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只是略微抬起手,下意识的护住胸腹,他看了一眼爵,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
"老大,咱们暂时占优势了。妈的,天风帮是疯了吧,居然真的敢硬拼。"
这可不是旧社会,也不是黑帮可以肆无忌惮拼成这种地步的年代,早在五十多年前,黑帮之间就算抢了货也鲜少这么
拼命。如果天风帮不是疯了,那就一定是傻子。
可是,疯和傻又有多大的区别呢?纵使孤注一掷,还不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最为重要。
"天风帮只来了这么多人?"
算不上精锐之师,至多还保留着一份血腥,杀人不见得是目的,更多的在往要害上打,致命与否要看运气如何。
"是啊,没见大佬们出现。"
帮众啐了一下,"没听说天哥居然是这种把兄弟的命不当回事的人。"
"这件事,另有人指使。"莫问想了想,之前那个霸道悍匪一样的脸浮现脑海,他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名的恐惧感
像是火烧到了头皮。
"老大......"
"去......给我查看一下山顶别墅那边的动静,还有天风帮那边......"莫问冷着脸,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人连滚带爬
的进来。
"老大,天风帮来电话。"这人端着一部手机,有点相信。
即便大家都觉得怪异,没料到对方居然把电话打到一个小楼罗手里,但莫问还是让人把电话接过来,放到耳边。
"莫问,现在说好久不见似乎太虚伪吧。"这个声音包含着胜利,却又无法掩饰怒气。"毕竟我们十几分钟前才刚打过照
面。"
莫问听到对方的讽刺,不以为意,他没有侥幸的得意,只是单纯的说出猜测,语气肯定。
"风建,你在君医生那里吧。"
"我想百密一疏挺适合形容你。"
"我也这么想。"
莫问知道必定是之前的混乱让他太掉以轻心,也或者......是他根本不想去多心,"我们有必要这么废话吗?你的兄弟
在我的总坛为非作歹,不知道你要花多少钱摆平。"
"摆平?"风建在那头几乎砸电话,"你给我把凌少一变回来,否则的话,咱们之间的事没完。"
"好,既然是私事,你把兄弟撤了,咱们单打独斗。"
再继续下去,双方的伤亡都会不断增加,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就算彼此面子上还有白道上的人,也不能给脸不要脸。
"行啊。"风建停顿了半刻,似乎在等待什么,接着说:"说个时间地点吧。"
"我说?不大好吧。"莫问看了一眼爵,对方也在看他。
"客气什么。"风建故意讽刺,"万一我安排,出了别的事岂不是我犯规。"
这一端,莫问不屑,你还知道什么是犯规,为了个凌少一连帮派之间的规则都敢打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国庆,地点再定。"
莫问不等对方的话,问那个小弟:"对方号码你知道?"
"啊?哦,老大,是小贝的电话号码,我还以为是他找我,没想到......"
"我知道了。"莫问冷笑,看来姓君的也确实不如他想象的可靠,处理个尸体却没把那些通讯工具弄干净。"告诉兄弟们
,最后时刻,给我狠狠的反击!"
本来消弱下去的枪声,因为莫问的命令变得更加激烈,哀嚎声划破天际,点缀着最古老的血腥。
人的本质,终其一生仍旧对红与黑保持着原始的欲望。
莫问坐在那里,像是昔日帝王,神情漠然,他手中拿着念珠,一个个的摩挲着,嘴角弧度固定,仿佛是座无声的雕像
。
爵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莫问,也是一声不吭,他的腿之前被刀划了,有人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失血的痛楚渐渐消失
,一个杀手总是对自己的身体太过漠视。
人心渐渐的在稳定,风建的人也逐渐的在减少。减少不是因为撤离,而是来不及生还,便已消亡。
帮派之间的战斗快要结束时,警笛声果然如约而响,莫问睁开眼睛,冷静的让人安心。
"老大,车准备好了。"
"我们撤。"
曲终人散的寂寞,这里仿佛不是那个喧嚣的闹事,一片狼藉的四周响起无数的机车和汽车的启动声音,莫问坐上车时
,爵拉开车门,没表情的坐在他的旁边,像是上衣次的并肩,让人看不出异样,唯有莫问眼中的动摇泄漏了他的心。
车上,莫问按下了按钮,前面和后座完全隔开,两个人都是沉默,沉默的让人压抑。
之后,大概是车子外面的烟花太过灿烂,爵忍不住开口说:"莫问,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恨不下心吗?"莫问笑了笑,"或者之前被少一打断了,现在我们坐在这里,你可以说一个安全的
地方,我让司机载我们去,我随你处置。"
"你就是用这样的话骗他的吗?"爵讽刺的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如果你真的不会反抗,之前的火拼你就不会找人帮忙
,也不会下狠手。"
"呵呵,你不觉得我这样是加重罪孽吗?"莫问看向一侧,车窗上映着他那张看似温柔的脸,"我想知道,罪恶到了及至
的我,上天是否真的会惩罚我。"
"我不杀你了,莫问。"爵说。
"代价是什么?"
