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宇中夹着笔记本,眼睛一直盯着严肃看。真的很眼熟……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严肃慌了:“喂!你们怎么不搞清楚!我又不是贼!我要回家--”
严评本来在办公室里签署一份文件,签完交给下面的人之后忽然想起还有一份文件今天必须得签掉,不过……那文件在哪儿呢?
翻了半天抽屉的他终于确信东西是忘在家里了,只好亲自回家去拿。
进家属区之前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听见儿子的惨叫声,却也没太在意,想着肯定是听错了,可等他走到家门口时,却发现儿子的电动自行车和书包都放在门外。
“这小子,又忘了带钥匙……”严评叹笑着转到屋后,希望能在儿子爬上墙头之前阻止他。
“严肃啊,我这里带着钥匙呢,别爬墙……严肃!?”
误会很快就解开了,不过严肃还意犹未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扑到老爹怀里痛哭说这几个家伙轻薄他--当然,这么做的前提在于,他必须是女孩子。
现在他真的这么希望。
“我都说了我只是要回家而已!你们见过我这么明目张胆的歹徒吗!喂!你!”严肃狠狠地指着为首的宇中,“是不是因为我上次撞到你,所以你这次故意装作不认识来为难我!”
宇中一脸茫然:“撞到我?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次!那天#%※×◎¥……………………”
“原来是那件事啊,”宇中微笑,“我都忘了。很对不起!”他对严评--顺便对严肃--敬了个礼,“首长!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严评微一点头。
看着“扬长而去”的纠察队,严肃暴跳如雷:“说什么忘记了!我才不信!连我这种不记仇的人都记这么久,他还能忘的了!?”
“不记仇?”严评上下打量儿子,“你不记仇?哈哈哈哈哈~~~~”
“臭老爹!你别走!你刚刚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回家!……嗯?我的钥匙呢?”
“……”
“……儿子,继续去翻墙吧!我帮你把风……”
“可恶啊!!!!!!!!!!!!!!!!”
遇见他……真的是一点好事也没有!!!!
第二次的遇见,也在不经意中,悄悄地擦过去了。
若说第一次遇见是巧,第二次遇见是缘,第三次的话……那就是孽了。
严肃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的三次遇见那个衰人--而且又是在那种糟糕的情况下。
那一天,严肃又忘了带钥匙。自从那次之后,他已经很少忘记了,不过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也不想再被爬墙头被人当贼,只好去找老爹。
要完钥匙出来,时间还早,办公楼里的警卫员们就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
“今天这么早就打扫卫生啊?”严肃下楼的时候跟一个熟识的战士打招呼。
那战士笑笑:“是啊,明天有工作组要来。对了,下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下面正在拖地。”
办公楼的地板都是滑溜溜的大理石,平时倒也不是很滑,可一沾水就不一样了,就算严肃穿的是球鞋,若是不小心也很有可能从五楼一直滚到一楼去。
“知道了~”严肃应了一声,低着头扶着扶手小心地往下走,同时为自己留下的黑脚印跟正在拖楼梯的战士告抱歉。
“严肃!”走到三楼,又有一个人向他打招呼。
严肃没在意,以为是熟人,应了一声,抬头一看:“吓!”又是那个家伙!“你……你在这里干吗!?”
他的语气及其无礼,宇中却不是很在意,温和一笑:“打扫卫生的人手不够,我带纠察班来帮忙。”
严肃环视一周,果然这一层楼打扫卫生的战士都是纠察班的大个子。
【为了“视觉效果”和其他的某些原因,一般纠察班的战士都选的是个子很高很帅的那种,但是领导们的公务员、警卫员刚好相反,选的都是些长得非常“小巧”可爱的那种,个子都不会很高。这大概是领导们的个人爱好……?(注:领导们的公务员警卫员全部都是他们自己挑选的)所以说,如果一个纠察班的战士和一个公务班的战士站在一起的话,那真的是一幅很~~~~耽美的画面!呵呵呵呵~~~】
“哦……”别人那么有礼貌,严肃也不好吊着脸敷衍人家,正当他思考着应该用什么脸去面对对方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一位跟严评关系不错的军官经过严肃身边,随意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哟!严肃,还没走哪?”
本来平时被拍这么一下没有什么,不过悲惨的是,今天的楼梯很有造成悲剧的潜力,严肃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脚下一哧溜便滚了下去。
“啊呀!”
