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听从了他的建议乖乖去洗澡。
目送秦晓峰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陈的表情则越来越沉重。他是被秦晓峰吵醒的。迷糊间听到身边的人发出隐隐约
约的声响,忍不住想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竟然还会说梦话。等清醒过来听清了他在喊些什么,却再也
笑不出来了。
原来,在秦晓峰的心目中,他是这样的人,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原来这就是这段时间他在床上这么热情的原因了,原
来这就是这段时间他在工作中经常心不在焉的原因了。
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好久没在秦晓峰跟前抽的烟点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站在窗口居高临下远眺,视野很好。远处高低不等的建筑上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蜿蜒交错的路灯,汇成这个不夜城中
最美的夜景。这个城市的夜晚很热闹很漂亮,可惜,永远看不到真正美丽的星空。
他和秦晓峰的关系也如同眼前的景致一样,看上去很漂亮,可惜,那是人工堆砌出来的虚妄美丽,手指头一戳,就会
碎裂满地,甚至不用手指头,光有点风雨,就已经露出了丑恶的真相。
“难道是我一开始用错了方法?”陈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低声问自己,“还是我急于求成了?”
空气中一片静穆,当然不可能会有回答,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就算错了又怎么样,现在的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长时间的沉默后,陈用坚定的语气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疑惑
的,这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所有的温柔都是在做戏。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必需的。结局最重要,
至于过程嘛,就算偏离了预想的轨道,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是,有些话还是开诚布公地说清楚比较好。既然双方都同意了游戏的开始,对于游戏规则自然也要沟通好,否则的
话,玩起来难免会不够尽兴。再说,对秦晓峰也未免有失公平。
秦晓峰洗完澡出来,发现陈不在床上,而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抽烟。很久没看到他抽烟了。陈叼着烟的样子看起来很
忧郁,空气中有股很沉重的味道,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秦晓峰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么晚了还不睡?”秦晓峰走上前去,开口问他,潜意识里只是想打破这副沉重的画面。
陈转过头来望着他,对着烟灰缸弹掉烟灰,对他笑笑,颔首示意他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我们好好谈一下。”
“已经三更半夜了,有事明天再说吧。”虽然不清楚他要谈什么,但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秦晓峰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
陈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用无声的压力逼迫他,只看到他头皮发麻,乖乖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
“秦,你最近一直很不安,心神不宁的,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吗?”陈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地提出他的疑
问。
“有吗?没有的事,你多心了。”对于无法回答的问题,装糊涂不失为一种好方法,秦晓峰开始装傻。
“秦,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很好。精明,能干,领导有方,体贴下属,是个好老板。”不明白陈问这话的用意,秦晓峰继续打哈哈。
“秦晓峰,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做过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告诉我,我要怎么对待你弟弟才在你可以接受的范围,才
可以让你不会疑神疑鬼到做噩梦的地步?”秦晓峰的敷衍让陈逐渐失去耐心,问话的音量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语气中不
由得带上了愠意。
没有料到对方会问得这么直接,秦晓峰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挤出那么几个字:“我没有。”
他偏过头去,看向窗外,显然,今晚是准备装傻到底了。
“秦晓峰,他是你弟弟,我对他好点有什么不对?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陈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风度,但是在秦晓
峰这种根本不想解决问题的态度刺激下,要保持风度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喜欢他?不可以。”陈说别的话秦晓峰都不在意,但是“喜欢”这个词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以最快的
速度作出了反应。
“你——”陈一时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很明显,两个人的“喜欢”并不是同一个意义上的喜欢。
“他还是个孩子,你放过他吧。”某个迟钝的人还是没有发现他面前的人已经快要爆发,继续不怕死地添上这么一句
。
“秦晓峰!”陈终于失去控制,“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见到男人就想压倒在地的变态色情狂吗?你又当自己是什么
人,为了亲爱的弟弟不惜牺牲自己以身饲虎的好哥哥吗?秦晓峰,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污辱我,作践
你自己。”
望着从来不曾这么失态过的人愤怒的表情,秦晓峰缩在椅子上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抚他。一直以来他面对的
是一个对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冷静对待的人,现在这种暴怒的状况,秦晓峰从来没有碰上过,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我没有这么想。”那几个字似乎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说的话,然后,他垂下眼帘,不再看对方,也不再说话。就像一
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堆里,就可以不看不听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去考虑。
陈不住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现在很想扑上去掐住秦晓峰的脖子,但多年来养成的良好自制力还是
让他在几分钟后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把这诱惑付之行动。
“秦,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陈把烟头按进烟灰缸,放弃了与
他继续沟通,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对依然埋在椅子里不曾动弹的秦晓峰说道,“秦,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什
么好人,但是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然后,秦晓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哐当”一声轻响,在静寂的夜里听来,让人说不出来的心惊。
等秦晓峰回过神来,走过去打开房门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另一扇房门在陈的身后关上。秦晓峰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想
去干嘛?叫回他?向他道歉?还是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在门口站了半天,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只能走回去,睡觉。
那个晚上,陈没有再回到这个房间。秦晓峰独自一人躺在双人床上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凝神思考。
陈真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吗?陈真的因为晓明是他的弟弟而不是因为晓明长得像他少年时代的旧日情人才对他那
么好吗?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说实话,他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除了文件袋里那些冰冷的描述,他对这个常常对他温和微笑的男人又知道多少?
