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麒麟。」
他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哎!」
齐麟正心跳如鼓,不自觉地应了一声,忽觉不对,姬舜对他的称呼什么时候从麒麟哥哥变成死麒麟了。
「死麒麟。」
姬舜见齐麟应声,心里简直跟喝了蜜般甜,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时光彷佛倒流回千年前,他总是一口一个死麒麟的叫
着,这只麒麟无可奈何的神态跟现在一模一样。
齐麟确实是一脸的无奈,看着姬舜微微眯着眼,露出一副无比信任依赖的神情,他对于这个不太好听的称呼也只能心
不甘情不愿地接受,好吧,不是心不甘情不愿,而是微微带着一些欣喜,这个称呼好像、似乎、彷佛……将他和姬舜
之间的关系拉到无比接近的地步,就像他们并不是今天刚刚见面,而是已经认识了千年万年。
「姬舜,我们以前是不是很要好?」
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姬舜那一头光滑润泽的头发,齐麟努力搜刮着自己过去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姬舜存在过的痕迹
。
姬舜被摸得舒服,在齐麟胸前蹭了蹭,随口「嗯」了一声。好爽啊,死麒麟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对他好过了,他蹭蹭,
他再蹭蹭……这衣服真碍事,扒开。
「有多要好?」
齐麟思来想去,他十二岁就离去边关学习军务,之前与他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陈敬宇,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
方认识姬舜的?为什么想不起来?彷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隐隐还有些影子在脑海中窜来窜去,可是就
是看不清楚。
「你答应过要天天摘火焰果给我吃,要帮我骗来龙涎香,让我身上永远带着香,你只要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我在哪里…
…」
姬舜随口答道,两只手还在跟齐麟的衣带作搏斗,这只死麒麟,衣服上绑这么多带子做什么,啊,成了死结解不开,
看他的凤啄……不对,看他的凤咬……
火焰果?龙涎香?齐麟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正想得入神,身上的衣带被姬舜咬断,整个衣襟
都被用力过度的某只凤凰给拉断,只听「嘶啦」一声,齐麟的大半胸膛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古铜色的皮肤,结实而
弹性十足的肌肉,还有颜色深入近乎褐色的两粒乳首,因为乍然受凉而微微发着颤,把某只凤凰看得目眩神驰,外带
口水若干。
姬舜吸了吸口水,紧盯着那两粒乳首,好想咬一口啊,想到做到,色凤凰绝对是属于行动派。
「啊!」
迟钝的某只麒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窘境,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一挥拳头,只见某凤凰的身体从半空中划过,呈现
出一个优美的弧形,对准大开的房门,落入了院中。
糟了!当齐麟恢复神智,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姬舜的怒吼声也同时在院中响起。
「死——麒——麟——!」
齐麟不由自主地捂了捂耳朵,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衣服,努力让脸上的涨红退下去,发挥出自军中锻链出来的泰山
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自若,虽然实际效果并不太理想,但也足以让这位大将军冷静下来。走出房间,正要对姬舜
来一次关于人生观、世界观的系统性教育,却不料一抬头,一个大大的火球迎面砸了过来,将这位大将军当场砸晕过
去。
没有去看这只死麒麟的下场,愤怒的姬舜重新变回凤身,双翅一展,转眼飞入了云中,跑得无影无踪。
第五章
姬舜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才怏怏地瞅准一棵梧桐树落了脚,无精打采地缩着脑袋。他这是典型的畏罪潜逃,虽然
开始的时候,莫名奇妙被齐麟一拳打出屋外,让他气得鼻子眼睛耳朵几乎都要同时冒出火来,嘴巴里更是吐出一个大
大的火球。
打中齐麟是个意外,在姬舜的记忆里,他的凤凰火还从来没有打中那只死麒麟,当然,死麒麟有时候为了讨好他故意
让他打中除外,可是这一次,他忘记了,那只没有了金角的麒麟,已经不再是南山上那只万年修行的强大麒麟了,而
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一点,还是余怒未消的姬舜在空中来回飞了十几二十圈后才渐渐意识到,然后这只有胆做没胆认的凤凰,很没志气
地拍着翅膀,畏罪潜逃。
至于齐麟被凤凰火打中的下场,他连看也不敢看一眼,反正就算了没了金角,失去的也不过是麒麟万年的修行和原本
的记忆,麒麟本身的强悍身体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他的法力才恢复了一成,这点威力的凤凰火伤不了皮糙肉厚的麒
麟。
怎么办?回去,还是不回去?抬起一只翅膀遮住眼,姬舜苦恼万分。
回去,那不是等着找骂?不不不,死麒麟从来不骂人,他是仁兽,一向是很讲道理的,以前每次姬舜做了太过份的事
,死麒麟就会用定身术把他定在镜湖边,然后面对面坐下来,开始讲道理,从盘古开天讲到女娲造人,再到共工撞倒
不周山造成的严重后果,始女娲不得不炼石补天救人,结果活活累死女娲。
死麒麟会先跟他仔仔细细地说明盘古开天有多么多么不容易,这一段内容大概说上个三天,然后死麒麟再详细描述女
娲造人的艰难,这段内容大约说上五天,然后死麒麟再严厉斥责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只为了一个小小个恶作剧,就
