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上——安迪

小一起长大的表亲戚，彼此太熟悉。古老的麦沃尔家相当豪富，他毕业后不久，娶了总仰着娇气下巴的菏白堂姐。再

稍微留神，还听出了唯一的亲弟弟克瑞忒斯的声音，他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吵架，似乎在争论把俘虏带到哪里，才不

会额外惹麻烦。

疼痛得已经迟钝的心，迷茫中想到，选择Apollo、支持丹尼斯，就等于和众多亲朋反目成仇。但这突然变得清晰的认

知并不令珂洛斯觉得遗憾，只感到空茫。

就像树木脱离了根系的那种空洞。

突然，五个男人突然同时发出不能一致的古怪呻吟，像是痛楚，又像狂喜。

其中一个人动作最快，惊疑不定地卷起袖子，瞟了一眼，就大喊：“果然是黑魔标记的感应，它在扭动……我们正被

召唤！伟大的魔王在召唤我们！”

众人喜动颜色，对面前的一切已经完全没有兴趣。某人匆匆对文洛克吩咐一句“你看好这小子”，随着一连串尖锐的

爆裂声，纯血黑魔徒们瞬间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文洛克。他还没有经历过正式的加盟仪式，手上还不配有黑魔标记，召集纯血黑魔徒暂时与他无关。羡慕地咕

哝一句，瞟一眼又被重重摔在泥尘里、还被束缚着的珂洛斯，嘴角突然向上弯了弯。

表情还僵冷，眼底已经燃起两小簇贪恋的火焰。

面无表情的文洛克，急不可耐地伸出了凉森森的手……

昔日出手不败的魔法天才，只能无助地躺着。

身体唯一能自主的地方是眼皮，但珂洛斯并没有因为羞愤而闭上它。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视对方靠近——凌厉的目光

如果能杀人，文洛克应该死了一万遍。

隔着亚麻巫师长袍，珂洛斯寂寞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阴茎正被控制、被亵玩。

尽管陌生的男人气息、丑恶的感觉，都让珂洛斯感到耻辱，但轻柔的触抚动作执著地重复着，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技巧

，但摩挲的每个动作都无限耐心，导致饥渴太长时间的阴茎无助地迅速充血勃起。

沉迷在指尖的触感里，文洛克的喘息声变得急促：即使珂洛斯竭力表现冷漠，俊美的脸、羞愤的眼神还是非常迷人。

心一荡，忍不住低笑：“只有我能看穿你表面的骄傲，所谓古老世家的气质……真相是，你的身体寂寞而淫荡，欢迎

男人的玩弄——任何男人。”

强忍住可能流出来为敌人助兴的泪。

突然，珂洛斯像是感觉到什么，定定看着文洛克身后，一脸惊愕。

文洛克本能一惊，想跟着他的视线转头。转瞬间，又硬生生顿住动作。

镇定一下情绪，缓缓眯起眼睛，故意慢悠悠地微笑：“不是你的水准啊，斯图尔特。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就开始玩

这种把戏？……这么老套的手法，我不会上当……”

冷笑着把手中两根魔杖放在珂洛斯够不着的地方，双手并用，开始解开俘虏的衣服。

二七 恳请遗忘

一道暗红色的咒语飞来，角度巧妙，准确击中了正欲施暴的男人。

倒地后，文洛克才听见来人说话：“你不了解内心高贵的人、不懂珂洛斯，又太急着证明自己，才会判断错，犯这种

低级错误。以他的高傲，绝对不屑用障眼法，也从不对卑劣的人玩任何把戏……珂洛斯，你还好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这声音已变成毫不掩饰的关切。

