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恶魔（恶作剧之吻）——神奈木智

“卓已，可以吗？来，开始。”

电影再度开拍。这时候拍摄的“不高兴的表情”跟“困惑的表情”感觉相当传神，真的是托律纪的福。

＊＊＊

“高宫？我再管那家伙了，我已经一个月没跟他见面。啊……虽然在学校碰过几次面，他都装作什么也

没发生的表情，我真的不想再管他了。”

绵雪越说越生气，涨红着脸嘟着嘴继续说：

“……反正他本来就没说喜欢我。不管我说了几千遍几万遍的喜欢，在高宫眼里也是没有什么价值。”

“小泉，我知道你很生气。你这样我无法帮你治疗，将脸转过来我这里。”纱衣无奈地叹气。

上体育课时不小心跌倒擦伤，绵雪来到保健室让纱衣治疗。

当纱衣不意地问起他的近况时，绵雪便开始一连串的抱怨，陪他来的树在一旁无奈地说：

“绵雪，你全身的血液都在头上吧？所以才会老是受伤……”

“哪有！这种算是受伤吗？”

“说得也是。”

“……干嘛这种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受伤只会让高宫更高兴。不要再做出让那个男人高兴的事情了好不好？”

“哇！柏原同学好了解祥一喔！真令人讶异。”

纱衣发出很感动的声音。

“看……连他前任女友都这么认为，你要振作点。”

“……我知道。”

绵雪不情愿地回答后，叹了一口长气。受伤的额头消毒过后贴了一块大OK绷，看到绵雪这模样，祥一一

定乐在心中。

“小泉，这样真的好吗？你真的想跟祥一分手？”

“这不太像是老师该说的话。绵雪想过正常人生的话，就应该马上跟那个变态断绝关系。老师应该这样

劝告才对。”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柏原同学。”

纱衣是保健室老师，虽然年纪大了几岁，但也是祥一以前的女朋友，她优雅地交错白衣裙下的双脚。

她最近订婚了，很多男学生都相当难过。

“真伤脑筋，你们不能和平相处吗？”

纱衣就像是在谈自己的男朋友般认真地看着绵雪，额头贴上OK绷的绵雪看起来反百是不怎么在乎。

“……真是的，难得绵雪想通了，要逃离高宫的魔掌，佐佐木老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

走出保健室后，树厌烦地抱怨。绵雪也挺直他矮小的身躯，点头同意树的话。

“对啊！这又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嗯？”

“她会跟高宫分手，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啊！”

“嗯……”

被树这么一提醒，绵雪才觉得自己不该说那种刻薄话。的确不能怪纱衣关心他们二人的感情。可是他现

在正跟祥一绝交中，不希望任何阻挠。

“要我跟他和好……？有没有搞错？是他叫我不要再去那间公寓，我在电话答录机上留言说要跟他绝交

，他也没什么反应，实在太过分了。”

“……高宫就是那副德性……”

事情就这样结束实在很不甘愿。可是，他的个性就是只能用“他就是那样”一句话来形容。

绵雪摇头将祥一的影子挥掉，小跑步靠近树。

“别管我的事了，树呢？总觉得最近在咖啡馆预习的气氛好奇怪。听说大泽答应拍电影。”

“嗯……是几个狂热份子自费拍摄。卓已好像很紧张，假日都花在拍摄跟讨论上，最近还经常没来补习

。”

“哦……放暑假前，他不是说要跟树上同一个学校的吗？”

这无心的一句却带给树很大的冲击。

保健室里从容的表情立刻消失，右手紧紧握拳。

“……那天晚上我太不坚持了……”

“那天晚上？怎么了？”

绵雪天真地反问，树苦恼地看着他。

“绵雪……”

“什么事？干嘛表情这么凝重？”

“你跟高宫睡了几次？”

“啊……？”

这问题问得太突然，绵雪瞬间哑口无言。

“你怎么突然问这问题？”

“我是很认真的！”

“树……拜托你，振作点。你是不是念书念昏头了？”

“你回答我就是了，我有我的想法。”

不理会绵雪的慌张，树一脸严肃正经的表情。现在是学校午休时间，四周都是人。

“……你问这个问题……，难道你们还没……”

“还没什么？”

树反问得太直接，害绵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脑筋动得这么快，偏偏在这时候变得迟钝不堪。

