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坏人做的厌烦了?"殷凡点了根烟。
"老子要恢复身份,有必须的理由!"
"放了他。"
季幽盯着凌少一,却对殷凡说:"这次的任务我不可以失败......"
"不想失败就放了他。"火机发出亮光,"叮"的一声关上,殷凡拉开椅子坐着,"你还年轻,有些时候任务只是个任务。"
季幽没有起来,力气松懈了一些,仍旧坚持:"这次是个大任务,如果完成的好,我就可以调回去做警队了。"
"我推荐你。"
"你在贿赂我!"季幽有些懊恼,却又抗拒不了,手已经松开,拉起凌少一。
"你走吧。"殷凡不看凌少一,"我等你的好消息。"
凌少一捂着胸口,惨惨的一笑,"我会修正我所犯下的所有错误。"
"嗯。"
听到殷凡闷声答应,凌少一转身离开,就在他的手打开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句不知是祝福还是警告的话--"少一,不要期待结局。"
结局,有时候代表告一段落,可能悲剧,可能喜剧,但是未必会让所有人满意。
凌少一默默点头,背影有些萧索。他消失出这个陌生的小楼,脚下的路残缺不全,仰头看天空,纸醉金迷的夜晚还不到来,在这之前,他还能作些什么?
拨通电话,凌少一靠在空白的墙边,像是城市中孤单的浪子,不屑周遭的眼神和注视:"辛遥,给我订一张最快前往香港的机票。"
当晚七点二十五分,飞机场。
辛遥穿着漂亮的粉色裙装小步慢跑到凌少一身前,从包里拿出机票,漂亮的眼睛透着美丽的笑。
"老板,记得带迪士尼的米奇给我。"
凌少一摇摇头,"时间未必来得及。"
"拜托,老板待14天还没空啊。"辛遥嘟着嘴。
抱歉的微笑,凌少一说:"记得跟陈总说一声,我会尽快回来。"
"啊!什么!老板你没告诉陈老板你要去香港?"
"呵呵,要登机了。"凌少一忽然拉着辛遥紧紧的抱在怀里,"谢谢。"
松开的怀抱有点凉,凌少一走进检票口时,眼神坚定,可是神情凝重。他义无反顾的离开,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东西就要真正更改,也许是按照他所预计的修正,但也可能是完全崩塌。
香港的天气并没有送几缕凉爽的风迎接凌少一,他费了三天时间才调查出红究竟被关押在哪里,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游走在香港各大廉政部门和法庭,为保释红费尽心思。许多港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男人的执着有些惊异,甚至托马斯法官说凌少一是拯救红的天使。因为凌少一与红没有任何关联,他以独有的方式空降,然后进攻。
最终,十四天签证期结束时,红的保释日期正式确定,但是需要花费五十万港币,这一点凌少一早有准备,他把钱交给了港区的律师手里,独子一人先到了深圳。
两天后,红抵达深圳。
凌少一在宾馆看到红时,还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尽管曾经交易却未曾见面,这一次他本不指望红真的会来见他,呆在深圳只是为了在最近的地方得到红被保释的消息,然后方便他们继续交易,更何况,以红的罪责即便保释也不可以离港。
"凌少一。"
这个男人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西裤,手上带着一款精致的瑞士名表,秒针之间的运转就像他脑袋里的算盘一样丝毫不差。脸上的胡子刮的很干净,只是裤子有些皱。他指着自己,另外一只手伸出来,"我是红。"
握手,坐下,红先问:"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心思保释我?"
"我需要你。"凌少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导致他入狱的人是自己。
"谢谢。"
"你是香港人?"凌少一问。
"嗯。"
"我......"
"能让我先睡一下么?"红打了个呵欠,"在小船上窝得好久,太倦了。"
"你......偷渡过来的!?"凌少一惊诧的站起来,"这种时候你应该安静的呆在香港!"
"别吵。"径自选了那张凌少一没躺过的床躺下,拽了被子盖好,背过身去。
凌少一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半晌,叹了口气,关掉了开着的电视,准备去小厅里去思考问题。
"我在香港的所有帐户被监控,廉政局和金融犯罪署盯的太紧了,托马斯法官告诉我你在深圳。"
凌少一没有回头,只是带好了门,脸上的表情有些莫落。
他靠坐在在那个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的正是托马斯法官那张有些持重的脸旁--
"请问,托马斯◎何法官在吗?"凌少一抵达香港的第二天得知司法署的何嘉律师审理红的案子。
"请问先生有预约吗?"前台小姐非常客气。
"有,我姓凌,昨天晚上预约十点半。"
前台小姐立刻翻看电脑上的预约记录,然后抬头看着凌少一那张认真的脸,"凌先生,很抱歉并没有您的预约记录。"
"不会吧,昨天的前台声音和你不一样,她告诉我已经记录好。"凌少一惊讶的说。
"不好意思,凌先生,前台只有我一个人的。"前台小姐已经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怎么会,当时是一位男士接得电话......"凌少一解释,"会不会是别人接得电话,但是并没有记录?不好意思,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托马斯法官。"
"非常抱歉凌先生,没有预约记录是不行的。"
凌少一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憎恶香港的司法制度,可是必须保持微笑,"那么最快的预约在什么时候呢?"
