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朱国亮

作者:朱国亮  录入:06-10

一夜情

(一)

  下课铃声刚响过,大学校园里就热闹起来了,大学生们从教学楼里飞涌而出,手捧著厚厚的书本,三五成群,或搂肩搭膀,或你推我搡,吱吱喳喳,犹如一群刚从笼子里放飞的小鸟。
  杨武闷闷不乐地出了教室,为了躲开所有的人,独自进了厕所把自己藏了起来,他今天不想理任何人,只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今天是他二十一岁的生日,他觉得孤独觉得寂寞,他想到曾经和他相爱的人已经不在身边,再也没有人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一句“生日快乐”,他就感到落寞感到悲伤。可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去年的生日,他的男朋友大阿哥(他是这样叫他的),送了他一束红玫瑰,还在粉红色的卡片上写上“爱你一生一世”,让他感动得泪流满面,俩人就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度过了一个温馨而又浪漫的夜晚。之後,他和大阿哥就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在外面合租了一个小房间,过起了两人世界的甜蜜生活。可是,还不到一年,大阿哥就变心了。

  那是前不久的一个中午,他突然离开学校回到小房间,门打开的时候,让他惊呆住了,他的大阿哥正和一个小男孩全身一丝不挂地躺在本该就只属於他和大阿哥的床上,他气得想哭,全身发抖,脸色铁青,可二话没说,转过身,发疯似地冲出了小房间。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一个人就倦缩在公园的角落里哭了起来。
  哭够了,他擦干了眼泪,然後回到小房间。
  小男孩已经走了,大阿哥独自坐在床沿边,猛抽著烟,浓浓的白烟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他见杨武回来了,咳嗽了几声,赶紧站起来,迎上去,他想抱住他,想请求他的原谅。可是杨武不理他,甩开他的双手,弯下腰,从床底下拉出一只蓝色的旅行袋,“砰”一下放到床上,然後一声不响地收拾东西。
  大阿哥开始不敢出声,满脸愧疚地看著他,後来看到他在收拾东西,他慌了起来,再也忍不住,失惊无神地从後面把他紧紧地抱住,杨武挣扎著,想要从他的臂湾里挣脱出来。大阿哥流著眼泪,哀求他的原谅,并发誓以後再也不敢了。
  无论杨武怎样用力,都挣脱不了大阿哥的手,他就只好让他这样抱著,自己继续收拾,仍然不吭一声。
  “杨杨,原谅我。”大阿哥从後面紧紧地抱住他,吻著他的头发,哭著,哀求著,然後向他解释,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我今天早上一个人在家里觉得烦闷,感觉空虚,就上网聊聊天,认识了他,他说非要来见我不可,我就让他来了,我...我一时贪新鲜,控制不住自己,我,我们就...”
  杨武没有再哭,他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杨杨,我下次真的不敢了,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
  东西收拾好了,杨武“呼”一下把拉链拉上,抓起旅行袋,“放手!”
  “不,我不让你走。”大阿哥死死地抱住他不放。
  “放不放?!”
  “杨杨,不要走,我真的爱你,好爱你!”大阿哥大声地哭喊著。
  杨武突然把头一低,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啊哟。”大阿哥叫了一声,手一松,杨武就转过身要走,大阿哥忍住痛,不顾一切地就从正面再次把他抱住,疯狂地把嘴唇压上去,四片嘴唇紧紧地粘在一起。
  杨武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他挣扎著,最後把心一横,用力地将他推开,然後扶正一下臂梁上的眼镜,抓起旅行袋,大阿哥还想要拉住他,杨武就用旅行袋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倒在地上,然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房间。大阿哥无力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著他的杨杨从他的眼前飞走了。

(待续)
  一夜情(2)