是的,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但是他们之间的话题从来不包括自己、家人以及过去,那些领域都是禁忌,就像他今晚进
的那个房间一样都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是的,他们朝夕相处,他们耳鬓厮磨,他们对对方的身体比对自己的身体还要了解,知道对方在床上的每一个反应,
每一项需要。
只是,就算这样,又能说明什么?又能保证什么?没有了肉体的羁绊,他和他,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既然可以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的旧日情人而让他上他的床,难道就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让另一个人上他的床?
也许,他真的是冤枉他了,冤枉他会用这种野蛮的方式得到一个人。身为一名翩翩佳公子,钻石王老五,他应该有的
是办法让别人对他倾心,让他们自动送上门,哪里用得着他噩梦中那种不入流的手段?
想到这里,秦晓峰在黑暗中挤出一丝苦笑。他想不通陈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就算他做了一个噩梦,就算他怀疑他存心
不良,也不需要这样生气吧?把所有的问题翻来覆去地在脑中过了几遍,秦晓峰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算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陈都是他的衣食父母,惹他生气,不管是有理还是没理,总归没有他的好果子吃,明天赶
紧向他道歉为好。
这样想着,秦晓峰慢慢入睡,一夜无梦。
第十九章
陈本来只是想分开来冷静一下,以免一时失控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冷静就冷静了很多天,而
且就某人的顽固态度来看,他接下来可能还要冷静很长一段时间。
那一天晚上他很生气。虽然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狩猎游戏,但是他一向是个严守游戏规则的人。
如果说在秦晓峰之前他没有过其他的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一向不缺游戏对手,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只
是,他从来没有在同一段时间内与不同的人交往的爱好。当然,若要较真起来,他和秦晓峰目前的关系还算不上是交
往的关系。这么说吧,他也没有在同一段时间内与不同的人保持稳定肉体关系的爱好,更不会在自己的床上有了维持
稳定肉体关系的人以后还有去外面打野食的爱好。
就是因为在这方面不算是很随便的人,偏偏被秦晓峰认为他没有节操,是人都能上他的床,连看在他的面上对秦晓明
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头稍微好点,都会被对方恶意怀疑为是对小毛头有“性趣”,饥不择食地想要对小毛头下手,在
脑中编排出无数莫名其妙的内容,甚至到了做噩梦的地方,他能不生气吗?
更何况,这样恶意怀疑他的人是秦晓峰,不是别人,如果别人有这样的误会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大,也许根本就不会介
意,但是这个人是秦晓峰就不行。从认识开始,到和他在一起,也快一年时间了,难道秦晓峰到现在还不清楚他根本
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吗?
虽然一开始他真的非常生气,气得一夜都没睡着。但是,到了第二天早饭时秦晓峰努力陪着笑脸,顺着他说话的时候
他也就没那么生气了。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白天,如果秦晓峰那天晚上没有讨好地挂在他的身上,向他道歉
的话,他几乎已经是心平气和了。
那个人,那个混蛋,竟然说:“对不起,我不该做噩梦吵醒你,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
陈现在想起他的话来还是满头黑线。秦晓峰这个混蛋这样恶意怀疑他的人格后,竟然还道歉得这么不甘不愿,竟然还
想避重就轻丢开真正的原因,他真的以为用身体来道歉就可以万事OK了?
