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前戏——鹿住槙

一阵急喘平息后，我轻轻地靠过去吻真田，真田仿佛很讨厌似的躲开。
「怎么了？」
「别吻我了。」
「哈——」我用手捂住嘴呼气闻着。
「有口臭吗？」
「不是啦，只是……」
「那是因为刚刚用口做过，之后又亲吻的关系吗？」
「也不是这样，只是……」那是怎样啊，嘴巴又靠上去。「老只是只是的，你的问题还真多耶。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
「人家又没有说不开心，只是现在不想接吻嘛。」真田直言不讳的说。
后戏虽然也算重要，可是人家又没有要你这样费心。
「只是我想要啊，又不会强迫你回应我，只要你乖乖地不要动就好了。」
「……为什么想要吻我啊？」
为什么？被这样一问，还真答不上来。
「嗯……」
我克制不住自己朝他微微噘起的双唇热烈索吻，真田似乎是投降了，毫无抵抗。但是没反应的接吻很无趣，我捏住他

的下颚，强行掰开唇瓣，硬是把舌头伸进去。
「唔……」
突然，啪——头被拍了一下。
「喂，别打了。」
「接吻是两个人要互相配合的。」
「那么，你就配合一下吧。」
他还来不及说不要，我的唇已经凑过去……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要啦！」
他应该是口是心非，从拉住我的耳朵开始吻我时，便可以感觉得到。于是，我们再度进入第二回合。
——我们的周末，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小早先生，请到第三会议室去。」刚讲完电话的泽木说。
「是……什么事呢？」
「是不是前桥先生被调到横滨分店的事？」工藤也跟着说。
「对啊。说到这，我想到他还递出辞呈。」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歪着头感到纳闷，起身前往第三会议室。我敲了敲挂着「使用中」牌子的门，说声「打扰

了」开门进入。会议室里田边课长、石井先生和前桥先生都在。
「不好意思，小早川先生请你过来这边坐。」
「是的。」
「你应该已经知道，前桥先生下个月要调职到横滨分店，他目前所负责的客户，以后就交给你来处理。」
原来是这件事，听着听着心跳竟开始加快。
半调子的我，在竹下电器任职整整两年。年龄虽然跟工藤一样大，但却没有像工藤一样手边已经有些客户，我的工作

内容以助理性质居多，客户也没有几个。所以即使出了点小错，也无伤大雅，因为都是一些小项目。前桥先生负责的

客户，大多是往来很久的大客户。然而这些客户，都将要由我来处理——这让我感到很开心，不，是非常兴奋。
「可以吗？」主任询问着，我拼命的点头。
「请让我试试看！」
「看来自信满满。」
哈哈！三人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我就安心多了。那么你就跟着前田先生一段时间，去拜访客户顺便做一下介绍……」
「是，以后就请多多指教。」我深深地鞠躬。
之后工作上详细的细节再由前桥为我说明，接到指示后我便离开了会议室。回部门前，我走到休息室拿出手机。
对方现在应该也是上班时间——会接电话吗，打打看好了。
『小早？』响了三声，真田才接电话。
「不好意思，工作中还打扰你。」
『没关系，什么事啊？』
「将来会有许多客户由我来负责喔。」
嗯，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那口气好像是「这种事不用刻意报告」的样子。
『你现在手边不就有一些客户了吗？』
「这次的对象不同啦。是前辈的客户，规模很大的。」
『这样接任的话，想必小早的业绩也会跟着往上爬吧？』
我们公司不是靠个人的业绩竞争，也不是依照业绩给薪的。但是如果手上有大客户的话，不仅有面子，还会受到赏识

，得到金制的社长奖。金牌一片不值多少钱，只够跟同事喝几杯，但这是名誉问题。
『是这样啊，那太好了，恭喜你！』
虽然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但是被这么一说还是很高兴，马上回答「Thank you」。
「周末我请客。要不要到车站前聚聚？不然到你住的地方附近都没有什么餐厅。」
『啊……』
真田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后来又像是被发现似的停住话。
「真田？」
『抱歉，我这周末不行。』
「什么？」突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我又问了一次。
『抱歉，等一下再打给你。』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立刻就被切断了。
握着手机，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我傻眼了。
「……怎么搞的，真是不体贴。」虽然嘴里嘀咕着，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想必工作很忙被我打扰了吧。
「算了。」
——这时的我以为真田的不经心，只是因为当时是上班时间的关系，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原本心里还轻松的打算着，

如果他觉得到车站来很麻烦的话，那我就忍痛买几瓶好酒和一些吃的，再叫外卖寿司，就可以搞定了。
在这之后我也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和前桥先生商讨事宜，安排拜访客户的行程，除了自己原本的工