来的人眼神温文而坚定，才刚刚二十岁，淡棕色头发已经夹杂几丝泛白的灰，眼角也隐约有了皱纹。他说话向来体恤

，刚硬暗蕴在柔和从容中，此刻，却毫不掩饰怒火。

身体太紧张，珂洛斯用尽力气，保证声音不颤抖：“罗慕洛斯，让这个家伙尽快消失……今天，不能让他肮脏的血玷

污太阳山谷——下次再看见这条鼻涕虫，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罗慕洛斯点点头，沉静地举起魔杖，凝神指向被制住的文洛克。啪的一声，把人送到了未知鬼地方去。再开口时，毫

不掩饰难以释怀的担忧：“对不起，我来得太迟。”

蓝色瞳仁深处，是刻意隐藏却依然流淌的真挚关切。

两个人心照不宣：几个小时之后就是婚礼，罗慕洛斯担心珂洛斯会情绪波动，才天不亮赶来，陪他一起去。

此刻能在这里，帮到受困的朋友，不是巧合，是必然。

珂洛斯已经长大，学会调整被侵犯的苦涩狂乱，并掩饰昔日烈火纷飞般的情绪。他只是费力微笑：“谁说来晚了？一

起去丹尼斯家帮忙的话，现在还早了点……天还没亮透。”

才不想挑起珂洛斯著名的怒火。

罗慕洛斯一句不提刚才的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确实早了点……天不亮去打搅，怕被丹尼斯骂。想来想去，

情愿过来吵醒你，听你骂。”

奥林匹亚斯特快车厢里相识至今，不知不觉已经九年。

情不自禁渴望靠近珂洛斯的璀璨光华，是爱慕是贪恋，更是心疼。目光追随他，已经变成了罗慕洛斯的习惯动作，喜

欢他蔑视高贵出身的的傲笑恣肆，贪恋他的热烈率性。但凡有机会为珂洛斯做点什么，都忍不住感激上苍。

这样热切地追随一个人，罗慕洛斯真怕这接近病态。

怕自己入了魔。

这个人是珂洛斯啊——如果不是他帮大家练成魔咒变形术，狼人的每个月圆之夜就是酷刑。

四位好友中，丹尼斯是飞弧球明星、男学生会长，人缘好成绩好，爱出风头，对朋友讲义气，是公众偶像和完美男生

典范。他不歧视更不怕狼人危险，常常笑着当众说“你那毛茸茸的小麻烦”。丹尼斯这友情固然很珍贵，却不能化解

狼人血液里的恐惧，罗慕洛斯担心自己不配这情谊。他觉得有压力。

珂洛斯完全不一样，他出身高贵，与不幸的狼人什么都不一样，却各自有致命的死穴：被咬伤之后在月圆之夜身不由

己，是可怕的不幸，是恐怖的意外；爱恋同性则是自甘堕落，是罪孽，是千夫所指的下贱——对同性的情欲不会要别

人的命，却更黑暗、更羞耻。

自从身受珂洛斯禁忌的欲望，罗慕洛斯突然觉得生命有了奇异的新支点：与共度美好时光相比，好朋友间分享沉重的

秘密，往往更能产生牢固的亲密感。从六年级开始，珂洛斯再也不肯私下找他解决性欲，疯狂而默契的身体接触完全

停止，对好友的关切却更体贴。满月夜晚寂寞的禁林边，经常只有贵族少年默默陪伴长啸的狼人，游荡整夜。

珂洛斯放弃了家族，选择太阳山谷亲手搭建的简陋小屋。心疼满不在乎学习家务魔咒、生活清苦的这家伙，罗慕洛斯

看不下去，常常自觉来帮忙，解决大少爷想不到的日常小问题。但他最痛心的是，珂洛斯刻意快活地面对一切，却用

放弃的态度活着——至少，他似乎已经放弃希望，根本就不再去寻找另一个彼此相属、灵肉交融的恋人。

山谷底还是暗沉沉的夜色，东方的天边，已被染红一线。

握紧罗慕洛斯的手，珂洛斯轻轻一句“山顶”，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动用意念。用魔影飞遁一起身凌绝顶，手紧握