愤怒之下,他马上推开了秦晓峰的身体,正色告诉他:“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一个晚上,他们继续分房睡。
第三天发生的事情则让陈很庆幸当时他们说话的时候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这是一件相当明智的事情,否则的话,被
秦晓峰的话刺激过度失去理智的他极有可能会扭断秦晓峰的脖子。
因为秦晓峰竟然煞有其事地问他是不是已经对他的身体厌倦了,如果是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合约可以终止了。
在他明确地否定了以后,好像还怕他不够抓狂,最后不怕死地加上那么一句:“是你自己不要的,以后可不能用这个
理由来说我违约,增加我的债务。”
陈对自己没有当场暴走还是很佩服的。
有时候他也很疑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不需要再靠那一纸合约维系。虽然当初就对过程的困难有了足
够的准备,但是他显然还是对秦晓峰的坚强顽固有点认识不足。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目前这种僵持的状况,还是彼此分开冷静一下比较好。所以,他就只能一个人孤单地
冷静着。
“杰,不用担心,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用不了多少时间,我想要的东西就会落入我的掌心,再也不可能逃脱。”又
是一个无眠的深夜,他坐在书桌后抽烟,吐出一个烟圈后,对镜框里的那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喃喃告诉他,让他
为他不用担心。
那个人安静地待在桌上,沉默不语,只是用灿烂的笑容安抚着他。
秦晓峰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无论是独处还是与众人共处时,陈对他的态度都和以前没有多大的改
变。没有争吵,没有责备,没有为难,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他半句,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个晚上之前一样。
别说别人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秦晓峰每天晚上都独自一个人躺在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的话,他自
己都要认为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好吧,就算他侮辱了他的尊严,歧视了他的人格,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但是他明明已经道谦过了,不但用言语郑重
道歉,甚至还准备用身体来补充道歉,每天都过着奴颜屈膝奉承讨好的日子,想方设法想要让对方的满意。对方却始
终不肯接受他的道歉,小心眼地要和他暗中较劲,让他有什么办法。
不是他不肯努力和解,而是有钱人的心理实在让他难以揣摩,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对方才肯原谅他的那个小
小的无心错误。
这本来只是一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交易,但是秦晓峰第一次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满意。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还不如什么也不要去做。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秦晓峰很快自暴自弃地放弃了继续道歉的努力,
把这件事扔到一边去了。
说实话,秦晓峰现在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为陈的情绪好坏伤脑筋。自从几天前陈氏集团发布公告宣布对TG科技的持股数
达到5.0%以来,光是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忙得他人仰马翻了,如果再时时刻刻为那个人的情绪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思
前想后、绞尽脑汁,他恐怕很快就要神经衰弱了。
还是先把这件事放一边吧,努力工作拼命赚钱比较重要。这样想着,秦晓峰只是盯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曲线,汇总各
方面送来的情报,然后在电话中下达一个个的指令。至于道歉的事,当然很快就被他扔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去了。
陈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天和秦晓峰无言地僵持着,一定要他郑重道歉才肯原谅他,这争得到底又是哪口气
?
但是看到秦晓峰很快像没事人的模样,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根本就不甩他,这口气硬是下不来,然后就和秦晓峰像小
朋友吵架后那样摒着,谁都不肯先开口示好,一定要比一比谁的耐性比较好。
偏偏他郁闷得快要抓狂的时候,还会接到文宣的电话。
“听说你最近焦头烂额有了麻烦,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听了文大公子幸灾乐祸的话,陈几乎可以确定秦晓峰会这样不信任他,文宣显然也在里面起了很大作用。目前的这件
事就算和他没关系,但是以前他肯定是在秦晓峰面前说了他不少坏话的。不知道,他给秦晓峰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些信
息。陈有一点点好奇,到底文宣在秦晓峰面前把他塑造成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谢谢你的好意,一点小事我自己可以搞定,不敢劳动大驾。只要文大公子你不要暗中破坏我就谢天谢地了。”虽然
文宣热心要求帮忙,但是陈左思右想,还是坚定地认为文大公子是只会帮倒忙的料。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文宣在电话那头笑得像晴空中的乌云一样
诡异,让人一听就觉得他又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