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名。”胡思乱想过后,我已经找到了他。
“景凰乖,叫我叔叔。”他坐在轮椅上,明明就想对我咬牙切齿,却硬挤出笑脸,结果成了龇牙咧嘴。我知他在恨我坏了他的好事,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居然就那样无厘头的结束了。
但我要为萧天青说几句话。
“二皇叔,你以为靠群愤就能把萧天青置于死地么?”
“你以为就算我不带着萧天青出现他就能被人诛杀致死么?”
“你以为萧天青不出现各大门派就会上门么?”
“你错了,你不了解萧天青,他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他能化干戈为玉帛,纵使他不出现,纵使大家前去讨伐他,他也能让人……”我想了个准确的形容词,“瞬间绝倒。”
方无名对我的话不解,我只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家伙比较脱线。况且,昨晚的事他没做过,不是么。”
“赵景凰……”方无名咬牙,“你有通天的本事啊。”
什么?
“连东宁皇都被你收买了,赵景凰,你命真好。”
原来如此,“过奖了,我跟他不熟。”
“你轻而易举地就获得我想要的一切,赵景凰,怎能不让我嫉妒?”
“何必呢,我也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不是么。”有什么好羡慕的,有什么好嫉妒的。轻狂怨念我今生比他好,可我何尝不羡慕他能有一条忠犬。我要的不多,赵影全然地包容我,无责任地宠溺我,我想要的东西,他都能满足我。
或许,我想要的仅仅是那一份心意,而非万里江山。我不适合当皇帝,压根不适合,这点很早以前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我想如果顶着一个闲散王爷当个逍遥王也是不错的选择,要哪块封地好了,太好的不能要,新王会忌惮,太坏的也不要,岂不委屈了自己。
我想要的,就是一个全心全意包容自己的爱人。
回去的时候心情激动,神采飞扬,即使看到柴房门口守候的萧天青,也抱以会心一笑。萧天青默默将脸扭开,闷声闷气道:“心情很好?”
“是啊。”
“因为赵影?”
“你猜到呢?”
“你这种表情只会因他而展现。”
“是吗。”
我摸摸脸,如果有面镜子就好了。我道:“你的麻烦解决呢?”
“没呢,那些人我压根没放在心上。”心高气傲如他,那些凡夫俗子他的确不放在眼里,他的声誉如何,口碑如何,四圣宫会如何他也不在意,荣华富贵在手,王侯将相加身就足矣。
我绕过他,道:“你若执意要留在我身边就随便吧,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影响我和赵影的感情。”
“你满足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无情的,“让开。”
萧天青让过路,我大摇大摆走进,看到自家男人英挺的背影,赵影就是赵影,哪怕身在柴房也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不知胜过宁无铮多少倍。
“父皇,宁睿他……”
“嗯。”
“父皇,宁无铮他……”
“嗯。”
我尚未组织好语言表达,赵影就一口一个嗯。我道:“父皇早知他们的暧昧?”
“是就你不知吧。”
我迟钝了,因为下意识觉得宁无铮应该恨宁睿的,他看他的眼神……是完完全全的恨。可今天,那股恨却变成了矛盾的感情,有爱也有恨。
我不懂了,是因恨生爱?
“父皇,我突然发现忘了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了。”一定很久了,久到我忘了最初迷恋他的原因,“你呢?”
“记得。”
“啊?”
“在重新见到一鸣后,我才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变了,年少轻狂时的眷恋消失了,那时在我心里更重要的是你,现在都是。”
呵,这话我爱听。继续继续。
“那时你却跟景燕在一起,他跟我长得一样,所以……我也是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的。”
我害臊了下:“是吗。才不,景燕比你年轻漂亮多了。”呢喃自语,“但我比较爱老男人。”
赵影噗嗤一声笑了,他一向矜持而含蓄,尤其在我面前。我静静凝视他的容颜,痴情而坚定,他被我看得不自在,别开头:“怎么呢?”
“我想我运气还算不错,大概是我前世比较霉吧。父皇,你知道么,你长得跟我前世的父亲一模一样,长相,声音,言行举止不像,对我的爱也不像。”
“他……是什么样的?”
“会笑,笑得很温柔很好看。”我含笑看他——如果你现在就给我笑一个,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了,皇位,真心,付出。
“像这样?”
