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特地做了些家乡风味的饺子给他垫肚子。
刘思齐坐起身,打了个呵欠,热泪盈眶地叼住苏郁吹凉了喂他的饺子。“为什么里面又有放辣椒……”
“吃辣的好发汗。”
“可是我作为病人不是应该忌辛辣,吃得清淡点么?”
“那我重新去做一碗。”
苏郁端着碗起身就要走,刘思齐赶紧伸手扯住他的衣摆,“别……我吃……”
* * * * * *
吃完了饺子,刘思齐的舌头已经彻底麻木了,虽然身上还是一点汗都没出,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觉得暖洋洋的。
“苏郁,把我手提拿过来陪我看电影吧。”刘思齐颐指气使。
苏郁说了声好,拿了笔记本来。
刘思齐掀起被子一角,要他一起坐到被窝里。
天还没凉透,这么厚的被子,苏郁看着都觉得热,但还是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顺带把空隙都给捂严实了。
“咱俩坐近点哈。”刘思齐说着往苏郁身边移了移,整个人几乎贴到他身上。“你温度好低啊,挺舒服的。”
“是你温度高,烧没好全。西药向来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说让你赶紧把汗发出来,不然一会儿药效过了又要难过了。
”
苏郁感受着他比自己略高的体温,不动声色地牵制住他那两条不怎么安分的腿。“别乱动了,等下再用热水泡泡脚,
效果不错的。”
“苏郁,你简直比我老妈还老妈。”
“那你就乖乖养病。”
“被事儿妈传染的吧。”
“不是……”苏郁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关心释放到他身上,并且乐此不疲。不过他对刘思齐
的感情跟王灿对他的感情是不同的,他的关心自然也是不同的,就算是传染,那也肯定已经经过变异了。
“没有最好。其实我爸妈平时都忙着做生意,我生病的时候他们几乎都不在我身边,我一般都是随便吃些药,躺上一
两天,病就自然好了。”
刘思齐也不是埋怨他的父母不够关心他,毕竟没有两个大人那么拼命地赚钱,他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安逸的生活。让
他感动的是苏郁跟他非亲非故,却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下午苏郁给他去配药那会儿他挨个儿给六分之一的朋友打了电话,他们都是象征性的对他表示同情,让他把吉他先放
一放好好养病,但绝没有一个表示要来看望他的,尤其是Van这个幸灾乐祸的,要不是隔着电话,他真想当场将这个孽
畜掐死。
相较之下,苏郁的好就体现出来了。如果说要他跟苏郁就这么过一辈子,他觉得还是可以的,这么长时间下来,虽然
还是没能把苏郁完全看透,但他却是越来越喜欢跟苏郁在一起的感觉了。只是苏郁跟他相同的性别摆在那儿,他要说
服自己尚且不易,更别说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以及那些跟他毫不相关却为他制造着压力的人们了。
“在想什么?”苏郁问。
刘思齐侧头看了看边上这张不错的容颜,微笑道:“在想以后的事,很久以后。”
苏郁也笑:“你这病如果真是那啥流感,的确是没那么容易好了,估计要拖上很久。我今天给你配药,医务室好多都
是感冒发烧的。知道么,留学生楼那儿更严重,整个楼都给封起来了,全体留学生都要隔离观察。”
“那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弄不好你就是那个被放过的。其实我还是觉得你最好去医院看下,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
“万一真是那啥流感我岂不是要被隔离?一个人多没趣,要不你陪我?”