作之外，工作量增加很多，忙得晕头转向。
就这样，周末很快的到来。
上次虽然真田说「等一下打给你」，但到现在都还没有接到他的回电。

这时候我通常已经是搭电车回家的时间了，今天我却还在公司里忙。
「真难得。」工藤以促狭的口吻说。
「小早川先生，今天不约会了啊？」连泽木小姐都这样说。
「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约会……」
到目前为止，似乎不算什么约会。要说明这一切还真麻烦，干脆默认算了。
「工作到一段落就准备结束啰，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卡拉OK？晚饭到味乐亭去……」
「喔，不错喔！」工藤应了两声，赞同泽木的邀约。
怎么办？我望着眼前的文件。心想这些工作，不一定要在今天内处理完。
真田那边今天也去不了，何况到现在都还没接到他的回电，想必这个周末如他所说，无法见面了。偶尔也需要跟公司

的同事交流一下，这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那么……」
我也去。话才说到一半，设定成震动的手机，兹兹地震动了起来。
因为顾虑到职场礼仪，所以把手机设定为无声震动。屏幕上显示着真田的名字。
「道歉，稍等一会。」
我举起手对着等我回答的泽木表示道歉，拿着手机走出屋外。
「怎么到现在才打来？很忙吗？」一开口我就这么问。对方却沉默着。
「真田？」
『啊……嗯……因为一直忙着，就没打电话……』
「这样啊。因为你说这星期不能见面，所以我就留在公司加班，难得加班，同事们就起哄着……」
还把你当作是我的女友咧，就跟大家瞎扯起来了。
「那么，我下礼拜再过去。照上次说的，要到车站前会合吗？我请你吃晚餐。」
『小早，不是这么一回事……』真田突然语气认真的说。
从电话中感受到他语调不若平常的样子，让我觉得心惊。
「怎么了？」
『下周也不行。也就是说，这阵子你不要再来了。』
什么？我倒抽了口气，当场僵住。
你现在——说什么？这阵子不要来？那是什么意思？
「这阵子……是指多久？」
『这么说可能不太清楚，那我就直说。我无法再跟你一起上床了，因为……我已经有别的情人了。』
锵地一声，我像是被当头棒喝一样。一阵凉意从背后爬上来，我持着电话的手还在颤抖。虽然心脏强烈的躁动着，我

还是尽量保持头脑冷静，想捕捉他话中的意思。
「喔……是这样。」没有气力的回应。
『嗯，就是这样，我想该结束我们的关系了。』
「这样啊……好，如果是这样的话……」
之后我已经记不得自己说些什么话了。回神以后，我手里握着已被挂断的电话，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
我想这一天早晚会来临的，或许应该要来的更早，现在才发生已经够晚了。没错，因为跟真田相处的时光实在太愉快

了，所以忘记了时间。
我们虽然相互干涉的太多，但关系也仅止于朋友罢了。如果是真正的恋爱，是不会这么经不起考验的。
「原来你在这里啊！小早川先生，你怎么了？」泽木小姐打开休息室的门，探头看着我。「你一直没回来，所以很担

心。卡拉OK还去吗？」
「……啊、嗯，去、去啊！」我只能强颜欢笑的回应。
——真田已经有了恋人了。我现在开始应该认真的，找一位合适的女孩交往就好。已经到不能嫌跟女人交往到上床之

间的过程太麻烦；或是女人很爱花钱的时候了。其实谈恋爱本来就是麻烦事。
所以我才逃避，反而跟不用让我费心思，可以轻松交往的真田维持这一段关系。
「自从迎新会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跟小早川先生一起去唱卡拉OK了。」
「耶？是这样吗？」
「是啊，约你都不来。」
虽然泽木小姐带着有点妩媚的表情撒娇，但对我来说，似乎还缺少了那点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会尽量参加的。」
「真的吗？好高兴喔。我今天想要点一首歌请小早川先生唱给我听。」
「嗯……好啊……」
好期待喔～跟着起哄的女同事回到部门。
已经没有工作的情绪了，剩下的就留到下星期再做吧。将桌上的东西稍做整理，准备离开。
今晚，看来不喝酒是没法度过的。

「……头好痛！」一边呻吟着，身子一边在棉被里翻动。
微微张开眼睛，发现房间很亮。虽然已经把窗帘拉上，但光线仍然从窗帘的隙缝中流泄进来，可见我已经睡太久了。
看着放在枕边的手机，果然过中午了。
「妈的，本来要洗衣服的……」
难得周末在家，到这周的前半段为止都还一直想着要打扫、洗衣。虽然原本也是什么都不想干的，那现在就当是随便

