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小鬼,我叫凌啦。"
"砰",他一掌拍向茶几,可怜的钢化水晶玻璃就被他震成了无数碎片,我连忙在身前筑起一道结界挡住飞射的玻璃。
"哇,好可怕好可怕--"
我笑嘻嘻地嚷嚷着,从沙发上跳下,跑到门口,拉开门。
"你要去哪里?!"
冰山--哦,不,已经是火山了--的声音穿透了我的耳朵,我回眸一笑,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三步以后,他果然逼不得已地追出来了,到两楼时随便抓了个佣人叫她把那些碎玻璃处理了,便怒气冲天地跟上了我。大概城堡里的人都没见过冰山变火山吧,一个个都躲得老远,只有我这个罪魁祸首还在用无害加愉悦的表情欣赏着四周的风景。
穿过一楼的花园和一段走廊,城堡前还有一个外花园,而再向前就是血红蝙蝠城堡的大门了,一直跟在我身后的火山又一次忍不住了。
"你究竟想去哪里?!"
"唔......让我想想。"我仰起头,闭了会儿眼睛,"贝加亚纳、萨德、巴托里、佩伊、达德利、罗斯切尔德,那么达德利就在那个方向了,我没记错吧,罗伊老、师?"
可怜的罗伊再次发现被我耍了,如果他知道我的学习能力那么强,也不会发生电视机争夺战,更不会发生之后的种种了。
"你想去别族的领地?哼,适可而止吧!"
"唉?可是我就是想去啊。"我嘟着嘴,"带我去嘛。"我拽着他的袖子摇着,偷笑地眼看着火山就要第二次喷发,我突然撤开了手。
"算了算了,你不带我去我找别人。"我哼了一声。
"你以为这里除了主人有人敢违抗我的话么?"
"这里不就站着一个吗?"
我指指自己,吐吐舌头,"而且我干吗要找这里的人啊?当然直接找目的地的人比较方便咯。"我又做了一个鬼脸,带着一丝捉弄的笑转过身,"希欧多尔!"
两秒后,面前一个人影渐渐浮现,见到我像几天没吃饭的看到鲜血一样冲过来。
"哦,撒旦保佑,我亲爱的凌,我终于找到你了!"
"希欧,你这身什么打扮?"我指指他那厚厚的冬装,上面似乎还有积雪的样子。
"亲爱的凌,听说你失踪了,你忠实的仆人当然疯狂地四处找你。"
"失踪?我什么时候失踪过了?"我眨着眼回想着,终于想起来了原因,"......就算我失踪了吧......你去哪里找了?"
"全世界,包括南极。"
"......"我抽动了两下嘴角,"你觉得我会去那里?!"我抚了抚额头,"行了行了,我想去你的城堡玩玩,你带路吧。"
"乐意至极。"他把手放在腰间微微欠身,正要带我离开,被我们两人忽视的某座冰山咳了一下,一把抓过我的手。
"艾塞克斯伯爵,这里似乎还轮不到你说话。"冰山又恢复到了万年冰封的样子。
"哦,这不是尊敬的特斯拉公爵吗?原来您也在。"希欧多尔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那么您应该听到了,这是我主人的要求,我如何能拒绝呢?"
希欧多尔笑嘻嘻地说了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罗伊连皱眉的功夫也剩了,直接把交涉对象转到了我身上。
"不准去!"
"为什么?希欧又不会把我吃了,他也没这胆子,对吧。"我看看希欧多尔,他依旧微笑着点点头。
罗伊这回终于皱起了眉,手上加大了几分力道,"不准就是不准!"
"你弄痛我了!"我用另一手指着他,做出委屈万分的样子,"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奥古斯汀你违反他的命令碰了我!"
闻言,罗伊几乎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直到松开了才发现又中了我的圈套,龇牙咧嘴地看着我和希欧多尔消失在视野中。
"拜拜,罗伊,晚饭前会回来的。"我招着手,一眨眼功夫已经到了绅士骷髅城堡前,身边的希欧多尔正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奇怪了......特斯拉公爵不是有名的万年冰冻蝙蝠吗?难道几百年没回来他转性了?"
我顿时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万年冰冻蝙蝠......哈哈哈......"
