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电话,尤非拨了几个号码。
“喂,爸,是我……嗯,都收拾好了,奶奶……哦,知道了……哦,我是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你们房子钥匙在你那吧,我想我两个睡那一张床太小,还是睡……啥?你的钥匙呢?……锁房里了?怪不得你不回来!可是医院那么远……噢,知道了,……知道,算了,知道,好,好,再见。”
挂了电话,尤非愤怒地看一眼盘腿坐在床上对他讪笑的袭威,恨不能拿起电话往他脑袋上敲它个十七八下。
“老爹钥匙被锁房里了,医院那么远,这么晚了也没法派车……”
袭威笑笑:“那就是说,咱们两个得睡一起了。”
“不要说得那么恶心,”尤非从桌子上拿起一颗干果放嘴里狠狠嚼着,好象那就是袭威的骨头”总之今天晚上咱们要睡一张床上,明确告诉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管不住你的嘴的话告诉我,我拿什么东西把它缝上。”
袭威知道他说的是那天他偷吻他的事,尴尬地笑了一声:“不会的……怎么会呢……”
“你这人说话是不能相信的,所以我说话就绝对是言出必行,你给我听清楚了吗?”
袭威很严肃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是的,我知道了!”
他大部分的时候是个比较严肃的人,所以严肃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但他这样子在尤非眼里却……很好笑。
床是一个,被子却有两床,尤非和袭威两个人一人盖着一床被子,挤在一张其实不小,但有了一个袭威就显得非常小的床上,艰苦地睡眠。
与别人同睡一张床的经验尤非也不是没有,但从来没有哪个人会让尤非这么在意——越是不想去在意,就越是在意。结果就是失眠。
借着窗外进来的微弱路灯的光,尤非看看表:1:15。身边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是在昭示“本人睡得正美而某人睡不着”一样。
尤非忍不住心头一阵火起,真想杀了他……
尤非支起半个身体看着袭威,心里认真地思考着要不要照心里想的去做。
袭威并不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哦,不,不是说他长得丑,而是……哎,怎么说呢?
如果说把这个人的五官拆开来看的话,他无疑是个没什么特点的普通人,但是综合在一起,再放到他的脸上的话,却合成了一个很有味道,很有魅力,很男人的男人。怪不得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女学员都老围着他嗡嗡地转,而别的队的女队长什么的在他面前的时候也都笑得特别娇媚……
啊,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王八蛋袭威,我咒你出门遇祸,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尤非张着大嘴用口型对袭威狂骂,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什么了,可是他还是在不停地骂,总觉得好象只有这样子他的心情才能稍微好些。
“要是想咬我的话还是直接来吧,这样子怎么能解恨呢?”袭威的声音在黑暗中蓦然响起,尤非吓得抖了一下。“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袭威伸个懒腰:“嗯……你在我身边,我哪里睡得着啊。”
“你的意思这是我的错吗?”尤非冷冷地反问他。
袭威笑起来,一手撑起头与尤非平视:“是你说的,我可没那么说。”
“你还说!”尤非气得一拳挥过去,袭威轻松截住。再一拳……
“我的意思是……唉,你不要这样,又打不过还爱现,”袭威按住他手道,“其实我的意思只是说,你在我身边这个事实让我兴奋得睡不着而已……”
尤非的脸刷地成了青绿色:“兴……兴……”
兴奋——意思一:高兴。意思二:“性”奋。
不管是哪个意思在这个理由下出现都是很奇怪的,尤非单“蠢”的脑袋立刻呈现空白状态。
“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你了……”尤非好容易恢复过来,困难地道,“你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的……?”
“变态!?”停顿十分钟。
袭威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你说什么态?”
“变——态!”尤非盯着他,用纯正的普通话重复,“你是不是?”
袭威避开他的视线,翻了个身面对着墙,被子蒙住头,开始微微发抖。
尤非看了他一会,疑惑的表情变成了愤怒。
“你这个混蛋!”他一把拉开袭威的被子,把躲在里面的家伙给翻了过来,“你敢笑我……你居然敢笑我!你给我出来!我杀了你这个家伙!!”
