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我昨天进了那餐馆,里面的碗不是这种。是比这个要廉价的土黄色的瓷盘碗,这种碟盘是右拐弯那家‘茶
米香’用的。”
“检查过这碗没发觉有什么。”
“人啊,总是对视觉抱有太大的信心,越是浅而易见的东西越是容易忽略。”
齐宁很聪明也很狡猾,可柳下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硬是没弄明白。
“什么意思呢?”他还是不耻下问地说了句这么句,发觉柳下溪的小朋友同样一副很想听很受教的样子心理才稍平衡
了些。
“死者帅轩对吃的食物比较挑剔,映月山庄的厨子做出的饭菜就很美味,可以说是水平高过一般酒楼美食店很多。来
到这儿非常无聊吧连电视也没得看,连吃了三天小馆子的粗糙食物这让帅轩受不了。警方在这方面的预算不多,只吃
得出这水平的饭菜。帅轩不是犯人,他的财产并没有冻结没收。他有钱啊,过了几天平安日子,那死亡阴影离他还蛮
远的。我想:那天上午尹落英离开后帅轩朝蔡叔抱怨要改善伙食。帅轩这个人很能装模作样,有生人在的话他总是一
副不起眼的样子。他跟蔡叔打过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吧。怎么说也是能言善辩的人物,在斗嘴与斗心眼上蔡叔未必是
他的对手。蔡叔是谨慎的,他对制度想必有着惊人的执行力吧。既然由他保护帅轩自然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
想去外面大吃大喝引人注目。我想:蔡叔可能打电话回局里请求支援来替补尹落英留下的缺,并请这新加入的人去好
一点的‘茶米香’带饭菜来。我记得你给我的资料中就有蔡叔在十点五十一分的时间打电话回警局的记录。疑问是:
他的电话是谁接的?来的这个人又是谁?”
“既然这样,蔡详为什么不肯开口?他不想替自己洗清啊。”
“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蔡叔自责自己大意让死者被人杀死,沉默就是对自己的惩罚,这是‘不愿说’;第二种是他
说了也没人相信。凶手是一个没人想到他会犯罪的人,就算他说了自己的终点与遭遇,凶手也有法子把罪推在他身上
甚至蔡叔被威胁了,这种情况是‘不能说’;第三种是他不说是在保护着某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涉案
者,他这是‘不想说’。”
“愚蠢!”
“这就要看我们收集的资料全不全了。如果能查出他们之间的交集案件就可以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不是这密室之谜还没有解开么?”
“找出真凶才是当务之急吧。你们就是把精力放在‘密室’这两个字上,才破了不框架走不出凶手布的局。”
齐宁到底是很有智慧的,他笑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头:“的确如此!真是的,天天想着密室密室的。”
“这世上没有鬼魂也就没有密室。”柳下溪胸有成竹道。
齐宁还想问密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柳下溪打了他一拳:“先调查谁有这种杀人技巧吧。”
“我们就走回去啊?不是说还要调查餐馆的人与周围的邻居么?”邹清荷奇怪柳下溪要他坐上摩托车走人。
“哼,这种琐事齐宁肯定会派人调查。只怕会连他们的祖宗八代都要查上一查。”柳下溪冷笑,大家既然是合作当然
各有千秋的行事方法。
“密室的手法柳大哥推理出来了啊。真了不起!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有两种可能性……非常简单与非常复杂。”
“非常简单与非常复杂?”
“简单的是有二至三个人涉案。复杂的是凶手一个人布局。”
“啊?简单的是那种能说么?”
“简单的方法就是蔡叔踢开门时凶手还在里面,蔡叔把凶手放跑了。还一种可能是凶手离开了,第二个人进来,发现
死者死了非常害怕,却把门反锁着大叫着吵醒了蔡叔,蔡叔踢开了门。(这可能性只有成分之一,柳下溪笑着注明)
或者是凶手杀人后叫协案者踢开门然后两人一起走了。蔡叔听到踢门声惊醒,等他慌忙赶出来时却没有先追凶手而是
进去看死者。复杂的手法我不能说,连你也不讲。因为复杂的手法更接近事实。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那,我们现在是先回家么?”
“你猜呢?”
“是不是去找莫雨衣?”
“聪明!我想知道帅轩有没有把那些证据交给莫雨衣保管。可能性不大,帅轩一定知道放在莫雨衣那边是害她。林天
杰一定找得到莫雨衣的住处!我甚至想,那证据目前落在了季佳他们手上的。就是这些证据才迫死徐XX的吧。”
“这么说凶手是林天杰他那边的人?”
“不一定,林天杰了解帅轩的为人,有可能想得到帅轩把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帅轩应该没有把保命的证据随身带
的习惯。我在想,凶手有可能从帅轩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一部分信息。凶手与帅轩有一段时间的聊天吧……不可能一进
门刚坐下来就杀人。”
“哦。莫雨衣的住址远么?”