把不周山撞倒,也不想想盘古开天容易么〈此处重覆盘古开天内容三天〉,然后又说不周山倒了对那些人类造成了多
么多么大的灾难〈此处重覆女娲造人经过五天〉,继续再接着说女娲炼石补天所用的一万块石头,把每一块石头的来
历形状颜色细细说了一遍,所用时间若干天。
最后,当死麒麟总结性的说明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会带来多么大的影响时,姬舜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到末了,死麒麟
还要感叹一番,只可惜了女娲这么个大美女,就这么香消玉殒,多冤枉啊。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麒麟哥哥你饶了我吧……」
某只凤凰痛哭流涕,自此之后,收敛了许多,至少做坏事的时候,再也不敢让某只麒麟知道。他宁可跑到崑仑山上,
跟青龙那只大笨龙,打上十天十夜的架,也绝不再听死麒麟跟他讲道理。
但是,不回去的话……姬舜又犹豫了,好不容易他才恢复了一成法力,能够变成人身,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他成功
地扒开了死麒麟的衣服,口水还没流够,色心还没得逞,就这么跑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回去?不要不要不要,他才不要听死麒麟讲道理。不回去?还是不要不要不要,死麒麟的身体太养眼了,他才看了一
眼,才摸了一下,怎么够,口水……
陷入了左右为难中的凤凰,一会儿挥挥左翅,表示回去,一会儿挥挥右翅,表示不回去,两只翅膀左右不停地扇来扇
去,金红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的光芒。很快,就引起了一个人注意。
只顾着畏罪潜逃的姬舜,并不知道,他飞来飞去飞了这么远,其实不过是绕了一个大圈,仍然飞回了京城里。只不过
他挑了一棵梧桐树落脚,而这颗梧桐树,生长在皇宫中。
「你们都下去吧。」
水榭中,美人的声音慵慵懒懒,黑亮的青丝柔顺地垂在身后,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柔若无骨地身体,
倚在斜栏边,半透明的纱衣下,露出藕白色的一双玉臂,平白为这个暖洋洋的午后,增加了几许春意。
「是,青妃娘娘。」
侍女们一个个退下了,片刻间,水榭里已经只剩下青妃一个人。
「好无聊啊!」
懒洋洋地伸足了一个懒腰,纱衣缓缓从肩上滑落,又露出一截粉嫩香肩,青妃的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艳光中隐
隐透出一抹狐媚。一只锦鲤晃晃悠悠地从水面游过来,在美人不曾露齿的笑容中,尾巴一晃,打出一朵水花,锦鲤自
惭形秽地沉下了水底,水珠儿飞了很高,在阳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芒,然后重新落入水中。
青妃笑得更欢了,水珠儿落下了,可是那耀眼的光芒并没有消失,引起了她的注意。目光跃过了湖水,落在了一棵梧
桐树上,多么熟悉可爱的光芒,难道……是那只傻鸟?
透明的纱衣轻轻扬起,化作了一道白光,眨眼间,出现在那株梧桐树下,懒懒地躺在树下的草地上,媚眼儿一飘,将
一只正在不停地挥着翅膀的傻凤凰看入眼中。
「嗨,傻鸟,很久不见了!」
「九尾狐狸精!」
伴随着这声惊呼的,是一只没有稳住重心从树上直接摔下来的凤凰。
砰!
摔得七晕八素,姬舜好一会儿才从满脑的小星星中恢复过来,两只火红的眼珠儿,盯在青妃身上,就差没瞪出来。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妃喀喀地笑起来,曲起一只脚,扭着腰,柔若无骨的身体在草地上翻了一个身,风情万种之间,透着魅人的诱惑。
「你猜啊!」
红光一闪,姬舜变回了人形,凤目微眯,美丽的面容上,挂起了冷凝的表情。
「麒麟是我的。」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在梧桐宝顶上待了整整千年的凤皇,声音不高,可是一字一顿中,显露出来的,是属于凤皇
的威严与尊贵。那个如同孩子一般的凤凰,是只属于麒麟的专利。
青妃的笑声陡地变得更加悠扬绵长,缓缓撑起半个身体,歪着头,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
「你的?谁答应的?傻鸟,你还和一千年一样笨。」她挽了挽发,然后摊开手,掌心里出现一只形如锥体的金角,「
麒麟不是你的,他是我胡青娘的丈夫,这个金角……就是他交给我的定情信物。」
青妃妖艳的脸上,是无比得意的笑容。
姬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但是目光一触及青妃的得意笑容,他立刻压制住自己的混乱心情,冷哼一声道:「胡
青娘,凭你也能骗得了我,千年前你用美色骗取了麒麟的金角,不就是想吞了金角霸占麒麟的万年修行吗。可惜,你
这点修行,别说是麒麟金角,就是连根麒麟毛,也没能力吞下去,如果麒麟真的爱你,他怎么会把金角交给你。哼,
难怪我这千年来都找不到你,你是强行吞下金角的时候,被金角的力量反噬打下凡界来的吧。」
这一次是青妃微微变了脸,这只傻鸟,好像没有她想像中那么笨,还是这一千年来,傻鸟变聪明了。
「把金角给我,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消,否则……」凤皇的威仪骤然变得更加强势,如同一座山压在了九尾狐狸
精的身上,七根凤凌,飘扬在姬舜的身后,每一根凤翎的尾翎,都燃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我的凤凰火,会把你烧
得神魂俱灭!」
「七翎凤皇!」青妃惊呼一声,脸色再次变了,神色不定中,她彷佛想起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笑什么?」
姬舜紧崩着脸,心里却打着鼓,暗暗想到,千年前这只九尾狐狸精一看到自己不是打诨就是开溜,怎么今天好像一点
也不害怕的样子,难道她看出自己只剩下一成法力?
