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别人狠,但是对你,我永远都会很温柔的。"穆辛轻轻地啄了一下芳琳的唇,"走吧,我们去看看江淑平会演出一
幕什麽样的戏码来。"
江淑平的脚步并不是很快。他本来是想去商业街,因为他直觉穆凯可能会在那里,但是老一突然冒出来,告诉他穆凯
的行踪,而且还告诉他是老鸦绑架了穆凯,他就立刻慢了下来。老鸦的目的不是穆凯,而是穆辛,自己的两个兄弟被
江淑平放倒,穆辛还要杀他,手中没有人质,事情不那麽容易摆平的。
江淑平边走边想著。老鸦认识自己,如果就这麽闯进去,以自己的身手很快就会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怎麽办?首先
是要震住他们,然後再威胁老鸦放人,最终则是要能全身而退。江淑平突然间觉得脚发软,他靠在墙上开始喘气,虽
然计划是定下来了,但是实施却困难无比,因为那些家夥都是些不要命的恶人,自己就算想得再完善,临时突发的情
况都还很难讲。
他不想动用最後的手段,如果动用了,一切就无法再挽回了。
好恐怖......自己竟然会被卷入这样的事件里,被逼到这样的程度。身体里的恶魔正在不断地扩大,用理智想要压抑
住都很困难了。那些可恶的,该死的家夥......江淑平咬著牙,慢慢地隐入到一条荒僻的小巷。小巷里堆著一堆乱石
和水泥碎块,他蹲了下来,用手探视著,最後选中了两块大一点的石头,把一块放进口袋,另一块拿在手里,又捡了
些小碎块,塞在另一个口袋里。江淑平深吸了口气,走出了小巷。
他买了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三温暖是个小店面,但是屋子很深,极有可能他们都藏在後院。自己一出现,他们应该就
会发现吧?江淑平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块,边向三温暖里走,边凝聚起了精神。
三温暖的老板娘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妇女,看到江淑平背著书包走进来,她就大吃了一惊,而老鸦的手下则及时地告
诉了他。老板娘笑容可掬地看著江淑平。
"小夥子,你是想来洗桑拿还是做按摩啊?"
江淑平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著老板娘。
"我找老鸦,叫他马上出来。"
老板娘先是一愣,而後装傻笑道:"你在说什麽啊?我这里没有客人叫老鸦呀。"
江淑平闭了一下嘴,抬起了右手,左手举起了烟头。他的右手里是一颗炸弹,黑漆漆,但是如假包换,引线就露在外
面,随著气流微微颤抖。老板娘立刻吓得傻了眼。
"马上叫他出来,不然你的店马上完蛋。"江淑平吸了口烟,淡淡地说。此时他,活脱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老鸦躲
在布幕之後,心中暗暗吃惊。这个年轻人救走了穆辛,现在更独自闯来,以炸弹为威胁,他从未见过这麽狠的角色。
如果这里发生爆炸,别说店了,自己也不要想逃得掉。不知道他手里有几颗炸弹,老鸦的头上冒出冷汗,他悄悄地向
老板娘使了个眼色。老板娘急忙换上一副笑容。
"别激动嘛,老鸦他在,他正等你呢,你跟我来。"
老板娘在前面带路,不时地偷瞟江淑平,江淑平已经把炸弹收进了包里,手则揣在口袋里,烟慢慢地飘动,红色的火
点不停地闪耀。
老鸦坐在内室,盘算著如何抓住江淑平。只要想办法拿到他手里的炸弹,应该就可以制住他了,眼睛一转,老鸦挥了
一下手,下属便非常聪明地闪到了门边。
江淑平刚进入内室,就感受到脑後的微风,几乎就在同时,他一低头,竟然躲过,还没等对方的刀再指过来,他的左
手一抬,一把全自动的左轮手枪闪亮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举刀的男人立刻停住了手,甚至吓得後退。老鸦的脸色
也大变,他第一次看到美国产的原装左轮手枪,整个人彻底地失了主意。江淑平的脸色不变,手枪的枪口直接地对著
老鸦,另一只手则玩弄著剩下的几颗小石子。
"把穆凯交出来。我数三下,不交我立刻毙了你!"
老鸦没想到会遇上这麽狠的角色,脸色当即吓白,整个人几乎都要瘫了。他急忙举起双手,"我交我交,你别开枪,别
,别开枪。"他声音发抖,慌慌张张地指示下属去带人来。江淑平眼睛微微一闪。
"他们不要去,你带我去。如果他有任何一点伤害,我要你的命!"
