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有著让人难以忽视的认真。
这还差不多,我不禁开始爲自己的莫名行爲而感到害臊。
"跟你出去可以,不过可不准你伤害警卫!"
"爲什麽,"
"你得听我的,我这几天已经想好了出去的方法!"
"什麽!你什麽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没什麽啦,谁让你不准我出去,我当然只好动脑想办法啦!"
"如果今晚不带你出去,你是不是就要自己跑掉?"
"开什麽玩笑!路易的警戒有那麽松懈吗?再说你以爲我一个人跑出去会有什麽意思!离家出走吗?不过你要是再不跟
我说话,我可不敢保证..."
"映真,你要答应我,即使你觉得怎麽难过气愤或发生什麽事,也千万不要一个人乱闯,我宁愿让你光明正大地出去!
"
"知道啦,你也不用这麽紧张啊,快听听我的计划行不行,还要你的任务呢!"
有了乔维的帮助,其实也多亏了他,我们总算能偷偷地溜了出来,哈哈!应该说是跳了出来好一点!初获自由的我高
兴得又蹦又跳,
夜晚的凉爽与静寂好美啊!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人陪伴!"我们真的可以玩一晚上!去哪都行?"
"是的,不过要小心不要太..."
"嗯!知道!"我向乔维眨眨眼睛,故作神秘,"走啦!黑街二人组出发啦!"
经过了颇爲疯狂的一个晚上,尽兴的我终於决定要回家了。
"啊!乔维,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啦!我决定了!"
回家的路上,我撒娇在拥住他,
"决定什麽?"乔维屏住呼吸,
"决定接受你,尽管我的脑子里还没有你我过去的片断,不过眼前的我应该算是很幸福的了,所以我相信你说的话,大
概过去的我们也会是很幸福的,因爲太多,所以我才会想不起来了。我要珍惜现在,过去的事我会认真对待,可是身
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啊?"
我仰脸幸福地望著他,那幅表情像是在向他表白心意,又像是在企吻。
暗暗地捏了捏兜里的药丸,乔维一颗犹豫的心才算有些著落,到底在饮料里下不下药,自己刚刚天人交战了一番。
让他的记忆永远没有过去,是决定自己和他将来最简单最安全的方法,就象自己对待别人那样。
可是那他还会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这麽一个属於沈映真专有特点的话,自己现在还能听到他这种真情告白吗?
天色泛白,华灯渐弱,空无一人的冬季街道上,小家夥的脸红通通的,水晶般的眼睛微闭,水嫩的嘴唇翘起,正仰面
颤晶晶地期待著什麽。
也许自己是对的,放下包袱,两片唇紧紧相缠在一起。
突然远处一声极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令乔维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卷起沈映真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一粒飞驰的子弹从身边
险险擦过,清脆的弹壳落地声在静谧的早晨显得分外清晰。
拔枪只在一瞬,来回两个人已经各开了一枪。
-还是来了,暗狱的杀手果然不同凡响。只是现在所处的形势实在不利,敌人在暗,我在明处,偏偏刚才扑倒映真後
,他就趴在地上没有了动静,莫非也受了伤?-乔维心里一急,拿枪的手不免也有些颤抖。
"啊!好痛!"
终於听见身边传来低弱的呻吟声,乔维的一颗心才算有些落下。
"我这是怎麽了,头好痛!"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後脑勺疼得厉害,好象是撞到了路边的青石板。
-这是哪里,我又在哪里?-
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待我仔细回想之时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是无数喧闹的蜜蜂一般蜂拥而至,脑海里象过电影一般闪
过层层画面:我,奇利亚特,咪咪,乔维,还有鲜血,从我手腕中流出的汨汨鲜血以及最後印象中乔维惊恐的眼神!
-怎麽我还活著?-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现在是黎明,天上还有残馀的星光,周围的空气中飘散著淡淡的火药味,凭直觉我立即感觉到自
己正处在一个危急的时刻。
"你怎麽样,没事吧?"
有人挡在我的前方,优美低沈的嗓音里透著几分焦急。
"我,怎麽了?"说话变得有些僵硬。
"伏在那里别动!现在有人在街角伏击我们,你慢慢地爬起,挪到那边去!"
乔维?迟钝的大脑才算接上了轨道,他救了我?可是我又怎麽会和他出现在这里,自杀後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快,从我身上拿电话,叫路易派人过来!"
