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贾宝玉 I+II——一片懒云

我扁了扁嘴，恩了一声。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我怎么觉得金珠好象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呢？

16
月光从格子窗外射来，金珠帮我掖好被角就回到自己的床上。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我却没有睡意。
其实，现在是清朝还是顺朝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贾府是虚拟的还是真实存在的，也没有太大关系。我是绝对的"我知故我在"论调的拥护者，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因为有我才有这个世界，而不是有了这个世界才有我的关系。只要我好好的活着，哪怕现在是侏罗纪......呃，好吧，那个年代太久远了点了，哪怕是春秋战国也没关系。
不过从金珠的介绍中，我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先不提那个唐后主顺朝版的东进王，也不提狐狸的老爹，只是北静、南怀这两个就铁定会有一场龙虎斗──这点从李胤今天对李锦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当然，要怎么斗，是他们两个王爷的事，可是现在，贾家难道没牵扯进去吗？
李锦是经常往我这边跑，可是，这并不代表贾家就一定站在北静王这边。就算站到了这里，也不代表北静王将来一定能胜利，要知道，政权向来是打出来的，南怀王手握顺朝最精锐的兵马，就算他自己没这个心，他手下的人也会逼他来取这个位置的。
老天，俺只想当个快乐逍遥的富家翁啊，为什么让俺夹杂到这种夺嫡的戏码里啊啊啊啊──
不行，我一定要加快脚步，想办法出去自立，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我握了握拳，但一想到目前身体的年龄，又不仅大为泄气。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簌簌声，然后就听见金珠道："紫娟，要起夜吗？"
紫娟恩恩了两声，翻个身，又继续睡了。毕竟才十一岁，虽然白天的时候看起来很稳重，但孩子贪睡的习惯却没变，所以一般轮到她值班的时候我也不会叫她......呃，俺好象越来越腐败了，连半夜起来喝个水都要让人侍侯。
金珠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来看了看我，然后就从柜子里摸出几块点心，披起外衣，向外面走去。
我不仅好奇心大起，等她出去后，也穿上衣服，踩着鞋，跟了出去。
贾府很大，但晚上的时候，关上门，每个院落都自成一格，每个院落也都有几个么么值班，不过虽然说是值夜班，但除非开赌局，每到后半夜，这些人都会睡的死死的，此时也是如此。
金珠拉开院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我更加兴奋了。金珠啊，那个一向认真务实，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的金珠，现在竟干下这种事......恩，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金珠和普通少女不一样，但也不能说人家就没恋爱的权利，不过什么家夥这么有魅力，能让她干出半夜会情郎的事？
左转右拐，金珠对贾家的小路表现出无比的熟稔，走了大约五、六分锺，来到一个假山处。金珠停下来，左右看了一会儿，然后就钻了进去。
我吞了吞口水，从树后摸出，然后小心翼翼的也跟了上去。上天做证，俺没有偷窥的癖好，俺、俺只是想看看那个能令金珠情窦初开的家夥是什么样子罢了。
我来到洞口，还没来得及探头，就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你还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死了没。"
哇，这也太劲暴了吧，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金珠嘴里说出来的。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滚了。"
金珠冷笑两声："姓史的，拜托你看看自己现在的境地。你是在宁国府，是被通缉的钦犯，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冷言冷语，如果今天不是我，你早就被抓到天牢里了。"
"是，我就是看不清时局，不像你殷大小姐，卖父求荣，最后也不过落个丫鬟命！"
啪！话因刚落，山洞中就听到一个清脆的耳光声，然后就是金珠愤恨的声音："我卖父求荣？要不是为了那个早就灭亡了几十的大明朝，我的父亲会因为贪汙而被腰斩？殷家上下九十七口会被流放、贩卖？我卖父求荣？我卖了谁？你吗？还是你的主子？你听着，史念鸿，我殷悦心对得起你们所有人！反而是你，你们，这些天天把仁义道德放在嘴边上的伪君子对不起我父亲，对不起我，对不起殷家！殷家被抄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父亲被腰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的兄弟们被流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被贩卖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为了大明朝的複兴，总要有人牺牲的。殷大人忠贞为国，必定会流芳百世，圣上也不会忘了他的。"
