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内传出一声高亢的尖叫时,有沈霖的臣下出现了,他高声向内殿禀报:“王爷,密探已经离开了。”
殿内的呻吟和喘息顷刻间都消失了,沈霖的声音传出来,没有了刚刚沉浸在欢%爱里的沙哑:“沈瑶最多也不过派这些
不入流的密探过来,你们都退下去吧,今夜她不会再有第二次行动了。”
内殿里沈霖虽然去了外衣,但是衣着还很整齐,而小曜靠在他的怀里,穿着内衣没有被拉开或者扯开的痕迹。
“沈霖,你又欠了我一次。”小曜说着自顾自的在沈霖怀中,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睡了。沈霖低头看了好一会他的睡
颜,眼底浮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歉疚的人,却也是我唯一一个不想招惹的人。”
在御花园吹了很长时间的风,直到脸上和身上的热度随着风散去,裴羿才走向毓庆宫,从这一刻开始他又是南国太子
裴羿,但是从明天开始他就可以丢下这个名号,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一路上,裴羿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裴玄的种种表情,不管是哪一种表情里都含着一种独占的意味。在裴玄的心里他既不
是南国太子,也不是裴玄的儿子,他只是裴玄想要的人。
他们是世间最无法沟通的一对父子,裴羿很肯定的如此告诉自己。已经放弃的他也无需和裴玄沟通良好,他们父子之
间相见不如不见。
毓庆宫里婉柔和小六子、小凳子,突然看到返回毓庆宫的裴羿,都不由的吃了一吓。虽然知道裴羿受伤了,虽然知道
他就在乾清宫养伤,虽然知道宫里的流言蜚语,但是他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毓庆宫里等待。
“太子……殿下……!”呆楞住的小六子第一个回神,猛地原地跳起来,却不敢移动一步。
“是我,我回来了。”裴羿说,婉柔手里的东西‘乒乓’落地,她三步并作两步急冲过来,紧紧的抓住了裴羿的胳膊
:“殿下,你真的回来了?!”
“婉姑姑,我回来了。”裴羿看到婉柔眼里激动和不置信,还有泛起的泪花,就轻轻的说道。
小六子和小凳子都蹭蹭的围上来,给裴羿请安:“殿下,您可回来了,婉姑姑一天几百遍的叨念,希望殿下您早一日
返回毓庆宫。”
“殿下,你身上的伤?!”婉柔还牵挂着裴羿受伤的事,急急问道。
“已经都休养好了。”裴羿没有阻止婉柔扯开他衣领的动作,直到婉柔看到裴羿已经复原,还留有淡淡粉色痕迹的肩
膀才放下心来。
“殿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亲眼看到裴羿肩膀的伤完全复原,婉柔才又仔细的给他理好衣服。
“殿下,你是被遣退回毓庆宫吗?”一旁的小六子小心的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父皇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南国众臣和后宫四大皇贵妃都已经知道我就是南国太子裴羿。”裴羿柔声抛出一个天大
的惊雷,只炸的婉柔等人五内俱焚,焦急万分!
“殿下,陛下是如何发现你的秘密?!”婉柔刚刚放开裴羿衣领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她的心里涌上一股绝望,皇
后娘娘,奴婢有负你所托,殿下他,殿下他……
“是我亲口告诉父皇,我就是南国太子裴羿,在父皇宴请东国摄政王的夜宴上。”裴羿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婉柔,让
她坐到椅子里。
“殿下,你为什么要突然坦诚自己的身份?!”婉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裴羿的话给抽光了,她无力的瘫软在椅子里
,恨不得没有听到刚刚裴羿所讲的话,她只要裴羿平安,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希望的。
“婉姑姑,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吕总管带进宫来的那位夫子?”裴羿没有立即解释为什么要坦诚身份,而是问了一个在
婉柔看来毫不相干的事。
但是她还是点点头说:“奴婢记得,那是一位很和蔼,很好的夫子,比教导其他皇子的师傅也毫不逊色。”
婉柔虽然不曾接触过教导其他皇子的师傅,却也听到有关那些人的事,被选择教导皇子的师傅都是博学多才的大家,
一般的人根本不能被挑选中。
在婉柔为比裴羿小的皇子都进上书房听讲,而裴羿独独被撇到一旁时,吕余把那位夫子带到了毓庆宫里,婉柔在看到
那位传说里的民间夫子后,并没有露出失望,她一直跟随在凤仪皇后的身边,由于凤仪皇后的熏陶,让她一眼就看透
那位韬光隐晦的民间夫子,所以才没有反对把裴羿交给他教导。
“婉姑姑,你可知夫子的另一个身份?”
“不知。”
“夫子,他其实是东国摄政王,也就是这一次出使南国的使君沈霖。”裴羿再度投下一颗惊雷,婉柔、小六子和小凳
子都露出了短暂的呆滞。
“殿下……你的意思是说……”婉柔慢慢的转过头,用着最不能置信的表情看向裴羿:“教导您的那位夫子,是东国
的摄政王,婉柔没有听错是吗?”
