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完成了他的誓言。
但他始终没有像当初想的那样,再度回到半翼酒吧,回到左君彤的身边。
曾经自以为左君彤是朋友、是知己,但在离开了左君彤后,思念却如同魔咒一般紧紧地缠上了卫非绝。卫非绝的眼里
、心里、甚至梦里到处都是左君彤的影子。左君彤的笑容。左君彤闯祸时的歉意,左君彤的一切......时时刻刻回荡
在卫非绝的心中。
一开始,卫非绝以"习惯了呆在败家小孩身边,突然恢复正常的生活,自然会觉得不舒服"为借口,说服自己日益加剧
的思念情感。
但事实是,卫非绝的思念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薄,恰恰相反,这种令卫非绝感到不安的思念逐步地壮大,甚至
干扰到了卫非绝的生活。
当卫非绝第N次错认了某个背影与左君彤酷似的男子时,卫非绝终于省视自己卤莽而没有道理的行动,究竟是出自什么
样的原因。
但答案,却是卫非绝所不愿意面对的,即使这个答案早就清晰得可以让任何人都发现。
因为爱。
恋爱,一种曾经被卫非绝认为是最可笑且最虚幻的东西,无声地出自内心最深处,在不知不觉中弥漫了脑海的每一个
角落。
在与左君彤相识,那相依相偎的昼夜中,他竟然爱上了左君彤。
不可能的!
卫非绝曾经拼命地否认这个比天崩地裂更加可怕的答案,但结果却是越否认,越思念。
卫非绝也曾经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玩命般堆建着君朗集团,让自己疲惫到连思念的能力都消失,但每次
在朦胧的梦境里,总能看到左君彤微笑的身影。
这是不对的!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去喜欢另一个男人呢!
卫非绝这样对自己说,试图用清晰的理智和遵循了三十二年的道德来斩断自己的"绮念",但每当看到纤细的身影从自
己的身边走过,卫非绝总会把那个在舞台上扭动的身影与之重叠。
卫非绝可以感觉得到,一个小小的声音正在他的内心深处,用如同催眠般的旋律,呼唤着"左君彤"这个他最思念。却
也最恐惧的名字。抗拒着这个如同魔音一般的无声的呼唤,用他的理智、用他的道德、用他能用的一切,去抗拒,但
结果却只是惨败。
而如今,在他几乎没有办法抗拒内心的思念的时候,老天居然开始有意拿左君彤的生命威胁自己。在接到何鹏的电话
时,卫非绝在瞬间有了心碎的感觉,那个比地狱更恐怖的世界。
不,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左君彤离开自己的生命......
但真正的事实是某个姓左的被绑架的男人,虽然闻了过多的麻醉剂,精神上受到些微的刺激,但对于身体却没有太多
的影响。
不过被白虎解救出来的"人质"最终还是因为突发的高烧被送到了医院里面。
至于高烧的诱因,则发源于连续不断的噩梦造成的精神疲劳以及酒后睡在凉凉的风中。
左君彤做噩梦不是一天两天,噩梦醒来后,喝上几杯,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因为这样就在六月的夜风里着凉感冒就实
在是头一回了。
虽然知道喝酒喝到睡着是自己不对,但被六月那夹带着热气的凉风吹吹就发烧发到39度,那就不是自己的错了,何况
再加上眼前这个一脸嬉笑,美其名曰探视,实为闻风而动,特意来取笑自己的白衣男子,左君彤更有完美的脱罪理由
。
"这都是卫非绝的错!"单方面把自己痛苦的原因推究在不在场的人员身上,虽然是一种不值得夸奖的做法,但这却是
人们最喜欢、也是最常做的一种做法,"要是因为这样而把我聪明的脑袋给烧坏的话,他要负全部的责任!"