“没问题,说不定我已经感染了。”
开机音乐让苏郁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但是某人的注意力并没有转移。刘思齐趁着苏郁不备,冷不丁啄了他嘴唇一下。
苏郁大脑瞬间短路,“你……做什么……”
刘思齐笑得邪猾,“增加你感染的几率。”
“……”
刘思齐怡然从还没回过神来的苏郁手中夺过电脑的主控权,快速点开专门用来存放影音资料的文件夹,找了部前不久
刚下载的大电影全屏播放。他确信在他熟练地操作下苏郁是不可能注意到那个叫做“中外文化交流之菊花鉴赏”的文
件夹的。
* * * * * *
两个人各怀心思,漫不经心地看完了电影。
苏郁哼着片中插曲的调调,下床倒了热水,拿了感冒药伺候刘思齐服下。
虽然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天,刘思齐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爬上学校BBS了解校园最新动态,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被置
顶的最新一期电子版校报。
苏郁的专访被放在校报的第一版,其中苏郁的近照星光闪耀,眉眼间带着他特有的忧郁。
“苏郁,你专访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刘思齐只是随口一问,在他看来,六分之一复出之后,作为新主
唱的苏郁既然被大家接受了,那么做这个专访只是迟早的事。不过在看到这篇专访的作者名字之后,他就没那么那么
淡定了,眉头渐渐皱到一起。
“就今天下午给你配药的时候被拦了,不然哪用得着耽误这么久。”说起专访,苏郁有着自己的无奈。
“被她拦了你这么点时间就回来了算是快的,她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说起李媛,刘思齐也有无奈。
“她是你前女友嘛。”
“对啊,她是过去式,你是现在式。”
苏郁耳朵微微动了动。刘思齐应该是烧糊涂了。
“我们现在不正在同居么。”刘思齐打了个哈哈,“所以你的脾气我也是知道的,我知道你遇上她一定会被她拦住。
”
“躲着她太浪费我精力罢了,你应该也知道。”
“话说这妮子效率越来越高了,下午做的专访,晚上就把文章发出来了。”
“我看看。”苏郁半跪在地上,拿过电脑粗略浏览了一下文章内容,发现李媛并没有提及他正在跟刘思齐同居,长长
地出了一口气。
刘思齐顺手摸摸床边苏郁毛茸茸的脑袋,把他头发弄得乱蓬蓬的。“叹什么气啊,这妮子把你写的不错的,就是有点
无中生有夸夸其谈。”
“还有点捕风捉影。知道不,她当时还威胁我来着,说是我不合作就给我乱写。结果呢,还不是乱写么。虽然这乱写
也分写得好和写得坏。”
刘思齐一个大力把苏郁整个脑袋按倒被子里,下面正好贴着他的肚皮。“爽也分两种,一种是明爽,一种是暗爽,而
你正在暗爽。另外,我很不爽。”
“怎么不爽了?”苏郁抬起头来看他。
“因为你被人给威胁了。”
苏郁的暗爽转为明爽。“虽然作为公众人物的天敌,记者的杀伤性很大,但你不要忘了我是学法律的。律师显然是比
记者而更让人恐惧的存在,我怎么可能真的被她威胁到。”
“你只是怕浪费你宝贵的精力,对吧。不过你连咱乐队的新歌歌词都能唱错,那么多的法律条文你真的都能背对?”
刘思齐把他被自己弄乱的发再一撮一撮地理顺,这样的小动作他以前就经常对苏郁做。
“懒得你耍嘴皮子了。”苏郁站起身来,“你赶紧起来去洗脸泡脚,然后早点休息吧。赶紧的。”
刘思齐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挂到苏郁身上,“扶着我把,我头晕。”
苏郁突然想起那句“喜欢花的人是会去摘花,然而爱花的人则会去浇水。”或许浇了这么长时间的水,他的那朵花终
于要开了吧。
他勾勾嘴角,紧紧抓住身边这个人的手臂。
第三十九章
黎明时分,苏郁醒转过来。正是一天里头最黑的时候。
外面路灯彻夜未眠,光亮透过窗户溜进屋内,昏昏暗暗的看不真切。
苏郁喘了两口,小心地把如八爪鱼一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刘思齐拨到一边。两个人身上都黏黏的,出了不少汗。他又
在刘思齐身上摸了两把,发现刘思齐的底裤也吸了不少汗。不过出了这一身汗,刘思齐的烧也算是彻底的退了,至少
摸上去体温已经正常了。
苏郁翻身下床,匆匆打了盆热水回来给,将刘思齐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仔仔细细地擦了,除了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
那块禁区。
看着那一小条紧紧包裹着刘思齐的棉质布料,苏郁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动作,略作犹豫之后,他还是将之小心地扯了下
来,然后极尽轻柔地下手了,又然后他擦着擦着,刘思齐的小兄弟就站起来了。
苏郁想起自己喝醉那次是王灿给他洗的澡,但当时的王灿绝对不会像现在的自己这样尴尬。
刘思齐见他捏着抹布迟迟没有继续动作,索性坐了起来。
“你……怎么醒了?”
“还不是被你弄醒的。”
苏郁更尴尬了,把毛巾摊到他的关键部位。“那你自己擦吧,我也要去洗个澡。你擦好把毛巾扔盆儿里,然后继续睡
吧,天都没亮呢。”
刘思齐看着苏郁强作镇定离去,嘘了口气,随便擦了几下就把毛巾丢到床下的盆里,而后一卷被子躺下了。
小区的黎明实在太安静了,连秋虫也息止了吟唱。刘思齐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就是睡不着,况
且他已经在床上躺得够久了。
他这几天脑子里总是不断闪过和苏郁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总算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看不透苏郁并不是苏郁太复杂,也
不是苏郁不让他看清。苏郁其实是个想法很简单的人,对什么都可以看得很淡,对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之所以认为苏
郁不简单,完全是因为他主观地把苏郁想得太复杂了。
无奈的是当他自以为完全看清苏郁的时候他又发现苏郁身上还有一点是他还看不透的,那就是苏郁对他到底抱着的是
什么样的感情。
他知道以苏郁的态度,他如果强硬一点要搞定苏郁也不是难事,但是他希望的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一厢情愿。当然,必
要的时候,他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
感情这玩意儿的确若即若离的让人难以捉摸。思及自己生病这会儿苏郁给他端水送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现在天没亮
就起来给他擦身,刘思齐是很感动的。不过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苏郁对他的关心都到这份上了还会只是单纯地兄弟情
义,至少他的那几个兄弟里面没有一个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的,当然,更不会帮他打飞机。
刘思齐想不到自己这个标准的异性恋也会有爱上同性的一天,尤其是光听着苏郁洗澡的声音就让他好不容易态度有点
软化的小兄弟又强硬了起来。其实苏郁除了脾气不错,身材也很不错,都很合他胃口。
刘思齐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人苏郁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却在这边饱暖思淫欲,实在是太禽兽了。
可惜,这感觉来了就是挡也挡不住,掐也没有用啊!