说说算了。
昨晚在公司附近的居酒屋、味乐亭跟工藤、泽木还有其他加班的同事喝酒，原本就打算尽兴地喝的，后来因为又进了

卡拉OK，点了歌大家一起热唱，中间又喝了不少。
泽木先搭计程车回去了，第三回合就只剩下我跟工藤两人。因为喝到烂醉如泥，被很多辆计程车拒载，最后总算可以

回到家。
我没冲澡只脱西装外套，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可能睡到一半，无意识地解下领带，所以领带才会被压在身体下面吧

。
「真不舒服……」
胃很不舒服，觉得闷闷的。不只是这样，我开始陷入轻微的自暴自弃了。
真是的！昨晚我有喝这么多啊。
真田有了恋人那又怎么样，祝他幸福不就好了吗。就算是因为他比我还快交到女朋友，大不了心情上有些不服气。但

我要是认真起来的话，也是很受欢迎的……应该是这样。
泽木在回去之前，还悄悄在我耳边说，「下次想要两人一起去吃饭」。
因为看过很多办公室恋情的例子，交往顺利的话还好，要是吵架或是闹到分手的时候，可就很难看了，所以很难轻易

去尝试。不如去参加联谊好了，跟一些很久没联络的大学同学问问看也好，想必会有许多认识女孩子的机会。
「……但是话又说回来，不需要这样刻意去制造机会吧。」老黏着真田也不是办法。
只是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让我觉得相当寂寞。一直以为这家伙比我还不懂得谈恋爱，但是却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

了新的恋情……对，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就是重点。
并不是想要批评真田。我知道那家伙的好，他是个好男人，如果稍微再善解人意一点的话是很抢手的。以为只有我知

道这点，然而……
「只是他真的很见外，到上星期为止，什么都不透露。」
把话说出来之后，我才真正发现自己受到的打击有多大。
早一点跟我说「有喜欢的人」或是「有印象不错的对象」的话，是不是会比较好？跟我商量的话，或许我就不会这么

受折磨了？我是这么不值得信赖、靠不住的人吗？
越想心里越无法平静。
「……哼，狗屎。」
起身脱下一直穿着的裤子。这裤子不烫的话，下礼拜就不用穿了。
想去冲澡让身体舒服些，打算进浴室时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于是改冲往厕所。将胃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剩的吐了出来，

再漱过口后就好很多了。
想要消除残留在身上的不适感，又想到这些不适都是因真田而起，要我自己去排除实在很困难。
因为……一通电话就结束了一切，这未免也太冷淡了吧？

电车摇晃了一小时之间，我控制住想要冲出车外的想法。想到去了又能怎样，但是要这样就回去吗？好犹豫。
「啊啊……没想到还是来到这里。」望着车窗外恬静的景色，自言自语。
好久没看到这里白日时的风景，平常来大多是周五晚上，直到周日月亮高挂才回家。
草木青翠茂盛，随风摇摆。是个艳阳高照，天气炎热的日子。
本来打算秋天的时候跟真田来这里采梨子，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吧。毕竟……真田已经有恋人了。
是怎样的女性呢？可爱会撒娇那一型的——应该不行吧。真田比较迟钝，这样的女生是没办法满足他的。这样的话，

应该是比较会照顾人那一型的吗？年长的？还是姿色既不输给真田，且又聪明的美女。
就在左想右想的时候，已经到了车站。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刚好跳进停在公车站牌的公车。看着手表的分针，还有

十五分。

门铃一响，就看见真田以惊慌似的表情跑来开门。
「哟！」
「……这，小早，怎么……」
「之后想一想，觉得你真的是很见外耶。越想心里越不平静，所以就来了……有人在吗？」
越过他挡在门口的肩膀，往室内窥探了一下。
「咦？没人啊？」
看到这样的状况，内心有些失望。我想是不愿意让我见到吧，同时却也感到安心，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自己感到

很纳闷。
「因为女朋友要来住，所以才叫我不要来的吧？」
「不是这样，只是昨晚出去吃饭而已。还有……因为明天很早就要出门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站着说话也不太好，请进来吧。真田这么说着。我就遵命不如从命的脱下鞋。
因为每个礼拜都来的关系，熟悉的如同自己的家一般，如今却感到很陌生。这屋子里的气氛就跟真田一样似乎在拒绝

我，感觉上不怎么舒服。
「想喝点什么？」
「喝茶就好。」
「……抱歉，只剩啤酒跟水而已。」
看着手里拿着罐装啤酒和矿泉水的他，想到跟这样粗线条的男生交往的恋人，应该很辛苦吧。
「……那水就好。」
「喔。」
马上递了两毫升装的宝特瓶过来。
「……可以给我杯子吗？」
「啊，对喔，还有杯子。抱歉，我都是这样直接喝的。」
无所谓啦，我苦笑着。以前就常常接吻，现在还介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