说话的病人对着满屋的空气,放肆地抱怨着。
"是啊,是啊,都怪那个叫什么卫非绝的,看来玄武没有说错哦,我们的麒麟还真是动凡心了......"原本打算就此离
开的白虎,却因为这句话以及下属们在门外的通传,而特意留了下来,看好戏的意味明显得就像是白布上的苍蝇一样
。
"呃......你别听玄武胡说......我什么时候好回总部啊......"发现自己失言的左君彤迅速而明显地转移话题,免得
白虎这个比玄武更碎嘴的家伙陷害自己。
"长老的命令,在你没有改掉败家的习惯之前,怎么也不会让你回去的。"白虎似乎不在意左君彤突然改变话题,反而
顺着说了下去,只是用狭长的单凤眼,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床上聒噪不已的男子,手指间依旧夹着点燃的凉烟,不失优
雅地抽着。
"我是麒麟啊,没有我在,麒麟堂怎么办......"虽然知道自己对于工作的贡献值一直是负增长的态势,但为了能尽早
回到自己的地盘,重新拥抱柔软的真皮沙发做阳光浴,左君彤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抬出自己的最高级身份。
"麒麟堂去年因为没有你,每个人的年终红包多包了六个,而且,今年狂澜盟的装修费也减少了百分之四百,所以我想
没有人希望我把你这尊败家麒麟搬回去。"白虎微笑,犹如一个贵族般。但说的话却异常地让左君彤泄气。
"......呜......我想回家......我要回家......"硬的看来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左君彤卑鄙地用最不要脸兼丢面子的方式,当场哭给白虎看,一心想让白虎心软,带自己回狂澜盟。
"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吧。"隐约间听到门外的动静,白虎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泽,熄掉烟,
然后,"就算要哭,也要哭出点男人样,像这样。"
高雅不群的贵公子,收敛微笑了,淡淡的愁容瞬间布满了脸庞。
当狭长的凤眼里出现水光的波动,然后,一种无形的悲伤之感在整个空间里弥漫开来。沉重的感觉瞬间掳获了所有人
的注意力。
"我知道,我很清楚你在外面飘荡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依旧不能带你回去,外面再辛劳、再无
依,毕竟还有生存的希望,我不能让你回到那个地方,以你的性格,早晚都会被他们除掉的。"白虎轻声地说出只有当
事人才知道的内容,但带着颤音和抽咽的语调,却足以让外来者误解。
翻了翻白眼,左君彤在心底徒呼无奈,虽然知道白虎那种表情是假装的,但左君彤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没有白虎"
哭"得那么充满"真实感"。
"如果你回去的话,他们一定还会把你赶出来,甚至还会像今天一样绑架你,甚至试图杀害你......"白虎低头用手指
轻轻拭去快要脱眶而出的泪水,眼角的余光不意外地看到病房门外的身影。
噢?那个男主角,果然来了。
白虎的内心笑得异常愉快,要不是长年的表情训练,一般人不当场笑出来才怪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OK,我不回去了......"左君彤知道自己的软硬功夫都不如白虎,所以在白虎还没有
把编造的话题扯得没有边际之前,主动扯起投降的白旗。
但白虎却丝毫没有收敛表演的意思,反到是变本加厉起来。
"你知道,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就很喜欢你。"带着几分浓重的鼻音,白虎恶劣地说着让所有人都吃惊的话,"虽然我是
个和你同样性别的人,我知道我永远没有办法拥有你,但是保护你是我惟一能做的,即使我将为此付出生命......"
左君彤一皱眉,白虎在搞什么鬼花样?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居然扯到这种污七八糟的事情上来了?疑惑的眼睛扫到门
口,却意外地看到门外僵直的人影,虽然以左君彤的角度,看不清来者是谁,但左君彤却有自己的一番猜测。
白虎这么不顾面子地胡扯一通,显然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这么看来,外面的人极有可能是催婚派长老们暗中派遣的
跟踪大队。
白虎这个主意还真是不赖,如果长老们知道自己和白虎"有一腿"的话,催婚的锣鼓应该碎了一地吧,不愧是好兄弟,
自己逃婚的时候,也不忘帮兄弟一把。
既然白虎这么卖力地演出,那么自己于情于理都要仔细地配合一下啊。
"你的想法我知道,"左君彤也耷拉下一张苦瓜脸,"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想接受你的感情,但我现在很快就要死掉
了,你让我怎么接受你的感情......"
喂,兄弟!我帮你吹,你记得要告诉大夫帮我写个什么绝症诊断之类的东西哦,否则牛皮就吹破了--左君彤用目光提
示白虎,不要忘记收尾的行动。
知道了,难得你会配合我演戏,我一定找个让你不能生,也不能死的理由--白虎的目光回了过去,但心底已经笑翻天
了。如果左君彤知道门外站的是谁的话,恐怕打死他,他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你骗人,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喜欢的是那个叫卫非绝的男人,你的心里一直都有他,而没有我。"白虎悲
愤无化地说着让左君彤膛目结舌的话,"自从你认识那个卫非绝之后,你就不再关心我了。"
"我......我......"好,这下可让左君彤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卫非绝,这一年来,你总是想着他......"
"我没有......"直接地矢口否认,常常会换来间接确认的效果。光看门外更加僵直的身影,白虎就有一种抱着肚子满
地打滚的欲望。
"你再否认也没有办法否定你自己心里想的东西,"白虎悲伤地摇着头,"以前,我妒忌,妒忌那个卫非绝,他夺走了你
原本属于我的心;但现在我却不得不祈祷,只要卫非绝出现,我宁可放弃这段坚持了十几年的感情,只要,只要你能
活下来......"
