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从喉咙里爆发出的怒吼,门外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只是它自己不断的要从泪腺里冲出来。
“洵夜。”那个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冷,可是对我来说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开门。”
将眼泪擦干,猛的打开了门,他有些吃惊的望着我,一把抱住他,身上的水珠将他的衬衫染湿,整个人
也变得湿漉漉的。
他任由我抱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安慰,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为什么呢?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任何人呢?
可为什么还是那么的难受,那么的疼,胸口仿佛是撕裂一样,那么的疼痛。
“会着凉的。”声音平静的从耳边响起。
我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会着凉的,洵夜。”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
“不要学着他说话!”我一把推开熠轩,“滚!”
他将毛巾盖在我的身上,像是叹息似的离开了。
为什么会是你?韩清之?连你都骗我,连你都背叛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又怎么会不是你?
呵呵呵,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好笑,怎么?我是什么时候会相信别人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
我不知道?
用毛巾将自己擦干,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少爷,可以开饭了。”
“帮我去查,韩清之的伤到底如何了。”
我不会担心有警察来找我,因为是他们逼我的,以他们那种上流社会的人只会拼命的将丑恶的事掩盖住
。
“是,少爷。”丁叔平静的回答,像丁叔这样精明的人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
该做,所以他才可以留在我身边那么久。
“熠轩呢?”
“刚少爷让安少爷回房了。”
“让他出来一起吃吧。”
“是,少爷。”
有这么一个舞台,只有我一个人演着哑剧,幻想着台下坐满了观众。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站在我的身边
,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可是为什么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呢?
突然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微微皱起眉。
“很少见你发呆。”他见我抬起头,扯出一丝笑容。
“很少见你说话。”我盯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
“环境,只有适应了才不会受伤。”
“你不怕我了?”
“怕。”
“呵呵。”真是直截了当的回答,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连反抗的资格也没有,不如就放弃挣扎。”
我起身将他拥入怀中,“我想听你唱歌。那年的那一天,你对熠昊唱的第二首歌。”
“我不记得了。”心仿佛是死了一般,谁也挑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有没有那麽一朵玫瑰永远不凋谢/永远骄傲和完美永远不妥协 /为何人生最后会像一张纸屑 /还不如一
片花瓣曾经鲜艳……”突然呜咽了起来,所有的记忆都环绕在脑海中,一幕一幕的掠过,记得的,不记
得的……
那一年,是谁的泪流入我的心中,化解了所有的冰冷。
那一年,是谁的笑容刺伤了我的双眼,烙印在我的心中。
那一年,是谁的怀抱让我如此的记忆深刻,让整个身体都无法忘记那个温度。
那一年,又是谁突然的离去,狠心的将我丢下,无法摆脱的影子,让我疯狂的寻找着。
“曾经是爱我的和我深爱的 都围绕在我身边 带不走的那些遗憾和眷恋 就化成最后一滴眼泪 ……”是
谁的歌声唱出了我的心声?
那个刻入了我骨髓,让我拼命寻找的人,我再也记不起来。
冰冷的水滴顺着手背向指尖流去,一颗一颗凝聚着,知道承受不了重力而滴落,一滴,两滴,三滴,化
成一摊小小的水渍。
怀中的他又想起了谁,让他原本死去的心再次有了跳动……
一天、两天,日子是这样的过着,我经常望着安熠轩和安熠昊,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另一
张略微呆滞的脸庞安安静静望着那张极为相似的脸庞。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没有想象中的嫉妒,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平淡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恍惚起来。
“少爷,韩少爷今天出院了,韩老爷虽然醒了,但是神智依旧模糊。”
“少爷,韩少爷说不会告您的。”
“少爷,韩少爷的电话。”
“少爷,韩少爷在们外等您。”
“少爷,老爷来了。”
“……”
避开那些人,不想见到他们的模样,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对着安熠轩发愣,仿佛时
间从那一瞬间开始停止。
司机看我的眼神依旧如同魔鬼一样,每当想起那天韩清之温柔的笑容和他左臂的伤时,愤怒压过了伤痛
。
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放我去呢?
明明什么都知道,你们明明全部都知道。
是我太傻,太傻了。竟然相信了从不信任的人,活该,活该!!!