* * * * * *
苏郁洗了澡出来,一身清爽,睡意全无。
外面路灯已经熄了,天光还没放亮,东方堪堪显出些并不是那么明显的鱼肚白来。小区里有早起做工的或是晨练的,
可以听出他们声音里的小心翼翼,但这座城市终究还是会醒过来的。
他想了想,从旅行箱里拿了个油纸包折进厨房,好容易拆开一层又一层的纸包装,把里面风干了的药材一股脑儿倒进
砂锅里,又往里加了些水,开了微火慢慢地熬。
橘色的火光默默地在锅底绽放,药味渐渐从锅里溢出来渗入苏郁的呼吸之间。一只蜘蛛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上挂下来
,悬停在苏郁面前。
苏郁给吓了一跳,猛的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刘思齐的胸膛上。
刘思齐顺势把人圈住,把头埋到他颈间,深吸了两口气,沐浴露的清淡花香混着药香沁入他的心肺。
“思齐,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这样平淡,这样让人安心的拥抱苏郁幻想过很多次,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却跳得厉害。
“睡不着。等了你这么久你都不回来,我就出来看看。怎么,你怕蜘蛛?”刘思齐伸手摘下那只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小
小的黑蜘蛛,恶劣地拿着它靠近到苏郁。
小蜘蛛灵活地从刘思齐手指间爬出来,在他食指上快速绕了一圈,垂下蛛丝稳稳落到地面上,爬向墙脚。
“小时候不怕的,长大了就怕了。”苏郁目送蜘蛛远去。
“你在说你还是说蜘蛛?”
“都是。小时候,大概才五岁,跟着奶奶去山上采药,结果被毒蜘蛛咬了,上吐下泻还发热,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
差点丢了小命,后来奶奶给治好的。现在想起她把一只炖烂了的蜘蛛拿到我面前让我吞下去的场景以及那蜘蛛的味道
我还是忍不住要反胃。”
苏郁很享受地靠在刘思齐身上,用一种很淡的语气讲述着小时候的丑事。
“以毒攻毒嘛。”刘思齐按了按他的肚子,“这种反胃的事情以后就不要讲了。”
“这次没反胃。”
苏郁被他按得发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郁这一笑,刘思齐也觉得痒了。心痒。手顺着苏郁平坦的小腹一路下滑。
“其实害怕的东西不一定要克服,无视掉也可以的。对了,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么?”苏郁不动声色地抓住某人的咸
猪手。
还真是苏郁的风格,刘思齐笑笑,这是不是在暗示他可以把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道德观也给无视掉呢?不过他已经打
算这么做了。
“害怕的啊……我姐算么?大我好多岁,我从小就被她管着,这样不许那样不能的,可严厉了。话说,我还没问你在
煮啥玩意儿呢。”
“给你喝的药。”
“我烧已经退了,不需要了吧?”
“怕你之后咳嗽,止咳润喉宣肺热的,纯中药,无副作用,苏氏出品,品质保证。”当然,苏郁也不想看到刘思齐整
天挂着鼻涕的挫样。
“你要信得过我的身体。”刘思齐信誓旦旦。
“你要信得过我的药方。”
这药其实是苏奶奶配的,说不上名儿的土方子,但特灵验,苏郁小时候感冒一喝就好,后来连感冒都少了。唯一特殊
的是这次药里面那味半夏是苏郁自己去年夏天时种下的,这一年再去的时候刚好成熟。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检验下吧!”
“怎么检验?药要煮好还要个把时……”
刘思齐直接扳过他,一口堵住他的嘴巴,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他牢牢禁锢。这还不算,刘思齐叼着人,还不忘缓缓地朝
卧室移动。
苏郁无奈地拥住他,漫不经心的给以回应,悄悄伸出一只脚勾住门框。
“走啊!”刘思齐伸出脚去勾他勾在门框上的那只脚。
苏郁赶紧换了口气:“唔,做啥啊!”
“检验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药还煮着呢!”
“关了!赶紧关了!一会再来煮。主次矛盾要分清楚,先检验我的,再检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