被翻过来的袭威张着大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已经笑到岔气,发不出声音了。尤非气得跪坐起来,两手揪着他那笑到僵硬的面皮使劲往两边扯:“你给我笑!我让你给我笑!”
袭威好容易才缓过气来,依然保持着他那脸可恶的笑容,双手盖上捏着自己脸皮的尤非的手。
“我是不是变态我自己也不清楚……”他说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尤非,尤非忽然就后悔了,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变态这个词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情况下有不同的意思,我不明白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我不能为自己下定义。”
“我知道我问错问题了,”尤非简直不能形容自己究竟有多后悔,他已经不想知道答案,现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在这个色迷迷的家伙脸上狠狠踩几脚,然后躲在被子里睡一觉,等明天醒过来一切都是假的——啊!饶了他吧!
袭威依然握住他的手,同时慢慢坐起来,宽阔健壮的肩膀在黑暗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至少在尤非眼中看起来是如此——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后悔,只想赶快把说出去的话全部收回来吞回肚子里去。“不过有一点我明白,”袭威把他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尤非的身体瞬间僵硬,“我对你的爱与柔情,好像让你觉得非常的害怕……”
锵!锵!在听到“爱”字的同时,尤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瞬间冻成了冰块,被袭威用那个叫做“柔情”的东西敲,敲,敲……然后碎成了一块块。
“尤非?”见尤非很长时间没有反应,袭威试探着叫他,叫了几声之后还是没有动静,他便想去拍他脸颊,看他是不是就这么晕过去了,结果刚一松开双手,尤非就真的直挺挺向后倒过去,袭威本能地就将他拉着转了个圈,让他跌进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尤非好象终于醒过来了,几乎是尖叫一般嚎起来,拼命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袭威怕他掉下去想拖他回来,他却丝毫也不领情地继续挣扎,后退,却忘记自己是睡在床的外面那一侧的,没有任何遮挡,然后,很理所当然的,在下一刻——
“尤非!小……”
尤非双手乱舞,一时间捉不住借力,左手挥上床头柜,右手抓住无辜的被子。
只听砰!哗啦!叮铃当琅……
“……心……”
尤非,男性,一十九岁(虚岁),军人,晚上睡觉从床上掉了下来。
被子当了垫被,玻璃碴子算是没有伤着人,不过……
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床被子,他们两得睡在一个被窝里。
尤非窝在袭威的被子里监视他收拾东西。袭威把碎玻璃扫掉,用拖把把水拖干,脏掉的被子折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洗了手关掉灯又坐回床边。
“你做什么啊?”他失笑地看着尤非眼中露骨的防备,指一指只穿了内衣的自己,“你自己占着一床被子的话我怎么办?这样迟早要感冒的。”
尤非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些:“我不管那么多,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接近我……对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我就杀了你!”
“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袭威好象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脸上带着坏笑慢慢地向尤非接近,接近……“你说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叫你不要过来你听不到吗?喂……不要……呜啊!哇呀呀呀……!”
黑暗中两人扭打成一团,可怜的床吱扭吱扭地,似乎随时都会在下一刻化成这世界上的尘土。
半个小时后——袭威气喘吁吁地压住同样是气喘如牛的尤非,把他的双手固定在头两边:“嘿……你小子力气大了不少嘛……呼呼……”
尤非不死心地继续挣:“你也不赖啊……呼……放开!白痴!”
手被制住动不了,那就脚……
袭威一脚踩住尤非那意图给他“断根”的腿,苦笑:“我说……咱们一人让一步好不好?……别动!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将你怎么样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危险物品一样防备着,从学校过来大家都很累了,老老实实睡吧,怎么样?”
尤非的脸上大大地写着“怀疑”二字。
“我的信誉就差到这个地步吗?”
尤非从鼻子里哼出声音来:“你认为呢?”
袭威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不管你愿不愿意,尤非,咱们今天晚上势必是要睡在一起的,为你着想,我给的一个忠告。”
他狡诈地笑笑,把嘴贴近尤非的耳朵轻轻地道,“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是有理智的,但是如果你再这么‘挑逗’我下去的话,我可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哟!”