我得不到的幸福,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容易的拥有?为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教会我什么是爱,只让我一味的去憎恨它。
见不得任何温暖的东西,看到所有没有美好的东西都忍不住想去破坏,想去撕碎。
因为这些我从未得到过。
我将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再睁开眼睛看一眼世界。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进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的是我们?
为什么不是你?
因为你是命运?
因为我们都是你的玩具?
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活着
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恨你……
我想要把我的痛还给你
我恨你,
把全部的伤痛还给你
告诉我,凭什么,你给的,我们都要接受?凭什么,强迫我们在烂泥堆里打滚,而你却拒绝回答为什么……
第 32 章
“安熠轩,你参加这次的秋游活动吗?”上活动课时班长走到我与熠轩的面前。
熠轩转过头看着我,虽然压抑住了那一丝的兴奋,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很想去。
“我和安熠轩都去。”
“哦。”班长对我笑笑走开了。
“我以为你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熠轩将目光收回,空洞的眼眸在一处定格,“从初中开始你就从未参
加过这种活动。”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胡思乱想而已。”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其实很容易分辨出学校与社区,学校与外界是用黑色的铁栏杆隔绝,仿佛一座压抑的监狱,而社区与外
界是用一面漂亮而干净的墙隔绝,仿佛是一座世外桃园。
“我不想碰到韩清之。”喃喃的说道,我是那样的怨恨这个世界,可是对于韩清之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有的只是失望,痛彻心扉的失望。
“我也恨不起你来。”凉爽的秋风将微长的头发遮住了那张漂亮的侧脸,“虽然我曾经很想杀了你。”
“可你也没有动手。”
“那个时候会想到家人,如果伤了你,我的家人该怎么办。”安熠轩的声音变得那样的哀伤,很容易猜
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不为自己活,难免也要为活人活。”只是脱口而出的感慨,这就是我为什么被安熠轩吸引住的原因,
在别人看起来他是那么的懦弱,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坚强。所有的事,所有的伤痛都可以一个人闷在心里
,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又可以露出明朗的笑容,他是那么的逞强却又是那么的温柔。
他转过身,微微伸了个懒腰向教室走去,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左手吸引住。
纤细而白嫩的手臂上,有粉色的刀痕,上面刻着字,昊,在那几步的距离看上去也是那么的清晰。
嘴角微微上扬,刀尖划过皮肤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到肌肤与肌肤之间的分离以及鲜血争先恐后的从皮
肤里渗出来时那种痒痒的感觉,那些细细的,小小的红色东西慢慢的凝聚成一颗滚圆的血珠,是那般的
令人陶醉,用白色的纸巾拭去后,那一摊血渍在毫无杂质的纸巾上显得格外的耀眼。
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对于一个快要精神崩溃的人来说,也会是一种奇怪的享受。
那个昊字,刻起来一定是充满着无限的思念,安熠轩,你对的他的感情是那么的深,可为什么有时候看
上去你仿佛是忘记了所有事一样呢?
“你怎么在这里?”一回家就看到了那个苍老的身影,只是几天不见,那个身影看上去更佝偻了。
“洵夜,我……”他欲言又止。
“如果是公事,你就直说,如果只是家事,对不起我与您没有共同语言。请便。”我拉起熠轩的手向里
走去。
“你就对我这么没有感情吗?”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开始提高。
“我们有感情可言吗?”我奇怪的歪着头。
“我供你读书,供你学习,你要的我都给你,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吗?”他的目光竟然带着一丝哀求。
“是你要给我的,我没有求着你给我。”我好笑的看着他,“况且,人本是虚伪而贪婪的生物。是你说
的。”
“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真心的叫我一声爸爸?”
“你不用做什么。你对我做的已经够了,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没有欠我什么。”我不懂得他的眼神为什
么是那么的哀伤,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人的角色都开始转变,让我有些无法适应。
“洵夜……”
“谢谢……爸爸。”我转身拉着熠轩从那人身边走过。
平静的,我以为我见到他一定会发怒,反而却突然领悟了熠轩的那句话。
我现在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想再怪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命运不好,要怪也只好怪自己太傻,太
自以为是。
“你最近很冷静。”熠轩声音依旧是不带一丝起伏。
“受你的影响吧。”我调笑着,“怎么?你最近那么喜欢和我说话?”