EPOCH TWO
Epitaph Says, Your Death Is Destined
Episode III Espying
绅士骷髅城堡和血红蝙蝠城堡的风格大相径庭,血红蝙蝠的主体是方的,内部的装潢让人感到一种落落大方的宫廷气息,而绅士骷髅则不同了。整个城堡呈现出优美的弧形线条,里面富丽堂皇,装饰着各种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品,每一根柱子、每一个墙角都细心布置过,有着巴罗克式的经典,却也不乏洛可可式的精繁。
"这里是主花园,亲爱的凌,这里的花已经全部换成你喜欢的百合了。"
"这里是主厅,一定比奥古斯汀的要大吧,我曾经邀请了一百个美女俊男在这里举办舞会。"
"这里是我的房间,看看这尊雕塑,这是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哦,还有这个花瓶,这是中国唐朝的瓷器。"
希欧多尔殷勤地带我逛了一圈,热情地向我炫耀着他的一件件宝贝。他的城堡虽然没有奥古斯汀的大,但这么一遍走马观花也花了半个小时。
"怎么样,我亲爱的凌?哦,你是不是累了?那么我荣幸地邀请你去花园喝下午茶吧。"他击了一下掌,一个女佣模样的人立刻从远处走了过来。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女佣看了我一下,向希欧多尔行了一礼。
"亲爱的凌,这是我的管家法勃尔子爵梅丽萨。"希欧多尔笑眯眯地向我介绍道,"梅丽萨,这位就是我尊贵的主人凌•方•威弗尔,对他绝不可怠慢,知道了吗?"
女管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两眼,又垂下了眼帘,"是,希欧多尔主人,凌大人。"
"好了,现在去准备一些茶点,亲爱的凌,你要榛子蛋糕对吗?再尝尝英国的伯爵红茶吧。"
我点点头,希欧多尔遣退了梅丽萨,带着我向花园走去。我跟在他身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希欧,殷宇阳呢?你不会就把他扔在美国了吧。"
"哦,当然没有。这可是主人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怎么舍得扔了呢,他的滋味真是美妙极了。"一提起殷宇阳,他似乎更加眉飞色舞了,"梅丽萨!把那个中国男孩带去花园。"
梅丽萨的身影在希欧多尔面前一闪而过,空气中只留下她口中道出的一个"是"字。
花园的喷泉旁建了一个小亭子,我们到达的时候,亭子的汉白玉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茶点。坐下没多久,一个纤弱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在看到我们的时候明显地踌躇了一下脚步,我蹙了一下眉,而希欧多尔则是有些不悦地伸手命令起来。
"过来,阳。"
殷宇阳终究还是胆战地一步步靠近了过来,然后被希欧多尔一把拉到怀里。
"把他弄了干净,打扮一下其实还是个挺俊俏的男孩呢。"希欧多尔用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满意地审视着,"哦,你不会介意我这样抱着他吧,我亲爱的凌。"
"当然不会。"我托着腮,有趣地打量着殷宇阳,希欧多尔确实精心打扮过他了,发型变了,眉毛也修过了,身上穿着丝绸的衬衫,一副贵族公子的装束,只是那表情,却毁了整体效果。从殷宇阳的领口能看见点点红色,不知道希欧多尔是怎样调教他的,想想他一个花花公子,床上技巧肯定很不错,只可惜殷宇阳似乎无法接受我们血族的放荡。他的那双当初怒视我的乌黑明亮的眼睛现在就像一潭死水,充满着恐惧,看着希欧多尔,他小小的身子在不断地颤抖着。然后,他望向了我,嘴张合了几次,胆怯、微弱的声音终于从里面发了出来。
"......救......救我......学长......"
"嗯?"我可爱地撑着头,甜甜地笑着,"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的学长了?"
"......学长......"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大声喊叫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放开我!求求你......饶了我......"他的两手挥舞着,希欧多尔面前的茶杯被他甩到了地上,应声成了碎片。
不悦堆积在了希欧多尔的额头,他邪笑了起来,抓过他的双手,"看来我的调教还没使你满意是么?"
"......不要......不要......"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他的眼眶,他挣扎着扭过头,哀求着看着我,"学长......"
"希欧,你也别玩得太过分。"我轻轻笑了一下,耸耸肩,殷宇阳顿时睁大了眼睛,那其中,流露出无数希望和诉苦。
我又一笑,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到嘴里,置身事外地看着他。他以为我真的会帮他吗?他出卖了我,用那种可笑的嫉妒心来伤害我,他和那些幼稚的教会串通一气,我留他一条命已经足够宽宏了。
"他还是个人类,希欧,人类可经不起你那样折腾。"我用蛋糕叉子指着希欧多尔,"他可是我送给你的玩具,要是弄坏了怎么办?"
殷宇阳的动作僵住了,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在我说出"玩具"两字的时候,再也没有挣扎,他的整个身体就像被绝望二字充斥了一般,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堕入到了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地方。我的嘴边掠过一丝嘲讽而寒冷的笑,继续对着希欧多尔说教。
"你也要温柔一点对他的嘛,有时候宠宠他,他最喜欢吃梨,又嫩又甜的那种,你对他好,他当然也会慢慢喜欢上你。"
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对面的希欧多尔听了连连点头,"我亲爱的凌,你真是太体贴你的仆人了!"
"知道我好就行了。"
下午茶时间继续着,希欧多尔叫人把神情已经麻木的殷宇阳送回房间,转头继续向我打听他的喜好。我拿起一块小饼干,却岔开了话题。
"他怎么还是个人类?"我拨弄着垂在胸前的发束,"他今年15岁,这个时候是东方男孩子的发育时期,模样可是变得很快。"
希欧多尔望了我一眼,"亲爱的主人,你真是无情啊......"