“大泽一定很辛苦……”

刚开始还替树担心，以为拥有受欢迎的恋人会很辛苦。没想到辛苦的人反而是卓已。

“……果然们的恋情跟我想的一样，进行得很不顺利。”

“那种事一开始我就知道。可是……”

“树刚刚说你不太坚持，难道你逼大泽？”

“唔……”

树不但回答不出来，还涨红着脸，当他这么久的朋友，绵雪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可爱的表情，简直不

敢相信。

“啊……树……哦……原来是那样啊……”

“干嘛，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

树握拳敲敲也跟着脸红的绵雪的头。

“好痛。”

“我和大泽跟你们这对疯狂组合不一样。”

“什么叫做疯狂组合？”

“……野猫跟小猴子，听起来很疯狂吧！”

“树！你太过分了！”

就在绵雪全身寒毛竖起来的同时，预备铃也响起。

＊＊＊

主角总是像无尖驯服的野兽似地神经紧绷，少女帮他取个名字，叫做“米亚”。他唯一放松的时候，就

是少女唱着变调的歌曲。只有一小节。米亚顿时松懈整个防备。闭起眼睛，像祈祷般地双唇微张——

＊＊＊

“卓已，辛苦了。”

“啊……岩馆。刚刚那场景……我看天色突然阴起来，要不要紧？”

“不要紧……不要紧，这样气氛反而更诡异。”

“哦……那就好。”

卓已松了口气，一直冷静的岩馆突然忙碌起来。在他后面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说“今晚要喝一杯。”

怎么都挤不出租借摄影棚跟搭景的预算，所以大部分都是在屋外或是借朋友的房子拍摄。今天到岩馆上

部电影也借用过的Y公园拍摄，这次的取景不太有自然风景，卓已提议可以加几个印象画面，岩馆也答应

采用。

大家找他一起去喝酒，卓已用“还是高中生”这个不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婉拒，跟着同样不去喝酒的岩

馆一起回家。

“太阳一下山，就觉得好冷。”

拉起外套领子，岩馆感慨地说。本来的昼长夜短随着秋天接近而逐渐变成昼夜相当，感觉很不好。

“对啊，让人不由得心烦，而且莫名地感到疲倦。”

“加上卓已又是考生。我实在不好意思问你，联考准备得怎么样？”

“嗯……还好。”

“你想上哪个学校？”

“H大理工科，现在刚好在及格边缘。”

“哦……读理工啊……，那么，跟现在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岩馆就读的是K大艺术系，设备跟师资都是一流。瑛子及其他工作人员，很多都是K大出身。

“好可惜。”

隔一会儿，岩馆喃喃地说。

“我觉得卓已拍这电影时，比想像得还要快乐。你真的对电影没兴趣？真的不想成为演员？”

“跟荻野瑛子相同的脸出现在银幕上，不是很奇怪吗？”

“谁说的？”

岩馆坚决地否定，卓已讶异地看着他。

岩馆的眼睛散发光芒，从他眼里看到的不是真实的星空，而是他镜头里描绘的世界。

“……真的很感谢你，我一看到你，灵感就源源不断地冒出，什么都可以写得出来。刚开始我的确是以

荻野瑛子为蓝本，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我脑海里。我以后还想继续拍你。”

“岩馆……”

“米亚非你莫属。我一直拍律纪，代替她的人很多，却没有人可以代替卓已。”

将自己亲妹妹拿出来比较，卓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影拍得很顺利，开始有点雏形出现。自己也慢慢融入岩馆的电影里。

“真可惜，你为什么不当演员？你想念理工，有没有确定的方向？”

“咦……那个……”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卓已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念H大理工科，完全是因为那里是树的第一志愿，自己根本没考虑到将来。卓已没有跟岩馆说明理由。

可能是看出卓已的不安，岩馆继续说：

“你若想改变的话，欢迎你到我们K大来。就我所观察，你并不是很讨厌电影，希望你慢慢考虑，电影这

条路是很多采多姿的。”

“我对电影……”

平常一定会说“没兴趣”的卓已却欲言又止。

（奇怪……我怎么了？）

岩馆那么积极的劝说，卓已还是不想当演员，却无法很果断地说自己对电影没兴趣。

“卓已？车站到了。”