他微侧头,“我不恨你,不讨厌你,只是怕你。”
“是吗?那你也喜欢我上你?”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是那么的冰冷。
“你想要,我又有什么资格拒绝?”他像是适应了这种生活一般。
每当我抚上他的唇时,他的身体都会无来由的颤抖一下;当我褪去那些阻挡我们之间的隔阂时,他便会
闭上眼睛;甚至是那所谓令人春心荡漾的欢愉他也不过只是强忍着不愿吭声,只有那一滴一滴的泪宣示
着他的无奈。
什么时候起渐渐的他的称呼从熠轩变成了安熠轩?原来以为如此相近的距离终究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时间总是爱开玩笑。
“喜欢钢琴吗?”
“不喜欢。”他的声音很冷淡,仿佛之前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我以为你很喜欢的,那种神情仿佛是对着自己的恋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味的想要他,只是想要
他,可是渐渐的已经不会在带有任何的爱欲。
“你明白的。”他起身将衣服披上,昏暗的光线下,白暂的胸口上留着红色的印记,看上去是那么的诱
惑。
我明白的,谁都不想点破它,只是保持着平衡……自欺欺人有时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我呆呆注视着天花板,听着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良久才回过神,靠在床头,点上一支烟,慵懒着望
向那已经漆黑的夜,那么浓郁的黑,如同墨一样,没有一颗星辰。
“给我一根。”他的头发依旧是湿漉漉的。
将烟与打火机一起扔给了他,他将白色的滤嘴含在嘴中,左手拇指微微一动,火苗“蹭”的串了上来,
他将烟对着火苗,能看到那原本蛋黄色的烟草突然亮了起来。
“呼。”烟顺着鼻息慢慢吐了出来,弥散在空中。
“有没有人说过,你抽烟的样子很性感。”
他回过头茫然的望着我,“你认为有人会与我说话?”
“呵呵。”我干笑了一声,的确,从我认识他起,他的周围不存在任何的朋友,而我是唯一靠近他的人
。
“说起来,好像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他靠在窗口露出嘲讽的笑容。
“噢?”我眯起眼睛。
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可是谁是最了解我的人呢?
或许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人。
第 33 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绕有兴趣的看着这两句诗,一瞬间有许多事从脑海中滑过,却怎么也抓不住。而抓不住的原因就是教
室里总是弥漫着嗡嗡的讨论声,仿佛是几百只苍蝇一起扇着翅膀。不过走神归走神我依旧很好奇安熠轩
要是看到这首《木兰辞 拟古决绝词柬友》前两句是什么反应的,于是向教室的另一端望去。
熠轩坐在那边,用手托着头,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听课,又似乎在想着什么事,而旁边的安熠昊倒
是认真的一边听课一边把这些诗句的意思记下来。
“这两句翻成白话文的意思是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温馨,那样
的深情和快乐。但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如今轻易地变了心,你却反而说
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同学们请把这些记在笔记上,只有理解了才容易背……”语文老师继续滔滔不
绝的发表着看法。
什么叫本应相亲相爱?如今的相离相弃又能怎么样呢?嘴角不由的抽搐一下,不由感叹道真是一首够怨
念的诗。
“凌洵夜。”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名字。
“凌洵夜。”声音是从附近传过来的,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坐在前面的班长在叫我。
“那个我……”班长见我突然抬起头,疑惑的盯着她看脸不由的刷红。
“什么?”她的声音太小,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冰妮想约你明天一起玩?”班长身边的女生回答。
“明天?”
“是啊,明天秋游啊。”
“噢……”依旧带着一丝疑惑,难道这些人的兴奋都是因为明天要秋游?
“那个,明天有安熠轩和安熠昊还有赵青青,我们一组六个人。因为是分组一起的……”班长可能发现
我的表情有些茫然连忙补充道,说完后发现我还是盯着她看,脸变得更红了。
“哦。”我低下头继续瞪着那两句诗,微微蹩着眉,一想到要和那么多人一起出去,而且还是出去两天
,只觉得麻烦。
下课铃适时地响起来,老师还没宣布下课,所有人便自动散开了,老师见状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