"代价?没有代价,如果你在等待惩罚,我要在一旁看着。"如果真的有天谴,这个背叛爱情,残忍冷酷的人,到底会
怎么死。
"国庆的事你怎么看?"这是没有任何期待的问话。
"你手下除了我,难道还有更好的帮手?"自嘲的看着腿伤,"没伤到动脉和筋,到时候不会有问题。"
"你没有必要如此。"任何事都要负出代价,平白得到的权利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美好的馈赠背后说不定隐藏玄
机。
"你的凌少一呢?"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敢下黑手,爵就一肚子气,下次遇见他,无论他是否回到从前的他,一定要好好
教训教训。
"目前在风建手里。"像是一件宝贝的物品暂时积存在别人手里,莫问这样回答。
"你不打算抢回来?"
这还真是可笑的戏码,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书上说的好,无巧不成书,但凡要海啸,总会先有小小
的风浪。
"抢?"语调有些怪异,"你让我怎么抢?腿长在他身上。"
"你不会认为凌少一会自己走回来吧?"
莫问思量了一下,既然催眠解除了一些,凌少一是否回来真的无法确定,不过,"爵,我之前给你的佛珠呢?"
"在我这。"
拿出来的佛珠还带着点暗红色的血迹,陈兰拿走的时候爵并没有表示太强烈的表现,吵了一会儿他就不屑的扔在了自
己身上,像是鄙夷他这种人信佛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会回来。"
自信的笑容,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车外的人流,喧哗之外必然还有某一处正冷清若冰霜,建筑在混乱记忆之上的,一
个半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心思苦涩的凌少一。
他看打的是一个影子,一个看似恨熟悉的影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冷,冷的背后是炽热的火焰,那扑面的窒息感让他想
要再度合眼,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像是伤口开了线,疼的要命。
凌少一躺在硬板的床上,右肩处格外的又烧又疼,他皱起眉头,延长了呼吸的频率,他救了莫问么?还是出了别的岔
子?
"你醒了就别给我继续睡!"
这声音很吵,凌少一想要把耳朵安上一道门的欲望。
"凌少一,我的耐心很有限,你最好别让我动手。"
手指被捏的很响,风建心里那股火一节一节的往上窜,想到之前的相遇,凌少一居然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那种陌
生和漠视,比之失去记忆那段时间的表现更让人生气。
"你好。"
凌少一只得睁开双眼,认真的注视,四周是狭窄的房间,不是医院却拥有医院的味道。那个脸熟的医生被几个陌生的
壮汉抓着按在桌子上,样子异常狼狈,眨巴着眼睛,似乎在跟他求救。
脖子只是稍稍动了一下,牵动身后的伤口,凌少一问:"我怎么了?"
为什么心这么乱,身体这么疼?仿佛有些事他错过了,忽略了,有点怅然若失,又有些迷茫徘徊,记忆之门里隐约有
这个火山般男人的印象,那是不冷不热的拒绝,还有心如刀割的抗拒。
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记忆?
凌少一不由自主的问:"风建,你是不是......伤害过我。"
原本憎恶愤怒的情绪被凌少一的这句话打乱,风建仔细的看了看那张苍白的脸庞,依旧是漂亮如昔,凌少一特有的气
质和本质都没有改变,甚至这句问话都让他无法否定的真实......
"少一......你想起我了吗?"
第十五章 美人归来
"我不知道。"
脑袋里面又忽然混沌起来,另外一个陌生的回忆在滋生逃窜,它们腐蚀着所有的记忆细胞,告诉凌少一一些苍白却又
有点温馨的事。
那是莫问温柔的双眼和信任的疼惜,带着深邃的痛苦徘徊在歉疚边缘的男人,那双无语无求的眼神一刹那让凌少一茫
然。
"别说你不知道!是,我是伤害过你,在你这里烙下了最丑陋的疤!"风建的手放在凌少一的心脏上,"可是我没杀了我
们之间的感情。"
是你,一切都是你,凌少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残杀我们的感情,即便我妥协,我霸道,我任性妄为却依旧无法挽回
你的心意。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像是从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微笑,肆无忌惮的旁若无人,这双眼睛只有我一个就行?
你行吗?你能恢复到从前吗?