“今天可以回来,不是很远。我们有车呢,不会误了你明天上课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把脸靠在柳下溪的背上,清荷揽着他的腰很佩服柳大哥啊。“你真的很历害呢。”
“齐宁很聪明,只是陷进了茫点里。等他想开这案子他也能破的。”
“茫点?”
“没错,是茫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或者太简单都容易左右自己的判断。藏着掖着都不肯把资料给全,连案发现场拍
的照片与蔡叔这个当事人也不肯交给我。让人生气!”
“柳大哥,你说蔡叔为什么不开口呢?”
“原因我先前说过有三种可能性。但是,也许只是事发后齐宁他们一到就把他当成凶手,他一生气死也不愿开口了。
”
“啊?怎么可能会为这个不开口为自己辩白的?”
“这世上存在着这种倔强的人,我以前也见过类似现场。的确有!心理状态大慨就是:你们既然认为我是凶手,那就
把我当成凶手吧。你们这群笨蛋!等真相大白后你们冤死了一条人命看你们晚上睡不睡得着!”
“这种人都有!”清荷撇嘴,难以相信!“蔡叔既然没开口怎么认定门是他踢开的?”
“门上的痕迹是与蔡叔鞋头一致。这点是真实的,门一定是蔡叔踢开的。我在想,蔡叔醒过来后一眼就看出是在702房
,感觉到事情不对。忙中见乱连袜子也少穿了一只,然后去推隔壁的房门,如果里面没人的话一般是不锁门的。门推
不开然后拍门,这点证实了门上有他拍门的指纹里面没动静他才踢开门的。他是警察自然是第一个检查现场……然后
齐宁他们就到了。那天正是他们交接之日。”
“他为什么不先跟警局的人联络?”
“那就要问蔡叔了。”
灯影-06
这小镇比起清荷的老家南水县城还差这么一点点。到底只是一个乡级镇比起县城的规模要小些。不可以小瞧这些小镇
哦,这可是中国城乡之间的节点,全中国的城镇人口汇集起来可是庞大的数字。小镇也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它并不是城
市的简单缩影。
莫雨衣就住在这样的小镇上。
这是在京秦线上的小镇,也有缩小的火车站与汽车站。
离北京市区大约在一百公里左右,柳下溪的摩托车也足足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当然他没有全速行驶。
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小镇不大。柳下溪一眼就在市集忙碌的人群里认出身穿墨色小白碎花夹衣的莫雨衣来。
她有一个小铺面是卖干货的,忙碌的她一边操劳一边与周围的人在说着话,脸上洋溢着动人的轻笑。
“她过得很幸福,我们去打搅她好吗?”清荷先开口了,他们带来的全部是不好的消息啊。清荷悲天悯人地想:她算
不算犯罪?要不要做牢啊?找到她……跟随而来的只怕是不停的取证与打搅。这名女子……是被亲人们抹去生存的人
……算是历劫的亡灵。她现在的存世是新生吧,不想被旧有过去所束缚吧。
柳下溪靠在摩托车上轻叹了一声:“就算我们不去打搅,还是有人会打搅他们的。”只见到莫雨衣的身影不见姓刘的
男子。
他们走近了些,听得到她与人的谈话:“翠花啊,好可惜啊。怎么这么急把铺子脱手?卖不到好价钱的,你铺头生意
不错啊。”
“没法子,老家有事,非得回去一趟不可。”莫雨衣轻声细语回话道。
清荷与柳下溪相互对视:“他们要走了?”
幸好来得及!
“莫雨衣!”柳下溪突然大声唤了一声。
莫雨衣茫然地回过头来,有点发怔,是陌生人也。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想逃,双腿却在发抖。
“翠花你怎么啦。”邻人担扰地唤道。
“我,我,我,我,没……事。”牙齿在叮当地发响,声音结结巴巴。
“我们是来告诉你,你弟弟死了。”柳下溪尽量放柔表情与声音。莫雨衣身子一歪倒在货架上。“扶她进屋。”邻里
的妇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架进铺面里。
清荷耳尖听到周围压低嗓门的议论:“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只怕是跟汉子私奔的。看吧,正牌老公找上门来了。”“
这人可比她汉子长得好。”“她汉子人好呗,过日子图的是人实在,长得好又咋啦。”真是的,什么跟什么啊!这些
人……清荷好笑又好气。
又是风油精又是万金油捏人中穴位与揉手脚上的穴位。这莫雨衣终于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醒转,那双颤颤的睫毛下
有些呆滞的眼珠真让人不忍心啊!只是她曾经做过的事不能让人恭维。柳下溪狠下心肠:“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吧
。”
众女人护着她跟母鸡保护鸡仔似的:“有什么当着大家讲!”三、五位妇人齐声话道那阵仗是能吓退强悍的男子。
“我弟,他……他怎么死的?”莫雨衣开口了,声音弱弱的。
“打架时受的伤太重,活活痛死的。”柳下溪说了谎,清荷有些怨他怎么不说得更宛转些。莫雨衣一呆,泪珠儿无声
的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掉。
看的人无不心酸哽咽。
就跟人偶似的无声无息。
大家都沉默下来,有脆弱的邻人替她“嘤嘤”地哭出声来。
“怎么啦,怎么啦,大家伙的怎么都堵在门口,不做生意了?”沉闷厚实的声音使莫雨衣有了反应,她顺着声音站起
来哀哀地唤了一声:“刘哥。”
“翠花!”那汉子推开人群挤进门来接住了莫雨衣软软的身子。
冒着红丝的牛眼恶狠狠地瞪着陌生人的柳邹两个:“这里不欢迎你们,走走走!”