“严肃!”
“小心!”
“班长!”
咚!砰!哗啦--
……(似曾相识……)
“班长!你没事吧!?”
“严肃!没摔着哪儿吧?”
混乱中……
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严肃本人倒是没受什么伤,反而是宇中比较倒霉,被压在严肃的身子底下,好像痛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几位纠察班的战士跑过来,拉开仍然坐在宇中身上--或者说,怀里--的严肃,将宇中扶了起来。
“咦?这个不就是上次……”不知道是谁说的话,轻轻地,很快声音又没了。不过严肃明白那声音说的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上次骑车撞班长的家伙”或者“这不就是上次爬墙头被抓住的那家伙”。
“班长,你真的没事吧?”
看来宇中很受他手下的拥护,一直不停地被追问有没有事。那位一巴掌将严肃拍下来的军官也忙着询问严肃有没有摔着哪儿。
但是宇中没有回答他们关心的询问,反而先对严肃微微一笑:“你没事吧?”
严肃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张了张嘴,却又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尽管摔得“仓促”,但严肃还是看见了--在自己摔下来的时候,本来距他甚远的宇中迅速地奔向他,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接住他的身体,并且由于冲力的作用而不由自主地退一步倒在地上,变成他的肉垫。
严肃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之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没事……”
说没有歉意是不可能的,严肃的个性也还没有少爷到那个程度,但是他只要一想到看见这个家伙自己就会遇见的倒霉事,就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
……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真的连声谢也不说就走啊!他又考虑了很久,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很小小声的--“谢谢”。然后与还是满脸内疚的那位军官道别,逃也似地离去。
这是第三次的遇见,虽然依然未曾留下太深的印记,但毕竟小小地往前走了一步,留下的痕迹,只是轻轻的抹拭的话,是去不掉的了。
严肃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与宇中熟络起来的了,或许是那次意外以后,或许是之后更多的、一次次仿佛上帝注定的非常遇见以后,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宇中已经因为种种原因而暂时成为了严评的公务员,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接近了。
“我们好像……很有缘呢。”一天,宇中在严肃家后院帮忙浇菜的时候,蹲在菜圃外缘的严肃突然说。
“是吗?”宇中笑笑,举起手中的皮管,水呈雾状撒下,显现出五彩的虹霞。
“不过有点太有缘了,真是让人不爽得很。”严肃继续说。
宇中哈哈大笑,但却没说什么,让严肃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一样。
他站起来,大跨步地走到宇中面前,一把抢过皮管丢在旁边。
“你不要老是一副大人的嘴脸好不好!不就比我大几岁而已!老摆出那种不屑的脸!”
“你在说什么……”宇中的脸显得有点困惑,他弯下身体,想要捡起皮管,严肃却一脚将皮管踢到一边去,皮管落在宇中的脚上,水淙淙地流出来,沾湿了他的鞋。
“你在很是个虚伪又讨厌的家伙!”严肃大叫。转身跑进房子里去了。
严夫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儿子跑进来,隔着门问宇中:“他又发什么神经?”
宇中只是笑。
严肃知道自己是很任性,而且很不讲道理的,宇中落在自己手里被欺负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生气过,要么不在意地回头就走,要么就是像刚才那样地微微浅笑。
每次真正为此而在意的只有严肃--只有欺负他人的严肃,那个被欺负的人却似乎永远也不明白自己其实是在被欺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让严肃觉得很焦躁。
--为什么只有我在意这种无聊的事!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在意!
对方的不在意,让他变得异常在意,他讨厌宇中说话的声音、讨厌他看东西的眼神、讨厌他走路的姿势、讨厌他的表情……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但是,却没办法不在意。
其实如果让这时候的宇中说的话,他是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受欺负。
他只是觉得严肃的小性子耍得很奇怪,经常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就迎头砸过来了,为什么呢?
……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吧?
他这么推断着,却没想到,那些所谓的“青春期逆反心理”都是只对他一个人发出来的。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严肃对他大吼,转身跑掉。
宇中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每天都对他这么吼,可等他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的时候,第一个迅速接近他的人,还是严肃。
“阿姨……”他问严夫人,“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严肃了?”