风建不敢去问,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听到凌少一的否定,他要用自己的手段获得所有的肯定。
"你的话......让我很混乱。"凌少一迷惑的看着风建,看他的颓废伤感,以及不够自信。
"我不管你到底怎么了,但是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我!"风建勉强笑了笑,"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承认我。"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黑色的眼珠里是固执的倔强。
"我力所能及。"
"那好,你放我走。"
凌少一刚想要起身,被风建一只手狠狠的按回床上,背后的伤口必然裂开了,血液透过衣服再次流淌,凌少一闷声叫
疼。
"这一点,你务须质疑。想走,决不可能。"风建看到床上逐渐渗出的血痕,脸色一变,朝一旁的兄弟说:"先放开那个
医生,让他处理一下伤口。"
医生咳嗽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胳膊被反按着很久,几乎快要失去感觉。他揉了揉走到近前,让人帮忙把凌
少一翻过身去。
"伤口裂开,体温38有上升趋势,先生,伤口发炎会引发高烧,一不小心会一命呜呼的。"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
人......
"带足了药跟我走。"风建懒得跟其他男人多言,一个眼神丢过去,致命的杀伤力。
医生叹了口气,本来是想问有没有薪水,但是为了生命着想,还是算了,认命的随着两个保镖一样的大汉去拿药和一
些必备的工具。他拎着小箱子,脱了白大褂披上西装的时候,看起来挺精神。
"我们立刻离开,你们两个自己回去,把车后座放平。"
几个弟兄先出门,风建准备抱起刚刚处理好伤口,本不应该移动的凌少一,那个低低的呻吟唤起了他唯一的温情,略
微的换了换姿势,企图让怀里的人舒服一点。
这动作换来凌少一完全不适的僵硬,任由风建把自己的双手固定在他的脖子后面,姿势有点暧昧......到底在想些什
么。
风建低下身子,把凌少一放在后座上,医生坐在一旁,他则坐到副驾驶让人开车。他猛然间想到凌少一开车的技术,
随口一问:"莫问居然敢做你的车。"
凌少一半眯着眼睛,车内的光线不足,他勉强可以窥视到风建的侧脸,带着平淡的无所畏惧,如此熟悉。
"医生,忘了问你,贵姓。"
"咳......免贵姓君。"
"君医生,据说你替鹰帮服务很久了。"风建扭回身,锐利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他冷冷的逼视,说道:"但是我希望你
把生命放在第一位。"
去他该死的忠诚,风建确定,如果这个姓君的敢玩花样,他就能让他死无全尸。
路线支离,行走到程天家的时候,楼下还有几个放哨的兄弟,风建跟天哥打了招呼,一行人招摇过市,毫不介意披露
自己特别的身份。
大门如约的敞开,程天脸色暗沉,看着风建这副模样没说什么,但是一旁的陈兰却不得不开门见山。
"风建,你行啊你,为了凌少一你敢破坏规矩。"
"规矩不就是拿来破坏的。"风建把凌少一放在客房的床上,看着屋子里暂时只有程天和陈兰,并不隐瞒,"就算把命搭
上,我也要把他给抢回来。"
"你抢是抢回来了,可是代价太大。"程天拿出烟没有点燃。
"死伤在所难免,我有心里准备。"
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三个人看,巡视在各种不明的情绪当中,凌少一的思绪像是短路的电源,你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想
到什么,擦出明亮的电花。
"风建,你派去鹰帮总坛的人,可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啊。"波澜不惊的道出事实,陈兰等着风建炸锅。
"什么!"风建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情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大眼一瞪,不信的说:"不可能,我之前刚和莫问......
妈的,这孙子言而无信!"
"拜托,你先无所顾忌的攻击人家总坛,就不准人家不讲道义的杀你个干干净净?"嘴一撇,风建绝对是个冲动派。
"老子跟他拼了!"
"行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鲁莽妄为。"程天大手拍在风建的肩头。
"那是因为他之前没遇上凌少一。"陈兰啧啧,"想想你们俩还真是为了彼此做足了伤天害理的事,一个放着光明正大的
前途不要敢违法洗钱,一个舍弃老大的信用英雄救美在所不惜。你们俩现在谁都不欠谁了。"
"陈兰你别以为现在我们站在一条船上你就胡说八道。"风建皱眉,看到凌少一那双透彻的眼睛根本没有任何情绪的波
动,心中没有来的恼火,"凌少一现在还是那个德行,压根就不认识我们。"
"我,认识你们。"凌少一低低的插嘴,引来三个人期待的目光。"可是你们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记忆。"
"记忆?"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风建嘴里吐出。
"风建,你能先回避一下么?我要问他一些私事。"陈兰给程天一个眼神,后者拉着不情愿的风建离开房间,临走前,
屋门被带上。
陈兰左右走了几步,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
"有什么话就问吧。"
"少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到底又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失去记忆是装得,现在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困惑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