成功地感觉到尤非的抵抗瞬间消失,袭威闷笑地放开他的手,改躺在他身边以暧昧的姿势将他拥在怀中,闭上了眼睛。
我们苦命的尤非同志,手足无措地被男人拥在怀里,张眼瞪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无。
晚上睡那么晚,早上尤非却很早就醒来了,不是他愿意的,而是有某种“东西”把他骚扰得不得不起来。那样东西,是一只手。用膝盖想也知道究竟会是谁的手!现在的尤非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引狼入室。那只手刚开始只是隔着布料轻轻地抚摸,见他没有反应,便开始大胆的潜入他的内衣之中,自上而下的移动……
“你要是想死的话,继续。”尤非的语气很平静,但其中所含火药味道决不下于一座弹药库。
“哦,原来你醒了啊。”袭威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愧疚和羞惭的意思,他一只手撑起自己的头,而另一只手——老天啊!他的另一只手还在尤非身上的“某一处”流连。
尤非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拿一个什么硬梆梆的东西在那只天杀的手上狂砸直到它残废为止,可他没有——确切地说是他不敢,因为那个混蛋抚摸他的感觉竟然会是该死的好,他实在很害怕自己稍微一动弹连“那里”也会不受控制的“动弹”起来。
“如果方便的话,拜托你把手拿开!”尤非咬牙切齿地,以唯一可用的武器——眼神怨毒地看着眼前这条披着人皮的狼。
“别这样嘛,”尤非已经表示的够明显了,但这个迟钝的家伙却似乎仍不明白,那只手该在哪里还在哪里,反倒是撑着他自己头的那只手放了下来,改抚摸尤非那头黑亮的短发,顺道还在他的脸蛋上落下轻轻一吻,“人生气对身体不好啊,气大伤肝,容易得肝硬化,而且不利于美容……”
“你屁话讲完了没有啊!”尤非气得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王八羔子的变态东西,丧眼的货色,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把你祖宗八代都骂……”
他话还没说完就卡住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那只握着“重点”的手不轻不重的使了点力,另一个则是因为——吻。深深的,经过口腔直刺入心脏的,甜美的吻。
其实,尤非与袭威之前的那些吻,并不是尤非的初吻,在那之前尤非就已经有经验了。
那大概是在尤非初中的时候,某一天,袭威无意中对他冒了一句“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结果大大地刺伤了尤非的自尊心,常规地与他打完架之后第二天他就死缠硬磨了其实也有一点好奇的方彤一起尝了尝“大人之间的吻”究竟是啥滋味,以证明自己不是他说的那种不成熟的小孩子。
可令他失望的是,那个吻实在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两个人的嘴唇相碰而已——与手拉手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过这档子事。
而这几次与袭威的吻可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原来接吻真的是可以令人如此心动神摇地激情的……但,有个很大的问题在于,尤非是个公的,袭威也不是个母的。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尤非几乎要以为自己能打破世界纪录。当然这里并不只有缺氧的问题,还有一点,就是他真的“反应”了。他是一点也不想去承认现实,不过不承认也没用,更何况他的“把柄”还握在袭威的手里。
仿佛过了足有一个世纪,袭威才眷恋不已的放开他的唇,温柔地在他涨得通红脸颊上印下一吻:“你可真容易脸红啊,小非非……”尤非的心里狂叫着——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可是声音却一点也没有发出来。此时的他,只想就这样晕厥过去算了,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混帐家伙的脸而已,他就气得快要发狂了。
“我说……”尤非很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
袭威一时之间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尤非深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可是你的学员……”
“啊,你说那个,”袭威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欢快,“我记得啊。”
“那你还……!”尤非听到自己的血管发出爆裂的声音,“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
“以大欺小?”
“不——对——!……啊!”
袭威又在尤非的“重点”上使了点劲,尤非一个没把持住,当场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真是很年轻啊,”袭威微笑了,“小非非,你说咱们拿“它”怎么办呢?”
他的手又恶意地上下滑动了几下,引来尤非无法控制的深呼吸。
“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