"您稍等我查看一下预约记录......凌先生,最快的预约记录是两天后的下午。"
凌少一无语,叹了口气,"请问托马斯法官什么时候下班?"
"这个......"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正在前台小姐要说话的同时,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地道额港腔普通话。凌少一回头,是个衣冠楚楚的男性,年纪在三十左右,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锐利,绝对算的上儒气潇洒。向来对同性有兴趣的凌少一没放过打量的机会,好好的审视过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位凌先生说昨天他预约了十点半的会客时间,不过在电脑上并没有记录。"
那男人听了前台小姐的说辞,点头示意无关紧要,伸手说道:"你好,我是托马斯◎何,你是凌先生吧,抱歉昨晚是我接的电话,希望没有给你带来不便。"
凌少一略有诧异,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凌少一。"
"凌先生里面请,关于红的案子我可以非常详细的跟你说明,琳达,泡杯咖啡,凌先生喝点什么?"
"一样,谢谢。"
这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开始,托马斯是新上任两年的法官,因为审理过不少刑事案件在业界颇受重视,凌少一调查了这些资料后有些奇怪,红的案子是典型的经济犯罪,理论上和刑事案毫无关系,所以他才特地来访问托马斯,希望可以了解红的案件中他所不知道的部分。
他这样疑惑,也这样表达疑惑,托马斯知道他的来意后,非常爽朗的笑了起来,放下拿着的咖啡,有些认真的问:"凌先生不是香港人吧。"
"我是A市人。"凌少一并没有报出自己的真实所属。
"在香港,法律是运转良好的机器,虽然它偶尔会出些纰漏,但是总归来说,还是代表秩序的。"托马斯说,"红触犯了法律就必须接受制裁,当然,关于出身刑事案件的我之所以受理这案子,自然有别的理由。"
"冒昧的问,是什么理由让你做了这个决定?"
托马斯看了一眼凌少一,低头想了想,"很简单的理由。"
第十七章
托马斯笑了,他说:"很简单的理由,因为红涉嫌杀人。"
"什么!?"凌少一惊讶的站了起来,他问:"不是简单的金融案件吗?"
"凌先生哪里得到的消息?"
暗地里把殷凡骂了个祖宗三代,然后凌少一不好意思的坐下,"如果可以,法官大人可以把具体的案情告诉我吗?"
"在那之前,我有些问题需要知道。"
"知无不言。"凌少一摊开手。
"你为什么询问案情?"
"我要保释他。"
"以什么身份?"
"朋友。"
"凌先生第一次来香港?"
"并不是。"凌少一疑惑的问:"这与案情有关?"
"有关,"托马斯起身,"如果凌先生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午餐,我想我们可以在用餐后的下午茶时间详细聊一聊。"
"你......"凌少一习惯性的挑起眉头,"香港司法界一向都这么热情好客?"
"不,因为我没有吃早餐。"托马斯歉意的表示,"昨晚通晓办案,如果凌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用餐后再谈,说实话,这里在闹革命了,以大陆人的看法,革命非常严肃。"
这是凌少一听过的最生动的冷笑话,搭配托马斯那张年轻的脸,你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托马斯特地挑选离办公室最近的一家西餐馆,点好了东西之后客气的说:"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用餐。"
"看来刑事案件的法官很辛苦。"凌少一笑了笑,"大陆的法官相对轻松一些。"
"也不见得,我之前和一位大陆的法官交流过,常有焦头烂额的案子闹的无心睡眠。"托马斯吃了一口面包,"凌先生做什么行业呢?"
"为人打工,做运输。"
"运输行业?赚钱吗?"经典的市侩,投资敏感度很高。
"一般吧,勉强支撑。"
"你们大陆人不是精明的像你这样,就是财大气粗的俗气。"托马斯说。
"没办法,地方特色嘛。"托马斯的口气中没有鄙夷,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引起凌少一的反感。
"如果想保释红的话可要费些工夫。"安静的进食后,托马斯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削,抬头这样说。
"涉嫌杀人,未遂?"
