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不是自己处在中央,Leon和方致新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顶多只是阿玛尼里的两个擦身而过的过客
而已。于是一个就不会被人撞飞,另一个也不会犯浑到开车去撞人、结果把年纪轻轻的自己弄到锒铛入狱的田地……
是他造的孽、不是吗?
“别傻了,苏承!”方致新从苏承低迷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些他的心思,皱着眉、沉声道:“既不是你把我撞飞的、
也不是你指使他撞的。不要把……”
这道理苏承自己也懂,可是不知怎么的、听了反而更觉得难过。“可是要不是我……”他的嗓子又被卡住了,另一只
插在衣兜里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放松,苏承同学。”方致新捏了捏他收得越来越紧的肘关节,轻叹了一声道:“真的不是你的错,别多想,嗯?”
苏承从眼角暼了他一眼、在他的脸上看得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心里不禁更加沉甸甸了,哼哼唧唧地问:“为什么从
来都不怨我?为什么不骂我太莽撞、见了一次就把人带回家过夜?为什么不骂我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大傻蛋,一天到
晚口口声声地声讨你惹的麻烦、其实自己也是个大麻烦精?为什么不发挥你的防身术、揍我几拳呢?就算你踹我两脚
我都不会觉得过分的!”他的嗓音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说完这些之后、竟然有点气喘了。
方致新一直静静地听着、等他一口气说完之后,才微微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冷冷地问:“我有那个权
利和资格么?”
“嗯?”苏承看了他两眼、很不喜欢他的口气,皱着眉问:“你什么意思?”
方致新也皱着眉、稍稍凑近了苏承一些,低声道:“就像你说的、我是个劣迹斑斑的人。虽然没有上过两百个人这么
多,可是却肯定留了两百多个麻烦……哼哼!”末了的时候,他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女儿的抚养权
。
苏承猜到了点儿他的心思,犹豫了一下、晃了晃被他挽着的手臂,道:“嘿,你也别想太多。毕竟……这是你认识我
之前发生的事儿。”说着,他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不怎么合时宜的念头,犹豫了一下、他扭头问:“认识我之后呢
?你上没上过别人?”
方致新低低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没有。”为了防止某人太得意、他很快又加了一句:“不过如果
那次在阿玛尼的时候没有遇到你……”他耸起了肩膀、没有说下去,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给苏承。
“切!”苏承果然没来得及得意,只是没好气地轻嗤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明知道麻烦多,偏偏还要去惹麻烦。
”
“一凡……林一凡,”方致新有些无奈地改口……左手正被苏承用肘弯使劲地夹着呢!“他不是麻烦。至少、他从来
没有主动给我惹过麻烦。别再抓着他不放,嗯?”他垂下眼帘、“看”着地面,半晌才低声道:“后面的事……是我
自己太年青、不懂事才惹出来的麻烦。”
虽然类似后半句的话苏承听他说过不止一次,他此时的语气听起来也是风轻云淡、平铺直叙的味道,可是不知道怎么
的、这一次却叫他听得满嘴苦涩,忍不住要狠狠皱眉……莫非是终于听出了这句话里沉重不堪的悔意了?可是,就让
他再抓最后一次!“你到底喜欢他哪里了?”他尽量以不以为然的口气问着……其实这个问题让他一直困惑不已。说
话的同时,他的右手重重地捏了捏方致新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仿佛这样就能帮他驱散一些环绕在他身周的无奈和
惋惜似的。
方致新皱着眉想了想……这个问题他也时时会扪心自问!然后才深吸了一口带着沁人凉意、不甚清新的空气、微仰起
头望了望眼前迷蒙得无法穿透的黑,慢吞吞地道:“因为……呵呵,也是因为他和我不是一种人。”他收紧了手、牢
牢地圈住苏承的手臂,低低地道:“我以为他和你一样、是那种……会让我觉得暖的人。”
这话又让苏承听得有点难过……余洁说得没错,方致新是一个太寂寞了的人;可同时他又觉得有点憋屈……他不喜欢
方致新把他和林一凡相提并论,再说他比林一凡那个看上去就阴阳怪气的酸黄瓜阳光和帅气多了!可惜的是方致新遇
到他太晚了、看不见他到底有多帅、多阳光。“结果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吧!”他难掩悻悻的口气嘀咕了一句。
方致新扯了扯嘴角、默认了。
见他讪讪的样子,苏承试着轻松地调侃了一句:“好在现在你遇到我这个上帝派来的正主儿了,应该也不算太晚!”
方致新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是啊,应该不算晚!