  杨武想著想著,就在厕所里面哽咽起来。
  等到人都走完了,外面已经回复平静,杨武擦了擦红红的眼睛,才走出来,他不打算回宿舍,也不想留在学校,但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於是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著。
  他就这样走著,想著,心中感到无比的悲伤,可他不能哭,因为他正走在大街上。
  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喧闹声铺天盖地地袭来,杨武更觉孤单。今天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最平凡的日子,可对於杨武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他好想好想有个人陪他,他怕孤独,他怕寂寞。但是,还有谁值得去信任,那些甜言蜜语,只不过是哄人的把戏,什麽天长地久,什麽海枯石烂,都是骗人的鬼话。
  他经过一个网吧,突然想起了什麽,於是便走了进去。
  他平时很少上网,学习本身就够忙的,难得有空余的时间,他只想陪著他的大阿哥,还上网干什麽,大阿哥说网上聊天室里面的人都很无聊,没有几个说真心话的,上网的人就想著找个人搞什麽一夜情,千叮嘱万叮嘱地叫他不要上那些聊天室,他觉得大阿哥什麽都懂,他崇拜他,他的心里只有他,所以,他从来不进聊天室。大阿哥还说网恋太虚幻,迷上了拔不出来,最後痛苦的是自己,他觉得大阿哥的话句句都有道理,他和大阿哥的爱是真实的,看得到,摸得著,他感到很幸福。
  可是,真实的爱情就幸福吗?他现在觉得一点儿都不幸福,他的心很痛,好象有千万支针插在上面。他那甜蜜的梦是因大阿哥而起,却又是大阿哥亲手把这个梦击得粉碎。大阿哥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他才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杨武的情绪还是很纷乱,迷迷糊糊地上了网,想也没想就随意地选了一个昵称:曾经心痛。
  就这样,杨武顷刻间化身为“曾经心痛”,漫游在这个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他眼睛盯著在线名单,鼠标滑出一个一个的昵称,可一时不知道如何选择。那些古灵精怪的昵名,真是无奇不有,几乎网尽了中华大辞典里所包容的一切。
  “你好啊,曾经心痛。”
  杨武正犹豫著该把鼠标停在哪个昵称上,看见有人主动先跟他打招呼,是一个叫“玩世不恭”的无聊人,他就简单地应了句:“嗨。”
  玩世不恭:你来这里找什麽?
  曾经心痛:聊天。
  玩世不恭:就这麽简单?
  “曾经心痛”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觉得寂寞想找人陪吧,想了想,就反问他:那你呢?
  玩世不恭:今天又无聊了,想找个人出来玩。
  “曾经心痛”心里感到很惊讶,这人也太直接了,就问:你常这样吗?
  “玩世不恭”这下没有直接回答他,说:一个人闷,两个人烦,无聊的时候找个无聊的人出来陪陪,干净利落,来去自由,无牵无挂。
  曾经心痛:怪不得你叫“玩世不恭”。
  玩世不恭:哈哈,你太认真了,所以才会“曾经心痛”。
  曾经心痛:哦。
  玩世不恭:第一次上来聊天室?
  曾经心痛:也不,只是很少。
  玩世不恭:见过网友吗?
  曾经心痛:没有。
  玩世不恭:想见面吗?
  “曾经心痛”不知道怎麽回答,其实他是想的,因为他今天觉得特别孤独,他更想知道,为什麽大阿哥也会玩一夜情,是不是真的很刺激,要不,为什麽大阿哥居然为了一夜情而背叛了对他爱的承诺。但是他又害怕,他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玩世不恭:你多大?
  曾经心痛:21。
  玩世不恭:呵,很好。我28。
  “曾经心痛”每次不知道该说什麽的时候,就只会打上一个字:哦。
  “玩世不恭”看来在网络世界里早已游刃有余,抓住了对方的心理:出来见个面,聊聊天,如果我们都有感觉,就一起玩玩;没有的话,就当是认识一个朋友,解解闷。
  曾经心痛:哦。
  玩世不恭:你有手机吗?
  曾经心痛:没有。
  玩世不恭:那我们约好在滨江路的东桥头见面。
  曾经心痛:我...
  “曾经心痛”本来想问他到时如何知道谁是他,可又不敢问,因为他一直还在犹豫,是不是该去见他。
  玩世不恭:我穿水洗牛仔裤,米黄色的短袖衬衣。
  曾经心痛:哦。
  玩世不恭:你呢?
  “曾经心痛”沈默。
  玩世不恭:你戴眼镜?
  “曾经心痛”想,这网络有眼睛?要不他怎麽知道,就打上:是的。
  玩世不恭:滨江路的东桥头,9点,不见不散。88。
  “曾经心痛”想说什麽,可是,“玩世不恭”已经从聊天室里消失了。

一夜情(3)