老鸦不敢反抗,乖乖地跟著江淑平走。关著穆凯的房间紧锁著门,从里面传来闷哼声,还夹杂著奇怪的呻吟,江淑平
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压了一下板机,脸色发青地瞪著老鸦。老鸦吓得直哆嗦,动手打开门。门一开,江淑平的眼前出
现的景象,几乎令他血冲头顶。
穆凯被绑在一根木凳上,手反剪著,下半身的衣服被剥掉,几个男人正在给他拍照。穆凯的神志有些不清,发出莫名
的呻吟声,而一个女人正伸出手,在抚摸他的身体刺激著他。
江淑平和老鸦的出现,所有的男人都停下了动作,女人也尖叫一声,躲到了一边。江淑平一枪顶在老鸦的太阳穴上,
扣动了板机。
"啪"。
老鸦当场被吓得昏倒了。但是这一枪并没有子弹。江淑平冷笑一声,枪口对准了屋里的男人。男人们见第一枪不响,
胆子又大了起来,一个人还亮出了刀。江淑平的左手将轮轻弹,右手将一颗金色的子弹按进了弹匣,这下所有男人都
变了脸色。
"把刀丢了。"江淑平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男人们慌慌张张地丢下了武器。"解开他的手,把裤子给他穿好,给
我听清楚,别碰到他的身体。"
男人们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之後,匆匆地给穆凯穿裤子,女人已经瘫坐在墙角瑟瑟发抖。江淑平从包里又把炸弹拿了
出来,点燃一根烟叼著。穆凯慢慢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地凝聚,当他看见江淑平手里的炸弹时,眼睛猛
地睁大了。
"站得起来吗?站得起来就跟我一起出去。"江淑平微笑著说。
穆凯咬著牙站了起来,江淑平一步上前将他扶住。几个男人本想偷袭他,但看到他的烟和手里的炸弹引信之後,便不
敢动,生怕一旦点燃了炸弹大家都没命。江淑平一只手架著穆凯,另一只手拿著炸弹,紧挨著嘴里叼的烟。引信在烟
头的附近晃悠,但是他脸色不变。
"......你......"穆凯喘著气想问他。
"别说话,离开了这里再说。"江淑平立刻阻止了他,"我们现在稍不小心就会完蛋,你别说话,多保存点体力。"
"为什麽......救我?"穆凯的声音细若蚊鸣。
"我喜欢你。"江淑平的脸微红,咬著烟卷苦笑,"别在这时候问我好不好?"
穆凯注视著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江淑平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一不小心,烟头碰上了引信,立刻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火星四冒,穆凯的脸色顿时变了。
"别停下来,这颗炸弹不会爆炸的。"江淑平低声道。
穆凯大吃了一惊。
"原来不会炸啊!"老鸦抹著汗,带著手下拦住了两人。穆凯下意识地伸出手护在了江淑平的面前,那个动作,让江淑
平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要不要试试?"江淑平冷笑著松开了手,炸弹立刻掉落在地面上,老鸦吓得往旁边躲闪,老板娘则发出一声尖叫。江
淑平匆匆地掏出了枪,迈大脚步,将穆凯强行架出了三温暖。身後,传来一声低沈的闷响,江淑平抿著唇一笑,伸手
招向出租车。抬头之时,他看见穆辛、老一和丁芳琳就站在街的对面,他顿时明白了。
穆辛的脸色铁青,老一和芳琳本想冲过来,但是看到江淑平手里的枪就停下了脚步。眼睁睁地看著江淑平带著穆凯上
了出租车。出租司机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但是江淑平一脸书生气,他惊疑不定地看著他。
"假的,塑料枪。"江淑平将枪递给司机,"闹著玩的。拜托你马上到南江大学,我的朋友不舒服。"
司机在检查了枪之後,放心地还给了江淑平,然後踩下了油门,车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老鸦和几个下属狼狈而气恼地冲出了三温暖,看著远去的出租车,破口大骂。
那颗炸弹确实会炸,但只是炸成了两半,冒了点青烟,到是把老鸦吓了个灵魂出窍。他从未见过这麽逼真的炸弹,拿
起来看时,那炸弹果然是真正的铁制,可是......他疑惑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是在他的心里,江淑平这
个人,深刻得渗入了骨髓。
穆辛在街对面冲著他冷笑,但是碍於对方人多,又是青天白日,两方都识趣地各自离去。
丁芳琳边跟著穆辛,边奇怪道:"辛哥,江淑平这个人果然很神奇呃,他居然有枪,还有炸弹!他什麽来历啊?"
穆辛脸色阴沈似水。
"不但有这些,他还有一颗包天的胆。"
老一跟在他的身後,不时地抬起眼睛。
"辛哥,这件事,肖恩大哥一定会知道的,怎麽办啊?"
