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江湖————杨朔

秦清吼完，我呆在那里，脑中空白。
没有？
等等！我突然觉得背后阴冷，说不出的古怪。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
"清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沉默，四周沉默得像墓地。而我就好象在跟墓碑交谈的傻瓜一样。
"你告诉我的。"良久，其中一个墓碑终于有了回应。
我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胡说！我根本没有说过！"事关我生死，岂能随便出口？
"就是你说的！你做梦喜欢说梦话，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我听着冷汗直流，哪有，我哪有~~~~~~~
"你不信问刘可尚，他也知道！"
对了！还有大侠，大侠从不说谎！
我回头望去，只见大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我猛得转过脸来怒斥阿四，"你干吗把他打昏？不是说他都知道的吗？那干吗还打他！"现在连我唯一的希望都被你打晕了，你要怎么陪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啊！"阿四觉得冤屈，给我吼了回来。
我赌气不理他，抬头看向许三时，"是真的吗？"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一直都在骗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鲁长老，那不过是你哄我编出来的。就像娘小时侯给我讲的故事，都是假的。
我看着许三时，他却避开了眼睛。
你说啊！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我越想越气，把许三时当沙包一样打来出气。他不还手，任由我又打又闹。

手被抓住，抓在秦清手里。"你都知道了，他根本就是坏人，筝筝，跟我走吧。"
我摇摇头，我哪也不去。
秦清怒了，扳过我的肩膀，"你看清楚！他是五毒教的人，他是要杀你。你以为把圣火令给他就没事了吗？要是的话，他早抢了东西走人了！他今天跟白无杞设下的这个局就是为了要杀你！你怎么还不明白？！"秦清急得快要哭出来，可是我根本无暇去顾及他。是！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不然也不会死守着那块破铜烂铁不放。
我转过身再看向许三时，"你要杀我？"
他不言语，算是默认。
"为什么？"死我也要死个明白，况且我根本不想死，所以更要明白。
"这是教中的规矩。"白无杞走上来，替许三时说道，"圣火令的继承就是必须杀了前代的教主，而汪教主已死，就只有杀了你这个圣火令的拥有者。"
这什么狗屁规矩！
我气愤得跳起来，把地上的圣火令捡起，再走回去，塞到秦清手里。
"呐！现在他的拥有者是秦清了，你们把他杀了吧。"
"什么？！"众人皆惊，瞪大了双眼看向我。尤其以唐、白二人最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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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筝！你这是干什么？"秦清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一旁的白无杞也帮他的小情人对我吼，"风筝！你发什么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一脸死白，我看在眼里冷笑不止[自由自在]。
"凭什么我死就是应该的，他死就万万不可？"我从鼻孔里哼他。
"这圣火令在你手里，不杀你杀谁？"白某人也是嗤之以鼻。
"那现在不在我这儿了，在秦清手里，你杀他去吧。"
白无杞被我气得半死，"你简直无理取闹！"
"谁才是无理取闹？你们教规只说杀了拥有者，又没说非要拿它个十天半个月。我现在把它过继了，不行啊？！"我瞥过头去，不看他气得发青的脸。
"说的有理。"许三时此话一出，连我也张大了嘴巴看向他。
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许某人笑得狼心狗肺，看得秦清连连后腿。"你、你要干什么？"
前者笑意更深，"我不过算错了一步棋，也不是满盘皆输。"
又来了！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下棋迷了疯，八辈子没占到黑白二色，今天是故人逢知己，畅言甚欢。
秦清冷哼一声，"凭你？"
说完就要开腿逃跑，岂料被某人快一步抓住，拉了回来。
我一看，原来是黄骋耀那斯。
"你干什么？！"秦清不满地回头吼他，这斯没有甩他，只跟许三时道，
"我帮你摁住，你把他杀了吧！" 黄骋耀极是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清负了他的心，因爱成恨非要杀了他，再自去寻死。
许三时愣了一下没有言语。倒是阿四走了过来，一脸的冷萧，
"你只要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就叫你死得难看。"
人长得帅果然没办法，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威严十足。
我暗暗擦了擦口水，对阿四的英俊真是没有免疫力。
黄骋耀还未开口，手臂上就中了一个暗器。待它落地，我才看清楚那原来是个石子。
白无杞的脸色已是臭到了极点，寒着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唔~！果然耍酷可以弥补美中不足。白无杞倒是深得此道。
黄骋耀也脑了，丢下秦清就朝那二人冲去。"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只有你死的份！"白无杞说着，三人扭打做一团。