苏承颇感满意和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方致新忽然停下了脚步,朝身后的一片明亮指了指、问:“苏承同学,超市是不是已经过了?”
“呃?”苏承扭头看看身后三米的小超市、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却没往回走、而是朝前指了指道:“难得夜色宜人
,方大少爷您也有兴致,咱到前面的小公园里散散步呗?”
方致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前方不远处、过一条横马路就有一片占地颇广的公共绿地。
绿地里静悄悄的,除了几只出来觅食的流浪猫见了他们两个走来“喵喵”叫了两声之外、便没有人声了……在这么沁
人的凉意之中,像他们两个兴致这么好的人毕竟不多。
苏承重拾了刚才的话题问:“方致新,如果撇开什么劣迹不劣迹、麻烦不麻烦的,在心里,其实你多少是有点怨我的
、是吗?”
方致新轻蹙了一下眉、无奈地摇头道:“好吧,苏承同学,我怨你的、行了吧?”
苏承当然听出了他的迁就、很郁闷地扁着嘴不吱声了。
“苏承,”方致新轻叹了一声,捏了捏苏承的手臂、坦白道:“相比之下,如果你在北京的时候上了吴健的话,我想
……我真的会生气的。”
苏承抽了抽鼻子、没吱声……因为他正得意地咧着嘴、无声地笑着呢!其实关于吴健的问题,在北京的时候他已经和
方致新讨论过了,当时方致新说如果苏承那天唱成了“One night in Beijing”的话,他就会报复性地去上吴健。之
所以重提只是因为……他喜欢看方致新用这种另类的方式吃醋的样子、哪怕他本人并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像是看到了苏承的笑容,方致新的表情有点尴尬,岔开话题问:“前面有湖?”他闻到了空气中弥满的淡淡的水腥味
。
“嗯!”苏承指了指右前方道道:“前面有个小池子,养了一对鸳鸯和一对天鹅,不过要白天才出来。”随即他又有
些遗憾地皱皱眉、咕哝道:“可惜,为了不让它们飞走、都被人剪了翅膀,飞不起来了。”说着,他带着他往湖边走
去、停在了由木板拼砌起来的亲水平台上。
“今天有月亮吗?”方致新仰起头、面向着对他来说是沉重而漆黑得无法看透的夜空。
看着方致新被清冷的月光镀了一层淡淡银色、显得苍白的脸,苏承的心蓦地一痛……方致新不就像是那两对被剪了翅
膀的飞禽一样、因为瞎了眼而无法再振翅高飞了吗?
“嗯?”方致新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便侧头面对着他。
“嗯,有月亮。”苏承应了一声,调转目光、望着天际那一轮皎洁的白,低低地道:“快要满月了。很亮,很圆,不
过看上去更冷了。”说着,他瑟缩了一下、顺便往方致新身边又靠了靠,与他肩并肩地站着。见他没什么反应,他便
伸手揽住了他挺得笔直的腰身、将他拉得和自己紧紧地挨在一起。
方致新不适地皱了皱眉,低斥道:“站好!”说着,推了推苏承揽在他腰间的手。
苏承“哼”了一声,手上更使劲、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腰,梗着脖子道:“怕什么?这儿又没别人!既然是gay,既然是
喜欢我,干嘛要遮遮掩掩的?再说咱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有碍风化的事儿!”
“这和是不是gay有什么关系?”方致新皱着眉,用力扯下了苏承的手,低声道:“我只是……不喜欢这样。”话虽这
么说,但是他并没有放开苏承的手、而是牢牢地捏着,既防止了苏承再乱说乱动、又算是某种妥协。
苏承低头看了看两人交错着的十指、微笑了起来,不过又很快笑不出了。“以后……”他缓缓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转头看着被人工栽种的水生植物掩映得颇具风姿的小湖。“别再因为任何事而推开我、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方致新怔住了、定定地“看”着苏承。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苏承艰难地、沉沉地道:“抱着你、眼睁睁地看你快要死了的样子……我有多害怕?”
说话的同时,他的心里一阵剧痛,疼得他下意识狠狠收紧了手指、将方致新的手牢牢捏住、像是要捏碎一般。
方致新皱着眉、也收了收手指、示意苏承轻一点。
苏承松开了一些手指,扭头紧紧地盯着方致新、一字一顿道:“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我爱的人死在我面前了,听到
了吗,致新?”
方致新被他语气里某种沉重的东西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好久才缓过来,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嗯,听到了。”
苏承又盯了他足有三四秒之久,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走,买酒去!”