"哈，流芳百世？！好吧，就算是我父亲自己傻，他死是活该，谁让他要为大明尽忠呢？我的兄弟被流放也是活该，谁让他们是我父亲的儿子呢？就连我也是活该，谁让我知情不报呢？但晴儿何辜？她才十二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但却被卖进青楼！你们的仁义道德呢？你不是一直叫我父亲世伯吗？你那个爹不是一向称我父亲为兄弟吗？那为什么不把晴儿买出来？二十五两银子！只要二十五两银子就够了！我爹这些年起码给过你们二十万两！"
最后一句几乎是撕吼，我则完全被震住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只不过是想看一段西厢，怎么就变成了鹿鼎记了？
我一闪神，就漏听了一段，再回过神，就听金珠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那就好，你要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屍。这有点吃的，你先垫着吧，我出来不方便，不会天天给你送东西的。能离开的话你就早点走，这府里天天有人巡逻的。"
我听到这话，立刻闪人，果然，我刚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然后又听到她来到床前："二爷，要起夜吗？"
我连咕哝都没有，只是翻个身，心中则是有点紧张的，怕她摸我的脸或是检查被子。好在她什么也没做，放下床幔就睡了，而我，则一夜无眠。

17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家夥。哪怕是贾家，哪怕我现在好象有北静王的世子撑着，但也没资本和这种谋反的事扯上关系。可是，虽然我对那个史念鸿没半点好感，但也不想将他就这样捅出去──他要是被发现了，绝对是千刀万刮的命。
金珠还是天天晚上出去，虽然她那天看起来对这个史念鸿有无比的怨恨，可实际上应该还是对那个家夥颇为关心的吧，当然，我现在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我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想办法在不影响金珠的情况下令他暴光，这样虽然对贾家有点麻烦，但问题不大，可时间已证明，俺的心不够硬；第二，装做不知道，让那个家夥自生自灭，这个看来也不太可能，那家夥的伤一直没好，虽然金珠想办法给他弄了点药，但效果不大，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这家夥就要登腿了；第三，那就是帮他一把。
这个选择最危险，可是，也许，我也能从中得到点好处？
月明星稀，又一个晚上，又一次轮到金珠值夜。我再一次跟着她溜到假山处。那个史念弘已经在这里藏了四天了，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被发现，一是他运气好，第二却是因为他的伤口处的血腥气吸引了一堆虫子，惹的丫鬟们都不敢往这边靠近，不过再这样下去，就算丫鬟不敢来，专门负责清扫的么么小廝也该过来了。
"你今天怎么样？"金珠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还能怎么样？"史念鸿的声音越发的半死不活，"我看你也不用管我了，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我真没有见过比你还没有出息的男人！"我走进山洞，一边走一边自我催眠，我没有看到那个大花蜘蛛，这里也没有壁虎，脚下踩的不是虫，这里是完全干净的......金珠，只沖你能天天夜里往这里跑，我就佩服你！
"是谁？"史念鸿厉声道，一手抓住刀。金珠的脸色还算平静，但，我没有惊讶的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不仅没出息，而且笨！"说完这句，我终於来到了蜡烛前，因为假山弯曲的特殊结构，一点小小的烛光并不会被外面所发觉，而且假山四通八达，的确是个很好的藏人地点。
"你......"史念鸿吃惊的瞪着眼。
"宝二爷。"金珠跪了下来。
我点点头，没有让她起来，只是看着史念鸿："史可法是你什么人？"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爷爷的名字？"史念鸿一脸惊惧。
我暗中翻了个白眼，就算我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唉唉，史大英雄多么了得的一个人物，怎么有个如此蠢笨的孙子？
"史大人怎样一个英雄的人物，我就算只是个小孩，也是很敬仰他老人家的，不知他现在身体还好？"虽然我还不知道史可法在这个时空中做过什么事，但想来像他那样的人总会有所作为的。
"爷爷他，在我没出生前就过世了。"
我狂汗，只顾着耍宝了，竟忘了把年代算进去了。大顺已经建朝几十个年头了，史可法要活到现在就成人瑞了。不过因为我这一问，他对我的敌意明显的减少不少。
暗抹了一把汗，我点点头，看了眼地上，虽然虫子都畏光，不过因为这里有食物，那些爬虫却一点也不少。
"金珠，你刚才是不是想杀我。"
"......是。"
"你有把握一定能杀死我吗？"
"......没有。"
"而且如果杀了我，你更逃不了，所以你没有动手是不是？"
"......是。"声音里已经有了点颤抖，我心中暗爽，哇哈哈哈哈哈，这么多次较量，我终於占了次上风！金珠啊金珠，以后你再也不能妨碍俺调戏未成年少女了吧！
"起来吧，金珠。"说完，我又把目光转向史念鸿，"现在全城戒严，你躲在这里虽然一时不会被搜到，但我敢担保，只要你一出贾府，马上就会被人举报。现在全城已经贴满了你的画像。你加入的那个杂耍班的人更是被分配在各个角落，就算你化装，估计也会被他们认出来。"
他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仿佛在怨恨什么。我冷冷一笑："你没资格抱怨那些人，你要为大明複国，要有什么崇高理想那是你的事，但他们只是普通的艺人，因为你，他们已经是遭受无妄之灾了。他们凭什么要为你保密？"