"......"左君彤决定放弃了,陪白虎发疯果然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相信外面的人已经被这狂澜盟的超级内幕新闻吓得
傻掉了吧,算了,由白虎自己去闹吧,反正到时候这个烂摊子全得由白虎自己收拾。左君彤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当鸵鸟
了。
"白血病并非不能救治的绝症,医生不是说了,只要好好调养,一定可以恢复的吗?不管怎么说,为了我也好,为了卫
非绝也好,你一定要坚强一点,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白虎一个人唱念俱佳地在一边编排着不知道多离谱的剧
情,而左君彤则无奈地闭上眼睛由着白虎胡闹,却不知这样一来,足以让旁观者信以为真。
"这才叫真正的悲伤,懂不懂?"门外的身影跌跌撞撞离去的同时,白虎瞬间收敛了自己的哭丧相,恢复他贵公子的本
来面目,而话题也回到最初的那个。
"去你的,尽扯些有的没有的,就算是骗长老们派出来的催婚间谍的话,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还把别人扯进来......"
左君彤有些不满白虎扯得太偏题。
"催婚间谍?"白虎立刻明白了一切,然后,猛然转身走出病房,丢下一句:"我去安排你的白血病。"
"搞什么啊,说走就走......"白虎一反往日悠闲的样子,匆忙的举动实在是可疑,但左君彤还只是处于疑惑状态,"我
难道说错了什么吗?"
"哇......哇......哇......"一群乌鸦从病房的窗前飞过,带着浓浓的不祥的意味......
窗外的梧桐树上,扮演忍者角色的甲、乙、丙、丁四人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着彼此,原来狂澜盟的内幕竟然是这么耸
动的。
"我隐约猜到卫非绝喜欢麒麟,但没想到麒麟居然也喜欢卫非绝啊......"乙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
"而且,想不到白虎居然喜欢麒麟,而且喜欢了十多年啊......"甲吃惊地说着。
"对啊,我以前以为白虎就喜欢他那只被麒麟打碎的花瓶呢。"丁摇着头,试图把印象中有"恋物癖"的白虎形象,改为"
喜欢麒麟,但又被抛弃的可怜的同性恋者"。
"麒麟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卫非绝的?"丙回忆着过去一年里的所有情况,却迟钝地找不到任何迹象可以说明目前的状
况是如何形成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虎喜欢麒麟,而麒麟喜欢卫非绝,然后麒麟得了绝症,"丁满有逻辑地分析全部情报,"如果麒
麟死掉的话,白虎和卫非绝都会心痛而死的。"
"那就是三条人命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名的悲哀中,幻想的内容和八点档的狗血言情剧如出一辙。
"哇......"一只乌鸦飞上树枝,好奇地看着四个占领"鸟类地盘"并且努力发呆的人类。
许久......
"对了,你们说这件事,要不要直接告诉长老们啊?"丁突发奇想地问。
"长老们会想办法补救吧......"甲不确定地思索着。
"补救?怎么补救?麒麟如果救不了的话,长老们一定会让麒麟找个女人,先生个儿子再说的。"乙开始推算长老们的
做法。
"而后,一定是逼着白虎赶快移情别恋,而且不管恋的是男是女。这样,万一麒麟死掉,白虎就不会跟着一起死啊。"
丙也按照长老们的逻辑推理着。
"那么卫非绝呢?"甲皱了皱眉。
"当然杀掉给麒麟陪葬啊。"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问题再度回到原点。
四个呆呆的傻瓜加上一只好奇的乌鸦,在夕阳里构成一副绝妙的印象派画......
"左君彤的白血病已经是中晚期,估计只有一年的生命了。"年迈的大夫这样回答,虽然结果对卫非绝而言是异样的残
忍,"你们家属一定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一年。
短短的一年。
曾经照进自己黑暗生命的如同阳光般的存在就要离开了,老天似乎总是喜欢捉弄无用的自己。不管是过去、是现在、
还是将来。
给自己有限的希望,然后再告知自己希望的背后是无限的绝望。
如同自己的恋情,来不及等待开始,就要马上接近尾声。
将脸埋进自己布满厚茧的手掌里,卫非绝第一次将自己的脆弱和无助显露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脸上。即使是在监狱中
辛酸的十年,卫非绝也从来不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爱情,没有给予他甜蜜,就提前给予了他苦涩的滋味。
曾经想把这份禁忌的爱情深深地埋在心底,在左君彤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心爱的他,即使左君彤会结婚、会有
孩子,即使未来可能的变化会让自己心碎,但自己始终都能默默地看着左君彤。
看着他笑,看着他幸福。
这,就是自己--卫非绝向命运的妥协。
而求的,是左君彤的幸福和安康。
但结果,却是......
命运无情地向前运行,随时都会切断彼此间脆弱的联系......潮湿的液体,悄然从指缝中流下,带着心碎的感受、带
着对命运不公的无助的哭泣、也带着人类灵魂里最深最深的感情......
"你怎么了?"迟疑的声音在面前响起,熟悉得让人难以自禁。
有些惊愕地从手心里抬头,却看见左君彤正吃惊地看着自己,充满信任的眼光里,有一丝的不确定和某些其他的东西
。
猛然地、放肆地、也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卫非绝把左君彤搂进了怀里。
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管世间所有的"不"。
此刻,对于卫非绝而言,只有紧紧地拥抱住这温热的肉体,才能证明最心爱的人,依旧活在自己的身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