“啊……对不起。我在发呆……”

“是不是因为我太有说服力了？”岩馆逗趣地说，眼神却是意外地认真。“想继续拍你”这句话，对热

爱拍电影的他而言，是最大的爱的表白。

“……岩馆，电影还要拍几天？”

“嗯——大概十天左右，最后要拍的是重要画面，一想到头就痛。”

“啊……难道是米亚……”

“对。米亚跟少女一起发生意外的场面，我希望可以拍得有临场感，但是危险性相当高，律纪坚持不要

，她怕受伤。所以一定要找替身……对了，那你呢？需要吗？”

“我不要紧。又不是动作片，用替身太夸张了。”

“哦……那就好。”

岩馆搔起浏海，露出放心的微笑。

平常看起来没什么魄力的外表，一谈到电影，整个人就变得很有活力。可能是感染到岩馆的热情，卓已

想起刚刚奇妙的反应。

（我……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想都找不出答案，脑袋一片混乱。好想见树，卓已在摇晃的电车里想。

（打电话给他吧！）

自己这么喜欢他，这么爱他，实在用不着忍耐。

树一定也这么认为。卓已缓缓按下树的电话号码。

＊＊＊

时序进入十月，季节早转换成秋天，有些事情还是完全没变。

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自己跟卓已的关系。

卓已答应参加拍电影后，就变得很忙碌。假日全忙那边的事，最后还经常跷补习班的课。二人就读不同

学校，若不设法见面，根本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算起来，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卓已。

昨天晚上，突然接到卓已的电话，约好下课后在熟悉的咖啡馆见个面。

约定时间是四点，害怕跟看烟火那天一样，临时发生状况，树特意提早到店内等。

（好怀念的……感觉……）

暑假补习的时候，跟卓已、绵雪三人经常约在这里碰面，一起上补习班。现在想起来，那是最平静的时

光。店内依旧弥漫着咖啡香，昏暗的灯光跟阳光融合出的独特午后氛围，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过装饰在柜台的小向日葵，已经换成秋意浓厚的胡枝子。时间不可能永远停在同一个地方。

今天，树决定要坦白，将心中想的事情全说出来。

跟卓已闹得很不愉快时，树深切感受到一件事，自己不知不觉中丧失理智。大家都说柏原树可以跟“冷

静”划上等号，可见平常自己是多么成熟稳定……，自己也很自豪这一点。但是一面对喜欢的对象，就

变成胡乱嫉妒的孩子。

卓已并没有厌倦这样的自己，还愿意跟自己继续交往。昨晚电话里的声音非常紧张，不过还是可以感受

到他炽热的情意。

想好好回应他的感情，树想。可以的话，不想再说些借口或是道歉，直接了当地跟卓已交往。冷静地在

内心下定决心后，正待要啜一口咖啡时——

“你怎么这么说？”

声音尖锐还带点稚气的女孩声音，划破低沉的古典音乐。声音的主人好像是后面桌子的客人。

“还有！”

树的讶异还没平息，歇斯底里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要在我生气的时候露出那种笑脸。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从来没有人嫌过我。真是不敢相信。”

“口红颜色不对，奇怪的指甲油，尺寸不合的内衣，孩子气的声音。”

听着他毫不容情地指责，女孩不知如何接下去。让树忍不住回头的不是激烈的内容，而是声音。

“……你……你竟然说得出口。”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讨厌幼稚的。”

单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边打哈欠过说出狠话。斜眼看着怒气冲冲的对方。

毫无感情的脸，令人动容的美丽脸庞。树果然猜得没错，声音的主人是高宫祥一。

“你要我说几次？我的个性不适合当保姆，你还是回去吃奶吧！”

“什……什么啊！你自己还不是跟很孩子气的人交往，而且还是个男生。”

树听了张大双眼，她指的应该是绵雪吧！这样一来，她就是绵雪在祥一公寓看到的女孩罗？

面对于她激烈的抗议，祥一不为所动，将视线转向别处。

“他呢……我一点也不介意。”

“为……为什么？”

“我喜欢他那双大眼。”

“我……我的眼睛也不小啊…！”

她更激动地叫着。

树转头偷看，姣好的面貌跟身材的确跟绵雪很想。不过绵雪可以，你却不行。这个理由她绝对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