"事实上他涉嫌恶意杀害他的亲生哥哥,但是未遂。"
"他的哥哥起诉他了?"凌少一有点无法消化。
"是的,而且......案件还涉及道德。"托马斯笑了笑,"大陆可能会比较隐晦的道德案。"
"同性恋。"凌少一脸色一沉。
"正确。哥哥因为被亲弟弟侵犯,将弟弟扔出家门,弟弟恼羞成怒企图同归于尽。"
"是未遂。"这是重点,凌少一问:"现在红被关在哪里?"
"抱歉,他目前不能被探视,你最好不要去。"
"谁有权利见他?"凌少一问。
"辩护律师,或者......我。"托马斯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过红拒绝请辩护律师,在法庭上对控方所说的一切都承认了。"
"有什么办法保释他?"
"首先他要有个人意愿,其次你必须请一位合适的律师。"托马斯认真起来,"就算在香港,这种涉及道德侵犯并上升到刑事案件的类型,轻易不会有律师肯接的,凌先生,这是我衷心的劝告,别去管没用的事,他在里面充其量五年久可以出来。"
"我等不了五年。"凌少一皱眉。
这在托马斯眼里看来有些暧昧,他欲言又止,最终问道:"我有些好奇,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不是你想的那种。"凌少一对视,"我有必须请他帮忙的事。"
起身,礼貌的表示感谢,凌少一甚至拿出钱包要买单,却被托马斯先一步按住手。
"抱歉,我只是善意的提醒,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些忙。"
"为什么?"
"当作是我的善良。"托马斯呵呵笑,"非常难得的善良。"
凌少一没有拒绝,托马斯退掉了手头正在解决的一个案子,全心的投入到红的案件当中,不少人表示疑惑和震惊,甚至连托马斯多年合作的助手都不禁摇头。至于红,在托马斯第二次去见他后,已经默许请律师为他辩护,案件也有了新的发展。
在托马斯看来,红的这个案子像孩子戏一样,杀人未遂是说法,真正的问题逃不出兄弟俩人的乱伦恋情。更何况托马斯帮凌少一介绍的律师,在业界也数一数二,当时那人拿起案子的卷宗差点一位托马斯在跟他开玩笑。
不过很可惜,碍于托马斯的交情,大律师不得不接下来,情绪爆发之余还说提出了非常高昂的薪资,这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是凌少一却一反之前的谨慎态度,说出了让托马斯吓了一跳的话。
"如果打赢官司可以保释他出来,我可以付你要的薪资的三倍,但是要实效。"
托马斯和大律师都愣住,然后无奈的遥遥头,在他们眼里,一直觉得这个美丽的男人充其量是替人分忧,却说出这么有气魄的话,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清楚,凌少一一定别有背景。
事实证明那位港内有名的大律师确实很有实效,并且非常有能力,他不仅说服了红的兄长不再提出诉讼,甚至三下五除二就把关在重罪区的红转移到普通牢房。也是到了那时候,大律师才说出了托马斯没有说出的另外一个难题。
红虽然以刑事罪入狱,但是多年来他控股操盘扰乱金融市场,他拒绝泄漏任何投资方的消息,以至于政府借由此案将他收押,为的就是找出幕后的黑手。然后,凌少一就华丽登场,跳了进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凌少一确实镇静,但是他反复看着托马斯和大律师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所以他问:"然后呢?您们的结论。"
"我没有任何结论。"大律师说。
"我的结论就是,凌少一你很傻。"托马斯笑了,"不过很意外的,我欣赏你这种人。"
"欣赏傻子是你的乐趣?"凌少一调侃,并没有放松。
"不用这么紧张,凌先生,如果我想的话,我至少可以抓出你背后无数秘密,但是我没有。"托马斯说。
"那么你现在的决定呢?"
"你保释红之后,要他做什么?"
"抱歉,我什么都不能说。"凌少一态度坚决。
"你不怕我们不帮你,甚至把你也一起抓起来?"
"这里是香港。"凌少一冷眼看托马斯,"有人告诉我,香港的法制是一部机器,只要没什么大毛病,他就不会出错。"
"但是不排除偶尔。"
"你在暗示我你会徇私舞弊,只是为了把我抓进去?"凌少一哼了哼,"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点知识我还是懂得,红对于金融市场也不过九牛一毛,看什么人在用他,也看他会跟人什么走。"
"你认为他跟着你,就不会出大错误?"
"我认为他关在里面,对任何事都没有益处。"
两相交锋,凌少一瞪着托马斯,托马斯看着凌少一,反观大律师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俩,没多久笑出声来。
"你们俩不用争了,没想到凌先生口才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