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点五？——夜澪

孔胜桀背对着他，孤身一人坐在步行街中间的休息长椅上，身边放着一个书包，低着头，正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功桀本来打算只买一杯奶茶的，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买了两杯热腾腾的奶茶，径直走到孔胜桀边上坐下，看到孔胜桀的手上捧着的东西是一本绘图专用的画册，而他正

专心致志地画着面前一个站着不动的女孩儿，那认真的表情和专注的眼神，和昨天冒冒失失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孔胜桀观察着女孩儿，而陈功桀没有打扰他，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大约五分钟之后，一副简易的素描完成，虽然线

条简单，可女孩儿脸上的俏皮神态和可爱的动作被蓝色的彩色铅笔完全勾勒出来，显得非常灵动活泼。

“好了。”孔胜桀从本子上撕下纸张。

“谢谢。”女孩儿接过画看了又看，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她的母亲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纸钞，两人欢欢喜喜地

走了。

“画得真好，这样一副画需要用多久？我看你画得很快。”女孩儿走后，陈功桀把奶茶递到孔胜桀手里说。

“陈学长？谢谢，给我的么？你怎么在这儿？”孔胜桀赶紧放下手里的纸笔接过奶茶，手心里温暖的感觉传来，让他

全身都跟着暖和起来，十几分钟一直定定地坐在寒风里，不间断作画，他的手指几乎都冻僵了，急需的就是一杯温热

的热饮，“画这张一副画大概十五分钟不到吧，我没看时间。”

“嗯，请你的。”陈功桀也很意外在打工时能巧遇到熟人，正好能说说话，给他打发这无聊的一个小时，“我今天兼

职做导游，刚把人都解散了自由活动时间，闲着四处逛逛，正好看到你，你呢？在这儿写生吗？”

“其实也不算是写生，我只是随便画画，连画板都没带上。”孔胜桀喝上一口奶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带着

画板来写生的时候，有一群女生看见我在这儿画画，硬是说给五十块钱，让我给她们来一张集体画，画出来的效果还

挺满意的，后来其他路人看了之后也要画，我就给每个人画了，那天收获不错，再之后我就每个星期天到这里坐上半

天，赚点外快再回去，这样也不错，哈哈。”

两人喝着奶茶有说有笑，陈功桀给孔胜桀讲他打工时遇到的趣事，反过来，孔胜桀也会说些在步行街上画过的各式各

样的行人，两人都很健谈，虽然只认识了一天的时间，互相倒都像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样，无话不谈，互相间的称

呼也从“陈学长”“孔胜桀”，换成了“大桀”和“小桀”。

孔胜桀这个人的性格，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类型，说好听点儿就是直率，说得难听就是缺心眼，因为他经常说一些

不动脑筋的话，而且话说完了他自己还没意识，所谓祸从口出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腐区”的团员们很多时候都禁

止他说话。

他们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到昨天的COSPLAY上去了，所以自然而然就聊到了邹雅彦头上，孔胜桀突然开口问：“对

了大桀，你真喜欢我们MASA？”

陈功桀听到这句话，脸上尴尬了一阵，他的性向只有少数人知道，现在怎么连孔胜桀都知道了。

可一想到美幸，他又大概明白过来了，小邹不是会把他是GAY的事随便往外说的人，可如果好友之一的美幸要追求他的

话，为了朋友考虑，小邹一定会阻止美幸，他本来以为美幸和自己告白是因为不知道他是GAY的事，但乍一听到孔胜桀

这么问，陈功桀就知道——估计“腐区”全团的团员都知道了。

既然被知道了，陈功桀也是个豁达的人，再看孔胜桀脸上了没有任何鄙夷或歧视的表情，又想到“腐区”里那一群男

男女女估计都是耽美爱好者，他也就没了尴尬，平静地回答道：“嗯，小邹刚入学的时候我就注意他了，只不过他一

心扑在游戏上，周围什么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罢了。”

“哈哈哈，对，你想追他一定辛苦，想当年逼他做我CP的时候，我们团里软硬兼施、软磨硬泡，花了多少功夫才让他

受了。”想到当时邹雅彦郁闷的表情他就开心，说到这儿，孔胜桀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你追他的话，那功夫一

定比我们下得还要深。”

看到这么得意洋洋的孔胜桀，陈功桀突然联想到他在介绍自己名字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心里猜测着：难道他以攻自居

、把别人压成受为乐的么？陈功桀经常见到喜欢互相比谁比较攻的腐女，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爱比攻的同人男，想到这

里，陈功桀突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他嘴角微翘，这表情搁平常，绝对是个温和得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但配上这句

话，调戏味儿十足，他说：“先不讨论我下的功夫深不深，你说说我和你看起来谁比较攻？”

孔胜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好在吸奶茶，听到这句话，他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但是嘴里物资丰富，正面人潮汹涌，这