乔维边聚精会神地凝视前方,边向我下著命令。
呼呼几声消过音的枪响过後,我才有些明白现在的处境。
"你出来吧!我很佩服你的枪法和耐心,不愧是暗狱的人,不过好象现在你并没有什麽胜算,或许现在放下枪离开还来
得及,我可以肯定你现在是一个人,而我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乔维冲著远处大喊。
接下来是片刻的沈默,不一会儿从清晨的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看不清面貌,他黑色的风衣飘扬,高瘦的身材,
模糊的一个个体,极度危险!他双手握枪,慢慢地站在那里。
乔维也不敢怠慢,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瞄准对方进入了对峙阶段。
时间紧张得让人无法呼吸,我只有趴在那里呆呆地看著,被这种气氛弄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佩服你敢出来的勇气,但是你有这个把握快过我吗?"乔维英俊的脸庞透著一股傲然的自信!
"我打第一枪时就知道今天是个失败的结局!"
来人声音沙哑晦涩,像是声带磨在了沙纸上一般,然而却让我有一种寒毛倒竖的感觉,颈骨处似有透骨的寒风侵入。
"你是暗狱的几号杀手,叫什麽名字?"
"火狼,只是最近才窜上来的无名小辈!"
他好象并不屑与乔维对话,却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好吗,虎斑猫-斑斑!"
他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句国语让我一下子傻在那里。
斑斑,这许久许久没人叫起的名字仿佛已离去多时,可其实它就藏在我的心里,被埋得极深极深,
"你说什麽?你叫我什麽,斑斑?你是这麽说的吗?"
我像是著了魔一般竟然爬了起来,呆呆地注视著远处的人,全然不顾乔维的呵斥。
"你是谁?爲什麽这个名字会这麽熟悉,熟悉得我想不起来!"
天色渐亮,此时我已渐渐看清楚来者的面孔,一头朝天的红色短发,瘦长的坚毅的脸庞,眉边有一道极深的疤痕,火
红的眉毛,甚至连他棕黑色的双瞳也带著燃烧的火焰。
那张仿佛受过无数沧桑的脸庞充满落拓的气息和危险的杀气,仿佛世上万物已与自己无关,仿佛七情六欲已经消失好
久,自己只是一个形尸走肉,一个工具而已。
而现在这个形尸走肉却明显地在对我说明著什麽事情。
啊!头好痛,沈埋已久的记忆此时已经冲破了束缚,
"你怎麽知道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人常这麽叫我的,可是你不是他!你并不是他啊?"
此时周围的一切声响我都听不见了,所有的只有剧烈的头痛,以及不远处的这个人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那时,你常穿黄色条纹的衣服,所以才有了这个外号,我也想不到会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阿...毅,阿...是你吗?"语言已经停滞,泪水决堤一般模糊了双眼,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我跌撞著要向前扑
去,
"回来!"乔维在一边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拉我,
就在对质瞬间瓦解的空隙,我看见了对面枪口的火光。
"不要!"
我高声尖叫著扑向子弹的方向,
呼!我被乔维猛地推开,那子弹也仅仅打在乔维手拿的枪体上,手枪随之飞出好远。
然而乔维不知从哪里射出的一枪却打中了神秘人拿枪的手臂,暗色的液体在袖子上的一点迅速扩大。
"果然厉害,怪不得要动用我们组织内几个顶极杀手呢!"
他迅速扶住受伤的手臂,只是枪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新擡起,短短一瞬,胜负已分。
见他还要努力地要将枪举起,
我连忙大喊:"不要动,求求你们都不要动!求你们!"
时间仿佛就凝结在我的话尾,他们两个人都停止了动作,瞧著我。
"是你吗?你真的是苏毅?爲什麽你的模样和声音都变了?"
我心有如刀割,对面的那个冷酷危险的人是过去我身边的那个充满阳光般朝气的朋友吗?
可是他好多的地方又是那麽的神似,无数个肆意欢笑的日子中他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了。可现在他
竟然利用我来开枪,
"你是来找我的?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就像是爲了复仇的基督山伯爵?爲什麽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爲我的过错吗?
"
"映真,回来!"乔维紧紧地圈住我的身体,不让我再往前走。
"乔维-凡斯,你不要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他是来找我报仇的,我们之间发生什麽事,由我们自己负责!"
"笨蛋!你以爲他是要来杀你吗,他要杀的人是我!他是暗狱派来杀我的杀手!你竟然笨到要扑过来!"
杀手?他是杀手,阿毅他怎麽会成爲杀手的?
我吃惊地瞪大双眼,
"你是杀手,要来杀他?"我象白痴一样地重复著同一句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阿毅..."
"很遗憾,过去的那个苏毅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从中国监狱里逃出来流亡在外的杀手,他没有名字,
只有绰号,他叫火狼!"
"不是的,不是的,你如果只是恨我,只需要很简单地叫我一声,我就会自动地站在你面前让你报仇,你不必变成这样
啊?"
"乔维-凡斯,你可不可以让他安静点..."
"不要..."