许三时走到秦清面前，伸出手来。"把那个给我吧。"
秦清这会儿挺乖，把东西交了出去。
我快速跑上前拉住他要走开的手臂，"你不杀我？"
许三时回头一笑，我觉奇怪。倒是何时开始，我竟对他温柔的笑意已不觉心寒？
"我不杀你。"
秦清在一旁冷哼。
我不理他，继续看着许三时，"那你要走？"
他点头，"事已败露，我还是回教中做我的教主吧。"说着无奈地笑了笑。
我突然觉得心里憋闷，想说什么，却无法形成言语，只得看着他。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可以这么说，当我听到许三时脱口而出的话时，简直兴奋到无法呼吸。也不敢动一下分毫，生怕一个扭头动作就会喷许三时一身血来。
我正兀自高兴，秦清这边愤怒得一把拽过我。我奇怪他力气竟如此之大，险些把我拉倒。
"你做梦！"秦清死命拉过我，"筝筝是我的！他才不会跟你走！"
这斯一双眼睛就像是会在许三时身上钻出几个洞来一样凌厉。后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我，突然笑道。
"原来不止我一人算错一步棋，没想到你也一样。"
秦清冷哼，"是又怎样？反正到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他说得信誓旦旦，更加用力地抓紧我，可怜我的手腕血脉不同，已经麻木。
"西若离，你一直都是这么任性？也不问问筝儿他是否愿意。"
秦清的身子明显一僵，我也僵住。
他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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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大双眼看向秦清，他表情从未有像现在这般冷列，看着许三时的眼睛杀机极重。我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
秦清，你是要做什么？
但是秦清并未答我，凝肃的唇角忽然优扬划开，冷刺地一笑。
"你竟然知道？......那更好，也省得我废功夫，乖乖地回五毒教去，别再打筝筝的主意了。"
我更是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三时紧抿着唇，眼神看着秦清脚边。
"我的确没有能力跟你斗，"他笑得不经心，"但是你真的不在乎筝儿的意思？"
话音一落，秦清回头看我，眼神中满是期待，又带些不安。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什么都不说，也是看着他，以眼神交流。
半晌，沉默无语。
我有些耐不住性子，还是开了口。
"你不跟我解释，西若离究竟是谁吗？"
非说不可又万不能说的时候，最好就是岔开话题。而且岔得要精彩，岔得要绝妙，岔得要不着风声，不露痕迹。
以我风筝多年在市井无赖与泼妇间周旋的本领，还怕玩不过你们几个江湖卖艺的？笑话~！
秦清果然上当，聪明如他也不会是大爷我的对手。
我心里狂笑不止，面上却是极尽忍耐，憋出一副伤痛至极的表情。
秦清颦起了眉，抓住我的手也松开了。
"其实......"他低下了头去，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是玉泉宫的人。"
我脑中一片空白，拼命想要恢复正常，却毫不起效。
正在这是，许三时又丢给我重重的一击。
"他是玉泉宫坐下第二弟子西若离，也就是唐夜谣的师弟。"
我的脑中顿时像被炸开了花，完全懵住。
天~！地~！娘啊~~~~~~~~~~~~~~~~~~~~~
我、我我我我我我~~~~竟然跟这么危险的人物~~~~而且还很拽地揍过他。
哇啊~~~~~~~我死定了~~~~~~~~！
"筝筝你......"秦清刚要伸手拉我，却被我闪开。
手臂僵在空中，他的眼中强掩这那么一丝伤痛，我突然与心不忍。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嫌弃我，"秦清低低抽泣，分不出是真是假。"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做了，什么玉泉宫！从今以后，我只跟你，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了！"
说真的，秦清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确被他感动，心里也起了动摇。
然而此时还未给我充足的时间去陶醉，阿四已冒着火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秦清，表情盛怒。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不做了？"阿四怒极反笑，阴狠至极。我突然心生畏惧，不由得退了两步，怕他一怒之下一掌劈死我这个勾引了他的宝贝师弟的罪大恶人。
"好！我告诉你，这些还由不得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这话无疑惹恼了白无杞。他也冲过来，拉住秦清的另一条手臂，"开玩笑！他想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才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二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眼神交汇之处，蹦射火花。
秦清一甩双手，同时脱离了二人掌控[自由自在]。
"秦清（若离）！你现在就说个清楚，到底要跟谁？！"两只野兽齐齐怒吼。
秦清挖了挖耳朵，漫不经心，"我都说跟筝筝了。"
话毕，那二人一起向我而来，我吓了一跳，以为他们要光天化日，出手杀人。
"风筝！跟我回玉泉宫（五毒教）！"
该死！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我冷汗淋漓，已经感到秦清和许三时的目光也渐渐锐利起来，都投在了我的身上。此时此刻，我是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是决定了我的身家性命。
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悲哀地看着他们乞求宽恕。谁知这群人是铁了心地要我就此做出决定，目光坚定不移。
我唉声叹气，就在那一刹那的时间，就在我差点说出此次中奖名单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第一个奇迹就是黄骋耀一手拉过我，说出了一句大义凌然外加自作主张的话后，被愤怒的众人拉过去群殴。
而第二个奇迹就是--此时站在我的旁边，单手圈住我的高大北方男子。
丢开了被狠狠教训一顿的黄骋耀，众人表情严肃地看向我，或者正确地来说，应该是我旁边的人。

