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那部分。”
“陈虹你呢?”
陈虹转过头来,漫不经心道:“我不记得了。谁会记得那些……我忘记自己写的东西又不犯罪。你能把我怎么样?你
要我死也容易啊,来杀我啊。我不过催眠了你的小朋友一次,知道一点你的秘密,你就要逼死我。请便。”
柳下溪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站起来在室内不停地走动。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两人联手演绎着谋杀案,就是整件事的
罪魁祸首,可是他没有办法抓他们定他们的罪。
整个案子有漏洞吗?
有!比如说,吃涮羊肉的事,明显不是巧合。可是,这些小漏洞定不了他们的罪。康家桥傻傻地按照别人设定的路线
,傻傻地自杀了。那篇谋杀原型的小说稿肯定不是华医生描述的这个样子……可是,稿子不存在了。
“我已经辞去了医院的工作,我会带小虹离开的。”华医生突然说道。
“去哪儿?”
“香港或者国外。”
“那不行!”齐宁开口道:“你们……”他被柳下溪恶狠狠的目光呛住了,下面的话没说出来。
“交出你们的有效证件,等案子完结后再说。你们被拘留了,请跟我去公安局。”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明青开腔了。
“后来呢?”506室的成员们齐声追问邹清荷。
“结果上了法院,华医生与陈虹还是无罪释放了,听人说他们出国了。”邹清荷看着大家失望的表情摆摆手。没办法
啊,柳大哥在这件案子上完全失败了,他沮丧很几天呢。
“也好,让这对祸害去残害帝国主义的民众们,也算是间接造福着咱们中华大民族的百姓们。”陈佳俊颇为自嘲地说
了这么一句。
——《医生之死》完
番外:姓柳的男人们-01
邹清荷打开了门,按了灯的开关,室内光亮起来。
客厅还保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模样,看来柳大哥一直没有回家。邹清荷把自己的球鞋放进鞋柜换了双棉拖鞋,开了暖
气,等到室内温度升高后脱下外套挂在玄关与客厅之间特意隔断出来的衣帽间的衣架上。
不知道柳大哥今天回不回来。
这几天柳大哥要不没回家,要不回来了也是在清荷睡了以后。清荷知道他还在继续搜寻陈虹他们的犯罪证据。听说陈
虹与华医生被警方拘留二十四小时后,因证据不足范组长没办法后把他们放了回去。幸好,这两个人没有因这件事起
诉警方滥用职权。
柳大哥是苦恼的看到他的时候眉头锁得死紧。当然,柳大哥不是那种会坐在屋子里光叹气不干活的人。他不会轻易放
弃,认真地努力地继续寻找事实的真相。
知道事件前因后果的邹清荷非常清楚,所有重要的证据要不被销毁要不随着死去的人埋进了另一个世界。留下的漏洞
与疑点也不过是对方在玩弄着猫戏耍老鼠的把戏,是陈虹的恶心的兴趣。
清荷依旧做了柳大哥的饭菜。万一柳大哥不回家来吃,他还是可以把剩饭当早餐的。
清荷是节俭的,浪费是不好的。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到底是大学,要考试的科目不多。听说下一个学期远没这么轻松了。需要大考,而且
会多几门选修课。
对了,还有件事没有跟柳大哥说呢。明天是94年阳历的最后一天了,学校会举办元旦迎新晚会呢。后天星期五放假…
…加上星期六与星期天一共有三天,算是大假了。
自己跟女生参加晚会的事要不要跟柳大哥说?
黄随云说过,这种事没有必要一一汇报。
姚风认为先报备一声的好。省得以后两人之间有误会。有些事情瞒了一次就忍不住瞒第二次,这不是好的开端。
清荷虽然觉得这事不复杂要是平常说说也没问题。可是,现在柳大哥这么烦恼就用不着拿这种小事烦他了。
清荷把饭菜摆放桌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柳大哥!”清荷开心地迎上去。
柳下溪看到他后疲倦的神态里挂上了笑意,拥抱了他一下:“我全身发臭了,先去洗一个澡。”
清荷并不觉得柳大哥身上有臭味。柳大哥很爱干净呢。想着就好笑,柳大哥不喜欢做家事在这点上很懒,洗澡却非常
勤快。
“啊,终于活过来了。”柳下溪划动着双臂,摆着刚洗完的头,头发没擦干水珠乱飞呢。
“柳大哥,小心水溅进菜碗里。”一直等着他一起吃饭的邹清荷出声制止他的行为。
柳下溪抱住了他的肩,一边打着呵欠把湿头发往清荷身上擦。清荷反手打他。
“吃饭吃饭。”
“柳大哥,你今天很开心也。”
“案子还是冻结着。”柳下溪坐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案子虽然不顺,可也不能让你担心我啊。工作是工
作,生活是生活。把它们混淆了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嗯。”清荷点头称是。他当然不愿意看着柳大哥苦恼。
“何况陈虹一手策划的谋杀案也不是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的。”
“他的计划?”