  “曾经心痛”走下了网络,立刻回复到杨武的身份,他还没有吃晚餐,可也不觉得饿,只是感到空虚,感到无助。他出了网吧,一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心绪很乱。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街灯也渐渐地稀落,他抬头看看四周,才惊觉,原来他已经走到了滨江路。沿著滨江路往前走不远,有一座用大石块砌叠起来的滨江桥,横跨在二十多米宽的滨江河上。
  杨武今天没带手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不过,管他呢,能碰见就见,见不著就算,何况也不知道那个“玩世不恭”会不会真的来。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能见到“玩世不恭”,他心里想,反正自己都曾经心痛,看你这个“玩世不恭”能玩出什麽把戏来。
  到了西桥头,拐上桥面,杨武就开始放慢脚步,桥上几乎没有什麽行人,只是偶尔有一辆自行车风驰而过。杨武慢慢地走著,越逼近东桥头,心跳就越快,他不敢把头抬得高高的四处看,就用眼睛的余光扫视著四周。他感觉周围没有一个人,心里想,这个“玩世不恭”可能没来,也许时间还没到,也许时间已经过了,他等不了,走了。
  杨武在桥头站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了,他在感到失落之余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好。”
  他刚走了几步,却不知从哪个方向蹦出了一个人,跟他打了声招呼,吓了他一跳。
  “借个火。”那人又说,手里夹著一支烟。
  “我不吸烟的。” 杨武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似乎从天而降的人,米黄色的短袖衬衣,水洗牛仔裤,啊,不错,就是他。杨武立刻紧张起来。
  “是你吧!” “玩世不恭”看著“曾经心痛”,眼睛里透出肯定的目光。
  “曾经心痛”点了点头,也看著他,他看上去还满顺眼的。
  “你长得好可爱。” “玩世不恭”从头到脚打量著他。
  “你也不错。” “曾经心痛”回应了他一句。
  “玩世不恭”笑了笑,“那我们相互都过关了。”
  “曾经心痛”脸就红了起来,毕竟是第一次嘛。
  “走,我们到附近找个地方。” “玩世不恭”说。
  “曾经心痛”跟在“玩世不恭”的後面,他渐渐感觉没那麽紧张了,心想,这个“玩世不恭”还挺随和的嘛,看上去也不象坏人。
  “玩世不恭”回头看了看他,放慢脚步,让他跟上来,然後两个人并肩而走。
  “我叫姚威,你呢?” “玩世不恭”自我介绍。
  “杨武。”
  “哈哈,” 姚威又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嘛。”
  杨武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两个人的姓名重新组合不就是‘耀武扬威’了吗,哈哈。”
  杨武也笑了。
  “你在读书?” 姚威问,他不想让场面冷下来。
  “是的。”
  “大学几年?”
  “刚上大三。”
  “住在学校宿舍?”
  杨武点点头,问他:“你呢?”
  “我刚从新西兰回来不久,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你是留学生呀。” 杨武羡慕道。
  “哎,混出来的。” 姚威似乎并不感到自豪。
  他们沿著公路往前走,灯光越来越少的时候,也就是渐渐地离市区远了,放眼望去,郊外的夜色是这麽的宁静。
  月亮羞答答地一直躲在云层里不肯露面。
  杨武心里开始害怕起来,紧紧地贴著姚威。
  “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的。” 姚威安慰他。
  “你常来这里?”
  “也不是常来,偶尔吧,” 姚威说,“有时候遇到有自己房子的人,就方便多了,否则,只能到郊外来,这里总比市区僻静、安全。”
  “你有过几次?”
  “二、三十个吧,我也记不清楚。”姚威耸了耸肩,他坦白,毫无顾忌地继续说,“这样好,见了面,发泄完了,然後各奔东西,绝没有第二次的见面,无牵无挂。再说,彼此之间不需要任何的诺言,也不用说那些什麽‘天长地久’、‘只爱你一个’之类的谎言。”
  姚威肆无忌惮地发表著他自己的观点,他总是这麽想,只不过就见一次面,用不著遮遮掩掩的,有什麽就说什麽,直来直去,自己说著舒服就好,反正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也不相信会有人爱上他,他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房子。” 姚威用手指了指。

 一夜情(4)

  杨武放眼看去,前面一片漆黑,什麽都没有。姚威拉起他的手,离开公路,绕入一条铺著石子的小路,果然眼前出现了一座木房子,在幽幽的夜色下,显得阴森。
  “放心好了,这里十分隐蔽,绝对不会有人来。”
姚威说著,带头先走了进去。杨武赶紧加快两步,追上姚威,从後面抓住他的手。姚威领著他,借著从一个窗洞投射进来的昏暗的光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到了一个角落,他们停了下来。
  “坐下吧。” 姚威拉了一下他。
  杨武不敢。
  “放心吧,这里不脏的。” 姚威说。
  “不会是牛棚吧?” 杨武怕坐到牛粪上去。
  “不是,我想可能是丢弃的工具房,我白天曾经来过一次。”
  “也是跟那种人?” 杨武问。
  “什麽这种人那种人的,都跟你一样。” 姚威只是随口答了句。
  可说的人无意,听的人有心,杨武听著很不开心起来,“原来他已经把我当成那种人了。”他酸酸的想著,心里就生出一股被人曲解受人鄙视的落寞感来。
  黑暗的角落里,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姚威把杨武拉到怀里,脸贴著脸的拥抱著,姚威的双手在他的背後轻柔地抚摸著,慢慢地往下移动,停在他滚圆结实的臀部上,然後十指按动,轻轻地柔捏起来。
  杨武被姚威这麽一撩拨,心跳加剧,全身上下激昂起来,不能自已,只有双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姚威双手在他的臀部上柔捏著,柔捏著......然後,一只手不老实地慢慢地滑到大腿上,再往上移动,到了两条大腿的交叉点,轻轻一抓,杨武立刻从喉咙里发出了“啊”的一声。
  姚威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好大好硬哟。”
  杨武把他揽得更紧:“你好坏。”
  “等会儿你就知道,我会更坏。” 姚威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耳朵。
  杨武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姚威扶著杨武让他顺著破房子的板墙壁慢慢地滑下,杨武伸开双脚,靠著板墙壁坐在地上後,姚威就坐到他的大腿上,一只手又往那里抓,“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大。”说著,另一只手就从袋子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来,“叭”一声,粉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他们俩的脸,杨武害羞起来,一下就把跳动著的火吹熄了。
  “不要嘛。”
  “你害羞了。” 姚威说著,身体靠近他,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杨武心里有点儿感动起来,因为他从姚威身上得到了尊重。
姚威的一只手还是不听话地往深处掏著,然後便急不可待地要松开杨武的皮带扣,这时,突然听到房子外面有声音,他们同时停了下来,屏住呼吸,在黑暗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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