我现在才知道赵影也是演技派的,说变脸就变脸,之前还是一座面瘫的冰山,万古不化的面无表情,一眨眼,就笑了。
噗通,噗通。我的心开始跳动,如最初的悸动,最初的心动,在他这温暖的,融化冰雪的微笑。
“是这样吗?”赵影蹙眉,又问了一句。
“父皇……”我抚摸他飞扬的剑眉,“你笑起来很好看啊。”
“呵。”
“你笑起来真的很帅,比我的父亲帅多了。父皇,他是禽兽,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侵犯我,禽兽不如……可到底是我的父亲,我恨过他的,但现在,忘了那感觉呢。”
“我知道,你很健忘,就像你襁褓时期,也很讨厌我。”
挠头,“那时喜欢一鸣爹,好讨厌你黏过来。”
“我更讨厌你黏着他。”
“他是我爹唉,永远是我爹。”
“我才是你爹。话说回来,景凰,我好久没听到你叫我影叔叔了。”
“影叔叔……哈,你真的是大叔了。父皇,时间过得很快是不是?那时你多年轻啊,嗯…现在也不老。”
“你还敢说我,那时你才多大。”赵影比划了一下,“这么小吧,一个巴掌就能捏死一般。”
“你是真想捏死我过吧。”
“呵。”又是一声让我陶醉的轻笑,唉唉唉,我想这辈子是没法摆脱他的毒瘾了,名为“赵影”的毒瘾,我的恋父情节一直很严重。
我们互相吐槽,才有趣地发现我们曾经是“情敌”的关系。
“那个时候,你把尿撒在我身上。”
那么丢人的事……“谁叫你对一鸣爹图谋不轨。”
“我想做点什么,你就哭,当时真想一掌拍死你算了。”
“哼,一鸣爹那么虚弱你都下得了手,我鄙视你。”
“他秀色可餐,你呢,胖乎乎的一肉团,眼睛在肉缝里都看不到。”
我睁大眼:“那是因为我一直在鄙视你!”
“我还记得奶娘每次给你换尿布时的情景。”
“骗人,明明每次你都躲开了,嫌脏。”
“那时的你不害臊吗?”
“害臊啊,但控制不了。”唉,往事不堪回首。“那时你总色眯眯盯着一鸣爹,虎视眈眈,你都没那样看我。”
“像这样?”他眯着眼,色色的,虎视眈眈的……
“好吧,赵大叔,我承认你是‘影帝’,你还是继续面无表情吧,习惯这样的你,习惯了……”
依靠向他,“习惯了,从一出生都有你陪伴的日子。没有你的那几年,我都不知怎么过来的。赵影,如果哪天我的异能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召你回来。”
“然后呢?”
“囚禁你。”
“……”
“怎么,意外?”赵影哼笑道,“我早就想这么做,可你却是一只翅膀硬了的鸟儿。我曾经尝试折过你的羽翼……我想那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
“嗯,是很蠢,我真铁了心,一定召唤BOSS出来救场。”玩笑着,我转移话题,“父皇,我想家了,想回去。我想当个闲暇的皇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到时跟父皇天天逛街约会,想玩多久玩多久,你说呢?”
“逛久了也腻。”
“那我做饭给你吃?”
“你会做?”
“不会,但我可以尝试。”我坚定的,对自己充满信心,“只要你肯吃,我就做。”
“呃,景凰,我们可以尝试其它。”
“比如?”
“体位。”
“……”
景云二十八年,我被一纸诏书召回皇城。离开那日,二皇子来送我:“景凰,如果你认我这二哥就来多看我。”
我笑道:“那是,二哥,景凰定常来看你。”说来也讽刺,我如今亲近的手足只剩这位从小当成假想敌的二皇子呢。
萧天青步伐从容地跟着我:“景凰,我真不想你回去。在这里,我至少可以独占你。”
我白眼他:“我每晚去见谁你不知道?”
“景凰,我不贪心,不求第一,第二就够了。”
“抱歉,第二是轻狂,你哪来的哪凉快去。”
“他心里压根没你,你何必巴着不放?”
“那也轮不到你,还有宁睿呢。”
“那个宁无铮召他回京呢,指不定什么好事。”
“你呢,什么时候回四圣宫?”
“我若是回怕是很少出来了,所以趁还有时间多玩一把又何妨。”
我叹息道:“我们可以是很少的朋友。”
“不够。”
“你知道,我就喜欢大叔。”
“你也知道,我就喜欢你。”
“承蒙错爱。”平淡的口吻,却是发自内心的话。事到如今,我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他已经影响不到我,我纵然绝情,也总比剪不断理还乱的好。
“回京城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萧天青倒是潇洒,“天下美人这么多,我岂会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只是,我这里……”指着胸口,“就给你一个人了。”
“祝你好运。”我看着他,他摘下面具,“你真好看,如果有朝一日你身边能出现一个人,我会很开心。”到底谁能与你并肩站一起?总之,不会是我。哪怕挨得再近,他永远离我一步之遥,咫尺天涯,这就是他与我之间的距离。
而我与赵影,曾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现在,已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第四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