些嚼过的东西一旦出去了，影响环境卫生不说，保证有一圈人回头怒骂他，于是孔胜桀只好艰难地忍着。

他的表情来来回回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咽下去了，但悲剧的是，一颗还没来得及嚼的珍珠堵在嗓子眼，卡住了……

见孔胜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只手拍打自己的前胸，又一连喝下一大口奶茶，想把那颗珍珠给顶下去的样子，陈

功桀不厚道地大笑起来，他边笑边给孔胜桀顺气，连拍带抚，五秒钟之后，孔胜桀才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孔胜桀从不屈从于调戏，他很想说，我的名字怎么看都是把你压在底下的那个，可在这种呛到差点岔气流眼泪的情况

下，怎么都不像攻的样子，于是郁闷地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陈功桀笑也笑够了，调戏的目的也已达成，他拍拍孔胜桀的肩膀，伸手从皮夹里拿出二十元，递到孔胜桀眼前说：“

好了，不逗你了，我这儿给你二十块钱，趁我的团还没集合前，给我画一张画怎么样？”

孔胜桀把纸币推回去：“给朋友画图我从来不收钱，钱收回去吧，你挑个想画的角度摆个POSE，我做个准备。”

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大包彩色铅笔来，有各种颜色，大概有三十几支，孔胜桀挑出需要的颜色，剩下的放回去，拿

卷笔刀卷了笔头，显然是比给刚才那小女孩儿画像更为认真对待的样子。

陈功桀收回钱，身体没动，就换了个温和的笑脸：“就这样，你画吧。”

“OK。”

作画中的孔胜桀很认真，他盯着微笑中的陈功桀看了一会儿，又拿笔横横竖竖虚比了一阵，就低头画起来。

从简单的脸部轮廓线，上半身轮廓开始，再到五官初具雏形，孔胜桀每一笔都画得很认真，他偶尔抬头观察一小会儿

，又埋头下去长时间的作画，没过多久，陈功桀的笑脸就完整展现在纸上，上半身的衣物也几乎描绘完毕。

“你画得真像，学画画几年了？”陈功桀由衷感叹道。

“高中才开始学的，现在这只是骗骗外行的，内行眼里我这水平还远着呢，所以才在这儿磨练来着，但我们老师一直

夸我有一双好眼睛，容易记住画面。”孔胜桀边画边说，他现在已经开始用别的颜色上色，同时在上明暗，画面一下

子就立体了起来。

比一般的十块钱简单素描多用了十来分钟，但上了颜色的肖像画比单色版的素描何止艳丽了一个等级，把图拿起来和

本人对比的话，十个人里十个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说像。

“怎么样？”最后勾完线条，孔胜桀在画的右下角加了一个大大的卡通笑脸上去,虽然只由几笔构成，可竟然和他本人

笑起来的样子出奇地相象，孔胜桀撕下画纸放到陈功桀手上，“好了。”

后者指着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笑脸问：“这是你的标志？”

“对啊，我的每张画上面都有，怎么样？画还喜欢吧？”

“太喜欢了，回家找个画框裱起来挂我床头上去。”陈功桀玩笑道。

“太夸张了吧，你是自恋狂吗你？”

“呵呵，开玩笑的，回头再请你喝奶茶，聊表谢意。”

“不用客气。”

陈功桀一抬头，看到有一对英国老夫妇朝他走过来，他把画小心翼翼地夹在随身携带的书里，对孔胜桀挥挥手道了个

别，就迎了上去。

※　※　※　※　※

《小剧场》

小桀：我是攻！看我的名字，胜桀胜桀，永远都是赢家！

大桀：（温柔地笑）看我的名字，功桀功桀，攻的就是你~

小桀：（无言以对）orz

大桀：╮(╯▽╰)╭

第五节 为艺术献身？

几乎每个星期五，陈功桀都会在去视听教室上课的路上迎面遇见正好去他们英语系楼上课的邹雅彦，这天他下课早了

些，走到视听教室楼下时，邹雅彦的身影一下子进入了陈功桀的视线。

看到邹雅彦，陈功桀可以说是很开心的，这两天美幸不知道搞什么，天天翘课跑来找他联络感情，有时候一待就是一

天，早中晚三顿饭，除了早饭不用陪她吃之外，其它两顿的时间几乎都被美幸包了，害得陈功桀班上有一半人以为他

们俩在谈恋爱，剩下另一半也认为美幸的追求快成功了。陈功桀每天哄着骗着让美幸回家都要下一番大功夫，而且还

几乎次次都以失败告终。不理她直接回寝室的话，美幸就待他们寝室底下嚷嚷，嚷嚷的内容热情得很，实在让陈功桀

招架不住。

但美幸的攻势最直接的影响，却是让陈功桀几乎没有时间去找邹雅彦，所以才导致他星期五遇上后者时，竟然像是隔

了一年没见到似的倍感亲切。

陈功桀刚想走近过去，却看到小邹往后张望了一会儿，看到后面没有人跟上，就站定下来等待，随后，徐翼从厕所里

匆匆出来，哥俩儿好似的勾上小邹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陈功桀就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从小邹看徐翼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个星期前还没有的异样感情，