穆辛猛地抿紧了嘴唇。
七
江淑平坐在窗前,买的一包烟只剩下最後一根了。他吸著,吐著气,回想六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他有些佩服自己的
冷酷,而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透过宾馆的大窗,看见城市里五彩的灯光,看著那些如水流一般的车辆,他觉得这世
界对自己是如此的不真实。
只要他想,他也许可以毁了这个城市,或是毁了这个世界。
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过没有,因为一想到那种事,他既感到害怕,同时又兴奋莫名,很想试试看。
在自己的内心里,果然是住著魔鬼呢。
穆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陌生的房间的味道让他一时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及至看到江淑平的背影,回忆才蓦
地涌上了心头。身上的伤已经不是很疼,所受过的屈辱在意料之中,能够获救就像是一场梦,而造梦的人就是那个背
影。
"淑平......"穆凯轻声地呼唤,他觉得全身都很火烫,被打伤的地方隐隐地疼著。
江淑平立刻转过了头,跑到他的面前。
"你醒了?因为你全身都是伤,我怕到医院会被盘问,所以没带你去。"
"伤不重,没有关系的。"穆凯看著他,"谢谢你救了我。"
"我一定会救你的。"江淑平脚一软跪在了床前,"没事就好,我现在......全身无力。"
穆凯看著他。他还没有忘记,江淑平救他的理由,因为他"喜欢"他。这份喜欢是什麽?爱慕?穆凯不相信江淑平会为
了"友情"为他做那麽多。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穆凯觉得眼前的江淑平既神秘,又非常特别,看著他,心就会莫名的
不安和慌乱。第一次,有人对他那麽好,甚至愿意为他送命。
"饿了麽?"江淑平拿起电话,"我叫宾馆送吃的上来。"
"为什麽......要救我?"穆凯再一次问。
"我回答过了。"江淑平放下电话,头垂了下去,透过外面的灯光,穆凯看到他的耳根都红了。
"......再回答一遍不行吗?"穆凯的心跳得越来越急,他明知道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连自己也会尴尬起来,但是不问
他又忍不住。
"我回答了,你也要......回答我。"江淑平低低地说。
"我没有这个义务吧。"穆凯一下子慌了。他对江淑平的感情,和江淑平对他的一样吗?
"那你也太奸诈了。"江淑平涨红了脸,转头瞪著穆凯,"你现在不能动,得听我的。"
"啊?"穆凯没反应过来,江淑平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坏坏地笑道,"你逃不掉啊。"穆凯急忙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唇,他
的气息因此而混乱起来,脸上飞起了红晕。
"别戏弄我!"穆凯的心跳得怦怦响,身体也因此产生了奇妙的感受。江淑平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垂下头,握住了
穆凯的手,穆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我喜欢你。"江淑平亲吻著穆凯的手,注视著他的脸,"我喜欢你。"
认真到没办法忽视的告白,穆凯明明已经听过不只一次,但只有今天,他真正地明白,江淑平虽然总是用玩笑的口气
表白,但是意思却永远是认真的。
"为什麽是我?"穆凯喃喃地问。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我想那个人就是你。"江淑平微笑道,"一见锺情。"
"你开玩笑吗?我这个人满身都是罪恶......"穆凯仍然一脸的茫然。
"我也说过,我这个人身上的罪恶比你要重十倍。"江淑平紧抿著唇,第一次露出痛苦的表情,"能喜欢你,我已经觉得
上天对我很厚了。"
"你救了我,怎麽可以这麽说?"穆凯摇了摇头,"虽然到现在我也觉得不真实。"
"你不怀疑我吗?"江淑平站了起来,把那只手枪拿了出来,"比如说,问我这个是什麽,我怎麽会有这个。"
"那不是假的吗?"穆凯惊讶地撑起了身体,接过了手枪,入手的冰冷沈甸的感觉立刻让他脸色苍白。江淑平也什麽都
没有说,又把枪拿了过去,不到一分锺重新递给穆凯。这时候的手枪,已经变成硬塑料一样轻了。穆凯不可思议地把
玩著枪,抬头看著江淑平。
"明白了吧?"江淑平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十分的决心,看著穆凯道,"我知道已经不可能再隐瞒了,对我来说,即使
是杀了人,也可以不让任何人知道是我所做,所以,我的罪比你深的多。"
穆凯茫然地看著他。
"只要被激怒,我就可以做出坏事,而我做的事,别人无法证实是我做的,所以我逃过了许多的惩罚。"江淑平看著穆
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那麽,我可能就是,如果恶魔没有形体,那麽有形体的我,就是恶魔之子了。"
穆凯仍然茫然地看著江淑平。这时候宾馆的客房服务到了,菜摆在了桌子上,两个人默默地进著餐。穆凯第一次看到
与以往不同的江淑平,他虽然脸色仍然平静,但是握著勺的手,一直在颤抖。在他那张不引人注目的脸上,隐藏著怎
样的秘密,穆凯第一次想要知道,而且想要了解。
因为江淑平救了他,冒著生命的危险救了他。
"遇到了我,你会变成什麽样的人呢?"穆凯边嚼著肉片,边缓缓道,"不会变成神之子吗?"
江淑平吃惊地抬起了头。
"你救了我啊。"穆凯看著他一笑,"恶魔是不会救人的。"
江淑平也想笑,但不知道为什麽眼泪就这麽涌了出来,他边笑,边哭,然後紧紧地抱住了穆凯。
肖恩与穆辛面对面地站著。肖恩点燃了烟卷,吐出口青色的烟,看著脸色发青的穆辛。
"哥哥被抢走的感觉怎麽样?"肖恩的笑中不怀好意。
穆辛脸色变了变,没有吭声。他没有想到江淑平有枪,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救出穆凯,本以为是由自己承担的责任,
突然被抢走,穆辛的心里一阵失落。他恨江淑平,同时又惧怕江淑平。
"依你看,江淑平这个人究竟是什麽来历?"肖恩边抽著烟边问,"我是不希望他成为我们的敌人,但是......谁知道呢
?他为了保护你哥哥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够狠的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