进了小区门口的小便利店,苏承惊喜地发现收银台后面的货架上摆放着不少方致新喜欢喝的洋酒,连忙要了一瓶威士
忌。出来之后,他问方致新:“你到底要壮什么胆啊?”
方致新皱了皱眉、没理他。
“方致新!”苏承感到心里那个活络的小点越来越活跃起来、简直就像是盖在一壶沸水上的壶盖子了……他很肯定自
己的猜测对了!于是怒气冲冲地沉声道:“老子从来没催过你!不要你还债……就算你永远都做top、爷也不会说一个
不字的!”哎哟,这话是不是说得太壮烈、太冲动了?这么想着,他有点后悔地挠了挠头。
“我只是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想试试而已。”方致新捏了捏苏承的手臂、浅笑着问:“你愿意帮我吗?”
他的这些话倒是让苏承真的恼了……这家伙在骗谁呢?“得了!”他大声道:“准备好了还需要喝酒壮胆?你Y的骗谁
呢?”得,“丫”都出来了!
“嘘……!”方致新在唇边竖了竖食指、仍旧维持着微笑道:“相信我,我真的准备好了。喝酒只是为了放松。”
苏承的眉蹙得更紧、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方致新是当事人,他本人都说准备好了、他能说什么?何况……于是他
扭着嘴巴、闷声不响地埋头走路。
“苏承同学,”进了大楼之后,方致新才低低的、带着笑意道:“你这样可不是鼓励人的好办法。好歹这也算是我的
第一次……”他轻轻地耸了耸肩,试着继续用轻松的语气道:“你要帮我克服心理障碍、而不是加重我的心理负担,
嗯?”
苏承扭头看了看他,再一次愣住了。
“带路。”电梯门打开时、方致新轻轻推了推苏承,进了电梯之后、他才靠近了苏承、在他耳边低语道:“今天,我
把自己交给你了!”
“轰……啪嚓……”苏承的脑袋和心里的许多个地方开始交替塌方了。于是、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狠狠地
撞击上了方致新的、还直接把他的背撞到了轿厢壁上。最后在他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就是:靠,何小笛说得还真不
错、方致新这家伙果然是个狐狸精投胎!
番外4
某日早晨,起床之后。
苏承和方致新并排站在浴室的洗脸台前面,一个在刷牙、一个在刮胡子。
“我的头发都有点长了,”苏承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儿、对着镜子扯了扯自己的鬓角道:“你的也是。下班之后我们去
剪个头吧?”
方致新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点点头。
“你以前都是去哪儿剪的?”苏承想起一个曾经想到过却一直忘了问的“疑案”来,盯着镜子里的某人道:“剪得真
不错。你有自己固定的点儿吗?”方致新的情况如此特殊、做人又这么挑剔,不知道是谁给他剪出这么好看的发型的
、相当衬他的气质和形象。
“嗯!”方致新点点头,摸着下颚附近的一块难刮部位、皱着眉朝苏承扬起下巴问:“是不是没刮干净?”
苏承凑近看了看,放下牙刷、接过方致新手里的剃须刀道:“抬头。”
方致新乖乖地抬头。
苏承抹了点儿须泡在他的下颚附近,一只手按着他的皮肤、用剃须刀小心翼翼地给他刮了两下,然后又抹掉残余的须
泡看了看,满意地道:“好了。”
方致新抬手摸了摸光滑的下颚,很称心地微笑着道:“我有自己的发型师。”
苏承的目光锁定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轻轻咽了咽口水。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方致新的
脖子,时不时会有种想要扑上去狠狠咬一口的冲动。
某理发店。
跟着前面领路的服务生往店里走的时候,苏承压低了声音问方致新:“不会吧?别告诉我一个理发店还有VIP包厢?”
方致新暗暗翻了翻白眼、没理他。
果然有包厢,还是个相当VIP的包厢……光是接待客人的开间就足有十五个平米大小,还有单独的盥洗室、冲洗头发的
水池,饮水机、电视机等设备更是不在话下。
苏承领方致新坐下后、插着裤兜转悠了一圈,抽了抽鼻子问:“在这儿剪个头得多少钱?”
方致新回忆了一下,耸耸肩道:“洗剪吹好像是六百,小费另计。”
“噗……”苏承把刚进嘴的茶喷了出来……他平常剪个头顶多六十!
“今天是你拉我来剪头的,你请客!”方致新无视某人郁愤的表情,摸到了面前的杯子、气定神闲地喝起了刚刚煮出
来的新鲜咖啡。
苏承对着镜子里的某人挥了挥沙包一样的拳头。
方致新被头顶侧后方刮过的一阵阴风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