郭溪抬头看了看天色，旋即一笑，从容自若。
"天晚了，大家不觉得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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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除了沉默，还有我心脏狂跳的声音。
"你......你、你你你你你~~~~~~~"我抖着声音，语无伦次地用手指着他。
郭溪笑容沉稳，面不改色地看向秦清，后者警觉地退后一步。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说真的，我很怀疑郭溪的身份。他竟可一句话就叫秦清这个难缠的小鬼乖乖听话，单凭这一点，我当真是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人。怎么看都无法与初次见面时联想到一个人身上。
难道他有同胞兄弟？现在二人替换了身份？
众人围坐在一起，表情严肃，气氛紧张。
我不自在地看着郭溪一人自顾自地吃着，不止我，所有人都在看他。面对这样的瞩目，他郭某人倒是吃得心安理得。
"你们不饿？"
众人点头。
郭溪吃完了，把手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
"你怎么会醒的？我明明......"秦清佻然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该说出来。
郭溪立时眼中暴露凶光，直直刺向秦清。
"你明明有放足够我睡一辈子的‘逍遥散'是吗？"
此话一出，众人惊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耐不住性子。
怎么每个人都喜欢打哑谜？
郭溪转头看我笑了起来，已恢复从容之色。
"我们就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吧，反正我看你们也是走不下去了。"
众人以沉默示意认同，却都不愿首先开口，最后还是郭溪先发了话。
"其实我与唐夜谣是旧识，我们之所以......是有原因的。"
郭溪避开了他与阿四合伙行骗的事实，继续说道，"我们是为了要接离家出走的某人回去。"说着众人同他一起瞟向一旁坐着的秦某人。
秦清一惊，忧郁再三还是没有说话。
"不过因为你们这群人龙蛇混杂，不好直接带人走，我们就出此下策。不想被若离反算计进去，为了不让我们得逞，给我下了药。"
哦~！原来是冲着秦清来的。
郭溪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过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上‘南雁'的后人，真是幸运。"
此话一出，众人一齐看去黄骋耀，这斯被看得不自在，脸色极臭。
"我不是说他，是说你。"
郭溪看着我，我心下一惊，什么时候被他认出来的？而且我的脸上并没有写着"我娘叫萧飞雁"这几个字啊！
"你是‘南雁'的后人？"白无杞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是看到神龙生下了一只癞蛤蟆。
我生气！他那是什么眼神！
眼角扫射到许三时的时候，他并未说话，也不显吃惊，只是沉默地看着火堆。

我相信你！
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我觉得心口一滞，艰难地喘气以恢复平静。
我错开视线，不敢再去看他的侧脸。

这时候正值黄骋耀冷笑，对着白无杞说道，"我师父正是他娘，当年名震四海的萧飞雁。"
他说得得意非常，分不出那到底是我娘还是他娘。
阿四却也冷笑，"你不问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吗？"
说着指了指郭溪。我也心生好奇，到底他是会看面相还是神机妙算。
"当然是看着相似。"郭溪说得似真似假，难以分辨。
此时白无杞已是面色凝重，定定地看着他，"你难道是......"
"南雁北狐，十几年前名震四海，最后皆是了无音讯。"阿四笑着说，更是确信了白无杞的想法。
我看着郭溪神秘莫测的笑容，倒是与秦清有这般的相似。
"你是‘北狐'？"白无杞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四周寂静，沉默认同。
我惊讶地看着郭溪的脸，开始思考一件严重的问题。
我该叫他大叔还是大哥？

"南雁北狐"，二人在江湖上是齐名的高手。萧飞雁以一套"萧家拳法"名动武林，而郭笑狐更是以脚上功夫出众。
但是十几年前，二人都先后在江湖上失去消息，其中原因，不为人知。
如果按我娘的说法，她是因为要做一个彻底的贤妻良母而退隐江湖的。不过到现在我除了知道我爹姓风，而且是个帅哥之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能娶到娘这么好的妻子，我想他也是该含笑九泉了吧。何况还有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但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郭笑狐，就是郭溪当年退出江湖的原因就是......