着，静静注视着越来越明亮绚丽的晨光，心都渐渐被朝阳的气势充满。

胸臆流转着天地造化灌注的神采，刚才那种没法宣之于口的隐忍忧伤顿时淡了。

珂洛斯语气轻松：“受那烂人欺辱，竟没有还手之力……累你白担心。”

“我被你保护了足足七年，太迷信你的作战能力。”罗慕洛斯依然温和淡定，“所以我相信，这只是个意外……不管

你有没有兴趣告诉我，我来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珂洛斯轻快地：“别让今天的新郎担心，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连圣人罗慕洛斯都

不能让我心情迅速好转，别人也做不到。”

“毕业后，只有你记得每个月圆之夜，来陪一条狼熬过去，常常被失去神智的我抓咬，弄得伤痕累累。”罗慕洛斯感

喟。

假装全神欣赏慢慢染红天际的朝阳，他不动声色眯起眼睛，掩饰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珂洛斯有些不好意思：“有舅舅的遗赠，我有的是闲工夫，不用找工作，不看巫师元老院脸色。丹尼斯不一样，他这

么年轻就考上巫战士，纯血黑魔徒们到处捣乱，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要不然，他那么看重朋友，也会来陪你的

。”

当时年纪小，还不知道怎么驾驭刚刚觉醒的身体。很多个狂乱夜晚，理智被彻底被遗忘：混乱局面以珂洛斯勃起的情

欲开始，以罗慕洛斯心甘情愿承受告终。明知道他情有所钟，罗慕洛斯依然祭上男人的尊严，来抚平朋友独自抵挡不

住的狂澜。

欠他的实在太多。

不敢再多回首前尘，怕辜负精彩的旭日。

知道什么能让身边人关注，珂洛斯换了话题：“有六个该死的家伙向我攻击。那五个突然离开，是突然受到耶赫华召

唤。”

果然，罗慕洛斯身体剧烈振动，声音都颤抖了：“你确信？”

转眼四年，耶赫华失踪得太突然、太彻底。

渐渐的，包括巫师元老院在内，整个魔法世界开始心存幻想：神秘人会不会就此偃旗息鼓，永远不再回来？

人们不怕那些追随者制造的恐怖。只要神秘人不出战，以巫师元老院的力量对付纯血黑魔徒虽然也麻烦，还是有胜算

的。可只要神秘人一出手，局面又会急剧恶化……他太强，恐怖手段太厉害。现在，也许只有奥林匹亚斯校长和他的

追随者们还坚信，黑魔王一定会重新出现。

以更可怕的姿态，更强大的权势。

“耶赫华归来……这大概会是婚礼上最不受欢迎的消息了。”罗慕洛斯叹息，“可怜的丹尼斯，身为巫战士，总不得

安宁。幸好主婚人是赫拉克勒，以他的魔力水准，不用担心纯血黑魔徒胆敢破坏婚礼。”

“他选了战斗生涯，想必就不在乎。”珂洛斯耸耸肩，“就算婚礼变成一场混战，丹尼斯也只会觉得很好玩……茜西

也没问题——事实上，最近两年，她魔咒水平快追上我了。”

罗慕洛斯喜欢老友轻松的心态，更同意他的说法：“我们本来就随时准备作战，这不算太意外。只是，通常我们都不

喜欢坏消息。”

即使明知最坏的情况必定会发生。

“我才不在乎最后赢家是谁。巫师元老院虚伪无聊，耶赫华跋扈淫亵，各有各的讨厌。”珂洛斯眼神阴郁地说，“真

正会让我觉得受打击的，是自己的弱点——比如受文洛克那样侮辱，居然也会勃起……”

