟浮宫的心
法。
淡月痕与云中羽两人自幼在烟浮宫中修炼,势同水火。后来老宫主把秋容带回宫里,自然也是因为秋容娇柔
的美貌,两师兄弟各分阵营,老宫主常常闭关修行,也不管他们斗法。
秋容入宫后,淡月痕爱上了秋容,常常跟秋容私会,渐渐被老宫主发现,淡月痕便率先发难,弑师夺位。谁
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中羽表面上对他屈服,暗地里练成了灭神分影大法,在三个月后,将淡月痕击败
。
这些旧事都是秦重从淡月痕无意的时候跟他说的话里推算出来的。他跟淡月痕,其实常常无话可说,两人的
关系外表看仅限于主仆而已。他也知道,淡月痕教他道法,其实也是因为要他助他夺回宫主之位。
而两人之间的情事目的,除了淡月痕发泄以外,当然也是为了让他更快地修习烟浮宫的心法,其实他跟秋容
半点也没有相象之处。秋容之美,是让人用心呵护的,而淡月痕对他向来都不必如此。
秦重走到花绮阁前,一座高大的亭台上摆了一张长琴。抚琴的白衣少年美若仙子,眉间一缕轻愁,让人看见
了就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秦重等待他一曲奏罢,上前跪下道:"属下秦重,奉命以后三日前来保护秋公子。"
秋容眉心一皱,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袍袖慢慢拂过琴弦,低声道:"是不是淡月痕让你这么做的?"
秦重垂头看着地下,说道:"正是。"
秋容哼了一声,冷冷道:"是来监视我的吧?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属下不敢。"秦重跪下仍然不敢站起。很多人在主子和下人面前表现得都不一样,想不到秋公子也是如此,
看来这个秋容并不简单,秦重有些心惊。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秋容,第一次是昨天,淡月痕破入花绮阁,秋容满面喜色,衣衫不整地从内室扑入一身血
迹的淡月痕怀中,一双明眸如同水漾,深情凄然,只说了一句:"怎么此时才来?"
秦重便知道为什么淡月痕会爱上他了。
这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偶然分开,终于还是会重新聚首。自己又算什么?难道还想做第三者不成?秦重不禁
为自己的幼稚再次冷笑。
秋容蹙眉道:"不行,我要去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说完起身就要往烟浮宫的前殿去。
秦重从地上站起,不急不徐地跟在秋容身后,道:"秋公子,公子有事繁忙,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为是。"这
一句虽说是尽了侍卫的责任,但是实在是一句废话,淡月痕又怎会不见秋容?
果然秋容理都没理他,直接往前殿去了。
深深厌恶自己为了不愿意见到他们卿卿我我而百般阻挠的可笑行为,秦重徒然地跟在秋容身后,进到烟浮宫
的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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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烟浮宫的前殿太冥殿中,尽是淡月痕的弟子门众。烟浮宫是以法力高强者为尊,云中羽当宫主时,淡月
痕一派的弟子就被打压下来,而淡月痕重新夺回宫主之位,自然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
此时太冥殿已经几乎全是淡月痕的手下弟子,看见秦重和秋容进来,都不禁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秋容美貌
娇弱,法力不强,那是因为已经被老宫主毁掉了丹田,此生是不能再练法力了,但是秦重法力高强,实在是
让人不可思议。
烟浮宫的心法不同别家,道家正宗讲究无欲无求,法术高强可能是天生冷淡,或者是聪明过人,但是烟浮宫
却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来不得半点虚假。秦重的法术修为他们已经在昨天见过,那是确实无疑的烟浮宫心
法,无论是御剑还是缩地,一看就知道是烟浮宫的绝学。
无论是久战沙场还是常盛雨露,总之,这个秦重久经人事是确实无疑的了,此人黝黑平常,看起来十分老实
,委实不像将人强行掳来欢欲恩爱的人,那定然是在床上另有一番销魂技法,颠倒众生了。
能进太冥殿的弟子在烟浮宫中都是地位超然,不是娇柔美丽温柔动人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人物,此时一
齐看着秦重,目光诡异到了极点。
秦重不是笨人,每天晚上被淡月痕折磨,淡月痕还是一副施舍的语气,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此时恨不
得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只有低着头看着地上,脸已涨得通红,幸好他长得黑,也看不大出。
秋容已经抱住了淡月痕,头轻轻埋进了淡月痕的怀中:"月痕--"
淡月痕看见秋容,严厉的表情缓和下来,轻轻摸着秋容的头发,转头对太冥殿的众弟子道:"你们出去吧。"
所有殿中的弟子齐齐躬身行礼:"是,宫主。"随即从太冥殿中鱼贯而出,经过秦重身旁时,都忍不住又看了
一眼。
秦重要保护秋容,当然不能离开,只能站在殿中等待两人之间的缠绵。别人的目光虽然让他如坐针毡,但是
比起看着两人的温存,已经不算什么了。
"秋容不想有人跟在身边,不要这个讨厌鬼跟着我,叫他走开。"秋容撅起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已经习惯秋容的任性,淡月痕爱怜地捏捏秋容的鼻子:"小傻瓜,玄龙幻镜已经千年不用,也不知有没有失去
灵气,如果囚不住云中羽,反而被云中羽破出,势必造成后患。"
"不要!如果一定要人保护我,我要馨云居的云若,他不也法力高强嘛?"
"云若?他打得过云中羽么?秦重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能保护你啊!"淡月痕任由秋容怎么撒娇,就是无动
于衷。"如果你不要他保护的话,那就跟在我身边吧。"淡月痕邪气地一笑。他对自己爱的人向来十分容忍,
即使是秋容做了什么越矩的事,他也毫不在意。
秋容摇头道:"不要,你要处理公事,跟在你身边,一点不好玩。我要你天天陪我。"
"那我有时间就去找你。乖啊!"淡月痕安慰着情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秦重,淡淡道:"秦重,你伺候秋公子
不周到么?他怎么会这么讨厌你?"
秦重呆了一呆,嗫嚅着道:"属下不知。"秋容昨天见到他时,就是十分不悦的神色,想来烟浮宫中从来都是
飘然出尘的仙子美人,像他这种平常人十分少见,第一次见到,难免会吓到。
秦重心里猛地一阵刺痛,猛然间想起淡月痕酒醉后将他当成秋容的那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