“婉姑姑,我的夫子就是东国摄政王,他这一次出使南国也是为了带我离开南国。”裴羿点点头。
“皇后娘娘……!”婉柔呆了片刻,忽然用力喊了一声,声音里饱含着激动,猛地跪到了地上:“皇后娘娘……”
婉柔眼里擒着热泪,差一点就要泪流满面了:“是您一直在护持着殿下,是您将东国摄政王带到了殿下身边吧,小姐
啊……婢子总算是不负您所托!”
婉柔不停的扣下去,眼里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不间断的滚落下来,她后来甚至不再喊‘皇后娘娘’,而是直接用在柳
氏的称呼喊凤仪皇后。
“婉姑姑……”裴羿上前搀扶起泪如泉涌的婉柔,婉柔一把抓住裴羿的手:“殿下,小姐,她定会感到欣慰的!”
“殿下,你若是离开南国,离开毓庆宫,奴才们是不是要和殿下分开了!”小六子和小凳子互看了一眼,齐刷刷跪下
了,他们匍匐在地上,恳求着:“请殿下不要丢下奴才们!奴才们愿意追随殿下到任何地方!”
他们一直在毓庆宫里当值,若是裴羿离开了,他们就会被皇宫里的人排斥,他们是无法安然生存的。
“婉姑姑,明天你带着小六子和小凳子到宝林宫去,夫子会派人安顿你们,我向父皇辞行,也会赶到宝林宫和你们汇
合,一同离开南国。”
裴羿也没有打算扔下小六子和小凳子,他就是为了带走婉柔三人,才在夜宴上自曝身份。
“是。”婉柔三人点头。
“婉姑姑,小六子,小凳子,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裴羿不想让他们继承沉浸在莫名的伤感里,就笑着吩咐道
。
“是!”小六子和小凳子大声的回答,婉柔也破涕为笑,抬袖擦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奴婢这就去准备殿下换洗的
衣物。”
不一刻,小六子和小凳子就准备好了裴羿沐浴需要用的东西,毓庆宫虽然被冷落,但是里面的摆设和装置一样都不缺
少,有独立的浴室。
“殿下都准备好了,请殿下沐浴!”小六子和小凳子因为可以跟随裴羿离开,都不再愁眉苦脸,双双笑着请裴羿沐浴
。
在裴羿要进入浴室时,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殿下,陛下命老奴送来赏赐。”
是吕余!
裴羿转身看过去,小六子和小凳子也紧张的看过去,在他们的注视里,吕余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老奴给殿下请安,请殿下恕罪。”吕余即使请罪,也是一副我没有错的架势,裴羿也不和他计较,知道他在裴玄面
前是最被信赖的臣子之一。他没有必要在离宫时,和吕余起什么冲突。之前,他也是隐瞒了身份接近了裴玄。
“吕总管不必多礼。”
“老奴谢殿下。”吕余笑嘻嘻的站起身,把手上的托盘递过来:“这是陛下吩咐为殿下准备的衣物,请殿下明日上朝
时务必穿戴。”
“小六子……”裴羿以目示意,小六子机灵的上前接过,是一套月白色为底,上面用金线精心刺绣着若隐若现花纹的
锦衣。
“殿下,既要沐浴更衣,老奴就不打扰了。”吕余把锦衣送过来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告退离开了。
目送吕余离开,小六子和小凳子紧张的跟出去,等到吕余离开视线才转进来:“殿下,吕总管已经离开了,请殿下沐
浴更衣。”
“这套锦衣交由婉姑姑收起来。”裴羿看也不看那套锦衣,淡淡吩咐一句走进了浴室里。
在小六子和小凳子的服侍下,裴羿脱%下穿在身上的太监服,抬手暗暗催动内力,裴羿一步步走进了雾气蒸腾的浴池里
。
慢慢的把身体浸到投放了特殊药物的池水里,裴羿的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池中,连他的长发也一并浸湿了,有的漂浮在
水上,有的贴到他肩膀上。
浸泡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裴羿才从池水里站起身,有淡色的水从他身体上滚落下来,顺着他挺直的背脊滑落。
此时裴羿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本的身高、肤色,他站在水池里不动,池水达到他的腰部,看过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
。
小六子和小凳子抬着水桶来到裴羿身边,将温水从裴羿的头顶浇落,温水冲刷了裴羿仅剩的一点易容之色,让他恢复
了本来面貌。
抬手把脸上的水珠擦拭掉,裴羿从水池里走出来,站到低处,小六子和小凳子往高一级的台阶上站去,再一次倾倒下
温水。
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恢复本来面貌的裴羿,小六子和小凳子在一瞬间失语了,他们只想到裴羿易容前和易容后有差距
,却万万没有想到差距是如此之大,让他们恍然有太子殿下是不是换了一个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不是太子殿下本人
!