只在有过肌肤之亲的罗慕洛斯面前，他才敢这样坦诚内心最黑暗的恐惧。

也许正因为不爱，才不怕裸露出丑陋的那一面。

“手指被火烧了，一定会缩回来；轻击膝盖下柔软的地方，小腿自然会弹起；某些部位被刺激，就会充血……这些肌

体最基础的反应属于所有生命，不受理智管控。”罗慕洛斯·泽克维尔没有正面回答，但他想说的意思很明显：人类

不能用理性约束情欲。

我们只能管住自己的行为，而不是欲望本身。

“也只有你和丹尼斯，知道我对男人的身体有性欲，还不动手把我剥光扔进沥青里，反而想尽办法安慰，甚至……”

喘了口气，总算及时刹车，没有脱口说出父亲的事情。定定神，珂洛斯苦笑，“亲生母亲，最疼我的曾祖父，都绝对

不会原谅这种罪孽。斯图尔特这个姓氏……”

“这不是罪孽，只是命运。”罗慕洛斯一反常态，没有耐心聆听，而是打断珂洛斯，“就像丹尼斯选择战斗，我不甘

愿活得像个狼人，而乐意做穷人……我们都服从命运，但不逆来顺受。大家都是在试图握住命运的缰绳。”

珂洛斯想说什么，终于还是低头无语。

“我比你看得透，是因为做一个狼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打击。爱的对象到底是男是女这种小事，不会让我觉得挫折。

”罗慕洛斯语气委婉温和，但很实事求是，“你身世太高贵，本性太骄纵，不能忍受不完美，才会有闲心想‘情欲归

不归你控制’。要知道，这类形而上的苦恼，是富贵闲人的消遣。”

罗慕洛斯居然能这样睿智，令珂洛斯瞠目。

回味他语义中的苦涩，珂洛斯侧头想一会儿，扬眉：“也许你说得有道理……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一样。但我怀疑，

真相是，你以为你爱我，才会这样劝慰。”

罗慕洛斯身体严重摇晃，好像衰弱得站不住那样。

沉默片刻，才吃力地问：“你说……我以为我爱你？”

“别绕弯子了。我情愿当面告诉你，很久以前就猜到，你以为你爱我。珂洛斯·斯图尔特不是不知道你的感受，更不

是不爱你。罗慕洛斯，你知道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以朋友的身份。不回应你误解的爱情，是知道不能。”

像浑身血液被毒咒抽干，罗慕洛斯嘴唇完全没有了血色。

要想不打搅丹尼斯的良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让他放心，罗慕洛斯其实是不错的选择。但，珂洛斯不能

那么做，他会因此看不起自己。

“你对我，是比血缘还牢固的友谊，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无私奉献，而不是爱情……男人的身体不能挑起你的情欲

。罗慕洛斯，别摇头……我试过。丹尼斯和你都是正常男人，不管跟我接触得多亲密，都不会情不自禁，更没有身体

反应。我禽兽不如。”

“如果我对你的感情你不屑称之为爱，在你的眼里，我算什么？”——这样的话，罗慕洛斯不敢问。

在激烈璀璨的贵族子弟面前，狼人很难消除自惭形秽。

能透露他内心苦涩的，是不听话的身体——实在抖得很厉害。

珂洛斯温柔地紧紧拥抱颤抖着的朋友，用体温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等他好些了，才温柔地继续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我也一样，流血送命其实算不了什么。遗憾的是，你似乎

从来不需要我帮忙满足你的情欲……你对我的那种强烈感情如果真的是我理解的那种爱，五年级时，我们的情事大概

会频繁得多。”

“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爱你——只是身体需求的程度和你不一样？”头埋在高大身躯怀中，罗慕洛斯才敢这样小小

声问。

失去的血呼啸着回来了，却没有乖乖回心脏，全涌到脸上。

“不掺杂情欲的互相喜爱，不管强烈得多么不可思议，一般好像都被叫做友谊。”珂洛斯长叹，“纯粹是因为我的错

，我肮脏的情欲，才害你也跟着弄错了心事，情愿那样去错误解释我们之间的情谊……罗慕洛斯，我们会永如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