"我没有抱怨他们，只是那些大顺官兵太可恶了！"
"再可恶也比不上大明朝的刑罚。"明朝最灿烂的文化可能就是各种极刑了吧。
史念鸿想要反驳，我立刻摆了摆手："小爷来不是和你争论这些的，而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
两人惊诧的看着我，史念鸿更是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还是金珠比较镇定，恩，果然不愧是令俺吃过苦头的人啊。
"金珠，你很想将你的妹妹赎出来是不是？"
金珠一震，声音跟颤了："是。"
"你现在的月钱是一两，要想把你妹妹赎出来起码要等两年，而在这两年中，她的身价必定会有所上涨。她现在才十二三岁，应该还只在学习中，可是再等个一两年就很难说了。"
金珠的面色变的惨白，我不给她回旋的余地，继续道："当然，你可以将我房里的东西偷偷拿出去买，可是第一，这件事有危险性；第二，你托付的人也必须非常可靠；第三，即使将她赎出来，你又将她安排在哪儿呢？"
金珠低下头，没有说话。我说的三点，正是她的难题。金珠在年轻一辈中的人缘虽然不错，可她在贾府的根基毕竟太薄了。而且，因为她那无法掩饰的清高，老一辈中的人对她都有些看不惯。她没有错还好，但万一犯了点事，恐怕就再不能翻身。而且像贾府这样的世家，最注重的就是名誉，绝对不可能轻易接收一个曾在青楼中呆过的丫鬟。
金珠抬起头，咬牙道："二爷想让金珠做什么？"
聪明！我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丢下一个小小的匕首："我要你发誓。以你的姓名、你的尊严、你妹妹的名誉发誓，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效忠，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从今以后，你只属於我，和任何组织都没有关系。"说到这里，我特意看了史念鸿，可怜的家夥，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我理解他，像我这么天才的儿童的确少见。
她拿起匕首，狐疑的看着我，我继续道："而作为交换条件，我会把她赎出来，给她一个适当的安排，也许不会太好，但我保证绝对不会比普通人差。"
史念鸿终於回过了神，他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但终於没说出来。哼，看你还算有点良心！
金珠又看了我一眼，拿住匕首在手腕上狠狠的划了一下，举起血淋淋的右手："我殷悦心，以我的所有发誓，只要宝二爷帮我救出妹妹殷悦晴，我此生此世就只为二爷一人效忠，如有背叛，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很恭敬的面向东方磕了三个头，我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将目光转向史念鸿，现在，该你了，如果不从你身上榨出点什么，起码就对不起我这几夜的偷......啊，不，睡眠！

18
"金珠，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坐在假山的凉亭上，我喝了一口豆浆慢悠悠的道。朗朗天空，花枝摇曳，微风吹拂，又有拥有知性美的丫鬟帮忙捏肩膀，恩，这样的生活怎一个舒适了得！只是，怎么豆浆越来越难喝了？
当然，我也知道不是豆浆的错，要知道我现在喝的可是绝对没有汙染的黄豆压出来的豆浆，就连用的水也比前世的矿泉水要纯净。这样的豆浆要拿到现代，绝对比什么永和、维维都要出名。只是，再好的东西，如果天天喝也要厌烦的。
唉，为什么中国的古代不流行喝牛奶呢？为什么偌大的京城连一头奶牛都找不到呢？再这样下去，我早晚有一天会喝不下豆浆的。喝不下豆浆，就吸收不了充分的钙，没有钙就找不高，找不高就等於......想到一般攻受之间的身高比例，我立刻以壮士断腕的气概大大的喝了一口。
"少爷？"金珠的手停了一下，疑惑道。
"是啊，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放心，大胆说，我不会怪你的。"自那天晚上后，金珠对我的态度就大大不一样了，我终於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做少爷的尊严──呜，马克思，俺对不起您，俺已经被腐败了......
"少爷......是一个奇怪的人。"
"哦，哪里奇怪了？"我喜笑颜开的道，从上辈子开始，俺就认为对一个人的最大赞美就是说他特别，你想啊，美丽的人有很多，聪明的人也有很多，可是特别的人只有一个啊。
"少爷，您真的只有三岁吗？"
"恩，我记得你好象也从没把我当三岁的小孩看过吧。"
"是，少爷给人的感觉，就像十三岁一样。"
......
............
..................
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我都二十八岁了，现在却让人说只有十三岁，那我那十五年的时间跑哪儿了？活到狗身上了？！
"少爷？"
"没事。"我摆摆手，想到李锦那个祸害今年好象也只有十三，如果金珠是把我和他相提并论的话，那么还是高看我了。想到李锦，我不由得想到另一个家夥，"小柿子怎么样了？"
"他的伤应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能离开了。"
"那就好，等他完全好了，我就会想办法安排他离开的。"
"少爷......"
"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相信他比较好。"
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小柿子虽然又笨又蠢，但看起来不像个不守信的人啊。"
"他不是不守信，只是，在他心中，複兴前明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