“小六子!小凳子!”裴羿唤,声音是一贯的夹杂着冷然。
小六子和小凳子一下子惊醒了,他们应了一声,放下水桶几步跨过去,开始服侍裴羿更衣。裴玄送来的锦衣裴羿不穿
,他现在换上的是婉柔整理的衣物。
一边服侍裴羿更衣,小六子和小凳子一边在心里直喊,太子殿下不但猛然增高了,而且还换了一张让他们不敢直视的
脸,但是偶尔和裴羿的眼神接触,他们会发现眼前的人,还是他们一直服侍的太子殿下。
那双澄澈的,比夜空的星子还要耀眼的双眸,是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小凳子甚至低低的喊了一声:“太好了,还是太
子殿下!”
小六子瞪了小凳子一眼,却也难掩目光里的激动,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裴羿注意到了小六子和小凳子的异常,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管是什么样的脸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张在凡尘俗世生活的
凭证,夫子就曾经多次说过:“外表什么的不过是一张虚假的面具,唯有内心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第五十七章
当沐浴更衣完毕的裴羿从浴室里走出来,站到等待在外殿的婉柔面前,她登时也激动起来,仰着头,直直的盯着裴羿
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嘴里喃喃的说着:“小姐,小姐,殿下真的长成了您期许的人!”
低头,婉柔的脑海里映出那个浅笑盈盈的女子,虽然是女儿身却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儿,向往自由却进了后宫。
有时候婉柔会想,若是小姐是男儿,定能如她所愿随兴游历天下,而不会把青春和生命都埋葬在这皇宫里。
闭目,强行把眼里的泪都逼回去,婉柔笑着抬头:“殿下,比奴婢想象中的还要完美无瑕!”
“婉姑姑,这身皮囊不过是身外物,无需介怀。”裴羿没有婉柔的激动,只是淡淡说道,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有时候这副看起来不错的皮囊,反而会给他本人带来无妄之灾,他的夫子沈霖当时交给他易容术,把真面目隐藏起来
时,就对他说过:“美好的事物大多会带来灾难,但是天下人几乎都会只指责那份美好,却无一人同情和理解。”
婉柔转头擦了擦眼泪,小姐,殿下继承了你淡泊的心性,奴婢真是又是开心,又是难过。还有,小姐,您十九年前亲
手所做的衣裳,穿在殿下的身上很合身。
“婉姑姑,小六子、小凳子,现在宫门一开,你们拿上这个腰牌速速出宫,赶往宝林宫,我要上朝向父皇辞行了。”
裴羿把一块出宫用的腰牌交给了婉柔,却不是安亲王裴琼曾经借给他的腰牌。
“殿下,您也要尽快赶到宝林宫。”婉柔接过腰牌,细细叮咛了一番,才和小六子、小凳子相携离开了。
站到毓庆宫的宫门前,遥远的天际正有一丝火红,撕扯开黑暗的边际,就要到上朝的时辰了,而今天是他十八年来第
一次站到朝堂上,也是最后一次站到朝堂上了。
“陛下,奴才送锦衣到毓庆宫,殿下正要沐浴更衣……”吕余压低了声音,只让他服侍更衣的裴玄一人听到。
“那袭锦衣他今日是不会穿到大殿上。”裴玄拂袖向着早朝出发,在天际微明里有晨风从他的脸庞吹过,你是朕和凤
仪的儿子,你能否超越凤仪,朕也拭目以待呢!
这一日上朝的参与了昨夜宫宴的大臣们,几乎都毫无例外的晚到了,他们不敢表现出心中还涌动着昨夜的激动,极力
的装出一副昨夜宫宴一切如常的表情。
瑞王裴彦和廉王裴擎却早早就赶到了,虽然他们看起来都精神抖擞,但是眉宇间也刻有隐隐的疲倦,泄漏了他们彻夜
难眠的事实。
“六弟,今日上朝很准时啊……”瑞王裴彦笑着过去和裴擎打招呼,裴擎傲慢的扫了他一眼,冷冷讥嘲道:“三哥,
来的也很早啊……”
也没有给他们多少斗嘴的时间,有执静鞭的太监管事出现在台阶上,瑞王和廉王立即和文武百官排好队,鸦雀无声的
走进了大殿里。
在吕余等人簇拥着裴玄走进来,文武百官都齐刷刷的跪倒,三呼万岁:“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裴玄从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脚下的众臣,里面没有太子裴羿。
“平身。”裴玄发号施令,众臣谢恩起身,有大臣悄悄的向外扫视,却没有看到应该出现的身影。
在众人心怀各异的等待里,等来的不是太子裴羿,而是从外派归来的四皇子裴栩。他是直接奔赴大殿的,在接到连皇
贵妃偷偷派遣的宫人的密信后。
对于那个十八年来,从未曾出现过的太子,他的二皇兄,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或许会是最震撼的时机。
“儿臣拜见父皇。”裴栩一身的风尘仆仆,裴玄命他平身归班,他就站到了裴彦和裴擎中间。
“四弟,回来的巧,又及时赶来上早朝,真是让为兄的佩服啊佩服。”裴彦低低的说,裴栩面无表情的扫了他的笑脸
一眼,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讥嘲。
安亲王裴琼这一次却迟到了,他堪堪赶在裴羿前一步来到了大殿外,只是他一改往日昂首挺胸的架势,不但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