“虽然这只是我的推理,不能上庭成为证据。我依照他的个性以及事实可能的演变来推理整件事的开始。陈虹年幼的
时候,也就是父母还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的父亲母亲应该是非常爱他的。陈虹是聪慧早熟的,他认定小姜的父
亲在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第三者插入了他们的家庭。害了他的父亲,夺走了母亲。而年幼的他不得不依附这两个让他
深深痛恨的大人。同时他看到,他父亲的亲弟弟完全对他们这一家子采取的漠然态度,在他内心里自然把叔父一家也
一并恨上了。年幼的他复仇是幼稚的。这让他尝尽了苦头,他被关了起来失去了自由,在绝望中年幼的他日日夜夜被
迫思考着,萌生了属于自己的智慧。恨意在他心中只会越来越浓烈。他遇到了还是学生时代年少的华医生。这位姓华
的少年人一开始并不是在同情他。对他而言是找到了好的观察对象,这跟医大需要用老鼠、兔子等动物来做观察实验
一样。当时的陈虹在立志当医生的华医生心里是这样的存在:一个特殊的可观察的可实验的活生生的对象。已经学会
隐忍的陈虹对他的出现是热烈欢迎的。华医生带来外界的大量信息,陈虹需要全面的知识与仇人们最近的消息。这两
个人骨子里有着对他人同样的冷漠,他们是孤独骄傲自负地存在物,类似的个性使他们越来越投机。当他们说到如何
报复陈虹的仇人又能让自己脱罪的时候,华医生决定了帮助他。他为什么帮助他?可能性有许多,但华医生本人是绝
对不会承认。我想到可能性有几种:一是、他可以凌驾在半空享受玩弄人命时的刺激。二是、为了陈虹。他或许爱上
了陈虹这个冷血怪物,他们之间有了约定,陈虹做完这件事与他远走高飞。三是、陈虹掌握了他的秘密威胁他。当然
,第二种可能性最大。他们很早就开始策划了这件事。一个才几岁就敢杀伤人的怪物胆子比常人大了许多。复仇这件
事让他们很开心吧,就如同年少时憧憬的刺激的野外冒险一样。他们需要一个为他们顶罪的人。这件事由华医生出面
来寻找,他故意在实习的时期去了偏远的地方找到了康家桥这种实心眼的人。用了古老的手法:施恩,给予他恩惠等
他回馈更大的利益。陈虹的母亲姜娟常常偷偷背着丈夫来看儿子,她提供了大笔钱给他们吧。看到儿子精神越来越稳
定,姜娟是高兴的。她应该从丈夫那里找到锁住儿子的钥匙,只要她丈夫不晓得,她儿子就可以稍稍自由地活动。陈
旰来到北京上学,也不是偶然,我后来又到陈旰父亲那边打听过了。陈旰交了一个笔友是北京人,陈旰是违抗了父亲
非要吵着报考北京的医大。陈旰的本性是内向的,有着疯子的爷爷与伯父让他在老家的童年过得很不愉快。他把什么
都对笔友说了。他来北京上学后,完全让陈虹剧里的角色集齐了。陈虹并没有动手,他还在等待。等待他的同母异父
的弟弟长大成人,等待他满十八岁。”
“十八岁?”
“是的,十八岁算是成人了,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龄。陈虹最恨的人是五个,后父、母亲异父弟弟、叔叔与婶
婶。他的剧本是:堂弟陈旰替叔叔婶婶来承担他的恨。陈旰一定要死他死了直接报复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叔叔。而
小姜将成为杀人犯去坐牢。动手的人是他们找来的为这件事特殊培养出来的康家桥。当然知道得太多的康家桥一定会
自杀也在他们的设定之中。可是,他们高估了小姜的智慧与好奇心。小姜因为他的不聪明两次逃过了为他精心设定的
蛛网。小姜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他得到全家人的宠爱本该是幸福的。可是,童年时背上母亲的秘密后他的心性拒绝
成长。他以消极的叛逆来对抗(私自认为的母亲的恶行)。他不怎么动用自己的大脑,混着日子随随便便地由着时间
来长大他的身体。
第一次就是案发当天,在华医生与陈虹离开后。小姜吃完饭回来,应该看到了康家桥与陈旰到诊所。他并没有按照康
家桥期望的那样带着好奇之心悄悄潜入室内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如果他进来了,凶杀案一定不是目前这个样子
。他没有进来,他走了。为了母亲的秘密他没有对警察说出康家桥以及陈旰、陈虹的事情。康家桥没办法只好独自行
动。康家桥也没有完全按照陈虹的剧本走,他为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那就是吕文将,康家桥对吕文将怀有什么样的
心态,我们已经不知道了。吕文将在案发时神智并没有清醒过来,他还是疯子。康家桥用药物让陈旰昏睡了,就跟他
在这几年中常用来对待陈旰行为一样。然后用粘了陈旰指纹的钢笔插入了躺在地上的陈旰那颗跳动缓慢的心脏上,有
目的地使用粘有黄随云他们指纹的东西弄坏陈旰的尸体。当然作案的时候康家桥是戴着手套的。然后,他把吕文将拉
了过来,强制他对尸体再一次进行破坏,血迹溅到吕文将的衣服上。看到血再一次刺激了吕文将的大脑,这时候的吕
文将那颗沉睡的大脑有些清醒了。康家桥给他与死者换了鞋以后,把吕文将带了出走,门只是简单地带上而已。同时
,走在路上的康家桥也发觉吕文将有些清醒了。知道自己让他替罪的计划失败吕文将会对警察说出一切,泄愤似的把
他推进了污水渠。逃到郊区那间用来关陈虹的小屋后左思右想服食安眠药自杀了。遗书虽然是康家桥的笔迹却肯定不
是他写的,陈虹代他考过高考应该能写得出与他一样的字迹来。陈虹一开始就不隐瞒他的存在,他要让人知道他的母