没错,姬舜是在吓唬这只九尾狐狸精,他看得出,这只九尾狐狸精虽说也是被打下凡界的,可是精元充足,显然法力
还在,真打起来,现在的姬舜未必打得过她。
「傻鸟,原来你已经是凤皇了,难怪看起来聪明威风了许多,可是这只金角确实是麒麟送给我的,并不是我骗来的,
你想要也可以,得拿你的凤凰真血来换。」
「你还骗我,麒麟怎么会把金角送给你。」姬舜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青妃却恢复了原先的妖媚神色,笑道:「傻鸟,才说你聪明,怎么又笨了,不是他亲手交给我,你以为凭我这点道行
,能从麒麟手里把金角拿过来吗?」
「骗人!」姬舜终于忍不住跳脚,在青妃的一再刺激下本性毕露,狠狠地瞪着青妃,张牙舞爪彷佛随时都会扑过去。
「你爱信不信。」青妃手一缩,金角消失在她手中,「想要金角,拿凤凰真血来换,否则……你就是杀了我,也别想
拿到。」她媚眼如丝,笑如春花,九尾狐狸最擅长的,就是隐藏,她藏起来的东西,就是神仙来了,也别想找到。
「好,我给你。」
姬舜磨着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将血滴在青妃伸出来的白嫩掌心中。死麒麟,死麒麟,呜呜呜,他这次亏大了,一
滴凤凰真血就是他千年的修行啊。
「成交。」青妃伸出舌头,将那滴凤凰真血舔入口中,同时玉手一扬,一道金光射向姬舜。
「臭狐狸,这次便宜你了。」
接过金角,姬舜迅速化为凤身,飞着回将军府。哈哈哈,有了金角,他就能将功补过不用听死麒麟讲道理了,呜呜呜
,可是他还是亏大了,不行,回去一定要再狠狠咬死麒麟几口,要补偿,唔……就让死麒麟脱光光让他看好了……嘿
嘿嘿……口水……
「这只笨凤凰……」
一个年轻男子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皇袍玉冠,俊挺面容,冷凝神情中却挂着几分头疼。
正在得意的青妃,一看到年轻男子,神色就变了,低下头拍了拍纱衣上的草叶,再抬头的时候,已是一脸媚笑。
「哟,这不是五皇子吗?今日怎么有空到宫里来走走?」
「九尾狐,你不必转移话题,那滴凤凰真血既然是姬舜自愿给你的,我也不会让你再吐出来。得了凤凰真血,你已经
有能力摆脱我的禁制,从今天起,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有一点,别、坏、我、的、事!」
「五皇子,你也太无情了,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让人家牺牲色相,去勾引老头子,现在老头子没几天好活的了,你
就把人家踢到一边去,枉费人家为你尽心尽力,几乎把心都要给你捧出来……」
「滚!」
见青妃又一次不自量力地对自己施展天狐媚术,年轻男子厌恶之情顿起,衣袖一挥,五指捏出雷诀,正要引下天雷,
青妃已见机遁去。
「臭青龙,姑奶奶为你卖了多少年色相,你就这么赶走我,你薄情寡义,你冷血无情,你连怜香惜玉都不会,你还算
个男人吗?」
「算你跑得快。」年轻男子松开法诀,虽然被骂,却半分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金角已经被凤凰取回,那只麒麟,
也快要苏醒了吧。
姬舜在京城上空绕了四五圈,终于找到了将军府,想来想去,还是没敢化成人身,仗着反正齐麟还不知道他就是凤凰
,大摇大摆地飞进了齐麟的房中。
总之,先探探风头再说,齐麟不消气,他就不变成人身。
「啊!」
发出这声惊呼的是守在门外的陈敬宇,看着半天之前还被判定为已经死掉的大鸟,神气活现的在他面前转了两圈,抛
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飞进了屋里,陈敬宇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看花眼了……看花眼了……」一只大鸟,怎么会用鄙视的眼神看自己,又不是人。
姬舜看到陈敬宇呆掉的表情,爽得几乎要哼出声来,一头冲进屋里,倒被屋里的阵仗吓了一跳。齐太夫人、齐韩氏,
都在屋里,两个女人眼圈都红红的,彷佛哭过一阵。陈总管夫妇还有几个丫环,束手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
分沉痛。
他们在干什么呢?
姬舜的进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姬舜好奇地探出头去一瞧,顿时大惊,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