严夫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笑:“没事没事!那小子,只是不太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她大力拍他的肩膀,“跟他做朋友吧!这军区院子里同龄的小孩少,他很孤独呢。”
别的话并没有钻进宇中的脑袋里,只有那句“喜欢的人”深深地刻在了他的意识中。
“欺负”这种事情,必须要对方感受到了伤害,难受到哭出来,欺负人的这一方才会感受到快意,虽然很变态,不过的确是这样的。
严肃欺负了他心目中的“假想敌”这么久,那位假想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他感觉很沮丧。
于是他便减少了欺负那个人的频率,刚开始是一天一次,现在可以减少到两天一次,三天一次……甚至好几天也没有一次。
X师与它所在的X市第二中学相距较远,每天严肃都是骑着那辆电动自行车上下学,即使这样,光是单向去或者回来一趟,最快也需要20分钟。
严肃跟着同学的人流走出教室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平时都挺早的,但是今天有人犯了眼中错误,气得班主任在临放学前跑到教室里整整骂了两个小时,都这会儿了,天要是不黑才见鬼……
他走到车棚,里面只于计量自行车跟他的车一起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想来可能是那些比他更倒霉的家伙的吧……
他在一边在信里狠狠地臭骂着那个絮叨的更年期老太婆,一边去推车子。打开锁,一推之下,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仔细一看,原来是后轮的轮胎居然瘪掉了!今天早上明明还满满的!下午怎么就会……!!!??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学生嘛,无聊的人很多,时不时就有人做点小小的坏事,有时候是为了泄愤,有时候只是因为无聊……
这下无聊到他头上来了!可恶!
他愤怒地踹了一脚那可怜的车子,可怜的受害者晃了几晃,总算是没有倒下去。
今天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来是得走路回家了。
这么晚,身上又没有带零钱,不能坐公车……
啊~~~~~~~!!!!真是倒霉透顶啊啊啊!!
不管怎么愤怒挑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改变,所以他只有调整一下肩膀上背的那只硕大书包,垂头丧气地往校门外走去。
平时儿子回来得都挺早,严评和严夫人从来都没有操心过,今天却突然一个招呼也不打,一下子就晚了两个多小时!严夫人当然是急得在家里团团转圈,打电话到他同学家,那些同学都已经回去了,只有他一个人--
她用力摇晃吃饱喝足悠闲地看电视的老公:“喂!老头子!你赶快想想办法呀!儿子这么晚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严评呵呵呵地笑:“他能出什么市!肯定是玩得忘了时间吧,等他回来再好好问问他……”
“万一他回不来你问个鬼!”严夫人在他耳边愤怒地吼,“快点找个人去接一下!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不让好过!”
“都十五岁的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严评咕哝,不过还是遵守老婆的命令打了个电话到公务班,叫人去接一下儿子。(小伙子……我一不小心打成了小猴子……哇哈哈哈哈~~~~~)
在公务班接电话的,恰巧是被从纠察班抽调过来的宇中,接到严评的命令,他马上找到小车班的熟人,借了一辆自行车,向严肃的学校跑去。
在那么漫长的旅程中,严肃的心情越走越生气,越走越愤怒,他的肚子很饿,时报很沉,路永远走不到头,天已经黑偷了,路经夜市的时候到处都是扑鼻的香味儿,可他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难道家里的人没有一个发现他没回家吗?臭老爹!也不知道派个人来接我一下!还有宇中……啊,跟那个人没关系!我才不希罕那个人来接我!木头一个!就算我死掉了他也不会知道吧!迟钝得要死!蠢材!大笨蛋!可恶!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
一辆自行车呼地一声擦着他的身体过去了,险些挂掉他的书包,他也不管自己走的是人行道最中间,毫不客气地回头大叫:“混蛋!骑车不带看的吗!眼睛长到哪儿去了!当兵的就了不起啊!……”咦?当兵的!?
再仔细一看,已经跑得老远的那辆自行车上的人背影好像满眼熟的……难道是……难道是……
“宇中------------!!!!!!!!!!”
看他去的方向就知道是去学校!肯定是来接自己的,可……可那个蠢材!居然只知道接人,也不知道在路上也左右看一下!超级大蠢材!!!
“宇--------中----------!!!!”
经过他身边的一对恋人被他的狮子吼吓了一跳,也不敢打扰他,只好悄悄地绕了个大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