“他们是来报信的,翠花的弟弟死了。”有好心的邻人解释道。
“死了好!”这个人硬梆梆地接口。
“你这是什么话。”清荷皱眉:“他可是为他姐而死的。”
“为我?”从自家男人怀里抬起头来莫雨衣疑惑地道。
“他被你义父扇动,以为你死了一心想为你报仇啊!”
莫雨衣与她男人脸色齐齐变成青灰色。
“找个地方安静说说吧,我们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是想弄清醒一些事。”柳下溪掏出证件:“我是警察,私底下
找你们的。”
“这几天是不是有人找你们麻烦?听说你们要低价卖铺。”柳下溪习惯性地掏出本子记录,清荷虎视眈眈地旁在另一
边防他们逃走。他只盯着莫雨衣,这男人的弱点就是她。看住了她,他们没法子跑。这形成的压力让刘姓男子很不安
,口气放软了些:“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帅轩死了。”
这对男女却没有半点情感波动。
“原来他没有跟你们提到他原名,王干事死了。也就是莫雨衣你的干爹被人谋杀了。在警方保护之下被人谋杀了。”
这一下两人的反应很大。莫雨衣又在流泪了,刘姓男子则在发呆,喃喃道:“难怪!”
“你不奇怪?”柳下溪跟猎人盯着猎物似的盯着他。刘姓男子显然不习惯:“义父他性子不好,总是在算计着别人,
被人算计一回也不奇怪。”
“你们义父有没有放东西在你们手上?”
“什么?”两人一齐惊讶了:“什么东西啊?他只给了我俩一笔钱。你们是在找东西?难怪这几天家里与铺面里的货
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你义父是为自己留数条后路的人,他利用你们为女儿复仇事后付钱给你们算是一种交易。同样,他也在跟别的人交
易。他是谨慎又不肯吃亏的人吧……别人若对不起他一分他必会还回十分的。他除了你们还在与虎谋皮,他需要钱来
报仇来支付你们。以他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我想是创造吧。”
“创造?”
“没错,就是创造。创造出一个合适报复的环境来,他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吧。”
“义父他……”莫雨衣突然开口了,不知怎么的她的情绪平和下来,关于这一点清荷很佩服她,刚刚得知亲人过世很
快就恢复过来,神经不是一般的强啊。“映月泉曾是义父与女儿常去的地方,他女儿是喜欢山山水水的人。以前,那
里还没被开发,听说是非常美丽的。没见过面的义姐是喜欢美丽事物的人吧。可惜的是,她爱上一男人却只有一张画
皮似的脸。不过托他的福,我才与义父相遇。我是为了替弟弟抵债被人卖到北京做娼的。那时天真的我还以为只是普
通的服务员。知道是做那种难堪的事后,我死了不肯被人打得半死遇上了义父。他救我是因为我长得象他死去的女儿
,义父为女儿死去非常伤心。抱着女儿的相片常常发呆一整天,我拖着他去外面晒太阳,他无意之间看到义姐的男朋
友与新交的女朋友嘻笑打闹,当他们提到义姐时居然说‘提她干嘛,扫兴。她啊,就是醋劲太大了,她不在了更好,
不然我还不方便正大光明地带你出来玩。你不是闹着说我不痛你。’‘死相!当时还发誓对我说会跟她分的。’‘这
是男人的面子问题,她是抢手货,念余那小子眼巴巴等着我脱手他好穿我的旧鞋。真给他穿了去我还要不要脸啊。死
了干净,省得我们兄弟为她翻脸。’当时不但义父气得咬牙切齿,我这外人也听不下去。义父闷在屋子里三天出来对
我说他要报仇。我是自愿帮助义父复仇的,要抓抓我吧与刘哥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