"你见过哪个血族对敌人有情了?" 我勾着嘴角,"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如果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就赶紧保留下来。"
"说得也是,那么主人希望我把他变成傀儡,还是别的呢?"
"傀儡多没劲,你难道觉得和一个傀儡上床很有意思吗?"我瞄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点心,"至少也该是血奴吧。"
血奴,比傀儡高级的仆从,有自己的意识,却在诞生的时候便认了主人,一生中都无法解除这种主仆关系。
"嗯,不愧是我的凌!"
"把‘我的'两个字去掉。"
"为什么呢?"希欧多尔再次装出了可怜相,"请你答应你可怜的仆人这个小小的要求吧,我的凌!"
"去掉!"我面不改色地吃着蛋糕喝着红茶。
希欧多尔正打算接着纠缠,他的管家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行了标准的佣人礼后,在希欧多尔耳边低语了几句。希欧多尔脸色一变,嬉皮笑脸立刻消失殆尽,向梅丽萨确认了一遍之后,他看向我,面部表情柔和下来了一些,不过语气比他平时严肃了许多。
"亲爱的凌,你在我的房间里等我片刻如何?我有一位客人要来访,不过他很快就会走的。"
"嗯?什么客人?"我不罢休地追问着,希欧多尔竟然这么紧张得希望我回避,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客人吧。
"是一位尊贵的客人。"希欧多尔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也更激起了我的兴趣。
"哦?有多尊贵?"我继续悠闲地品着红茶,"比你的主人我还要尊贵?"
希欧多尔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知道我是非要问出了究竟来不可了,无奈地只能把真相说了出来。"这尊贵不是可以比较的,我亲爱的凌。是我们达德利的亲王殿下要来了。"
亲王?!这意外倒是大了一点,亲王竟然会亲自到一个伯爵的城堡来?
"殿下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回来了,才顺路来看看。亲爱的凌,不会很久的,殿下一会儿就会离开。"
希欧多尔费着口舌劝我,可惜我一点都不领情。"唉?为什么?"我嘟着嘴,"我也要一起去,我还没见过亲王呢。"
"我亲爱的主人......"
"我要一起去。"
最后,希欧多尔当然拗不过我,于是五分钟后,我便和他一起站在了城堡门口,身后是城堡里所有有姓氏的血族们。
亲王是乘着马车来的,远远地就给人一股威压感。达德利现任亲王也是在大战后才登基的,名叫特雷默,特雷默•达德利。亲王是血族里最高的地位,因此他们的名字里去掉了身为人类时的姓氏,而直接灌以家族姓氏。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身后披着一件紫色滚边的披风,他看起来也很年轻,以人类的标准来计算的话差不多三十左右吧,第一眼就给人风度翩翩的王族感觉,淡金色的头发对开长至背,前方有两缕稍带些波浪垂在胸前,脸看上去很儒雅,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却射出令人畏惧的光芒。
"欢迎殿下造访绅士骷髅城堡,希欧多尔•艾塞克斯•达德利在此恭候殿下多时。"
希欧多尔他们已经都跪下迎接了,只有我一个依旧站着,笑盈盈地看着把视线放到我身上的达德利亲王。
"艾塞克斯伯爵,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男孩不向我下跪?"特雷默优雅地捋了一下自己的秀发,连眉头也不皱一个,但那听上去无关紧要的口气却令在场的都出了一身冷汗。
希欧多尔瞄了我一眼,"殿下,这是因为......"
"这是因为我不是达德利家族的,亲王叔叔殿下。"我眨眨眼,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希欧多尔倒吸了一口气,大概他从来没听人这样称呼过亲王吧。特雷默踱了一步到我面前仔细打量着我,而我也睁着好奇的眼睛观察着他。希欧多尔的汗水都要滴到地上了,突然只听亲王一声笑。
"叔叔?我有那么老吗?"他的手指抚上我的下颌,轻轻把我的头抬起。
"唔......但是叫哥哥的话,我岂不是就和殿下一个辈分了?这我怎么敢......"我微微撅着嘴,抿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你是蝙蝠家族的?"
我暗自惊叹,原来这也可以区分得出来吗?"嗯,我是威弗尔家族的,我叫凌。"
"凌?听说血红蝙蝠前不久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罕见的东方血统回来,就是你?"
我连连点头,笑得更加可爱起来,"因为在美国受了希欧多尔的一些关照,所以今天才到这儿来的,正准备回去了呢,没想到遇见到了亲王......"我犹豫了会儿,眨着眼睛不知道该用哪个词。
"哥哥。"他忽然笑出了声,"血族里无辈分之说,你就叫我哥哥,特雷默哥哥,嗯?"
"嗯!特雷默哥哥!"
"那么欢迎你来我的领地做客,凌。" 他微笑着,执起我的手吻了一下,"也欢迎你来我的王者骷髅城堡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