没等我说完,颈部的一记重击就让我软绵绵地倒在乔维怀里,
"...不要杀他!"我只能说完这句话。
"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叫火狼的男人故做轻松地耸了耸肩,
"你真的叫苏毅?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一个让他心存内疚的人?"乔维目光闪动,
"是吧?那是个很遥远的名字了,那时的我身边有亲情,有温暖,有爱,而现在我的身边只剩下了恨和杀戮!所以名字
已经不重要了!"
"你不该来!"
"我不该的是我遇见了他,遇见了你们俩!"
"你不该出现在他面前,如果我早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我肯定早就杀了你了!"
"打死我?你可以吗?别忘了我手里也有枪!"
"举不起来算是枪吗?"
"是啊,是不算,给你-"火狼苦笑著出人意料地将枪就地扔出去。
"既然我已经输了,那麽我只有接受杀手失败的结局!"说罢他转身缓慢地向回走去,将空荡荡的後背留给了乔维。
"动手吗,你可以杀死我,我宁愿你这一次杀了我!如果你不杀我的话,我可能还会再来杀你,到那时希望不要见到他
才好,那时我们再公平比试。"
静消消的黎明,冷冷的寒风中,沈重的脚步声,以及高举的枪口。
沈映真,这个名字,从几年前的一天起我最恨的名字,爲了恨他,我在狱中失手伤人,爲了恨他,我成了重刑犯!因
爲他,我才遇到了那个人,他教会了我去恨所有人,去报复去杀人,而最终走上了这条路。可是爲什麽在今晨这个时
候又让我看见了你,看见了你和我的目标在一起快乐地欢笑,甜蜜地拥吻?你长高了,变漂亮了,你在他身边笑得是
那麽的开心,一如当年在我身边一样,可是爲什麽你见到我还是象当年一样流著泪说著对不起。你就这样永远对不起
我吧,真希望被他杀死,这样我就不会再受干扰。
然而,後面的枪声始终没有响起,
"你不杀我,可以!但是我後面还有比我更狡猾更凶残的人,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可不会受别人的影响,所以
请好自爲之吧!"火狼转眼消失在街角。
放下拿枪的手,乔维觉得这一刻像是一个世纪那麽的漫长。
抉择是困难的,好几次要扣动扳机,却又松了手。
心情和怀里的人一样沈重!
你已经完全清醒了吗,爲什麽美好的梦境总是这麽的短暂,现实却是如此的难以面对。
"不要,不要杀他..."
我的梦境中一会是乔维杀死了火狼,一会是火狼杀死了乔维,-谁都不要死,我真的希望谁都不要死,如果有一个人
必定要死,那就是我好了!-终於在又一个杀人的恶梦中我醒了过来。
"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睁眼就见到乔维完完整整地坐在床边,我立刻情不自禁地扑进他的怀里,喃喃地安慰自已,
"他呢?他在哪里?"c
下一秒我马上又担心起另外一个人来。
"谁啊,你是说那个杀手?"
乔维放开我静静地靠回去,淡淡的,眼里看不出什麽情绪。
"对啊,那个叫火狼的杀手,他在哪里,你们..."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俩曾经都站在生死之间,现在乔维活著,那麽...
"他死了,你打死了他?"
我尽量控制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我们两个你希望谁死?"
乔维避开我的问题,反而将一个更困惑的选择题抛给我。-谁死?-
"谁也不能死!"
我痛苦激动地瞪著乔维大喊,一面可能是我过去的朋友而现在可能是我的敌人;一面是我过去的敌人却又是我的救命
恩人,一个现在对我很好的人,可是我就是难以取舍!
果然在乔维那曾经无比骄傲自信的眼睛中我看到了失望,愤怒,甚至是伤心,即使它转瞬即逝,随即就又被过去那种
冷漠武装起来。
可是他那份短暂的情绪却还是让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那你是希望我被他打死喽!"
他嘲讽地笑著,尖锐地批评我的不现实。
"一个杀手不是杀死对方就是让对方杀死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而我也一样,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等在这里让人来杀的人
!"
"那麽,你真的杀死了他?"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
"他已经受了伤,爲什麽,爲什麽,命运会是这麽残酷!"
我抚床痛哭起来!
乔维静静地看著我哭,他用手指揩了揩我脸上的泪水,好象很奇怪地看著它的存在,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哭得这麽伤心?你的眼泪从来就没有爲我流过!"
他转身的背影好落寂,他的话语更令我莫名地伤心!
"塞亚说的没错,你真是那种喜欢让人受伤的家夥!他没有死,我不想杀一个同样对我手下留情的人!"-啊?没死?
-
我愣在那里,惊讶得忘记了哭泣,乔维真的放过他了?
"他人在哪里?"我试探地问道,
"不知道,走掉了!"
呯!随即摔上的房门代表谈话的结束!乔维真的放过了他,这并不像是他的性格,上次他冲进奇利亚特的府邸救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