亲与后父把他禁锢的事实。他想让他们出丑,想让他们得到社会大众的指责。他甚至替换了康家桥吃的安眠药的药瓶
。警方在药瓶上找到了小姜一家三口的指纹。
在我们发现康家桥尸体的前一晚上,小姜没敢进屋子。如果他进去了,如果他聪明一点就会把遗书毁掉。然后,警察
就会发现,遗书下面还有一叠空白纸,是上面那张上透过纸张字的痕迹。”
柳下溪说完,邹清荷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以陈虹的个性一定会报复我们的。你要小心,如果学校流传出有关我们的谣言,你一定不要承
认。校方要核实真相必定会找我大哥了解你的情况。这件事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我已经跟大哥商量过了。不要害怕会被
全校师生孤立,你要坚持完成学业。万一不行也就算了,你可以一边在大哥公司上班一边自修的。”
“我……我不在乎!”邹清荷由着柳下溪握住他的手。“有事的话,黄随云与姚风他们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不会被人
完全孤立。就算孤立了,我也不会后退。”
番外:姓柳的男人们-02
时间是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的黄昏。同一时间邹清荷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
柳家三男柳逐阳很忧郁。
心情就跟这冬日的黄昏一样惨白的灰暗。
耷拉着脸,秀气的五官一扫平日飘然的优雅显得很没精神。取下眼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手指揉过的睫毛皱在了一起。
他身穿快到膝部华丽的墨绿色镶白色貂毛的皮草大衣,宽宽的腰带勾勒着他的腰部线条,脚上是一双快到膝部的长统
黑色皮靴。
勾着头的他,脚步是缓慢沉重的。一边走一步停半步,一边看着自己的脚尖。
“哎”在叹息数声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站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路上的行人,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似
的陌生。
一向认为潇洒的人生就是吃喝玩乐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叹息、为了什么事忧郁、为了什么事烦恼呢?
当然是大事儿。
不是大事儿怎么可能触动得他那根绝对不细的神经让他陷进了多愁善感里。
昔时的皇城今日的国都。
没人不知道。
反贪倡廉的大旗在北京城的上空红艳艳地飘着哩。
他那引以为傲的社交小圈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北风狂扫着,已经空空如也了。那些个朋友落网的落网、落马的落马、落
跑的落跑,剩下的他寂寞啊。
当然,缘起缘落就这点破事儿还不能让他深深的失落。这个小圈子迟早会被重新填满的,去了旧贵们自然会有新的新
贵们来代替他们。
柳逐阳与他家里的那几位脚踏实在的兄弟们不同,他善长的是投机取巧,在外面的世界他向来是混得很开。从小他就
会察言观色,是一个有自己小算盘的孩子。他结交的朋友都是些有背景有身份的二世祖。他会玩会闹会喝,而且他的
嘴很紧。
朋友多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有些时候花销大,麻烦多,钱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在半年前柳逐阳还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人。他的灰色收多啊,不怕花一些小钱。
仅仅半年不到,他的钱柜子只剩下空壳子了。朋友落跑要路费是不是?朋友落马要还亏空的帐目是不是?朋友落网要
钱疏通是不是?朋友的交情不能假心假意嘛,不能在对方掉到土坑里弄脏了脸就翻脸不认人了,那是混帐们才做的事
。中国的官场哪能说得好,今天倒下有可能后天翻身跳起来。这关键的时刻就是验证人心人性的时候。
这段时间柳逐阳是得了一个讲义气的虚名儿。
可他的家底也空了。
酒吧的生意当然也比不得以前了,不亏已经是很好的现象。
想获得暴利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做了件傻事儿。
南来北往的他出资让人倒卖烟酒,这确实是有暴利的买卖。尝了一次甜头就忍不住做大它。可是,烟草是受到国家管
制的,倒卖它一旦被烟草局查获除了没收罚款还要受行政处罚的。换成以前找人批张条就行了事,现在却成了大事儿
。
可现在……门都没有。风头浪尖的谁会傻到触这个霉头?
没错!柳逐阳的烟草被查获了没收了,中间人把他给供出来了。幸好他人面还算广,有朋友悄悄地透露给他这个坏消
息,让他想法子找人解决。
求老爸?肯定会大义灭亲,还会把他往死里打。
他是少年叛逆反出家门的人,没脸回家求人。
怎么办?
“喂,别挡道!”一股大力把他推开了,有人推着大件的东西要过去,嫌他站在路上妨碍交通。发呆的他没有防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