他和徐翼之间虽然看起来还是好兄弟的样子，但在亲昵的动作间，交流的眼神间，甚至连互相打闹的样子都和往常有

些微的不同了，这些看在陈功桀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刺眼。

他站在人群中，目送这两个人离去，对方甚至都没有留意到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

浑浑噩噩地上楼，走进视听教室，上课铃响后，陈功桀破天荒的一点听课的心思都没有，邹雅彦和徐翼亲密无间的身

影不断在他脑子里晃。

陈功桀追求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只有在对方另一半有所空缺的时候，他才会展开攻势，相反，如果对方有了喜欢的人

，陈功桀则会黯然放手。

坐在视听教室的最后一排，陈功桀无意识地在教课书上随手乱折，一会儿折个三角，一会儿把它卷成一条，反正课是

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到他发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聊。

刚准备把精力集中到课上去时，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翻开手机一看，一个陌生号码，打开消息，里面的内容让陈功桀哭笑不得。

——做我的个人裸模吧，求你了！就当给艺术献身呗，我们团里就属你的身材最好了！我保证不画脸！

这到底是谁啊？怎么会把消息发到我的手机上？陈功桀挺纳闷的。

随后转念一想，画画？裸模？裸体模特？团？是COSPLAY团？然后他再联想到美幸也从小邹那儿要来了自己的手机号，

那么这条消息的发送者也就呼之欲出了，这些条件组合在一起，可能的人选只有一个。

——小桀？

陈功桀立即回了一条过去，孔胜桀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他也不记得自己给过，不过先不去管这些，上个星期天在步

行街上与孔胜桀聊天的愉快回忆涌上脑海，没在脑子里循环回放那两人亲昵的身影，使陈功桀刚才气闷的感觉一下子

好了不少，他也总算意识到自己不能老是钻在那根牛角尖里钻不出来，退一步海阔天空，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道理，总

之刚才的郁闷情绪在这么自我调解下，倒是冲淡了不少。

而与此同时，收到陈功桀消息的孔胜桀，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他刚才那条消息明明是发给团里那个肌肉男的，怎么会是陈功桀回的消息！？孔胜桀立即查看了发件箱，一看之下，

他真想得一头撞死自己得了，那两个人都姓陈，手机的排列把这两人自动排到了一起，孔胜桀刚才一时误操作，不小

心把消息发到陈功桀手机上去了！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孔胜桀立即改正，他当即又回了消息：

——嗯，是我，不好意思，手误了，你无视我就好……

陈功桀想了想，既然没心思听课，那么就和这个相当聊得来的小桀发发消息吧，于是一时兴起，非但没有无视孔胜桀

的消息，又回道：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小邹给你的？

孔胜桀心想：我总不见得说是我抢了MASA的手机往自己手机里发的吧，你一GAY，看到这样的解说，百分之一百会以为

我对你有那方面意思，虽然说事实上的确有那么点意思，可这完全是出于同人男对真GAY的好奇心理，绝对不是那方面

的，大桀是喜欢MASA的，不能让他产生这种误会，不能这么说。

这条解释被孔胜桀本人否定，于是又想掰其它理由。

“因为觉得上个星期天和你聊得比较投机，所以就问MASA要来了号”

“上个星期MASA给美幸号码的时候，鬼使神差就记下来了”

孔胜桀绞了绞脑汁，憋出两个借口来，可他怎么琢磨怎么都觉得这两个理由有奸情，于是这条消息也无论如何也发不

出去手，而这时，陈功桀的消息又进来了。

——你是想找熟人做裸体模特儿么？你觉得我怎么样？

孔胜桀更加无言以对了，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被调戏了，通常人收到发错的消息，况且还是做裸体模特儿请求的消

息，会主动成这样么？单看他们腐区里的那群男人，孔胜桀一个个挨个儿求过来，把好话都说尽说重复了，得到的回

答无非都是“你对着镜子画自己不就完了，反正不画脸”或者是“XXX的身材比我可好多了，你找他去呗”之类的，哪

儿有陈功桀这样倒贴的？况且他又不给钱……

想到这里，孔胜桀小心翼翼又回消息道：

——大桀，我穷，给我做裸模没钱的，你也干？话说回来，你肌肉有不？

陈功桀现在心情比起刚开始视听课时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他现在愉快多了，虽然目前只是他单方向逗着孔胜桀玩儿，

他也不清楚消息对面的孔胜桀具体是怎么想的，可是从上个星期天记忆中那有意思的表现来看，孔胜桀现在的表情一

定非常有趣。

而在收到新消息的那一刻，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陈功桀差点在上课的时候大声笑出来，孔胜桀是没固定收入的穷学

生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从收到第一条消息的那时候起，陈功桀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钱这个字，不过也没真想做模特儿

就是了。

可就这么来来回回几条消息发完，他倒有点改变主意了，孔胜桀竟然还有模有样的问他肌肉长得怎么样，简直就是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